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日上中天,一直在装睡的人终于醒过来了。脸皮一向比安齐还厚的来福难得的有几丝羞赧,如同将见公婆的新妇。

安齐默默无语的起身准备穿衣,却被来福从被窝伸出一只手强力的摁了回去。

来福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他知道,安齐最无法抵抗这样子的他,不得不说,最了解安齐的一直是他。安齐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来福也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满是无奈。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人生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而每一次,你都只是选择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罢了,这没什么”,安齐略顿了顿,将一只手扣在了眼睛上,“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你还在怪我”,肯定的语气。

安齐依然默然。

“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皇喆的十五王子,听起来多么风光,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人比我更痛恨这个身份,它就像个魔咒一般,将我的人生搅成一团乱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我流亡青阳,被抓回南疆之时,大长老告诉了我,当年的一些因缘,为了报仇,我选择了留在南疆,我本想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带你离开,可是我也知道,我的父亲一直在寻找我,迟早会找到我。”

“我等了三年,始终未见我父亲动手,是我一时大意了,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顺利逃过,没想到,他们却在那夜动了手,而且,来的人是我的师父,我就这样被他们抓了回来。”

“我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也不是没有能力逃跑,可是,当你踏入皇喆国土的头一天,你的行踪便由他告诉了我。他十多年前就受了极重的内伤,从我成为灵童那时开始,他便一直在寻我,世上传闻灵童宝血可以生人肉死白骨,甚至使人长生不老,可实际上,灵童的血只是比寻常人更多了些难解的毒罢了。他用我的血治了三年伤,以为内伤好了以后,就打算杀了我。但实际上,他受了我的血,只是因为毒性蔓延盖过了内伤的加剧,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痊愈,在我走后,他的血毒沁入脏腑,伤势反而更加严重,所以他才拼了命的在整个天下撒网搜捕我,这一次,却是不敢杀我,只是用你来要挟我,用权势来笼络我。”

“当年是他间接害死我母亲、害得我半世飘零,我恨他却又不能动手杀了他,为母亲和自己报仇,而且还做了他的走狗和药引,你的心里一定很是瞧不起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我不后悔,我一直软弱逃避,最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跟着我,怕是会沦落到与我一样,满世界被追杀,所以,我依附他讨好他,成了寿王,我也知你定会对我失望之至,所以,我明知你在龙文寺却始终不敢去见你。”

“所以,你在我离开那天偷走了我的路引?只是为了逼我和你一样,作出选择?”安齐冷冷问道。

“对不起……”

“难道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对不起……”

安齐失望的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一把挣开来福的手,起身穿衣,一双手颤抖不已。

身后来福幽幽叹着气,“我知你定会觉得这是我贪恋权势所想出的借口,我亦无话可说,现在的我不能告诉你这背后的原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寿王爷”,安齐穿戴完毕,静静立在来福面前,突然一撩长衫,跪倒在床前,“昨夜您高烧不退,是微臣失仪,微臣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王爷千金之躯,若长期出入微臣一介小小监察御史的府邸,怕于王爷清誉有损,还望王爷——”

“我若不答应呢?”

安齐的话尚未说完,来福便冷冷打断了。

安齐抬头看着来福,来福坐起,定定望着安齐,眼神中满是倔强和坚毅。

“若我不允,你又待如何?”来福继续咄咄逼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寿王殿下”,安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您又何苦为难微臣?”

来福也闭上了眼睛,一脸倦色,“你可知,我为何会病倒?”

“这……微臣不知。”

总不会是为了我吧?安齐腹诽着。

“你猜对了,确实是为了你!”

“你怎么?我……”安齐大惊,来福会读心术吗?

“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你啊”,来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知御史台是什么地方?就算不是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那台院侍御史和殿中侍御史还有你们这察院监察御史们,哪有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齐儿你如此喜怒形于色,如何让人放心得下?你虽不着一言,脸上却尽数写满了心思,那御史台不与他处相同,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是……”安齐低低应道。

“这样,也不枉我受这场伤了……”

安齐抬起了头,“受伤?”

安齐赶紧爬了起来,扒着来福赤裸的上身左右翻看,“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怎么伤的?”

