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便问道:“神医乞丐有名字吗?”
小昭道:“有啊,他本名叫什么不知道,不过他住在沈家村以后,就取了个新名字,叫沈千九。说是因为他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奇好,千杯不醉,取谐音就作‘千九’。”
千杯……不醉……
我也不知怎的,在那一瞬间联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焚香炉。焚香炉心不在焉,好像压根没在听我们在讲什么。
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
虽然一切看似还是谜团重重,不过至少知道了,神医乞丐和沈家笔记中记载的那位风水大师是同一人。
传闻可能一代一代传下来有偏差,沈家笔记也可能有刻意篡改的地方。
照目前看来,小昭说的故事里的沈千九根本不像沈家笔记中描述的那样德高望重,敦厚老实。他怂恿徒弟杀光全村人,简直可以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沈二自然比我更吃惊,他听了小昭的话以后,急忙替祖先辩解:“有没有搞错!这么个大魔头,居然跟我家老祖宗同名同姓?!啊呸,抄袭山寨什么的果然可恨啊,简直是败坏我家老祖宗的名声!”
我没有当即反驳沈二,不过我心里认为这不是同名同姓,而就是同一个人。
世上只有一个沈千九。
笔记也是人写的,上面说他有三个徒弟也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隐藏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也可能只有一个徒弟,那么沈二说的那个故事极有可能要全部推翻,一切事情的真相也许早已被笔记上的文字改得面目全非。
我在明王墓的时候,就发现沈二故事里的某些部分与那张放在羊脂玉盒中的帛书上记载的不同。
沈二说,沈千九只带了三个徒弟去盗千年古墓,但是按照帛书上记载,当时应该有一支庞大的摸金大军从京城出发。
我甚至敢大胆地推测,他们去盗千年古墓,为的就是“凤凰涅槃”,而“凤凰涅槃”最终应该找到了,否则它不会出现在明王墓坑道里的石壁上。也正是“凤凰涅槃”,让“齐王”这个人自明初一直活到明末。
至于小昭说的这段故事,应该是发生在沈千九到京城里做官之前的。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似乎已有局部渐渐浮出水面。
沈千九……沉默寡言的小徒弟……刀……凤凰涅槃……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明朝王爷……还有十个脊兽和十只紫檀木匣……东帝冥殿中的宝藏……
这些事千头万绪,散成一个个拼图,里面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看似所有的线索好像都能串在一起了,能看出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可是却缺少重要的那根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引线,使得这幅拼图还拼不出完整的图形。
我感到自己依然身在迷雾之中,十五年前花景兰等人进入东帝冥殿之后中的蛊,和我身上的蛊,两者是否也是这张拼图中的一块,我还说不上来。但我隐约感觉到,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似乎刻在了一个命盘上,并且这个命盘已经悄悄开始转动。
51 机关堡垒
时间应当是晌午,天色却阴沉沉的,满天灰蒙蒙,让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看到远处的土壤果然如小昭所说,呈现一种令人反胃的红褐色,好比把红色颜料和黑色颜料搅拌在一起,但又没有调匀的那种脏兮兮的颜色。我们还没走过去,便觉得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同时,也看见了那些小土堆,数数大概有几十个,排布在一起,令人联想到地下熔岩喷发后的地貌情况,如果从空中俯瞰,说不定会令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极不舒服。
小昭说,让我们集中精神赶路,不要在意周遭任何动静。
其实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身后的沈二就抖得像得了羊癫疯。他还拍拍我脖子说:“小鬼头故意提醒我们的吧,我很容易被心理暗示的。哎呀妈呀,这地方也太阴森恐怖了,早知道我还不如待家里听老姐们说教!”
原来你是为了逃避姐姐们,才跟着我们出来的啊?
这里原本是神道,但现在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有过大型陵墓。
小昭说,这是因为改革开放以后,曾有一批黑商想来这里开发土地,他们把地上建筑拆个精光,结果挖出不少死人墓,还有人吓得后来疯疯癫癫,只好作罢。
他指着那些土堆,说只有这些是没有动过的,另一部分已经被填平了。
我又好奇心起,问:“那以前那座大型陵墓呢?既然是庞大的陵墓,地上陵被拆了,地下应该还留有庞大的墓穴吧?”
小昭道:“是有盗墓贼在那之后来这里盗过墓,不过好像没什么成果。据说那座古墓埋得很深,年代太久远了,地下土质经过数千年起了很大变化,没有大型的挖掘工具,挖不下去。”
“就是说,那是座数千年以前的古墓?”
“传说是这样的,是不是真的又有谁知道呢。”
虽然最近我大概和倒斗的人接触多了,听说有古墓,心里也有些按耐不住。不过这里气氛太耍萌艘豢桃膊幌氪粝氯ァ?br />
原本跟着小昭如果加紧赶路,不用几分钟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潮湿的深红土壤。可是焚香炉却不知是何原因,忽然跳下驴子,往土堆那里走去。
我们都吃了一惊,“香炉!你干嘛?!”
焚香炉一声不吭,径自走入土堆冢。
每当这时候,我就十分讨厌他的缄默不语,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让我们这些旁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我看他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坟冢深处走去,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随即也不敢多想,连忙跳下驴子追上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拉住他:“你干什么,小昭说了这里不能久留!”
焚香炉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隐约感觉到他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
“你让我待一会,只要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轻缓而冷淡,但是里面却包含着深切的恳求。
我松开手,他在那里站了一会,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站着,站了许久。
忽然,沈二那里发出尖叫:“那、那里有人!”
他指着我背后,我一惊,忙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背脊冒起一股寒意,我僵着脖子拉了拉焚香炉:“喂,我们还是快走吧?”
沈二又大叫起来:“啊啊,小王,朝你那边过去了!”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再次回头,还是什么也没看见。越是这样,心里反而越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这时候我看见了什么东西在我背后,反而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沈二看错了,还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心里面直发毛。
焚香炉终于转身:“走。”
我们快速回到驴子上,加快速度赶驴。沈二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拿着驴鞭技术纯熟地挥鞭赶驴子,果然人的潜力是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被激发出来的。
我们一口气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在芦苇湖边停下。
碰上了水,驴子过不去,而且湖中长满了高大的芦苇,风一吹那些芦苇激起千层浪,湖对岸是什么,根本看不到。
岸边搁着一只竹筏,小昭说要坐竹筏到湖对岸去。
我们虽然觉得他有可能诓我们,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跟着他走。
竹筏粗陋,载重量不是很大,我们只好把带来的行李筛选丢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