> 岳翻趁了月色摸索回深潭边那片空地时,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懒散的笑着喊:“小东西,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没有声息。
岳翻忽然看到那棵树上,吊着那赤裸青黑的躯体就静静的挂在树上纹丝不动。
本来期望看到少年被小虫咬得挣扎扭动,哭喊求饶,却不想~~
“难道被咬死了?”岳翻快步跑过去,就见少年的脖子竟然缠挂在了那吊着他的绳索上,已经奄奄一息,只剩绝望的眼睛在瞪着他。
岳翻一阵惊恐,一把抱起孩子的腿,松开他脖子上缠绕的绳索,试图用匕首去割那吊着玉离子的绳索,但那绳索出奇的结实柔韧,竟然面对他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丝毫不损。
岳翻只得将绳扣解开,松了孩子抱去潭边,却发现孩子浑身发黑,一把摸去粘粘的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岳翻也顾不得许多,拍打玉离子的脸,抚胸擦背的一阵捶打,玉离子总算咳了几声。
欣喜若狂的岳翻紧紧抱住了玉离子,不停的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放你一人在这里。”
他怎么也想不出玉离子被小虫折磨得如何用挣扎,以至扭动中那身后的绳子缠到了脖颈险些丧命。
玉离子咳了几声开始试图用麻木的手臂去搔挠身体上的奇痒,两条腿也开始互相蹬踹。
岳翻才发现他身上一片片的虫蚁攻击,忙抱他在潭边,用水迅速为他清洗身体。
玉离子微睁开眼,看了岳翻一眼又闭了眼疲惫的扭拧,试图减轻身体上的痒痛。
“不能乱抓,会挠破的,我来帮你,你告诉我哪里痒。”岳翻搂着他,用衣服为他擦干身体。
那肌肉健实的身子已经肿得没了形状,岳翻不停的为他搔痒,边喃喃的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玉离子精疲力竭的望了眼岳翻,那眼神里已经没了昔时的野气霸道,反是充满了委屈无辜,也多了丝顺从。
清晨,天色微亮。岳翻摇晃醒熟睡的玉离子,商榷的口气对他说:“你乖乖的在这里躺着,我不绑你。你要是再敢逃跑或玩花活,我就还绑你去喂蚊子。”
玉离子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是肯定的对他说:“不跑了。”
“你要是早识趣些,也少受些罪。”岳翻将战袍铺在青石上,又将几件衣服包裹了个枕头,缓缓将玉离子放下。
玉离子却一把抓住岳翻的手腕,那眼神中似乎有着丝惊恐。
“不应该呀,你也有怕的时候?不想我走?”岳翻笑了,调侃的说着掐掐玉离子的脸,那本来是美得野气张扬的脸如今肿得如猪头一般。
“我去给你寻些止痒的草药,再寻些食物。你就在这里不要动。”
玉离子仍然用眼睛乞求般看着岳翻。
“要是敢乱来,看我回来打你屁股。”岳翻拎起木棍向山谷深处走去。
寻了些草药回来捣碎为玉离子涂抹时,倚在他怀里的玉离子很听话,除去不时的用手抓痒,被岳翻一个个责备的眼神吓得缩回手去,基本都是任由岳翻摆弄。
摸得一身黑绿色的草药泥,岳翻指了他哈哈大笑:“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玉离子也探头想潭面的倒影里辨别自己的模样,忽然咧开嘴,露出一排齐整的白牙。
岳翻将昨天的蟒蛇肉分次煮好,喂玉离子吃了些,又将剩余的放在阴凉处晾成蛇干。也不知道要在山谷里呆多久,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肉。
见玉离子扯过一条战裙围裹在腰间,岳翻笑骂说:“还以为金人都是禽兽,居然也还有羞耻心。”
玉离子忽然将端在手上喝蛇羹的头盔赌气的扔到地上,愤恨的目光望着岳翻。
“你!”岳翻心疼的看着糟蹋在地上的美味,指着玉离子骂道:“你给我捡起来,吃了!”
玉离子侧过头,倔强的样子。
岳翻胸口剧烈的起伏,指着玉离子的鼻子骂:“你听到没有?给我拣起来!”