来福嘴角噙着一丝贼笑,“刚刚不是还要跟我划清君臣界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闹了”,安齐“啪”一掌拍在了他背上。

““啊……””来福吃痛,万分夸张的捂着前心。

“怎……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安齐赶紧扶住了来福,将他轻轻放倒,然后轻轻的将他被角掖好。

来福乖巧的像一只小猫,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有如一只撒娇的黏人猫咪。

安齐轻柔的,一下下的,顺着他额前碎发。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人想给你下毒,然后我帮你挡了而已,咳咳咳……”仿佛为了佐证一般,来福轻轻咳了一会儿。

“下毒?给我?”安齐睁大了眼睛,难道是那隐在幕后的神秘杀手?

“你可还记得,最后的策论考试,考卷下发,你却睡着了?”

安齐点点头,“可是,我只迷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啊,而且考场之内除了考生并无其他人,而且考生们都不得离开自己的座位,难道……”

来福点点头,“是的,正是那巡考中的一人李元主簿,而你之所以睡着,也不仅仅因为累,而是因为中了迷香,只给你一个人用的迷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迷香?”

“嗯,那像是来自西域的香,类似软筋散,王爷要在就好了,他可能会认得出。我发现异常后追出去,跟他过了几招”,来福有些恨恨的,“他的功法像是西域的毒砂掌,我一时不察,被他震伤了肺脉,然后中了毒”,说着咳咳两声。

“你不是中毒也没事儿吗?”安齐坐在旁边给他掖了掖被角。

来福哭笑不得,“二小姐啊,我中毒不会致命不代表我不会受伤啊?你真以为灵童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所以之后我开始咳血,仁王兄以为我连夜巡视得了伤寒,于是准了我的假,你放心,我在临走之前已经将你竹筒里的毒水全换成了干净的水,而且,在回龙观的西北角小耳房里,我发现了真正的李元主簿,只是发现他之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被人一剑封喉,那剑伤既快又薄,倒似是……”来福静静看着安齐。

“难道是……?”安齐震惊了。

“是的,很像鹿角剑留下的痕迹,所以,我趁人不备,将他喉处的伤痕又多划了几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墨哥哥他究竟是……”

“唉,这事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李元主簿虽然位卑人微,但到底是在大比期间丧了命,天霖王禁止声张,只命勇王兄私底下暗查,至于最后结果,现在依旧无人知晓。”

“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你,而且不止一伙,包括天霖王。那日在大殿之上,他杀机已现,找我前去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是他认为的那个人,很遗憾,他猜对了”,来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所以我才在你游街回来之时守在这里,以防不测,没想到你却……”

来福唇角一丝苦笑闪过,握住了她的左手,那枚黑色的指环仍好好戴在中指上,“你没拿它对着我下手,其实我就很感激了”。

安齐一阵羞愧难当。

“对了,还有一件事”,安齐欲言又止,“我进一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似是知道安齐打算问什么,来福截断了她的话语,“一来,天霖王不可能信任我,二来,我名为王子,实则在皇喆从上到下没有半点儿人脉,所以我一直避嫌,除了帮二位王兄巡视考场外没有做过任何多余的事情。”

“哦,这样啊”安齐松了一口气,隐隐的还有几许失落,她还以为……

“齐儿啊,多相信自己一些吧,你可是这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蛟龙子''''''''的爱徒,不入一甲怕才奇怪吧?王爷苦心教导你多年,你也要更加相信王爷才是。这些,都是你这些年寒窗苦读得来的”,来福柔声劝慰着她,顺手揉了揉她的额头的碎发。

“还有一件事,齐儿,你要记住”,来福突然换上了一副无比正色的表情,“这偌大的轩辕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哪怕是努尔也不行,答应我,好吗?”

安齐重重点了点头,一个念头却浮出了脑海,我究竟又能信任你到几时呢?

休整半个月后,安齐走马上任。在入朝之时,她遇见了陆林和宁岳,以及半个多月未曾见过的努尔。

那日殿试,努尔早早锁定胜局,勇王爱之心切,正欲将其揽入自己武卫营麾下,却不料兵部尚书横插一杠,以兵部员外郎尚有空缺为名,欲将其招揽,双方争夺不休,特情天霖王裁断。

那天霖王不愧老狐狸之名,几句话就轻巧的将皮球踢到了努尔身边,美其名曰,交由新科状元自己决断。

然后新科状元沉吟半晌,选择了勇王的武卫营,理由是,他一介粗人只会舞刀弄枪,还是在军营里磨练一番,从底层做起,如此,方不负皇喆这番知遇之恩,一番马屁将天霖王拍得龙心大悦,当即允了。事后勇王拍着努尔大赞其有义气,没有看错人,只是不可避免的,这兵部尚书是要得罪一得罪的,而人尽皆知的是,兵部尚书乃是皇喆当朝太子的亲娘舅。

