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早有准备,还没等他落下便一跃而上,双手烙铁一般扣住他双肩穴道,落到地上连腿脚也立即制住,将他一个身子硬生生固定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司空……”
君主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背心鲜血瀑布般狂涌,司命胸前衣衫几乎瞬间湿透,滚烫而灼热,又迅速变得冰冷。
司空看著心惊,君主脸孔已因急剧的大量失血苍白如纸,连眼中的愤怒之色也随之黯淡下来,神色迷蒙,司命却无动於衷地仍旧任由他创口鲜血不断流淌,只是抬眼瞟了司空一眼,道:“我要带他走。”
司空悚然醒悟,失声道:“你真要杀了他?”
司命冷冷道:“杀了他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他欠我的哪是这一条命就可以抵消的!”说著向上一瞪眼,道,“愣著干什麽,还不下来帮忙?”
司空如梦初醒,但应声从影壁上跳下来後却有些无所适从,只见君主血流不止,方才尚还清醒著,此刻却已半昏半睡过去。司命兀自紧扣著他手脚,眼望著司空。司空摸著头道:“要我帮忙做什麽?”
“……先给他止血。”
仿佛是有些不情愿,司命总算发现君主若是失血过多,那恐怕也是会死的,因此先提了这个要求。只是君主虽然昏迷过去,出於谨慎,他也并不打算就此将之放过。司空赶忙动手点了君主前胸後背数处穴道,又取出药来敷上,再要喂他一丸治疗内伤的药,司命已经淡淡说道:“你要将他一剑刺伤,也这麽急著将他治好再来跟自己过不去?”
司空一怔,晓得他是在讽刺自己前後行为太过矛盾,等若在做著无用功,却也只能苦笑,道:“还有什麽?”
“钥匙!”
司命动了动双手,身上铁链哗啦作响。他对君主实在不够放心,就算是晕厥过去的君主,也十足地小心翼翼绝不打算给他任何可趁之机,因此司空只好代劳,伸手到君主怀中摸索。这麽一动,君主呻吟一声,仿佛要醒来,司空简直吓了一跳,手不由一缩。司命凉凉地道:“他又不会咬你一口。”
司空呆了呆,还是对昏迷中的君主说了声“对不住”,方才再次探手入怀。
不知怎麽回事,在司空心中本来即使是刺杀君主好像也算不上什麽大胆犯上的罪过,可是要去他身上搜寻物品,却著实让司空觉得抱歉得很。好在君主并无反应,那些钥匙也不算难找。司空将钥匙取出来瞧了瞧司命,光看他眼神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做什麽,於是一面在心中叹著气一面动手,将他手脚上的镣铐一一打开。
司命接著道:“给他铐上!”
司空默默照做,司命好是松了一口气,放开双手,君主无力下滑,他一把抓著皱了皱眉头,抱在了怀里,道:“我将他带走,你要拦著麽?”
司空想了想,为难地道:“银剑令或枫林,无论哪一个重现江湖都不太好。”
司命淡淡地道:“将来不会再有枫林,自然也不会有银剑令。”
司空认真问道:“你能保证?”
司命冷笑道:“我就是和他同归於尽,也绝不会再让他逃出我的掌控为所欲为!”
司空莫名地打了个寒噤,看著司命半晌说不出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命这番话听起来竟比君主还要疯狂三分,实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第一杀手(九十三)
司空这边才被司命的话激得浑身发冷,不知如何应对,陡然耳听得一声模糊的呼唤:“司空!”
那声音不算近,自山路上方传下,同时响起的还有几名杀手喝叱之声。司空心神俱震,一时也顾不上来理会司命与君主这桩公案怎样了解,转身疾行,奔向山路上方。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曾对魏凌波说过若是太过担心,等身体好了便可赶过来。
刚才那声呼喊他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可是总归没法放著不管,因此一面飞步上了石阶,一面暗自思忖,莫非这边的道路果然已被打通,萧家与官兵们都已经从这边上来了?
他脚步不停,耳听兵刃砰砰交击之声,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急急回道:“凌波吗,我在这里!”说完最後一个字时,也已经瞧见了站在山腰平台之上的魏凌波,更是大吃一惊。
魏凌波一身白衣上斑斑点点溅著几星鲜血,双目轻闭,眉峰微蹙,面颊上却有一道刚凝结的血痕,这让司空怎麽不大吃一惊。
而他身周那些本拟阻杀他的杀手,却已东倒西歪躺在地上。他们本来就是负伤而暂隐身後方略作喘息,仓促出击,看来并非魏凌波的敌手。
魏凌波朝著司空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孔上浮起一丝惊喜的笑意,再叫一声:“司空!”提身一纵,便向他奔来。
司空一声惊呼:“当心!”眼见魏凌波脚下绊著一名杀手躯体,仓皇中跌下石阶,不由抢前一步要去扶他。
那一步却不知怎麽回事,竟没有跨出去。他口中叫著小心,手也是伸出去了,却就在原地神情怔忡地看著魏凌波跌倒。
魏凌波这一跤跌得实在不轻,虽然双手及时著地,还是差点从石阶上骨碌碌滚下来,这大概也是因为听到司空就在下方,太过放心的缘故。然而司空竟没有及时赶到,他抬起脸来,睫毛上已不由挂了些许泪珠,楚楚可怜的模样著实惹人疼惜。他眉峰蹙得更深,嗔道:“你……你就在旁边看著麽?”一面伸出手来。
五指纤纤,皓白如雪,捉著那色泽深碧的玉笛,更是给衬得晶莹剔透,格外美丽。
司空神色看上去很犹豫,咳嗽一声道:“凌波,你怎麽来了的?”
魏凌波等了一瞬,发觉他依然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怒气,挑高了眉毛,语声转寒冷冷道:“看来我不该来!”
司空到底还是怕惹他生气,走上前边道:“那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到……”他伸手一托魏凌波握著玉笛的那只手,魏凌波被他拉起来,另一只手顺势就按向他胸膛。司空赶忙抓住他那只手一扣腕脉,魏凌波又是一声痛呼,指缝间一柄晶莹闪烁的小刀“叮”地坠地,他一双眼睛也跟著睁开,黑白分明,灵活狡黠,双脚已经飞快地朝著司空连踢十五下。
司空双手只有一推,将他掷开几米外,面色冰寒,长剑呛啷一声出鞘,森然道:“隐狐,你果真大胆!”
隐狐被他一掷便趁势後翻一退三丈,眨了眨眼睛,将玉笛在手中转了个圆圈,很是哀怨地道:“你说什麽?我只是刚刚治好了眼疾……哎呀!”
司空怒意勃发,哪还听得他这些胡言乱语,长剑刺出连环几剑直削他咽喉。他急忙再退闪避,骇然道:“别乱来!你不想知道他怎样了麽?”
司空剑势一缓,似有意动,隐狐一口气还未彻底松下来,眼前陡然间精光暴涨,再避已是不及,司空长驱直入,剑尖抵著他喉咙,冷冷道:“这样你说是不说?”
隐狐高举双手,苦笑道:“你不用这麽凶狠也行……”
司空剑尖一动,隐狐急忙叫道:“他没有事!”
“那玉笛──”
“我只借了玉笛,可没有碰到他一分一毫!”虽然言不尽实,最终结果却确实如此,隐狐瞧司空半点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眼珠忽然一转道:“你怎麽认出来的,我哪里扮得不像了?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