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亮率领一队铁骑紧追不舍,这时,天空上突然传来鸣镝之声,五支长箭分成三拨飞上蓝天,啸叫声清晰可闻。“撤兵?”麴亮难以置信,转脸冲着自己的手下高声叫道,“是叫我们撤兵吗?”
“将军,王上命令我们撤兵,不要再追了。”
麴亮又惊又喜,暗中吁了一口气,“吹号,快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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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箭冲出了高昌人的阻击,和大队人马顺利会合。
“走,走……”断箭挥舞着长矛,兴奋地连声高呼,“兄弟们,杀出去。”
号角声响,马贼们调转方向,急速撤离。战马奔腾,如雷般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卷起团团冲天烟尘。
“你受伤了。”斛律雅璇忽然出现在断箭身边,关心地问道。
“你敢出卖我。”断箭一把推开护罩,怒声吼道,“你活腻啦?”
斛律雅璇低头轻笑,“我不出卖你,你怎么出来?淳于公还在伊吾等你,我们要快一点,连夜赶路。你的伤怎么样?能支撑吗?你真的很厉害,竟然从河谷里杀了出来。对了,昭武卫士可曾为难你?”
“你还笑?”断箭怒目而视,“你希望我被他们剁成肉泥是吧?”
斛律雅璇娇笑不止,“你别凶了,我不是来救你了吧,我又没有见死不救。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只要突破了突厥人的阻击,你就安全了。”
断箭冷笑,指了指肩膀上的伤口,“你知道这是拜谁所赐?”
“摄图?”斛律雅璇迟疑着问道,“是他吗?”
“我本想杀了他。”断箭忽然冲她哈哈一笑,“可我怕你伤心,所以就留了他一条狗命。”
斛律雅璇鄙夷地看着他,“你会杀了他?你杀了他,那你到大漠来干什么?帮燕都稳定大漠吗?”
断箭不以为意,正想调侃两句,忽然想到什么,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昭武江南会放我下山?如果昭武卫士把我围在宁戎谷,我岂不死定了?”
“昭武江南信佛,她不会在宁戎寺杀你。”斛律雅璇笑道,“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佛门胜地双手沾血?所以干脆让别人杀你好了。”
“突厥人未必真心想杀我,但高昌人……”断箭疑惑地问道,“高昌人怎么突然撤兵了?你用了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斛律雅璇妩媚一笑,伸手放下兜鍪上的护罩,娇叱一声,拍马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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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人马赶到车轱辘泉,扎营休息。车轱辘泉位于丝路北道的西段。丝路北道以伊吾为中心,东段由敦煌玉门关到伊吾,西段由伊吾到高昌、鄯善,这条丝路如今控制在东部突厥手上,大可汗燕都在其中点伊吾城内驻有重兵。
当天晚上阿巴顿找到了他们,他带来莫缘国相的口讯,请断箭等人抄近路翻越天山,急速赶到蒲类海会合。
“到蒲类海?”断箭惊讶地问道,“按时间推算,国相大人还没赶到伊吾,他应该还没拿到那批物资,他为什么直接去了蒲类海?发生了什么事?”
“铁勒人已经率先起事了。”阿巴顿兴奋地说道,“各路大军正在急速赶赴蒲类海会合,大战开始了。”
断箭和斛律雅璇骇然心惊,两人面面相觑,眼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恐惧。铁勒人为什么提前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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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蒲类海:
唐人亦名婆悉海,今名巴尔库勒泊,《后汉书窦固传》窦固击呼衍王,追至蒲类海。位于新疆巴里坤县西北18公里处,是一个高原湖泊,海拔1585米,四周山峦起伏,水草丰美,湖中碧波荡漾。独具“迷离蜃市罩山恋”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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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波一起三山动 第四十七节
断箭辗转难眠,披着毛毡慢慢走到一处土坡上。
满天星斗璀璨夺目,丰满的弦月如同一位文静的少女,款款穿行在云层中,欲露还羞。夜风轻吟,凉气袭人,篝火燃烧的木香味混杂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丝淡淡的温暖。荒原浸浴在黑暗里,深邃而静谧,偶尔传来的几声马嘶就象枯叶随意飘落到秋水上,在深沉的夜霭里悄然荡起片片涟漪。
远处的山丘上红光闪耀,南来北往的商旅们围在一堆堆篝火旁酣然入睡。断箭缓缓坐到地上,呆呆地望着那点点摇曳的火苗,想到天山南北已经爆发的战乱,忍不住低声轻叹。这种安宁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大漠上的生灵在年复一年的灾难中苦苦煎熬,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统一的突厥汗国,谁知还没维持数年,灾难便再度降临了。
他的思绪随着冰凉的夜风回到了中土,回到了万里之外的长安,回到了浴血奋战的大河南北,定阳大战的一幕幕忽然涌进了脑海。
自己的命运突然发生变化,是在梁山公李澣死后。他的军队被齐公宇文宪收编,自己被破格迁升为正三命的幢主,然后渡过黄河进入定阳城作战。在艰苦的守城战中,自己曾三次奉命杀出重围求援。临贞公杨敷眼见粮草断绝,城池告急,无奈之下曾让自己出城刺杀大齐主帅太宰段韶。那次刺杀失败了,但自己探知段韶病重、齐军军心不稳,这坚定了杨敷守城的决心,然而就在这时,华山公杨文纪出现了。杨敷不知得到了杨文纪的什么消息,突然改变计策,决定突围,并让自己先行护送杨文纪杀出重围。接下来就发生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杨敷突围失败,全军覆没。自己被宇文宪流放到敦煌。
一个多月来,自己冒充李丹,接触了长城南北很多执掌机要的大人物,知道了长城南北很多隐秘,眼界大为开阔,对过去发生的事也逐渐有了更深的认识。从齐公宇文宪破格提拔自己,并委以重任让自己率军进入定阳城作战来看,他一定从梁山公李澣的嘴里知道了自己,他认识自己。华山公杨文纪到定阳城去,很可能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出卖杨敷,把定阳城拱手送给大齐;一个是把自己带出来交给宇文宪。
宇文宪把自己流放到敦煌,绝不像高颎所说,仅仅是一封信,也不想李雄所说,仅仅是为了试探李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