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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转她的头来,大喊,“妈!妈!”
印入我眼眸的是灰白的没有光泽的干枯长发下的森森白骨,那空洞的眼珠正对着我,突然喀吃一声,就那样从颈部断掉,骷髅头落在我的怀里,我大叫一声,终于翻落了下去。
向下坠落的痛不断刺激我几欲裂开的头部,我只觉得自己在空中不断翻转再翻转,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能感觉到的最后只有我如同在烧的右臂和额头。
我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有个矮矮的身影。
他正低头看着我,见我醒来,咧嘴一笑,“你还挺能抗的,佩服佩服。”
我透过满是血污的眼望着他,有一只眼睛已经不太能睁得开,真怀念梦中的景象,如果不是因为最后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骷髅头,我简直不愿意再醒过来。
他矮矮瘦瘦的,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他的脸上有几份友善,我的警惕心也不由得降了下来,其实我就算有什么警惕也没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林亦不在,我也没看到那个死胖子。那男人蹲在离我不远的地上,靠着床柱子。
毫无缘由的,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问他,“你们几个人?”声音空洞无力,如果不是另一个人没有张嘴,我简直要怀疑那是不是我发出来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很警惕的斜眼看了我一眼,慢慢的站起一半,却又蹲了回去。
“你问这干嘛?反正比你人多。”
我闭了会儿眼睛,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他说话,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威胁力不是那么强吧。
“你妈妈还在吗?”
“嗯?”他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突然又睁了开来。
我没有看他,径直望着天花板的一个角,作的很劣质的石膏顶上有个隐隐的裂纹,旁边还有一大块黑,和简陋的家具相得益彰。
“小时候我特别胆小,因为被鸡啄过,见到鸡毛掸子也不敢走过去,我妈就在晚上讲故事给我听,说有一个少年骑在一只天鹅上旅游全世界的故事,我还记得,叫《丹尼尔骑鹅奇遇记》。”
我闭着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我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胆怯的小声说着“那后来呢后来呢”。听故事的那个胆小的男孩已经长大,可是讲故事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我睁开眼,他走过来俯视着我,太阳的光芒大半被窗帘遮住,小半打在他背上,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是好奇危险还是嘲讽。
“我刚才梦见我妈妈了,她骑在一只很大的白色的天鹅上,就那样在天空飞啊飞的。真是个好梦啊。”
他退后一步看我,阳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表情,就好像是。。。怜悯。
我看见他站在那里交叉着双手,又朝后背在裤兜里。很奇怪,我从没见过他,却觉得有熟捻的感觉。
半天,他才开了口,“你知道吗?你根本没有睡着,你一直睁着眼睛靠在那里,脸上带着瞬息万变的表情,就好像在自己演电影一样。”
我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冻结,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我做梦,药效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啊,我甚至已经开始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那个美丽的梦境中,就当我没见到那个骷髅。
“那我有没有流口水啊?”
我想斜眼看看自己的下巴颏,可是这个动作实在是难度大了些,我扭了脖子也做不到,何况手还被绑着。
矮个子男人好奇的看着我,“这东西真他妈带劲,转眼就这样了,刚才还闹成那样,我的天!”
我眯着眼,模模糊糊的看他走过来,斜着脑袋抬脸往他,毫无征兆的,他突然拍了我的脸一下,不重,可也不轻。
“别这么眯着眼睛看人,小子,为你好。”
我感到他抬起我的左胳膊来,“有点疼,忍着点。”嘎嘣的一生,我觉得眼泪都要迸出来,张大了嘴却被早已候在那里的什么东西堵了个严实,有什么类似胶囊的东西滑落到我的喉管里,我瞪大眼睛。
阵痛过去,我愤恨的望着他,却突然觉得胳膊上的痛楚莫名的减轻了。
“你脱臼了,我给你接上,想要活命就少废话!多想想你现在的样子!”
我愣了愣,有些惊愕的望着他,这时候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林亦进来的时候矮个子男人正点燃一只烟,落落大方。
林亦狐疑的看着他,“干嘛呢你?”
“我问这小子坐在那儿傻笑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梦见自个儿骑鹅上到处飞,其实他一直坐那儿傻乐,流了一下巴颏口水。”
林亦看看他,又看看我,“你没给他再来一针?”
“我觉得效果挺好,秉浪费了,篌老贵的,能卖不少钱呢吧,哥?”
林亦白了他一眼,“你少他妈惦记!”
说着又走过来看我,“杨洋,不行啊,看你那么横我还以为你能多抗会儿呢。”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只觉得浑身脱力,甚至连睁开眼皮也是这样一件奢侈的事情。
有一只手拨开我的眼睑,“好像药效还没过去。”
林亦坐在床边,“也好,看看咱们这次弄到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别让人蒙了去,刚好有个活例子。看他扛多久就该哭着要东西。”
我觉得十分困,却又不想睡着,闭着眼睛又立刻睁开,我胳膊上的疼痛好多了,只是头上的伤还在,从抚过脸的头发带来的刺痛情况看来恐怕还没有结痂,我的血小板一向不高,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