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没开口的俩粘人钉,此刻听外头整营官兵整肃踏来,明白这闹剧已出了分晓,元翊这厮动得动不得先且不论,五殿下可是他们主子交代过要仔细着的,出了事摊谁头上都是桥孔里插扁担,担当不起。只能放过他一节,赶紧把李言瑾押回屋重新里外围起来要紧。
李言瑾点点头,见元翊手上力道减了,稍一挣脱也就甩开他去。
元翊像给蛇咬了一口地抽回手,如梦初醒般定定站着:“对不起。”
“你这趟倒生出不少事。”李言瑾倒和颜悦色,带了些宽忍的味道。
并非不曾想过元翊,但与李言秉耗尽了力气,顾不上外头那些见不着他面的人是否心急如焚。时常忘了,元翊亦是凡人,他亦有等不得,办不到的事。
李言瑾辛苦周旋出一个半月,本是大功德一桩,元翊定已得了消息,可他等不得。
那日在莫府说要各走各的,李言瑾心中难受,但淌淌冷风便好,哪知元翊办不到。
此刻他搅得硝烟弥漫,倏地来了却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为要见李言瑾一面,全然不顾接下去如何收场。李言瑾对着这无谋贸动的傻子,怨气与欢喜都得往心里吞。
“明明救不出你,是我不好。”元翊冷清地笑了笑。
“那我进去了。”如今,乐意不顾生死闯入法场替元翊收拾烂摊子的人站在面前,拦不住的。
“嗯。”元翊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啪!”
正待转身的李言瑾愕然地望着元翊脸上浮出浅红的掌印。不知何时李言亭已冲了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印在元翊脸上。并非怨恨,而是安下心来后的怒气。
“倒不着急走。”李言亭盯着元翊半响,才缓缓对李言瑾道。
元翊黑着脸,李言瑾没做声。
“八弟可还记得从前与我说的话?我已经走到前面,你慢了也不打紧。”李言亭轻咳两声,皱眉间又变回不疾不徐的谦谦君子,“自然,你若不走我也无法,因落之就是再为你惹出什么岔子,我都能忍,能护他。”
“忍?你不觉是在逼他?我还想问问五哥到底捏住他什么话柄呢!”李言瑾遏制不住地扬起声。他的确不明白这二人间有什么恩怨难解,但光瞧元翊那态度,李言瑾就来火。谁缠着谁,谁脱不去身,瞪眼瞎子看来也是一目了然。
“你想知道?”李言亭掩口,胡卢一笑。
“我跟你回去就是……”元翊大叫出声,像是为了掩饰失态,又低低赔了礼:“是我错了。”
李言瑾诧异地看向他,却无人回应。
“落之,你知道错就好,日后莫要糊涂便可。”李言亭的脸霎时染上欢喜之色,好像刚刚那一耳刮子是李言瑾括的。多少触目。
“待我同八弟说两句,我们就走。八弟,你悠悠闲闲跟着老六,是把日子过糊涂了罢?你们会面原不归我管,可捅了篓子你也圆不了不是?老六为了那东西非留你不可,你自然无碍,但落之挂心你来了此处,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问你,你除了哭还能如何?”
