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玩笑,以春墨的脾气,大概真干得出来。
潮生一直不愿意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对付她。说到底,春墨没做什么害人的事,和以前的秋砚等人是不一样的。以前在宜秋宫的时候,虽然受过她欺负,可也受过她的照顾。
“先送到庄子上,或是送到庵里头,过个一年半载就该想通了。”
“嗯。”
也只好这样了。
春墨很能干,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潮生想,府里头的护卫也不少,春墨随便挑一个,下半辈子都应该能过得不错。
只是,需要她自己先想通。
四皇子对她没有那种心思,潮生也不愿意两个人之间多一个。
两个人多好,大家都说小两口小两口,没说小三口小四口的。
两个人,正好。再来一个,就多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很好。
“府里也该梳理梳理了,后院那些人都快反天了。人多事儿少,闲着就生事。”四皇子说:“府里本来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手。”
这些人来路驳杂,一屋里有几个人,背后可能就有几个不同的主子。
四皇子书房,还有现在潮生住的东院儿,是把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不代表那些人就什么东西都刺探不到了。
外院住着的护卫,幕客,也不一定个个都是嘴紧可靠的。
人多眼杂,人多嘴杂。
总之,人多了事儿就多。
“今天说起避暑的事儿。”潮生说:“说起来,总听人说起行宫,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以前四皇子没分府的时候,也随皇帝去过行宫避暑,不过那会儿都是小顺和小肃服侍着去的,并没有宫人跟随服侍。毕竟出门在外,要行路,要跑腿,要抛头露面,小顺他们是要方便多了。
“想去?”
“想,听说行宫的夏天,可凉快了。”
四皇子换了衣裳,躺了下来,笑着问:“嗯,你那么怕热?那儿夏天是凉快,晚上都要盖被子的。今年要是能去,咱们就一块儿去。”
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纹印,潮生替他揉了两下。抹平了,手一松,又陷下去了。
“部里的事儿很烦吗?”
四皇子睁开眼,他没说话。
潮生替他理了理头发。
“嗯,也不算多。”四皇子轻声说:“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袁大人要不是因为办事太直,也不会有人想把他调开。工部的差事总有人惦记着想捞一把,河工上是这样,连皇陵都有人伸手……查出一个,带出十个,查了十个,后面还有成百上千个,官官相护,欺上瞒下。皇陵那儿我也去看过了一次……”
“慢慢来,不用急。”潮生也躺了下来,轻声说:“就象我在浣衣巷洗衣服的时候,满满一箩,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洗才好。你都不知道那些衣服有多脏的,上头什么都有,有的床罩上还有血……”
四皇子握住她的手。
“就一件一件的洗,总会洗完的。”
静了一会儿。四皇子忽然问:“那会儿,你帮我补过衣裳……”
“哦,补衣裳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洗衣班儿里了,在内房里做缝补。”
“嗯,”顿了一下,他说:“所以我托魏公公把你要了过来,那时候也没多想,就是觉得你手很巧,补得也用心思……”
潮生以前猜过,不过她觉得自己猜的不太靠谱。
“你让魏公公……”
四皇子朝她笑笑,把她的手往上移移,放在心口那个位置上。
“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先认识你的手艺了。”
潮生抿了抿嘴,忽然把手抽出来,跳下床。四皇子欠起身,看她打开抽屉,从下头取出一个妆盒来,潮生拿着那个盒子又回来,坐下,把盒子递给他。
“什么?”
“你看看。”
四皇子看她一眼,扳开了铜扣,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块手帕。
四皇子当然一眼就认得出来,那是他的帕子。
他的帕子差不多都是这个式样的,宽大,素净,边角会收一下线。
但是他不知道潮生收着这个做什么。
“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就认识你的帕子了。”潮生捂着嘴笑,趴在他肩膀上:“那会儿我还伺候陈妃呢,在烟霞宫,和东宫就隔着一道墙……有一天,这帕子勾在树枝上头。我从烟霞宫到浣衣巷,什么都没有,就这帕子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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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想3K的。。咳,可是总是写到2K这里就觉得,嗯,就是这样了……
好吧,下章努力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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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帕子
四皇子握着那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的帕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会儿真是身无长物啊,除了一身儿被宫杖打得稀烂的衣裳,就剩这个了。好歹也算是件细软吧……就一直好好儿留着。也不知道这帕子是谁的,反正觉得风吹了来,我捡了,没主,就算是我的了。有时候也会想想,这帕子是谁的呢?小宦官可用不起,侍卫的又不会刮到我们那里去……”潮生微笑着说,想起过去的酸楚苦痛,现在却觉得都不算一回事了。
“后来知道是我的?怎么不还给我?”
潮生笑:“写着你的名字了呀?干嘛还你?”
四皇子以前从来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知道许多事。
可这帕子的事他委实不知道。
潮生一直这么细心的宝贝的收着这么块旧帕子。
这里头的意思……还用说吗?
即使她说以后再也不见他的时候,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更没说过要把帕子还他的话。
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潮生头枕在他肩膀上,一点一点把帕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又叠好了,放进盒子里。
她瞟了他一眼,显得很俏皮:“以后也不还你,这是我的。”
“嗯,是你的。”四皇子手按在盒子上,挺郑重的递给潮生。
潮生接过盒子的时候,也握着了他的手指。
感觉,刚才那句话,好象说的不光是帕子,手里攥着的这个人,好象也在一瞬间承诺给她了一样。
“你……不睡会儿?下午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他说:“好好歇一觉。”
潮生褪了鞋又躺下。两人还是睡在一条合欢枕上,同床共枕,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帐顶也绣着一对鸳鸯,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交颈白头。
四皇子伸过手来,拉着潮生一只手。
两人就肩并肩的,这么静静的躺着。
其实四皇子还事,下午要见两个人,一个就是他大舅子兼大姐夫。
潮生下午也有事,说了要和外帐房的人对帐,还要理一理府里的人事儿。
但是两个人这会儿都想不起来。
或是说,不想起来。
初夏的风从窗缝吹起来,那是一种让人陶然欲醉的暖意。
不象春天时那样犹带寒意,也不似夏天那般酷烈焦灼。
就是这样暖暖的,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