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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2 / 2)

好容易敷衍开了李言亭,跑去问下人,才知元翊和魏川冶一早便命人抄了家伙,正往皇家陵园去。

李言瑾只有叹一句:“真亏得他的……”

值了暄暖回阳时候,行头一轻便,就给闹得不行,非要到院子里采一采春信才好。

李言瑾这些日子由两个莫府的丫头伺候,虽谈得来,配着栏杆秋千,二人又生得翠柳桃红,却也全然没起别的心思,加之那日李言瑾给抬回来时是她们帮忙清洗的身子,元翊不知为何对她俩甚是反感,李言瑾也就不好太过亲厚。

两人一听元大人出门去了,便大着胆子求李言瑾,说要到外头买些胶枣乳糖,冠疏彩锦之类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李言瑾不大喜欢跟身边的人拐弯抹角地拆台,皱着眉问:“外头竟还开市?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去?”

两个姑娘也不怕他识穿,干脆据实道:“哪里还有什么呢,城中都禁戒好多日了,父母本就落病,如今在家里根本做不成工,想去看看送些什么也好。”

李言瑾这时打量着,见她们尚未及笄,雪盈盈的脸盘子倒有几分相像。本来丫头之间姐妹相称并不奇怪,没想到二人真是血亲,就又问:“你们是姐妹?家里没别的兄弟姊妹了么?”

二人点了头。

“千万别让莫将军知道,军法处置可不是闹着玩儿。如今外头都是刺客,出去就没命回来了。对不住。”

大户人家调教出的丫头也是知书达礼的,跪下认个错,这便算了。李言瑾开始盘算着攻城之事,也未深究这两人有何反常。

当夜,两个贴身照看李言瑾的丫头,死了。

童太医像见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用衣袖扇鼻子,屋里围了不少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李言瑾站在那儿定神,忽听见有人唤他,一时受惊就往后仰,好在给元翊接住。

李言瑾脸色惨白地讷讷回头,看见赶回来的元翊和魏川冶,才笑了笑:“你们大白天出去损阴德,好了,出事了。”

“阴阳怪气的蒙谁啊,”魏川冶瞪他一眼,忽又软下嗓子道,“这么多人都在,别怕。”

元翊按着李言瑾的肩膀,脸色阴沉地没说话。

烛火微弱,看不清童太医翻开一具尸首的眼皮在做什么,只见他面色凝重,弄了半天又凿开满是血的嘴,摇头叹道:“对俩姑娘做出这等事,够毒的。”

“这究竟……”

“舌头没了。”不等荣和上前一探究竟,童太医已合上尸体的嘴,免得旁人看见,“眼珠子虽在,却给割了刀子。不过都是等人死透了才干的。”

怎么看,都是杀人灭口。

“是李言秉的刺客么?”不知谁问了这么一句。

“他整八殿下都不带这么上心的。这屋子里还有迷药的味道,两人都是昏过去后给喂了毒。”所谓医者父母心,童太医环视一周,比旁人激动得多,“君子做派,真够倒胃口。”

“这事儿如其说是蹊跷,莫如说没道理得很。八殿下发现尸首时只他一人,若要行凶,有的是机会才对。再者这日子又选得妥当,元大人和魏贤侄带人出门,守卫恰好松懈。”刘浩有意无意望了元翊一眼。

元翊自始至终没吭声,手按在李言瑾肩头,有些重。

李言亭派出去的人回来,横竖没见刺客出去过,再放线也追查不出个所以然,只有领死。满屋子的侍卫额上都有些渗汗。

“好在这回没出什么大岔子,小瑾也累了,先让他休息如何?”魏川冶怕李言瑾硬撑,便顾及地问众人。而不等旁人点头,元翊已半推半扶着李言瑾的肩往外走,冷脸冷得厉害,没人敢再多言其他。

廊下阴风阵阵,淅零零惊动了绿篱。抬头彤云满天望不见星,那楼台倾来分明是将变天的样子。

李言瑾和元翊走在前头,身后粘了三名护卫,一路从李言瑾的卧房跟到了元翊屋口。推了门进屋,三人在外头候着。元翊不过是去上个火,李言瑾就倚门上受不住地直发寒。

“言瑾,要先浸浸身子么?”元翊转身,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李言瑾摇摇头。

“我陪着你。”元翊见他还在抖,调子更柔了许多。

“荣和说的一点不错,我也知我,可……我并非没见过人死,只是上午还好好聊的,这会儿就……何况那些人是要来杀我,为何不动手,那个,我……明明有这么些人护我,刺客还是捉不住……”

