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日都这样怎么能行,今天我要过去看看。”婉心摇摇头。
远远望去,养心殿外一个灰白的身影跪着,自那天靖王出事后,皇上已不上朝,朱祐樘每日都跪在养心殿前请求父皇召见,可是朱见深却由着他跪着,视而不见。
“祐樘?”婉心轻唤着。
朱祐樘抬起头看着娇妻,无奈的道:“我真没用,父皇根本不理我,他宁肯听信小人谗言,也不愿信我,哈哈哈。”他忽然笑起来,只是这笑,含着无尽凄凉与嘲弄。
婉心怔怔的望着他那放肆的笑容,一股悲凉蔓延在空气中,她不敢去看他的眸,有谁知道,她的心,也在不可抑制的疼痛着,被那沉重的哀伤包围,那个男子,也曾走入过她童年的梦中,给她留下了最纯净的美好记忆。
闭上眼,仿佛有眼泪滴落,她沉默着,等着他笑完,等着他把心里的失望都发泄出来。
“我救不了四弟,连去见他一面也不可以,是我害了四弟啊。”不知过了多久,朱祐樘止住笑,眼底一片悲凉,陷入深深地自责中,以前经历过的种种,他都无所畏惧,唯有这一次,他心里失去了底气,只余下无助与茫然。
“祐樘,你别跪了,没用的,我们先回去,慢慢想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婉心轻轻说着伸手去扶朱祐樘起来。
“你让开,我不回去,我要见父皇。”
“祐樘,你冷静一点,我有办法。”婉心凑在他耳边说道。
朱祐樘闻言一愣,婉心趁势扶起他,往端本宫走去。
“皇上,太子已经离开了。”张德子公公脸上没多大表情,低眉顺目地说道。
“唉,这些不肖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咳。。。咳。。。”朱见深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
“婉妹,你有何办法?快说。”端本宫内,婉心依偎在朱祐樘身边,朱祐樘一脸焦急,婉心则一脸凝重。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为了劝回他罢了。
“婉妹,你快说呀。”
“祐樘,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小枫在朝中是最没有势力的一个,为何会有人要处心积虑除掉他,原因只有一个,他挡着别人的路了,朝中之事你从没与我说过,但我也知道小枫手中是有兵权的,你说他们除掉小枫图什么,不就是兵权么?小枫的兵权是为了谁的,是为皇上,为你,其实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小枫,而是皇上和你啊。”
“不错,我知道,我跟小枫早就发现他们有异心了,苦于他们太隐蔽,就是拿不到证据,真没想到动作竟如此之快。”
“所以你不能再去求皇上,所有人都等着拿你的把柄呢。”
“那我就看着四弟死?”朱祐樘吼道。
婉心摇摇头,“我们不从明里走,却可以暗地里进行,找个信得过的心腹,秘密派他去蒙古,拿到对小枫最有力的证据。”
“婉妹,这就是你的办法?”朱祐樘唇边牵出一抹苦笑:“这个办法当天我就想过了,可是去蒙古路途遥远不说,他们的首领又如何能相信一个陌生人,千里迢迢去为他做证。况且蒙古与我朝素来为敌,尤尚书早就料到这一步了,否则他敢做这件事么?”
“祐樘,我还想起一件事,小枫的好朋友白杨去哪了?”
“听小枫说是回武当了,怎么?”
“他可能还不知道小枫出事了,若是他回来就直奔王府,那岂不是送上门去,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这件事,还得稳住他别去做劫狱这种傻事,另外,他还有个很重要的作用,我们出不去,如果有他在外边收集尤尚书等人谋反的罪证,那小枫不就可以申冤了么?这就叫里应外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婉妹,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你小产不久,我都没有好好关心你,反而让你担心,可这件事实在是关乎小枫性命,我这几天都急晕了,多谢你提醒,我要想想,怎样才能找到白杨。”
“祐樘,你要打起精神来,只要你抗得住,小枫就一定还有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不敢说。”
朱祐樘疑惑地看向婉心。
“那就是你一定要保住太子之位,皇上现下病重,倘若。。。赶在了秋天之前呢。”
朱祐樘昂起头,唇角轻轻上翘,慢慢扬起一丝坚定的笑,那笑容,如花般开在那俊美如玉的脸上,墨一般的眸里光芒闪动,如黑色的宝石般迷人。再不同于往常的温润如玉,那尊贵傲气的眉宇中透出的是帝王的隐隐霸气。
☆、234 阴毒游戏
夏季的雷雨天总是格外的多,入了夜,天又下起了暴雨。
“简直是岂有此理,又是丐帮,几次三番坏我大事,若他日我登上帝位,决不让此帮会在江湖上立足。”尤尚书刚接到江南的飞鸽传书,他的最后一大批兵器竟然全都毁于大火,葬身水底,柳爷也生死不明,这将对他的计划带来不可预计的影响,手中没有兵器,要如何反?行动被逼延后,他怎能不盛怒?
屋内没人敢接腔。
“听说你从浙江一回来就去刑部大牢看朱祐枫了?”尤尚书瞟了一眼桌边坐着的叶聪。
“是。”叶聪恭敬答道。
“你小子,真是沉不住气,听杭儿说你差点没把他当场打死,不错,够狠,够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尤尚书拍拍叶聪的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爹娘都还好吧?”
叶聪一惊,倏的站起。
尤尚书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复又按回椅子里道:“别想在老夫面前玩什么花样,你爹与我虽同朝为官多年,可我们之间倒还无甚冲突,否则以当年你的身份,我岂能容你们还活在世上,更不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委以重用,现在我们的计划已到了关键时刻,这一次老夫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不过今后我不希望你再瞒着我做任何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谢大人网开一面。”叶聪单腿跪下。
“好孩子,看你在秋家满门抄斩的事情上干得不错,你私自放走你爹娘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日后若让我发现你有异心,定然不会轻饶于你,要取你爹娘的命,易如反掌。”
“叶聪一定誓死孝忠大人,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好,”尤尚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叶聪,“你还得再去一趟刑部,将那个小丫头解决了,留着终是祸害,这种事最适合你去做的喽。”尤尚书的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眼中闪动着逗弄猎物的光。
叶聪脸色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尤尚书要他去做什么?尽管他试图躲避,却终也躲不开,可他又要如何对她下得了手。
他的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可以真的无情无义。
一道阴鸷敏锐的眼神森冷的扫了过来,尤尚书凌厉说道:“怎么?你不舍得?不忍心?”
“属下绝无此意。”叶聪低下头,垂下眼帘,冰冷的脸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就好,”尤尚书冷冷地说:“若想成就大事,绝不能有任何心软,感情这东西,只会毁灭我们。”
“属下多谢大人教导!”叶聪低着头,一脸恭敬,带着满心的伤痕,木然的接过药瓶,木然的转身,木然的。。。走进风雨里。
身后是尤尚书一张阴冷的脸和那个从内室步出的黑衣人冷寒的脸上挂着的森然笑容。
“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横竖都是要掉脑袋的,为何非要他去杀了。”
黑衣人的语气冰冷无波,“那个丫头是他最爱女人的贴身丫环,情同姐妹,与他也是自小长大的,爹,你知道比用刀割在身上还要痛苦百倍的是什么么?那就是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全都死在自己的手上。”黑衣人五指并拢狠狠握成拳,“我倒要看看叶聪的心能够硬到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