那红衣少年洪流入了兵部,阿努达却追着状元也投入了武卫营,理由是,草原上的汉子只追随强者,而他阿努达输给了努尔,从此便是努尔的小弟,于是这些时日,这耿直的汉子坐卧随行,将努尔堵的无处可去,但勇王殿下却很是高兴,一左一右两员大将收归麾下,武卫营如虎添翼,于是,在努尔他们赴任前的这些时日,武卫营中常常传出勇王那爽朗的大笑声。

文武一甲六人,各安其位,冬月初一这日,正式赴任。

努尔许久未见安齐,又碍于朝堂之上,众人皆长身玉立,他亦不敢造次。好不容易捱到了退朝之后,努尔目不斜视走过升龙御桥,一路派头十足的踱着方步迈出了朱雀门,一出朱雀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找个地儿躲了起来,远远看着安齐一身绿色朝服映入眼帘,慢慢走近,快到他身边之时,他大手一伸,也将安齐拖进阙楼旁边的暗影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啧啧,师姐妹妹许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努尔一如往常的油腔滑调。

安齐见是他,白眼儿一翻,袍袖一甩就欲离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姐妹妹啊,你也太伤人心了……”

“没事儿啊,那我走了”,安齐转身欲走。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努尔再次伸出双臂拦下了安齐,“我住在八条街上,与你的宅邸其实一街之隔,算背靠背,很近的。但是,最近真的不敢找你”,说着努尔抬头往外张望了一下,“我长话短说,有个二货黏上我了,我现在出入不甚方便,但是我们隔的不远,有空你可以来找我,还有就是,那帮人没有再行动吧?”

安齐点了点头。

“那我猜的没错,抓走来福小弟的是皇喆的人,而你逃往皇喆后也没有再遇追杀,这说明……”

“杀手来自皇喆,目的是为将我引到某个地方置于某人管控之下,如无意外,那人是天霖王,你是否想说这个?”安齐冷静的替他续上了后半段话。

努尔颇为讶异的大张了嘴巴,半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知道就好,作为皇喆有史以来封得最为窝囊的状元,你也应该知道这天霖王居心不善,何况他将你调入御史台,唉,这几日我多方打听,只知这御史台水深得很,你一介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千万要小心哪,以后有什么最新进展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安齐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安齐……”努尔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安齐回头看着他,眼神中颇有疑问,努尔接着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但是,你此来皇喆,不比赤霄之时,千万小心来福小弟,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往日的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一双黑瞳大过常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努尔,“你可是听说了些什么?”

努尔被这样的安齐盯着,心里一阵阵发毛,“前些日子,上任之前的一天,我曾经与勇王爷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他略有醉态,也将许多心里的愁闷说了出来。他说,他与仁王因为身份所限,今生恐都无法有大的作为,他掌管这武卫营已经是望到仕途顶端了,‘不像十五弟’。”

“‘不像十五弟’?我颇为好奇,也就多问了几句,然后,勇王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寿王他现在,似乎帮天霖王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天霖王对他颇为器重,似乎有意让他参与夺嫡,末了勇王还一再叮嘱我‘莫要外传’,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知会你一声,你自己千万注意,万事小心。”

安齐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漠然的朝努尔点了点头,“你自己也是,多加小心”,而后转身走出了那片阴影。

背后的努尔一阵恶寒,“这丫头,最近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像王爷了?阴阳怪气的。”

努尔拍拍自己的脸,一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的阴影里消失了。

安齐慢慢踱着步,往自己的宅邸走去,一路上慢慢思考着什么。

半个月了,她趁这段时间找人将这状元府好好的修缮了一番,这修葺费用嘛,却是记在了她尚未去赴任的御史台头上。飘零许久,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而来福,从那日开始,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期间,她也曾有意无意路过寿王府,那寿王府一直是大门紧闭,倒似比她这冷清的状元府还要更加凄冷几分。

她猜测过,也许他公干去了,毕竟在这偌大的轩辕城,他们都是命如草芥的蝼蚁,而他们的头顶上,一把断头刀一直高悬,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许出于自尊,她没有将自己的“灾星前因”告诉来福,而她也终于体会到,来福昔日对她有所隐瞒的心情。

