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魏王府?”
从李愔的行为中,李恪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凝视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愔儿。”
杨贵妃那如水般的眸子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小儿子。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吴王李恪身处夺嫡之争,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在这个时候,李愔的一举一动都能为李恪带来难以言喻的影响。
“没”
“就是前几日,我和李恽他们在胡姬酒肆遇见了李欣那小崽子。”
“这家伙上来就是六叔、六叔的叫,这不他把我们哥几个的账都买了。”
“今日又派人送来请柬,我就去赴了一顿宴。”
李愔讪讪一笑。
“嘭!!!”
听到这话的李恪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面容青紫交加。
“哥。”
“我不就是吃了一顿饭,至于吗。”
李愔压根没想到李恪会这么大反应,身形有些畏畏缩缩。
“愔儿。”
杨贵妃玉手直接拍在了小儿子身上,雍容华贵的脸庞上满是忧色,无奈道:“你可知李欣是何人?”
“李欣是河东郡王,魏王的庶长子,与太子庶长子,梁王李象曾在去岁中秋夜宴中争锋。”
“你哥如今站在东宫一边,你和李欣来往,这不是在给你哥上眼药吗。”
“啊???”
微微一怔,李愔有些傻眼道:“哥不是参与夺嫡了吗?怎么又变成东宫的人了。”
“你个蠢蛋,你被人算计了还不知。”
注视着面前懵懂的李愔,李恪气得心脏疼。
诸王刚一回朝,那些年长的亲王,皇帝李世民的兄弟,一个个都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唯独蜀王李愔、蒋王李恽、越王李贞、纪王李慎大摇大摆的在长安溜达,活像街溜子。
河东郡王李欣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皇室第四代中最杰出的子弟之一,若无梁王李象,他便是所有人看好的皇孙,一身心眼子学了魏王李泰,多不胜数。
跟这样的人相处,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算计?”
李愔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且问你。”
“李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们饮酒作乐的时候来。”
“你在封地时可曾接到一封来自魏王府的问候书信?”
“你们几个糊涂虫到现在还不知道被人当枪使了。”
“四个亲王,全都是当今陛下之子,同魏王之子交好,长安明日就会漫天的谣言,说你们全都支持魏王上位太子,说我已经暗中和魏王勾结到了一起,图谋储君之位。”
李恪对自己这个一向顽劣的弟弟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别人来提醒。
“这”
直到此刻,李愔才反应过来,恨声道:“这狗崽子竟敢算计老子。”
“好一个魏王,自己不出面,反教狗崽子咬人,一窝子流脓的坏种,要是让他当了皇帝,哪还有我们兄弟的命在?”
“我这就叫上李恽、李贞、李慎,管教他一个好看。”
说罢,李愔气势汹汹的就准备离开杨妃居住的百福殿。
“坐下。”
李恪冰冷的话语骤然间响起,让李愔浑身一颤,不情不愿的坐回了胡凳上。
“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对付李欣?”
“把他揍一顿?”
“不揍他一顿,我们怎么出气。”
李愔耿直的回道。
“愚蠢!”
瞥了一眼李愔,李恪骂道:“你这猪脑子,就封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先前你是襄、岐二州刺史、益州都督,品阶在正三品。”
“如今你是什么?只是一个亲王,位同正一品,身上没有一官半职。”
“李欣虽然只是河东郡王,可他还是陛下亲封的雍州刺史,开府建衙,京畿十九县都是他的地盘。”
“你们几个玩意去寻他的霉头,出了这扇门,信不信消息马上就传到他耳朵里。”
“我们还怕他不成?”
李愔一脸不服气的昂着头,一向在封地称王称霸的他养成了一股嚣张跋扈劲,时常游猎无度、殴打官员,多次被李世民下诏贬斥,又怎会瞧得上魏王李泰的儿子。
“呵呵。”
见状,李恪都被气笑了,质问道:“你以为他会怕你们吗?”
“你们四人现在过去揍他,信不信,李欣会上赶着挨打。”
“四个亲王殴打一个郡王,你们还是他的叔叔,长辈。”
“你猜到时候,父皇是惩罚你们,还是惩罚他。”
“我告诉你,你身上只有实封八百户,他身上足有三千户。”
“你,蜀王李愔,还有蒋王李恽、越王李贞、纪王李慎,全加在一起也就跟人家差不多。”
“我”
李愔直接被噎住了,只能忍着怒火,闷声闷气道:“父皇也太偏心了。”
“你懂个屁。”
李恪脱口而出,指着李愔的脑袋,训斥道:“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威势?”
“那不是因为父皇钟爱这个皇孙,那是因为东宫的存在影响所致。”
“大兄身为储君,平定草原有功,陛下迁恩于太子嫡子李厥,封唐王,食邑五千户,位列诸王之上,与魏王齐平。”
“眼下,吐谷浑已然覆灭,党项诸羌臣服,吐蕃更是大败一场,大唐设立了西海大都护府、楼兰都督府。”
“因太子庶长子,河西王李象之功,陛下恩赏,封其为梁王,食邑万户。”
“东宫一时风头无两,待大兄与梁王回京,这朝堂还有何人能制得住东宫势大。”
“所以,陛下为了制衡东宫,不得不加恩魏王府,连带着李欣都得了不少好处。”
话音落下。
蜀王李愔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不解。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就封于外,自然对长安局势不太了解。
“李愔。”
“你现在回来了。”
“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遍。”
迎着李愔的目光,李恪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哥!”
从小一直跟在李恪屁股后面的李愔第一次感觉到面前的亲哥哥有些陌生,心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