李言瑾回想起他一人走进屋,怎么叫都没应声,灯也不点,心里多少不安地踢上一块肉,两双割烂的眼睛在黑夜里狠狠盯着他……这便愈发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心里却明白,哪怕个一等一的高手,也难从这方圆百里的阵势中逃脱得无影无踪,除去两具尸身不留任何痕迹。挑明白说,十有八九是这宅子里的人所为。有人,随时能要了他的命。而这会儿他一走,那满屋子人没了顾忌,定要盘查开来。

元翊先是拍他的背,见无甚效果,干脆拉着李言瑾躺上床,四面八方将他搂个结实。

过了好一会儿,李言瑾终于平静下来,尴尬地不敢看他。元翊伸手扶过他脸:“言瑾,任谁都会怕的,你在我面前不用想太多。”

李言瑾顺势蜷缩着凑过去:“我没事。想杀我的人本就很多,好歹这回没死。我看刘浩荣和在疑你。”

“你呢?你信我么?”

“屁话!”

元翊按着李言瑾的后脑,低低地笑。

“对了,我索性明日动身,省得夜长梦多。反正你们都替我把东西挖回来了。”

元翊这就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囊交与李言瑾。李言瑾边笑他藏在亵衣里,边打开布囊,一块尚且温热的帝王玉落在掌中。背面是冰底花青出水龙头,一鳞一爪尽得其态,正面为几个柳骨颜筋的端正楷字——“御授东郅天孙皇子正命”。

“竟是玉的,倒真奇巧。”元翊第一回见太子令,握着李言瑾的手把玩一阵。

李言瑾听了,伸出另只手到被外,摸索摘下外衣上的皇子令牌,拿进去给元翊比对着玩儿:“你竟真知道它的下落。”

“言瑾,你这些日不就是在等我把它找出来么?你六哥搜尽宫中,你大哥找遍京城,都是无功而返。你既然没毁了它,那便是带进棺材里了。筝妃不过是个冷宫娘娘,你倒也敢大张旗鼓千人送葬。”元翊说着,笑了。

“军马为次,良将难得。我哪里敢把它毁了。大表哥知道了怎说的?‘作孽啊’?”李言瑾尽量排解不安,学着魏川冶,竖起眉毛。

“嗯。”元翊心中一动,亲了上去。

年前的大起居,正逢李言瑾他爹六十寿辰,百官祝寿何等的威仪凛然。鲜少有人知道实际是因忌破日,诸事大凶,便向后挪了一日。而那原本的祝日,又切切实实成了筝妃的寿终稀福。

她去之前虽则疯癫,但日里还是从容体面的。头上稍擦了些油,将满头华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还不费旁人功夫地选了九套殓衣。在宫中多年而深谙婚丧嫁娶之礼,即便李言瑾要替她大操大办,还是能不烦旁人的尽量都自己安置了。

待一切妥当才请李了言瑾过去,坐下用过茶,说起了正事:“叨扰八殿下这么些日子,也没法为你招呼什么,只能仗着辈分一一地受了。我虽不明详细,但你若有什么难办的尽管丢与我便可。”

李言瑾便将太子印交给她。筝妃也不讶愕,仔细收了:“皇上给你,你就是现今没有那打算成了累赘,将来定还是要取回的。那时便让元大人来好了。”

李言瑾心中奇怪:“您知道自己要走了么?”

她只是浅笑。

李言瑾又问:“落之是您孙子?”

“是啊,当初元大人的爹是我取的名字,我相公就非要把孙儿的定下来,免得到时我又要多舌。”

“可惜后来您就给我爹虏进宫了。不过他们如今日子不错,您也可安心。”李言瑾说出这话,才惊觉自己心中到底是护着他爹一些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这都是四十年前的旧事了。好与不好旁人也说不得,日月百代,再无迹的过客入了土,总是归人。随他去罢。”当日筝妃的面容,可用慈悲一词来填拟。

由此可见,人死之前总是有知觉的,比如筝妃,比如那两个小丫鬟。二人教养不浅,平日里怎可能闹着要出门,这是应了天命还惦记父母。李言瑾想着倒不如听由了她们反倒好些。

“怎么?神游了?”元翊握着李言瑾的手,靠在他耳边问。

“落之,你现在满足么?”

元翊顿了顿,只叹息地吐露四个字:“江山信美。”

李言瑾这才明白,他一个颠沛流离的人没有问这话的理由。当初一心逃开这劳神子的要命事,实在肤浅得很。

“大哥,莫决,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若带个几万人来攻城,便可血洗洛阳,有了巴天磊照应,再回稳住西郅,任他们再横也没法子。这是不错……”李言瑾把心里盘算了几日的话说了出来,元翊点点头,让他接着说。

“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要为了李言秉那蠢材和陈芍烈那妖怪的意欲,攻我们的皇城?虽说苍生均苦,可比起开自己的城杀自己的人,我宁愿看烽火点着他们的城池,否则那仗打得再漂亮也还是被动,你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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