可是……

安齐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深秋时节,乌云盖顶,大雪将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日早朝之后,她随着御史大夫等人绕过两仪殿的西侧,然后出西角门往北行,进入了一座小小的庭院,此即安齐以后安身立命的“衙门”——御史台,御史台的东侧,便是大名鼎鼎的中书省,其庭院阔达乃是御史台的三倍。在中书省和御史台对称的左边乃是门下省和弘文馆等官署。官署们背后乃是中朝宣正殿,官署们前面四十丈处有三门并排的宣正门,朱红色的宫墙高高拦起,将中朝隔成了一个硕大的庭院,安齐仰头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跟着御史大夫走进御史台后,安齐怔怔站住了。

这地方,似乎跟她想象中不怎么一样。皇喆虽不若青阳那般在乎礼仪规整,但是好歹一介王朝官署,也应是人人屏声静气,行走若飘才是。安齐刚刚站定,旁边一个搬着一摞文书都遮住脸面的人大喊着“借光借光借光……”呼啸而过,带起几张卷纸飞到了安齐脸上,安齐伸手一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似是一纸诉状。

“苏侍御史,昨日泾河道的诉纸整理好了吗?”

“钱侍御史,前日王别驾殿前失仪被检举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吴侍御史,大司马被弹劾之事可有写好奏报?”

“陈侍御史,……”

……………………

安齐无比头大的看着眼前,嚯,这是菜市场吗?人人着急忙慌,似有虎追一般,小小的御史台里人声鼎沸,竟然比那昔日的鲛城街头还要热闹几分?

“此处乃是殿院,右前方那处是台院,察院在这边,冯状元且随我来”,矮矮胖胖的御史大夫于大人一脸笑容,两片薄薄的嘴唇抿起,看起来,笑得颇为,凉薄。

看来这位大人平时也不擅长笑啊,安齐默默在心里下了判断,并作了一个揖,“于大人客气了,冯谖既入御史台,当与其他人一视同仁,状元一号属下愧不敢再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大人回头看着她,神色颇为难辨,但只一瞬,又换上了一副惯常的好不容易挤出的凉薄笑容,右手一让,“既如此,冯御史且随我来”,安齐伸手回礼,跟在于大人身后走去。

外人眼中神秘的御史台,可以弹劾百僚,可以鉴举不端,可以推鞠狱讼,可以廉察风俗,作为王上耳目,定是满目刑具镣铐、白骨森然,可是当安齐踏入如菜市场一般的殿台两院时,已很是震惊的晕了一晕。等跟着这位御史大夫于大人一路左扭右拐,穿过那已是枯叶满地的曲径通幽,到得一处只剩万年青的小小花园之后,一个如同书房一样的连廊房间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着牌匾:

“察院”。

原来这就是令百官闻风丧胆的御史台察院,虽然从外面看,这里着实低调的与它的声名不符。灰扑扑的连廊及屋顶,棕褐色的长连廊柱子,看起来这年岁至少从皇喆建国起便有了吧?安齐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高耸的殿阁,廊檐飞起,高耸入云,一派金碧辉煌、气象万千,正午阳光照射之下,霞光万丈,仿若置身云霄,那眼前这灰扑扑的矮房,说是落入黄泉都不为过。

“冯御史,请”,那胖胖的御史大夫再次一伸手,安齐跟着他推开的两扇棕黑色的黑檀门跨了进去,两扇雕花黑檀“吱哟——”一声,仿佛许久未曾滴油润滑一般,房间里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

“冯御史见谅,这察院人手本就不足,加上他们现在正在各地开展秋季廉察,是以这察院已是久无人气,冯御史初入察院,不妨先熟悉一下各道府案件卷宗以备来年春季风俗巡查如何?”

“是,冯谖谨遵于大人安排”,安齐毕恭毕敬的见礼道,那于大人很是满意,捋着下巴那搓胡子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个不算勉强的笑容。

“这察院目前还有一人留守,冯御史若有不懂之处,尽可以请教于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这位大人家中有些急事,告假半日,瞅这时辰应该也快到了。”

正说着,一转头,“说曹操,曹操到,赵大人,快来见见今秋的新科状元,冯谖冯大人。”

“是,于大人”,安齐一回头,愣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一看来人,愣住了。

对面那人一看安齐,同时愣住了。

于大人胖胖的熊掌伸出,“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嗯~~?你们认识?”

