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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家在哪里?”林誉航发动了车子,一边问到。
闻问张了张嘴,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林誉航一眼。“我家在***区***小区**幢**号。”如果要把这些好说清楚,至少要十八个字吧。如果能一口气说出来的话,那就是破了三年来的记录了。天哪!为什么会这样!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一定是这个专业的学生都实在太厉害了——连续三年的辩论赛,社工班的学生都是拿全校辩论赛冠军。这样一来,就让他更有压力。
闻问的脑子被乱糟糟的东西塞得七零八落,拿出手恼火地扒了扒头发。
林誉航看着这个神情变换的男孩颇为好笑,不知道他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喂。你不会是翘家的吧?或者你住校?要不要送你会学校去?”
怎么行?我基本没去过学校公寓,虽然交了住宿费,但恐怕门卫老头看见他会把他当不明人士直接扔出来。
闻问叹了口气,摇摇头。
林誉航此刻内心却突然有了个莫名的猜测:“你……我说,你从来不开口说话,是不是……是不是……”然后带着一脸的叹息注视着闻问。
闻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我是哑的!
不由呵呵笑出声来,吐出了两人莫名相遇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是,只是……说话,很,很吃力。”
很好听的声音啊!林誉航一扬眉。
“你的声音很好听,你应该多说话让大家都听到的。”林誉航笑着对他说。
闻问的脸一下子红了。是吗?很好听?
“我说,你干吗在这里?”
闻问不知道为何,竟然非常有表达的欲望,做了个深呼吸:“帮妹妹……摘标本。”
“标本?你真是个好哥哥。不过冬天了,估计没有什么植物。如果去山上采摘的话,会更好一些。”
“是……的。但,但是她,她,她明天要用。来不及了。”
闻问想到这里,突然焦急起来,对啊,妹妹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应该怎么办?于是不由自主地搓着手皱了眉。
同时不停注视着他的林誉航也心里暗笑,原来不过是有点儿结巴,竟然就索性不开口说话,还真是不自信。本来就是很好听的声音啊,和原来程清的一样好听,可惜……
林誉航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会想起长久不想的事情。
林誉航伸出右手摸摸闻问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毛茸茸的脑袋:“你现在打算怎么回去和你妹妹交代?”
“不知道。”
真是奇怪!虽然说口吃的话还是不要关注自己的语言状况比较好,可是闻问却发现今天的语言特别流畅——本来以为和一个能言善辩的律师说话,会特别糟糕的说!原来林誉航真的是个好律师!
心中的敬慕不由得又增加了一分。
“要不……你先到我家去一趟,我高中的一个朋友曾经做了很多的标本放在我那里——恩,不过有点儿老,大概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吧。如果你喜欢……”该死!难道他已经忘记了这是程清的遗物?他竟然想要把他的东西送人?
林誉航不知道为何今天会一直往程清身上扯。
他看了一眼闻问,却看见他略带兴奋地看着他,小小的脸蛋透着红晕。原本想收回的话刹那烟消云散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你拿走好了。反正……他也死了。”
“啊……对不起。”大大的眼睛里开始被突然出现的意外语言惊乱。
“没关系。”林誉航反而释然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些,也许是他示意的吧。”
冥冥之中的指点。不知道如何,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林誉航心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林誉航知道闻问内心真正想的事情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坦然地让他去了自己家。有前例的林誉航应该会明白这意味着事情会怎么发展。可惜要么是当时他也正在麻痹自己,或者他的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他不可能做会另他将来困扰的事情的。
闻问此刻内心如此兴奋,并不是因为他可以拿到一些什么宝贵的植物标本,而是因为……他可以去林誉航家的事实。
要明白,闻问虽然在人际交往上糟糕了些,也因此在世事上单纯了点,但是他却还是个智力正常的孩子——否则也不至于考到L大这所还不错的大学里。
“你家……好大。”闻问抱着林誉航客厅沙发上的枕头,眼睛冒着星星吧眨地小狗一般地打量着四周。
林誉航翻箱倒柜:“其实也不是很大,只有一百多点平米。”
“但是……只,只有你一个人。”
林誉航的手顿了一下:“你说的也是。你家呢?”
“四个人,八十平米。”——的确够糟糕的。
“在这里!你看!”林誉航将一个厚厚的封了膜的硬皮本拿给他,“其中有很多枫叶,都是那个人收集的,因为他的日文名就要红叶——momiji,呵呵。”
闻问却在他的语调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情,张了张口,虽然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像被什么力量驱使了一样开了口:“你……你们,是,是情侣,吗?”
林誉航楞住,脸色变得不是一般的差。
“对……不起。”涨红了脸。
林誉航回过神来:“当然不是,他是我兄弟。”
大大咧咧地摸摸闻问的头:“走了!我可不会烧晚饭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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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问的家是在九十年代末的七层楼高的老式公寓。小的连门铃的不用按,有什么事情,只要在门口叫一声,四邻八舍都听得一清二楚。林誉航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坚持送闻问回家,不过当他看见与自己从小长大相类似的房屋时,亲切感还是油然而生。
只是林誉航感到奇怪,闻问进门的时候犹豫不绝,不会是里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