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该出来了。”鸾莺看着她:“娘娘可想好了,皇上那边娘娘可是要去了?”
乐晖盈走到院中,看着那株茂盛的梨树。那一年怀着儿子的时候,因为避雨而到了这里。在这里遇到鸾莺,她一再嘱咐自己要好生保养不要掉以轻心。没想到这一切都已经应验,想要保全自己的儿子就必须和皇帝在一起。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两人还能相对吗?这深宫之中早就新添了无数的莺莺燕燕,也不只是慧妃这一干人要把自己怎么样了,觊觎的不止是后位,更是儿子的储君之位。处心积虑所要出去的就是自己这个人。
既然侥幸活了下来,就绝对不会再让人有机可乘。皇帝有如自己在夜行路上的一盏灯,只有跟着这个男人,才能保护自己母子的安全,只有紧紧跟在这个男人身边才能走的长远。只是心,再也回不到从前。
想起当初和他说过的,所剩下的不过是夫妻的名分。什么结发夫妻的情分,都不过是空谈而已。这皇权早已注定这些东西都会成为最终的羁绊,只有皇冠照耀下的权势才是维系帝后最牢固的纽带。
“嬷嬷,您看怎么着最好?”定下心,乐晖盈扭过头缓缓问道。
鸾莺低下头计较了一番:“不急,这件事需要缓缓图之,过些时候是穆娘娘的忌辰,那时候还要娘娘把小殿下先请皇太后送到皇上身边。到时候奴婢去见皇上,请皇上带着小殿下来祭奠生母。到时,娘娘再出来岂不是好?这些时候静观其变的好,毕竟收网总得要那只狐狸出来才下夹子。”
乐晖盈点头:“一切听凭嬷嬷做主,我听嬷嬷的就是。”
许久不曾进入皇宫,竟然生出些许陌生的感觉。一直以为建牙开府起居八座才是人生最大的梦境,等进了皇城在阶下仰视巍峨在上的天子朝堂才知道自己的梦境竟是如此粗鄙。渺小迷茫也只要在此处才会如此明显,从前日日出入于此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在北疆呆了一年不到的光景,就生出着许多的感慨。
乐辉懿自离开北疆军营,先自回了一趟家乡见过父亲。没想到凌恪竟然是和父亲在一处的,更多是凌恪终于和他的老妻重归于好。少年夫妻老来为伴,也算是父亲回乡之后的第一件得意之事。说起宫中之事,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安王所说妹妹未曾葬身火海,父亲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只是淡淡吩咐自己火速进京,似乎朝局的变换再也不由他说了算,一切都掌握在皇帝那双翻云覆雨的手掌间。
父亲只说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初初小心应付。这已经道尽了一个为人臣子战战兢兢丝毫不能懈怠的种种情况。
刚到东华门,就被守卫拦住:“什么人,擅入朝门?”
乐辉懿一愣,什么时候自己出入禁宫也要看腰牌验看了。顺手拿出腰牌递给禁军守卫,守卫看了好久方才递还。
“知道去见皇上的礼仪么?”瓮着声音问道。
乐辉懿不免好笑,自己做领侍卫内大臣的时候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你就是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见皇帝?似乎皇帝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是在自家书房与自己一同念书写字成长起来的。君臣也是同窗。还有更多说不出口的关系,譬如:郎舅。不过在这时候再说郎舅至亲,就有些皮里阳秋的意味。一个这样对待自己妹妹的妹婿,倘或他不为天子只怕也是不敢有这份心思的。守卫年轻的面孔带着一丝稚嫩,他不过是皇城中最为低微的一个小小门官。谁有脸谁没脸,谁得势谁失势他未见得清楚。只是看着谁面生就伸手要一份属于他的小小的贿赂。想当年有人说起自己家的门官,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宰相门人七品官,乐大人家的门人早就过了七品了。是啊,那个徐谦如今红得发紫。也不过是钻自家狗洞出来的狗奴才而已。
既然是自家养的狗,就要先打落他疵着的牙齿再让他做回一条狗而已。乐辉懿从袖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禁军:“买双鞋穿。”说完,阔步进了东华门。
“辉懿?!”最先看见他的是吏部的左侍郎:“乐大人,真是您回来了?”