安齐与那人同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认得。”

御史大夫于大人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接着介绍道:“冯御史,这位是赵登赵侍御史大人,出身青阳鲛州府,原属于殿院,鉴于最近察院人才凋零,暂代察院监察之职。这位呢,是今秋的新科状元冯谖冯御史,出身玄漠渊川郡,年少有为,陛下亲赐监察御史之职,入主这察院,赵大人以后身上的担子可以轻些了,呵呵呵。”

胖胖的于大人笑着,顺便用胖胖的熊掌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那二位大人先彼此熟悉下,如何?本官现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恭送于大人”,新科状元赶忙一个送别礼,赵大人也跟着作了一个揖,目送着于大人胖胖的身躯从竹林深处穿行而出。

“敢问冯大人年方几何啊?”赵大人满脸含笑,低头作揖。

“下官不才,丙申年秋出生,如今虚长一十九年。”安齐含笑回礼道。

“哦~?冯大人出身玄漠,久闻这玄漠女子美貌冠绝诸国,想必冯大人早已婚配了吧?”

“赵大人说笑了,下官家贫,家母早亡,只有一个老父尚需供养,岂有余力娶妻?”

“哦~~?冯大人年轻有为,且仪表堂堂,更是这天下第一大国的新科状元郎,婚配之事岂有忧惧,冯大人实是说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大人过奖了”,那新科状元不骄不躁,双手作揖,一个折腰,“下官年少轻狂,不敢在赵大人这等才高八斗之人面前卖弄,赵大人此言实是折煞下官了。”

“呵呵呵,冯大人过谦了”,赵大人捻须长笑几声,接着话题一转,“对了,冯大人既能考取今秋状元郎,想必读过万卷书,才有这学富五车的满腹才学,那势必也是行过万里路了?不知冯大人可否去过我们青阳?”

那新科状元郎依然毕恭毕敬,“赵大人说笑了,下官一介寒苦书生,何尝有此荣幸得以周游列国?久违青阳国中曾有圣人至,乃是礼教大成之地,实乃我读书人等心念向往之所在,若有机缘,冯谖一定前去拜会。”

“哦~~~”,赵大人捻须不语,“冯大人客气了,玄漠渊川郡乃是玄漠最为富庶的府郡,怕是我青阳诸多州府尚且不及,其郡中有象牙山、五色湖等诸多名胜所在,异日若去渊川郡怕还得劳烦冯大人带我等好生游览一番了。”

“赵大人若不嫌我们这边地苦寒,下官自当向而导之,只是”,新科状元略一沉吟,眼神中略有迷惑,“这象牙山乃是濂川郡一景,这五色湖落在清川郡,此二景致一在我们渊川郡东南,一在我们渊川郡东北,彼此相隔均约千里,我们渊川郡自古便地处玄漠最西北的偏远地带,常年冰封雪飘,郡内只有一条黑色的渊川流过,因此一直被人戏称作‘黄泉郡’,赵大人莫不是记错了?”

“哈哈哈哈哈,是是是,老夫这是上年纪了,一时糊涂,让冯状元见笑了”,赵大人一阵爽朗的大笑爆出,“来来来,不要久站在风口处了,冯大人随我来。”

安齐在身后默了一默,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往日里多亏了茗哥哥的嘴碎,安齐听多了他说起的家乡,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黑,一条了无生气的黑色渊川,还有那终年不生一物的苦寒,听得多了,安齐自然也能想象得到,王爷往年的生活究竟如何?

只是这赵登,安齐抬头看着前方他的背影,眼睛里寒光一闪,当真是冤家路窄啊,三年多未见,这人的疑心与阴险更胜从前了。安齐摸了摸脖子,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把看不见的断头刀似乎更利了几分。

再次推开雕花大门,赵登带着安齐走到了里屋,那是一间如长廊一般的屋子,一排排的书架隔断,高及天顶,架子上一个个的暗格,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一摞摞的纸卷。

“这些乃是今年以来皇喆各道呈报上来的民情诉状,皇喆地大物博,人口最为密集,冤情苦处也较他国为多,是以察院年年都要将这些诉状进行核查,并定期整理销毁,冯大人随我来”。

安齐点点头,左顾右盼着跟着走到了最里侧的一排架子上。

“这些是其余四国难断之案,你也知晓,虽则其他四国各有君主法度,但实际俱为我皇喆附庸,因此,各国也都留有我皇喆巡察使数名,这些乃是这些巡察使每月传回的简报,最南边的架子乃是赤霄使简报,旁边是青阳使的,这边是金岚使的,最北边这个架子是玄漠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察院监察御史共十名,其中四名御史与其余四国巡察使相互配合,做好一年的廉察风俗巡察,另有四名负责我皇喆东西南北各道府的监察巡视,最后两名负责整理案卷,对于结案呈报等进行汇总,察院此刻本就只有八名御史,现在俱在各地巡视中,所以只剩冯大人一人在,这整理汇总的工作有劳冯大人了,不出意外,腊月初八前这里都是需要整理出来的,冯大人可有难处?”

