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2)

李玦走过去,冰凉的手掌便贴上他的前额,纪云清的拇指在他皮肤上轻轻摩挲,水珠渐渐被拭去。离得近,酒味无法隐藏,纪云清见他眉头微蹙,又把指尖覆到阳刚的剑眉上,来来去去地抚摸,企图将其抹平。

大概被弄得痒了,李玦捉住他的手,再瞥一眼柠檬汁,道:“这个不管用,喝酸奶。”

纪云清望着他,渐渐皱起眉。

李玦任他看了一会,轻叹一口气,转身要往冰箱那头走,却猛地被他从背后勒住,扣进了怀里。两人身形相当,李玦还稍显健壮一些,这一抱并没有完全将人拢入怀里,纪云清便把下巴放到他左肩上,又将手收紧些。

像只大猫,开始用脸蹭对方的脸,好久没清理,对方下巴上有了硬邦邦的胡茬,摩起来痒痒的,纪云清却颇为享受。

感觉对方胸口一颤,随后是闷闷的笑声。

“喝多了就尽早睡,喝杯酸奶,头不会那么痛。”

充耳不闻。

李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却被他一口衔住指头。

“多大了,还跟奶孩子似的?”语气里带了些嘲弄。

纪云清笑了一下,又吸了几口才放开。凑近他耳边道:“今天发挥非常好。”

李玦一愣,随即笑道:“你不知道,当时背都是湿的。”扭头来看他,“乐薇没按剧本来。”

纪云清笑道:“你很厉害。”

李玦道:“差不多得了啊纪总,你也说过,好话听得太多,是会蒙蔽一个人的。”

纪云清笑出声:“你倒是活学活用。”片刻后又补充,“我说真的。”

李玦不答话了。

纪云清慢慢吐了口气,埋头在他肩上烙了一吻,道:“后天请祁导吃饭,你也一起。”

李玦略一沉吟,道:“今天不是才请过?”

纪云清兀自一笑。

“不一样,后天介绍你们认识。”觉得不恰当,又纠正,“熟悉熟悉。”

本来是今天的事,但因为忽如其来的自私念头,临时改动。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却又想通了,现在李玦唯一的乐趣就是演戏,而不是和他纪云清在一起。那样的手段,比现在还不光彩。

慢慢松开李玦,揉了揉眉心,往冰箱里拿了酸奶,倒满一杯,一口气喝完,再继续道:“祁耀尘这几年很活跃,片子好坏不一,但收视率都有保障。和他打好关系,以后多条路子。”

李玦道:“听说你和他很熟。”

纪云清道:“那是我和他,你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李玦敛容,眼里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震惊。

纪云清伸手在他肩上捏了捏,话锋一转,催他去休息,继而出了厨房,洗澡去了。

之后一整天李玦都没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两人独处,还是照旧各做各的事,纪云清却几次发现对方盯着他走神,心里明白昨晚那句话太过突然,也和他以往专断的风格大不相符,一时接受不能是肯定的。的确,以往他都有利益交换束缚人的意思,什么都愿意和对方分享,唯独权力,恨不得对方一无所能,什么都要依赖他,以突显他的存在价值。李玦闯荡这么多年,不会看不出他这点心思。所以昨晚的纪云清,像是换了个人。

他也只是尝试着改变,一步一步来,慢慢观察他的反应,再随时应变。从眼下的情况看,多少是有作用了,他在李玦心里,大概多少有了新的定位?

直到吃过晚饭,钟点工打扫卫生后离开,李玦忽然开口,说要跟他谈点事。

纪云清放下手里的杂志,摘下眼镜,示意他说。

李玦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花了几分钟组织语言,说了句让他大跌眼镜的话。

“纪总,这戏我不接了。”

纪云清双唇抿成一线,眼里好像藏了片沼泽,光是盯人,就把人逼出一身汗。

将近十分钟过去,纪云清的眼神柔软了些,语气是刻意的温和:“不喜欢?”

李玦抿了抿唇,满面严肃,眉心出现两个深窝,纪云清见惯了他笑,现在像在等候判刑。前段时间的种种行为已经给他埋下警告,尽管现在很想往好处想,还是不能不承认,坏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李玦接下来的话肯定了纪总经理的判断力。

“你是个很好的人。”他缓缓道,“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想通了,横竖你听了都不会高兴,就不用拖了。”

纪云清静默地看着他,像在进行一场会议。

李玦深吸一口气,又道:“你知道,我混了这么久,也没混出个结果。四年了,我看着很多人入了这行,要么成功,要么离开,我还在原地……年纪不小了,加上旧伤,身子骨也不如早几年。我的机会不多,或者说——没有了。”

这次停顿有些长,他摸了摸鼻子,垂眸盯着地板。

“如果没有你,说不定再混两年,我也干不下去了。这不行,我不甘心。你给我机会,让我今后不用遗憾,是该感谢你,但我把自己卖给你,也算有所付出,我们应该谁也不欠谁。”略微停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又忽然一笑,“但你一直在让我意外,纪小公子。哪有金主当成你这样的?”

等了一会,纪云清没有搭腔,他又继续:“连泽,方南浩,唐西。你对每个人都不错,我算是有点明白唐西为什么那么死缠烂打了,你这样的人,谁不想吊着?但我有点受不住了,纪总,伤了腿到现在成天无所事事,你每为我做一件事,我都在想,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

纪云清压低嗓音,缓缓道:“适可而止?”

李玦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理所当然接受你做的每一件事的。想了很久,总算明白了,不都是因为喜欢你么?喜欢你,所以你做得越多,对他们而言就越是感动,觉得幸福,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结束?”

纪云清低着头,呼吸渐渐加重。

大概三分钟,李玦终于说出了最后宣判。

“但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纪总。”他道,“你做得越多,我就越像在受刑。”

“我根本无法回报你。”

“原本想,等你兴趣过去,就什么事也没了。但我……扛不下去了。”

“……我想解脱。”

“你可以封杀我,武替我也不会再做,试试做点别的事。”

一把刀子插入心肺,却并不罢休,它抽插旋转着,绞弄他的血肉,好像要把器官连带血管一起拖出来,扔在烈日下暴晒。

心如刀割都要比这种感觉温柔些。

受刑。

他把他给的爱,当做在受刑。

连泽,方南浩,唐西。他们算什么?他竟然拿自己和他们比。他以为他会带他们回家,会接他们过来同居,会在他们生病时候亲自伺候?他觉得这是在受刑。

“你很好,就是太好,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最后一句话,再然后,客厅里不再有半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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