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自身难保,帮不了我。我怕沈千九再被激怒,挣扎着憋出一些话来:“老白……你看好张睿!”
我想,焚香炉、张睿、白大褂,一个也不能少。
然而,此时我也是泥菩萨过江。
老家伙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竟敌不过他那副老朽不堪的身躯。想到他能单手托住张睿,我不禁苦笑。
只觉颈骨就快被老家伙拧断,窒息的痛苦已侵占整个大脑,手脚疲软,已有些挣扎不动。
可是,脖子上却又突然一松。
“李琅玉,你不想活得久一些,活到他醒来的那天?”
我竟被他问得闷住,不知该答什么。
焚香炉不老不死,而我必将慢慢衰老死亡。我们怎么白头偕老?
“我是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要怎么过。”我抽了抽鼻子,咽下一丝苦涩,“不过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变成浑身发臭的老粽子!”
沈千九五官扭曲起来,憎恶一切的那种恐怖表情从他的嘴角蔓延至整个脸,让他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张人脸。但是过了一会,那些表情却又渐渐退下去。
“如果你就是蚩尤呢?”他说。
我一怔,接着眼前发黑,老家伙把我打晕了。
待我再清醒时,是在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87凤凰涅槃
我爬起来,看到外面幽幽萤火离得极近,再看到远处高空有一星白亮,那应该是之前我们穿过墓道后站在裂谷边的位置。我不知道沈千九是怎么下来的,更古怪的是,他竟是带着我和张睿一同越过裂谷,再爬上万重石阶到达这个洞中。
那需要多惊人的体力?
张睿就在我身边,面朝下趴着未醒。我推推他,他没有反应。我咽了口气,费力地把他挪到肩上,挂上脖子,拖他起来。
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焚香炉、白大褂、张睿,一个也不能落下。
我再望了眼远处那点白光,恐怕焚香炉和白大褂都还留在那里。但是我已无法再回到那端去确认。
能保一个是一个。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我定了定神,转身朝洞内望。
桂林溶洞,北京石花洞,都不及眼前的这个。
原本洞内应该昏黑一片。
沈千九一路过去,点上周围上百盏明灯。那些灯盏皆为青铜制造,摆置在洞壁的一个个浅坑中,款式花纹各异,造型奇特,雕制的工艺堪称精妙绝伦,让人觉得宛如就像在参观一次无与伦比的花灯展,那些工艺大师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竞相争艳。
但是它们再好看,我也没心情去欣赏。
整个溶洞已被这些明灯照亮,地面的布局大体对称,两旁荡着水纹,中间是一条人工修葺的石路。这条路由厚达二十英寸,长宽达两米的巨大石板铺成,路面雕鸟兽图,虽已腐蚀,但仍能看出雕绘的鸟兽姿态丰富。
路很长,两边都有许多踏脚的石墩通向洞壁置灯的地方。沈千九已经走得很远了,我扶着张睿站上石板,看了看两旁,水清而深,水色碧翠,波纹细细荡漾,不但是活水,还能看到水下有一根根石笋,与洞顶的石笋仿佛一一对应。
景观甚为绮丽,妙得透出一股清雅的格调。
我也顾不得再细究,缓了下气以后,赶紧追上沈千九。
走了一段,肩膀上的人微微有了动静。
我侧目一瞧,张睿眼睛眯了开来:“……瓶子?”
“你还好么?”我尽量放低声音,不让沈千九发现。
“你……还有小爷……”
我压抑住心头的苦涩:“香炉和老白在一起。你就不要再担心别人了,顾好你自己,别死。”
张睿静了好一会儿,微微挣扎,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扶着他走。我按住他的臂膀,小声道:“别动。你继续装昏迷,我有个计划,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靠你。”
张睿果然就垂下头,安静地仍我拖着他走。
沈千九停了下来。
等我也走到他站的位置,发现路已到尽头,面前是一个蓄水池,一眼就看得出水深不过一米,水质同样清澈见底。对面有一股水流贴着岩壁,从上面淌下来,注入池水中。水流过的地方看得出是一扇石门,嵌在岩壁中,打磨得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花纹。
这样的一道门不免让人觉得奇怪,之前看过不少精美的雕饰,这扇石门上却什么也没有,反而显得那样突兀。
我蹲下来,让张睿躺倒在离水池远一点的石板上。一来扛着着实吃力,二来为了之后的退路。
沈千九站在水池边缘,转过身来对着我:“你有两个选择。”
我耸耸肩:“怎么到哪都要演这一出。”
沈千九道:“一,放他的血;二,跟我进去。”
我向前瞅了眼水池:“水里会不会有什么玄机?我们冒然下水,不会突然引出一堆水鬼什么的?”
想到白大褂提起王母娘娘时的神色,我还是后怕的。
沈千九道:“你有血玉,可避一切恶灵鬼怪。”再指一指张睿,“至于他的血,亦有相同作用。”
看来血玉还真是神物。连含着他的王爷尸变,只咬了张睿一口,还能将功效传递。
“门里有什么?”我故意拖延时间。
此时,沈千九脸上露出一种隐晦的神情,憧憬而又带着几分忌惮:“这里是‘碧游宫’顶端,伏蛊之地,里面应该是蚩尤长眠的宫殿。据古籍记载,宫殿里藏纳古滇国最顶级的宝藏,青铜器具,青铜人俑,应有尽有。另设十座镇墓神台,神台上的十只神兽乃古滇国特有的国宝琉璃玉雕琢,当然,这些东西怕是搬不出去。”
“反正你要的也不是这些。”我冷冷讽刺。
沈千九心情好到一定境界,无视我,道:“刑天在建造这座宫殿时,极尽一切物资人力,耗尽心血,最后等蚩尤的尸身安置妥当,不到一天,他就暴毙而死……”
“他又没死。”
“是。他死不了,又活了过来。”沈千九带着坚定的信念,说,“既然如此大费周折,那里面的东西,必然世间难见。”
我打断沈千九的幻想:“再难见,你也只要凤凰涅槃。你说凤凰涅槃只有蚩尤能解读,蚩尤都死透了吧,你却又觉得我是蚩尤,这不荒唐么?想我变成蚩尤,来帮你读一读凤凰涅槃?”
沈千九冷哼:“他能使刑天长生不老,能制造出凤凰涅槃,难道会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我冷道:“沈老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会。”沈千九用力否决,盯着我,眼神中满怀期盼,“我在你身上下了蛊,那是赌注。蚩尤能不能复活,等你进去后,解开你身上的蛊便会有答案。”
我问:“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
沈千九狡黠地笑道:“凤凰涅槃就在里面,我赌你见到凤凰涅槃之时,会想起一切,终极蛊术应该就刻在你的记忆深处。”他声音忽然低沉起来,好像小爪子挠着人心,“李琅玉,我要的东西你也需要,有了它,你才能和我那不老不死的小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