安齐看着那一排又一排顶天立地架子,结结实实咽了一口唾沫。

“若完不成的话,等待下官的可是……?”安齐用右手大拇指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刀划过的手势。

“这……”那赵登面露难色,“往年倒真无年前完不成这例行工作而因此获罪的,冯大人此言,老夫也甚难回答啊……”

“那,赵大人可会负责教授下官如何规整理顺?”

“这个嘛”,赵登依然面有为难,“若无御史大夫于大人手书,老夫我也不敢擅离职守啊……”

“嗯~~,小人明白了,此分工乃是赵大人严格按照于大人授意而定,可是如此?”安齐不冷不热的发问。

“这……”赵大人不意竟被这少年噎住了,一时竟不敢回答,多年的宦海沉浮,他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这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送命题。

“老夫一切行事皆以于大人马首是瞻!”赵大人谨慎的回答道。

“赵大人不愧是一介骨气奇高、不坠青云之志的才子啊,难得啊难得”,安齐突然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

“你——”赵登愣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究竟是何人?”赵登的脸色突然变了。

“赵大人你怎么了?”安齐关切的伸出手去,“下官可有说了什么吗?”

赵登抬头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一双手瘦长如鸡爪般朝他伸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疑窦丛生。

“冯大人见谅,老夫身体微恙”,赵登黝黑的脸色现出一丝苍白,“只是老夫看着冯大人这音容形貌,心里总是想起一位故人,故而失态,让冯大人见笑了。”

“哦~~?竟有如此巧合?那确是本官的荣幸?不知赵大人的这位故人如今何在?”

“……我这位故人命途多舛,多年前就已亡故了,唉,当真也是可怜哪……”赵登叹着气摇了摇头。

“下官失仪,提起赵大人伤心事了,望赵大人恕罪则个”,安齐说着,双手在身前深深一揖,“逝者已矣,赵大人也勿太过伤心。”

“唉,说起来,我与那故人之父尚有旧,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啊”,赵登说着,眼角挤出了几滴清泪,“老夫此生正直清白,自问不愧天地,那时候我人微言轻,只能听命行事,唉,没想到结果却害了她一命,老夫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寝食难安,每年清明除日也就只好多烧点纸钱给她了。”

赵登的背略有些佝偻凄凉,看起来很是伤心遗憾,观此形貌,安齐在一旁不住的摇着头。

“唉,赵大人实乃有情有义之人啊,倒是与那……,唉,人言果不可尽信”,安齐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今日下官一见赵大人,便知赵大人实乃谦谦君子,是下官误信他人,还望赵大人恕下官年轻浅薄、识人不清之罪。”

安齐说着,一个长揖到地,抬起头来,眼神中盛满诚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无妨,冯大人年轻气盛,被人一时蒙蔽也是有的,只是老夫有些好奇,如老夫一般人微言轻之人,会被何人诋毁啊?”

“这……赵大人就莫要追问了,下官这下才真是枉做小人了啊”,安齐说着摇摇头,右手食指直直朝向上方,“下官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是御史台殿院有位赵大人,年轻有为,志大通天,本应是位列三公之人,只是德行有亏,当年在青阳时曾背主求荣,此等贰臣岂能重用?是以他来皇喆后只在这御史台做了一个小小的正七品侍御史,着实可惜啊!下官才疏学浅,初入朝堂,并不知晓其中关节,冲撞了赵大人,还望大人海涵。这满殿诉状,下官一定会拼尽所能在时限内整理完成,定不负大人重托的!”说着又是一个长揖在地。

“呵呵,冯大人客气了”,赵登慌不迭的扶起了安齐,“我朝能有冯大人如此风光霁月之臣,实乃皇喆之福啊,至于老夫,唉,老夫年岁已深,这半生来毁誉由人,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只是少有如冯大人这般通达之人理解啊,罢了,老夫拼着这一身骂名,也断不能让冯大人再步老夫后尘啊。”

