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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不让沈林来,可沈林硬是要跟过去。
“你去干嘛,我回去把事情办妥就回来了,不相信我?”贺朝边说边穿衣服。
沈林全身僵硬扶着隐隐作痛的腰起来,趴上贺朝的背,说:“我相信你能解决,没问题的,但我就是要去。”
贺朝咬了口沈林脸上的嫩肉:“你去看老头怎么打我的,给我留点脸吧,成不。”
“别介啊,你爸打完你,我可以把你背回来。”沈林说。
贺朝突然想起来之前沈林给他背回家的事儿,他喝断片了,没有一点印象,醒来已经在沈林家了。
“瞅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背个我把自己磕出一身伤来,扔哪儿不好非要背回家。”不像他身上挂个人也不影响他穿裤子。
沈林没想到贺朝知道那晚他磕得不轻,贺朝的心真这么细啊。
“那也是我乐意,贺朝,我他妈乐意。”过早地暴露了自己喜欢贺朝的事令沈林恼羞,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说出来,面子上多少挂不住了。
“怎么还急眼了,不带这样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子今天去定了,谁拦着谁孙子。”沈林僵直的两条腿费劲蹬上路裤子。
实在拗不过沈林一定要去,贺朝帮沈林穿起了衣服,嘴巴倒是没停,对着站都站不稳的沈林说:“都这样了,逞什么能呢。”
“贺朝,你最好把嘴闭上,再多说一句我就自己去见你爸。”
沈林发话了贺朝不敢不听,反正下了床是没有他能说话的份儿。
当车停在保卫亭,沈林下车接受了简单的检查便放行了。大门处的大片桦树间一条拐进目光不能触及的地方,入眼只有像一座座高大尖碑一样的树。
拐出树林豁然开朗,能看到几座独立的小楼散开在这片宽阔地上,草坪将它们连接起来。
很快这里的宁静被打破,贺父的怒吼在看到沈林时稍稍收住了点儿,贺母也愣住了,怎么还把人带回来。
贺父知道贺朝是为了沈林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是该怪沈林的,却在看到身份那一刻说不出口了。
“小沈,你先回去,今天单独跟贺朝聊一聊。”
贺朝本来也不想沈林在这儿,正要顺着话说,沈林的眼刀子扎了过来,立刻噤声,不敢反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父贺母还没见过贺朝对谁这么听话过,沈林是不同的,可也不代表他们能够在一起。
“他不走。今天您让我回来就是说这事儿吧,我跟沈林在一起了,你们接不接受都已经是事实,棒打鸳鸯的那套太懒老了。”
贺父贺母气得手颤,贺父更是站起来指着贺朝的鼻子:“你们俩是男的,都是男的怎么在一块呢!不嫌恶心吗?!”
“我们正儿八经的恋爱,就像您跟我妈一样!没有乱搞,没有玩弄感情,对彼此忠诚,您说我们哪里恶心了!”贺父的声音大,贺朝的声音更大,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走后门儿还不叫人恶心吗!”
沈林知道这是必经之路,别人说不到自己跟前时无所谓,真到自己面前,这杀伤力几乎将尊严绞个粉碎。
“又没让您走后门儿,您恶心个什么劲儿?皇帝不急太监急。”贺父说得太难听了,贺朝也来了性子说难听的话。
贺父一听,对着贺母讲:“你听听,你听听!他竟然敢对他的父母说这种话,白教了白教了!”
贺母到底是心疼儿子的,脸上憔悴悲伤的神情衬得人老了几岁:“阳阳啊,别跟你爸置气,听话好吗?”
听话两个字刺到了贺朝,他这辈子最不想听的话之一,即便是他们这种家庭也逃离不了被亲情裹挟的俗气套路。沈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妈,我已经快三十了,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能为自己的行为决定负责!您不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听话,控制我!”
“妈没有想控制你,是你现在走歪了呀!”
贺朝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妈妈:“那当兵也是条歪路吗?”
贺母没想到没有让他当兵成了他心里的一道坎,如果当初让贺朝去当兵,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妈,你别再说为我好了,真要为我好,就问问我愿不愿意,路得我自己走,好坏到最后谁也怪不上。”
贺母已经泪流满面,攀住贺朝的双臂,啜泣地说:“你别执迷不悟,你这不是要妈的命吗?非要妈死给你看,你才要听话吗?”