“李言亭,你闭口。”元翊沉声低吼道。
“一起死罢。”李言瑾却说。
一个死字,正触到李言亭痛处,清俊的脸微显扭曲:“这商量倒打得便利。你可知我听说落之来这里后究竟费了多大力气才调来那么些人?你除混日子外还成了什么事?你迟迟没个决断,两军镇守湘黔边境,均不敢越雷池半步,拖垮的是百姓,是天下,你别说真不知道!想死现在就去,别拖垮了旁人,不想死的话……”
李言瑾身后两人抽出的白晃晃的佩刀,李言亭停住了喊出口的话。
“走!”元翊狠狠拽过李言亭的手腕,拖着他,如同拖着一只踉跄的皮偶,阴霾满面地穿过了庭院。
真的起了风。
这战场瞬息万变,再见时,不知那人会是个什么样子,自己又是个什么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外面鞭炮太大声了,码起字来一点也不给力。。。
34
34、清梵·困居 。。。
作者有话要说:前章稍微修改了一下,应该不至于那么意味不明了~
淅淅沥沥,涳涳蒙蒙。
时雨寄卉木的天候里,李言秉龇咧着嘴踩着雨脚往前没走两步,却听见不远处阵阵骚乱,禁不住地烦躁起来,踢开在一旁伺候着的带箬笠的太监,一把抢过油伞,朝李言瑾屋走去。收了伞立在门前,稍活动下肿得愈发岂有此理的面孔,亦有宫女上前抹出条香帕替他拭拭脸,这才推门进屋。
“想死现在就去,别拖垮了旁人,不想死的话……”
李言瑾又想起这话,甩手一个鹅蛋大的描漆玉豆就砸了出去,硬碰硬砸在歪倒的大华冠龙方壶上,摔个粉碎。
他当然晓得五哥言下之意。不想死,便同李言勋莫决合军,联璧李言亭与元翊,先将陈芍烈撵出去,没了西郅后盾,李言秉成不了气候,再来定那假太子的功过是非。照着这算计自然天下泰平,那皇帝李言瑾想不当都不成。果然是被走在前头,赶不上了。
李言亭在等他一句话。虽不知魏川冶疏通好没有,总之,这是再拖不得的。
当天晚些时候,李言瑾对童太医道:“总觉最近气畅了许多。”
童太医会意,端来一碗汤药:“殿下再调理二三日,便可药到病除。”
果然两天后李言瑾的病好了,童太医也再没现过身。
李言秉刚推开门就给哗啦一大声震得跳了起来。
李言瑾一转身,便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六哥,你这脸可是成何体统?莫不是为此才躲了我这么些天?”
李言秉捂着脸掩过怫色,清清喉咙道:“八弟倒是好兴致,没事把青铜玉器抛着玩儿。”
“知道六哥爱听这声响,八弟就专丢给你听,果然把六哥引来了。”李言瑾说着拿起只空果盆,食指轻叩,叮呤当啷地脆响。
“去去去,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六哥我吃了你大哥的拳头,你倒是乐得。”
“岂敢。”
“倒也是,八弟该给五哥醋得没空招惹我才是。对了,可要我为你调仓庚羹?”
“有劳了。”
李言秉本以为起码要揭到李言瑾痛处,哪晓得李言瑾大大方方地照单收了,嘻嘻一笑便足尖点地绕过满地碎屑,将他兄长让入里间。
“看茶。”李言瑾对着身后一人道。那侍卫微愣片刻,便本本分分地服侍起来。李言瑾目光如豆地打了个“请”的手势。
李言秉浅泯一口,这才悠悠道:“看来芍烈选俩男人来伺候八弟,也是恰巧碰上了。说吧,你瓶瓶罐罐地冲人砸了这么几天,不就是为把你破了相的六哥引出来?到底何事?不能让你六嫂来?”
“国事。女子参政,乱也。”李言瑾伸出食指,故弄玄虚地左右乱摇一气。
“你可是反贼之后,匿藏死囚,图谋不轨的罪人。忘了?”
“谁都知道,十年前大哥给立封太子。”李言瑾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外公魏其颛亦是那时斩首柴市交叉口的罢。”
李言瑾点点头:“的确。顺子……大表哥起初只道是李言勋为得太子之位而嫁祸外公。我娘失势,大哥得利。只是那黑手并非由大哥伸出的。”
“何以见得?”
“李言勋虽利欲熏心,倒还算傲骨铮铮。”
“八弟是找我三曹对案?”李言秉的眼里闪过轻蔑的光。
“这于我有何好处?六哥无需紧张,只是前些日子六嫂给我说了个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