“回京述职。”乐辉懿拱拱手:“这些时候不见,发福了。”吏部的官跟他都是熟稔得没有道理了:“早些回来的好,我们可是备了一桌燕翅席等你回来。”
“少拿拿东西敷衍我,知道我最不惜得这个。”乐辉懿一笑:“先去面圣,先来再说。”说完就走了,这位看见他叹了口气:“有些人好日子到头了。”
第三章 贬居冷宫32
“乐大人!”刚到朝房门口,就看见徐谦装腔作势地拱手相迎:“辉懿兄,真是少见了。”
乐辉懿打量了他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大官,不过一个三品小官就想登了天,从四品到三品看来皇帝还是很吝啬给他官做:“少见,没时间说了,先去见皇上。”说完,也不理他一径进自己往日更衣的屋子更换朝服。
一身正一品的朝服,虽则派往北疆自己的俸禄和品轶放在那儿是没动的。自己一家,除了老二乐辉慡不是科甲出身,自己和老父都是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出身,像徐谦这样的同进士出身是十分鄙夷的。想起某此喝酒时,有人出了一个对子。上联只有三个字:同进士。结果那次辉慡坐在那儿看着一屋子的人说了一句:如夫人。把众人笑得东倒西歪,问出对子的人,果然是这三字的下联。同进士的身份就和如夫人一样,见不得大场面的偏房出身而已。
徐谦被他这个态度弄得身份尴尬,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乐家的人才一回来就要给自己下马威看,岂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辉懿,你怎么回来了?”
乐辉懿笑起来:“御前诏对回禀即可,毋须先跟你说上一遍吧!”
说完迈着极方正的太平宰相的方步一径往乾靖宫走去。无数同僚都在一旁看着徐谦那张脸变得异常难看,皇帝既然密诏乐辉懿进京那么对于乐家的信赖依旧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徐谦有些担心起来,不过妹妹还是四妃之首,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妹妹圣宠不衰,就不会出事。
乐辉懿来到乾靖宫御书房外,赵玉和赵初正在外面站班。看到他,两人大出意料之外:“乐大人 ?http://87book。com”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乐家的人,看到他就仿佛看到希望一般。他不会放任皇后事情就这样搁着不办,也不会任由有些人恃宠而骄了。
“皇上在里面?”乐辉懿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给他们:“这么久不见也没见你们出息一点,还是这个样子。别这么蝎蝎螫螫的,惹人笑话。”
“大人稍等,奴婢这就给您去通报一声。”赵初已经哆嗦着手去推御书房的门了。
赵玉看着乐辉懿带着风霜的脸:“大人,奴婢没能看护好娘娘。是奴婢的失职,请大人责罚。”
“不怪你。”乐辉懿盯着乾靖宫的窗棂:“冷宫失火究竟是怎么档子事情?谁放的,有什么传言没有?”
赵玉手里的拂尘尾巴指指西六宫和东六宫的方向:“左不过是咸阳宫和景阳宫两个。”
“皇上怎么说?”乐辉懿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旋即没了影子。
赵玉摇头:“皇上心绪坏透了,借酒浇愁好些时候。甚至把刚进宫的张婕妤当成了娘娘,这些日子方才好些。每日就是这么着忙忙碌碌的,说的话数都是数出来。也不怎么招幸嫔妃们,偶尔叫人侍膳过后也就散了。”
“皇太子呢?”乐辉懿想起离开家的时候父亲问的一句话,姗儿说什么都不会离了这孩子。有这孩子的地方,姗儿一定会在那里。
“小殿下最近这些时候都在奉慈宫皇太后那里,倒是长得又白又胖了。见了皇上说话清楚多了,笑得甭提多像皇上和娘娘了。”赵玉提到龙濬焱,笑得很自在。
妹妹在皇太后那里,第一个知道的应该是龙瑄蕤。他倒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也就是说妹妹到那儿必定是龙瑄蕤走后才进去的,在这以前又是在哪里安身?这宫中难道还有什么人这样护着她,而且是别人不知道的。乐辉懿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这些事都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走。犹如一团迷雾,明明知道对岸在那里就是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只好被所有的事情牵着自己的鼻子不辨路径一直向前。
这谜团一旦揭开势必掀出很多事情,皇帝宣召自己进京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彻查冷宫失火一事,就太容易了。连太监都知道是谁放的,皇帝不会不知道。难道一切雨过天晴,所有的猜忌过往都一笔勾销了?
“乐大人,万岁叫您进去。”赵初由御书房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容。
整了整衣冠,乐辉懿跟在赵初后面进了御书房。“微臣乐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