到底是谁执迷不悟,贺朝已经分不清了,上次不让他当兵就是这样,这次他跟沈林好,妈妈还这样,他受不了了,狠心说:“那我也死!你要是去了!我很快就来!”
贺母愣住了,这得多狠心才能说出这番话。
贺父听得这话猛然抄起桌子上的棋盘朝贺朝头上砸去,贺母反应不过来没拦住贺父,眼瞅着那棋盘要跟贺朝的头结实的来一下,沈林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然将贺朝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抬手挡住了棋盘。
棋盘是实木的,上面裂开了一条缝。痛感迅速蔓延至整个手臂,好像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朝刚想抬头,沈林呵斥:“别动!”
“不是你让我看看你的胳膊。”贺朝心急又心疼。
“你别说话,头低下!”沈林不想贺朝看到伤带他去看医生,这一下都挨了,不能白挨。
贺母手前探,想看看沈林的伤,又怕动到伤处,只好说:“快去医院,给瞧瞧。”
打自己的儿子是一回事,打别人的孩子是另一回事,到底不是自家的,即使不是故意的,心里虚得很。
“郁阿姨,我没事儿。”沈林按住贺朝不让他乱动,贺朝跟狗儿一样贴着他,老老实实的。
“我知道您二位是担心贺朝的未来,担心这段关系不够牢固,也担心外人的闲言碎语对贺朝造成伤害。”
贺父对沈林有点不一样,沈林能看得出愧疚的情绪。
沈林忍着剧痛,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但喜欢女生或男生是天生的。我和贺朝成长过程中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任何信息,”八九十年代,连大街上卖光盘的都没有同性恋的片,“所以是天生的,这辈子都没办法跟女人在一起。”
“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父不愿意听沈林的话,大手一挥:“别跟我说这些!”
“贺伯伯,今天他带回来人的是我,我能管着他,能让他听我的,要换成别人,就说不准了。”
“哼,这算什么本事。”
“您的儿子您清楚,如果不是他真心喜欢,他才不会跟您对着干,贺朝对事对人都是十分踏实的,认定的就不会改。贺朝孝顺,所以郁阿姨不让他去地当兵,他最后没去,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才二十多岁,已经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遗憾。”
“谁还没有点儿遗憾?”贺父说。
“是啊,谁还能没点儿遗憾,可父母不能成为遗憾的制造者,是谁都不能是你们。”
“你…”贺父词穷,还想拿出那套“为他好”。
“我也有遗憾,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不是因为我不敢说,而是等我想清楚自己这辈子没办法结婚要跟他们讲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了。”这一刻,沈林心里的痛盖过了手上痛。
贺母听着心疼:“那你更应该给你们沈家留个后啊。”
“郁阿姨,跟不爱的人在一起,委屈了自己更耽误了别人。”沈林说得情真意切,“我曾经想我,要是我是个女孩儿该多好,可我做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母本意是不愿贺朝受苦,可要是跟女的在一起比跟男的在一起还痛苦,那她情愿贺朝跟沈林在一起算了,拽了拽贺父的袖子,被甩开了手,还被瞪了一眼。
“你爸妈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的。”这话说得贺父心虚,面对烈士的孩子,他挺不起腰杆。
沈林看向贺父,说:“贺伯伯,我爸你是了解的,他不会不同意的,他最疼的就是我。”
是啊,沈知河最疼他的宝贝儿子,成天说他家林林有多乖,从来不做让人操心的事情,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他都没好好体会过当爸爸的乐趣,想替他的林林谋划未来,结果这小子自己都想好了。
如果沈林跟他爸说他喜欢男的,他爸一定知道沈林已经尝试过验证过才告诉他最后的结果,沈知河会怎么做呢?大约会问他喜欢哪个男的,爸给你撸过来。
贺父不敢再看沈林那双和沈知河一模一样的眼睛。
“贺伯伯,当初是您签字送我爸去维和,后来我妈也是您签字的,他们为了责任去了国外,牺牲在那边。”
贺父颓然坐在沙发上,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