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人,总有股让人说不清的味道。但是如此近距离之下,我发现,他的五官还蛮好看的。
我被他捂着有点透不过气,想出声提醒他,他却好像察觉到什么,忽然睁开眼朝一处看去。
我们的右侧传来低闷的石板挪动声,我转头去看,方阵中有一块方砖正在移动,慢慢地露出一个漆黑的开口。
开口中渐渐浮出一个垂直朝上的喷泉嘴状的东西,我估计那是弓弩一类的机关,但是造型很奇怪,似乎是往天顶上发射的。
焚香炉出手迅捷,那一手精准狠绝,简直令人惊艳。
人家古龙笔下的“小李飞刀”独步天下,排列十八般兵器之首,令武林各大高手闻风丧胆。我看焚香炉那一招应该叫“小龙飞刀”,横行古墓,也可在倒斗工具里排在第一位,看了这叫人惊心动魄,老子小心肝莫名其妙地颤了好几下。
在“喷泉嘴”还未完全浮上来前,他对准那里将石刀投射出去,一刀扎入“喷泉嘴”底盘的缝隙中!似乎刚好卡住了下面的齿轮,石板和弩口“咔”地一声后不动了。
如此干净利落,强横霸道!
而焚香炉面不改色,淡淡道:“你启动了‘天女散花阵’,弩口朝上,一发千矢,落下来我们无处可躲。”
我猛地点点头,听他的声音知道情势凶险,但脑子里忍不住想,这个“齐王”可够爱折腾,摆个阵还搞那么多噱头。
天女散花……会不会一会儿再来个暴雨梨花?
接下来同样的动作焚香炉重复了五六次,可是慢慢的那些“喷泉嘴”浮上来的速度越来越快,间隔也越来越短。
方阵几百来块砖,也许每一块下面都藏有这种机关,我听香炉的呼吸声渐渐浑浊起来,担心他再耗下去会招架不住。
我朝上面棺床瞟了一眼:“喂,我们躲棺材里去!”
焚香炉正投出一把“小龙飞刀”,回头来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棺椁,一把揪起我的衣领子,把我拉起来:“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已拽着我爬上台阶,我七荤八素地被他拖进了棺材里,只听外面一声刺耳的尖啸。我们急忙把棺盖合上,不然一会箭矢如狂风骤雨砸下来,我俩直接被扎死在棺材里。
棺盖上一阵噼里啪啦作响,隔着沉厚的石棺,听起来有点闷。不过很快一切就静了下来。
进棺材是我提议的,但进来后我又有些后悔。
一副棺,里面躺两男人,簇拥在一起,头并头,脚靠脚,万一给闷死在里面,若干年以后盗墓贼开棺发现我们,那真不知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21 棺材里的二人世界
我和焚香炉经过刚才一番奔命,此时都顾不上说话,喘着粗气大有虚脱之感,棺椁里面充满了我俩错落交叠的呼吸声。
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那是从焚香炉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俩靠得很近,他身上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似乎有凝神的作用。
我缓过神来,定了定气,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焚香炉的回答让我瞠目结舌,“我上次到这里,在棺材里躺了两天。”
后面他不说下去了,我很难想象在棺材里躺上两天是什么滋味,急道:“结果你不是出去了吗,用什么办法出去的?”说完,又差点接不上气,只觉胸口猛烈地起伏,我像一条被浪卷到了沙滩上濒临死亡的鱼一般大口大口贪婪地消耗着棺中有限的氧气。
焚香炉的呼吸声虽比我轻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我感觉到他时缓时急的气息几乎就贴着我的耳廓吹上来,幸好是暖的,让我知道他是个大活人,并不是表面那样冰冰凉凉。
这不打紧,要命的是老子下面的玩意被什么东西顶着极为不适,尴尬得我面孔发热。
我忍了忍,忍不住了:“这棺材里空间挺大,我们,换个姿势?”
焚香炉却道:“别动。”喘了两口气,再低低地说,“有机关。”
娘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到处有机关,设计这些的阴脸胚子是何居心呢!
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索性躺尸体。
焚香炉又道:“我进来时把手电筒带进来了,你找下在哪里。”
“哦——”
焚香炉少许挪动了一下身体,腾出空间让我能伸展双臂。我两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摸,他道:“别碰到那只玉盒。”
我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继而发现手电筒被压在我身体下面,位置刁钻,我在平躺的情况下手很难扭到背后伸进去把它挖出来。我试了一下,手电筒可能被破烂的衣服勾住了,拔不出来。
“啧,手电被我压在下面了,拿不到。”
“哪里?”他问。
“腰这里,好像衣服勾住了。”
刚说完,只觉一只有力的手臂灵活地伸进来,揽住我后腰,手掌勾着腰侧,托住腰身,轻轻地把我往上抬起了几寸。
“试试看能拿到吗。”
“……我试试啊。”
背后多出了几许空隙,我的手便能伸进去,摸到手电筒冰凉的金属壳子,扯了扯,总算把它拿了出来。
两人的气息混在了一起,一股莫名的骚热泛上我脸颊,焚香炉这家伙呼出的气都带着股淡淡的香,着实销魂得让我这大老爷们心里边瘙痒。
我定了定神,说:“好了。”焚香炉再轻轻地放下我。
打开手电筒,我没想到焚香炉就在我身上,不过他用手撑着没有压住我。
他的鼻子跟我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我看见他满脸在淌汗,闭着眼睛,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汗水,一滴滴我都能清晰地数出来。
我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焚香炉不吭声。他身体微微晃着,然后往我边上一斜,躺了下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棺椁里便慢慢静了下来,我们都不说话,肩碰肩并排躺着,沉默地呼吸,仿佛像是激情过后的释然,一时间气氛沉闷而又让我觉得莫名的微妙。
怎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静了很长时间,焚香炉突然开口道:“我放在你身上的那把刀,你保管好,别弄丢。”
我皱了皱眉头:“咳咳,我说……这刀的物主好像是我?”
“这把刀……”焚香炉顿了顿,说,“是我送给你爸爸的。”
我大吃一惊:“你认识我爸爸?”
“嗯。”焚香炉轻声道,“他曾经帮过我,要我日后救你三次作为报答。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他,只有这把刀留给他作为物证。”
“呵呵。”
娘的,这戏码也太狗血了,谁写的呢!
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给我寄过不少古董和拓本,所以我猜他可能是考古爱好者,常年东奔西跑,三年不归那是常有的事。我老妈就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革命最终还是离婚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等了片刻,焚香炉道:“很久以前,你可能还小。”
我脑筋转了转,一开始没察觉到有什么古怪,仔细一推算便很是费解。
焚香炉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却在很久以前就认识我爸爸。难道他认识我爸爸的时候还是个十几来岁跟着业余考古队打酱油的小屁孩?老爸这不是在诱拐儿童吧?!
不过,如此一来,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一路来,我为什么能屡次受到照顾,当了个名副其实的拖油瓶还一点不遭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