那命令的声音威严不容抵抗。
玉离子抱膝坐着,将头埋进腿间不说话。
22 义结金兰同甘苦
22 义结金兰同甘苦 “你个小狼崽子,这步田地还不忘耍你小王爷的性子,给谁看!”
岳翻真是恼了,几天来同小王爷玉离子的斗法争斗,都没让他如此的动怒。
岳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鬼火冒起,拾起棍子掀翻玉离子在青石上,一把扯落他腰间新围的那块儿布,如同责打一个执拗耍性子的顽童般,照准屁股几棍打下。
棍子落在玉离子臀峰上,刮落涂抹在上面的层层草药绿泥,露出乌紫色的皮肤和和刚结痂的斑驳伤痕,还是昨天用蛇皮抽的伤。
岳翻打了几下就拄着棍子奇怪的望着趴在青石上如一具死尸般一动不动的玉离子。
“你怎么不反抗了?”玉离子的反常反而让岳翻奇怪了。
玉离子沉默不语,手指抠着青石的缝隙。
岳翻揪起他想训斥一番,却发现玉离子浑身滚烫。
岳翻立刻慌了,将玉离子平放在青石上,又是熬草药,又是为他换药擦洗,忙得昏天黑地又是两天过去,玉离子才算苏醒过来。
岳翻看着玉离子忽然笑了,孩子身上的肿胀渐消,露出些俊美的姿容。
“你小子真会报复人,可是害苦你六爷爷了。吃饭上药,连屎尿都要伺候着,到了这山谷落难你还不忘当你的小王爷。”岳翻一句戏言,玉离子却神色黯然的说:“我不是什么小王爷,不过是父王养的一只鹰犬。”玉离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就是鹰犬也有血脉纯正的要求,更何况是女真的汉子。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同兄弟们不同,生了女真人的骨肉,却流着汉人卑贱的血。每当兄弟叔伯们肆意玩弄那些自甘下贱的大宋皇室宗亲,我就恨,恨我自己身体里那卑劣的血。难怪从小他们要骂我是汉女生的贱种,难怪我祖父不肯承认我娘的身份。”
顿了顿,玉离子艰难的说:“杀了我吧,就都了结了。”
“你娘也是汉人?”岳翻问,才恍然大悟说:“我说你怎么比女真汉子长得顺眼些。”
见玉离子不作声,岳翻问他:“你~~你~~想你娘吗?”
玉离子苦笑不语,岳翻仰头望着山峰对峙的绝顶上那一片天空,感叹说:“我娘也不知道如何了?若真以为我送了命,怕要哭瞎眼睛。还有我五哥,从来黑着脸,我每次一病,他就是默默的守着我伺候。”
玉离子忽然怅然说:“想~~也没用。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十年了,十年前我生辰那天,父王带另外我和娘去郊外狩猎,也是在山野里烧烤畅饮。第二天,我娘就被从我身边生生的拖走了,她是汉女,我就是贱种,按了女真人的规矩,即使是王爷的骨血,也是奴隶~~”
玉离子落寞的讲了这段故事,平日少言寡语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岳翻说这些,仿佛这绝境中岳翻仿佛是他惟一的亲人。
岳翻不时的搭腔询问,时而扼腕感叹,时候神色黯然。看着玉离子一背的伤,岳翻怜惜的说:“你也是个苦人儿,还真是身世堪怜。”
玉离子忽然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在草地上走动:“我不用任何人可怜!”
岳翻笑笑说:“这只是你想,若是你娘知道你为她受了这些苦,不知道要多心疼不安。”
岳翻忽然郑重的按了玉离子的肩膀,让他跪坐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六爷爷心情好,就不同你再计较。如今你我要紧的是如何逃出着鸟都翻不进来的山谷。你呢,比我侄儿大不了几岁,就叫我六叔,我就当说收了你这个侄儿。”
玉离子不服的撅嘴推开他的手。
“怎么,不服?你看你这个嘴上毛都没长出来呢,毛孩子难不成还给我当兄弟了?”岳翻笑骂,忽然问:“你今年多大?”
玉离子翻眼看看他:“十五。”
“看,小你六爷爷整整八岁,让你叫~~”
看了玉离子毫无商量的余地,岳翻自嘲的笑笑说:“也好也好,我就吃回亏,让你小子给我做个小兄弟。”
说罢蹿起身,拈土为香,拉了玉离子对天拜了几拜,发誓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