“如此,下官就在此先多谢赵大人理解了”,安齐再次长揖到地,嘴角绽出一丝冷笑。

再抬起头之时,脸上已是恢复了那清冷透彻的标准笑容,赵登满意的捋须点头,“那今日,先麻烦冯大人熟悉下这察风殿的卷宗如何?老夫这几日家中添一幼女,于大人甚为体恤,准许老夫先行片刻,那……”

“下官不知赵大人府中喜事临门,恕罪恕罪,待小姐百日之时,下官定准时去恭贺小姐千秋。”

“那,老夫在此就先行谢过冯大人了”,赵登说着,与安齐互相拜别,满面笑容的转身离开了。

只是走上那曲径通幽的竹林之后,赵登一张脸上挂着的笑容有如被水冲洗一般,消失了个干净,他回首望向身后竹林,眼神中闪过一丝乖戾,“哼!”嘴角一撇,冷哼一声,“竟然被你逃了?”

竹林那侧,安齐行礼望着赵登离开之后,挺直了腰背,嘴角同样绽出一丝冷笑,“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等着你!”

察风殿,顾名思义,廉察风俗之殿,里面的卷宗何止千万?一个月将其整理出来?哼,这是有多么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置于死地啊?

不过也好,这段时间珍贵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敛了神色,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快步走进了察风殿,回首关上了殿门。

大殿里,封闭许久的架子之间,沉灰起舞,虽说才近一年未整理,但这腐朽的味道却似已有上百年。安齐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最后的架子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抽出了青阳使架子上的一个纸卷。

“青阳岐王十一年,齐州府大旱,新增青苗税未收至半数,流民四起。……”

安齐叹口气,不是这个,又重新将这个卷起放回,又拿起旁边那卷。

“青阳岐王十一年,登州府大雪强震,……”

也不是,安齐又抽一卷。

“青阳岐王十一年,鲛州府珍珠岁贡盈余,……”

安齐默默的看着,用手摸了摸鲛州府三个字,然后轻叹了一口气,依然不是。

于是她挨个抽出挨个翻看,余州、资州、青州、营州、昭州……

最后一卷,威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卷宗。

“青阳岐王十一年,威州府旱涝均无,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安齐狐疑的合上了卷宗,怎么会?

她开始左右寻找,这些年曾经听王爷讲过不少皇喆的轶事,据说历年御史台卷宗整理归档之后,会一并调入史馆收藏,但,察院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封存着一些不能“上达天颜”又不便销毁的档案卷宗。

比如,青阳八年安齐曾经路过的死城威州府。

安齐那野兽般灵敏的神经再次上线,她确定,那些资料必定不可能被挪入史馆,而是被秘密封存在这察院某处。

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安齐慢慢踱着步,一边随手从一个架子上抽出一个卷宗慢慢翻看,脑中一边如走马灯一般开始推算。

威州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也并非一城一郭,纵使有人只手遮天,总会有些会漏到这偌大的青阳的,一旦入了这御史台,势必先经过察院,察院的话,势必会……

安齐突然抬起头,福至心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御史台院落并不大,分为两进,外面一进乃是台院和殿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而两院的文书档案也常常是在十天左右便搬入察风殿堆叠。察院则占着一整个内院,除了察风殿便是一间小耳房,乃是十位监察御史日常办公所在,两进院落之间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相连,一直连到察风殿前的小小花园。

安齐初时只道那是为了迎合皇喆这太极宫的气派所做的雕饰,现在看来,怕是这竹林底下别有洞天。

安齐走出了门口,一圈一圈的围着圆形的小花坛转悠,又踏上石子路沿着蜿蜒的竹林小径往前走去。

冬月已至,万物萧瑟,只有这翠竹依然傲然挺立,翠绿依然,安齐来回看了许久,只见这竹林地宛然一体,并不似有地道之类存在,安齐看了许久,未果,又慢慢踱了回去。

她推开了察风殿旁边的耳房。

这耳房长宽均约三丈左右,大小与旁边的察风殿相比,尚不及其十一。耳房里是十张长桌和十条长凳,两两相对,井然有序的排开,那些桌凳上均落满了厚厚的灰土,显示此处久未有人踏足。

一目了然的小耳房,哪里像是有暗门的?

安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学着冯茗往日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敲击着四面的墙砖和地砖。

厚实的墙砖地砖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是在告诉安齐,你想多了。

看来,即使有暗门暗道,也还是在察风殿中。

安齐抬头看了看天空,找寻半天,已是日落西山,明天,继续吧!

安齐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寡淡脸,沿着小径穿出,前院处,台院殿院已经是灯烛高照,依然热闹非常,安齐礼貌的与众侍御史点头示意打着招呼,快步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天的察院工作,收获还算不少。

安齐打开冷清的状元府,一片漆黑。

也许是安老爷过世后养成的积习,她也早已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于是这偌大的状元府里依然只有她自己在。

她也习惯了不点蜡烛不点灯,一个人在黑暗中穿行,曾经最怕的黑暗反而成了她最佳的保护色。

但是,今日她一推开卧室的门,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异常。

一丝血腥气如缕般渗出。

安齐从院子随手抽了一根柴棍儿,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卧室。

安齐卧室的床上,一个黑衣人静静仰躺着,惨白的脸色,嘴角挂着几丝血迹。

是来福。

安齐将柴棍儿一扔,摇了摇他。来福已然昏迷过去了。

安齐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去厨房里烧了一大锅开水,端着来到床边。来福依然没有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慢慢解开来福的上衣,手掌触到来福的皮肤,又是火灼般的烧热。她轻轻的把来福的衣裤扒下,直到将他身子翻过来才发现,他的背上,有一道刀伤,从大椎一直劈到骶骨,伤口带着猩红色的皮肉翻出,如同一张噬人的大嘴般张着,安齐想到了那时老虎发福的母亲那致命伤,她的心跳一下子漏跳了几拍。

一张湿布,一锅血水。

安齐一宿没睡,为来福处理好了伤口,末了又把冯茗塞给她的金创药洒在了那深可见骨的刀伤之上,一直处在昏迷中的来福眉头微微蹙起,依旧没有醒来。安齐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那火烧一般的热度退下去了,安齐松了一口气。

卯时三刻,安齐擦了一把脸,就欲上朝。

一低头,来福无意识中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安齐几欲吃痛狂叫,然而她还是忍了下来,俯下身子,在来福额上印下一个唇印。

也许得了安齐这刻意的抚慰,来福手上的力道减轻了许多,嘴里依然在喃喃嘟囔着:

“北斗,天罡,地煞……”

安齐的脑中突然劈下一个惊雷。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她慢慢掰开了来福的手指,将他规规矩矩的摆正,给他掖好被角,又压上一床大被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来福依然在昏迷中。

早朝过后,安齐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一路淡定的踱步走向察院,一路上遇见同僚若干,均礼仪良好的点头示意,待到又是只剩她一人之时,她依然不慌不忙的打开察风殿的大门,远远看去,好生一个淡定稳重的状元郎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着的火有多旺,所以当她进入察风殿并落锁之后,终于恢复原本的样子,着急忙慌的跑向最后一排架子旁。

最后的一排架子被固定在了西墙之上,安齐仰头数了一下,确实,不多不少,三十六个搁架,三十六天罡,北斗之柄,冬日指北,摇光宫破军星君坐镇。

安齐闭上眼睛,开始演算。

整个御史台其实便是一个北斗七星阵。台院殿院居斗身,一处占天璇,一处占天玑,好个璇玑之阵。竹林则左起天枢右至天权,填满了整个斗身空场,一条曲径通幽,连接斗身与斗柄,长长的察风殿和耳房如同一条长廊,将玉衡、开阳、摇光相连接,耳房处为廉贞星君坐镇的玉衡宫,那么这最西墙,便是摇光宫所在。

三十六天罡既然全数堆集于此,那么说明,此处摇光宫依然埋有一个小小的天罡北斗阵,天罡之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知其者生,昧其者亡,若是一步行差踏错,怕是暗门没找到,她安齐便会血溅当场,这御史台的设计者其心思之机巧,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安齐略一沉吟,此时乃是卯月,此日乃是寅日,此刻乃巳时,她将青阳折卷的最左下方的搁架拿开,闪出了辰位,此处也许便是天罡位,接着又拿梯子爬到金岚最上方,将未位打开,然后回到地面,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往辰位抓去。

那辰位的搁架里头,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圆环把手,安齐使劲一拉,圆环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嘎”响声,只听得未位之上“吱扭吱扭”几声响,“嗖嗖”几声甩出几根羽箭,直直插到了对面的东墙之上。

安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好险,不过,这下子,好像真的找对了。

安齐再次爬到梯子上,往回一撤,将未位旁午位的卷宗全部抽出,果然看见一个与辰位相同的小圆环把手,安齐再次伸出手去使劲一拉,圆环“吱嘎”一声轻响。

未几,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从地底升起,一瞬间,大地将陷,安齐在梯子上左摇右晃,最后被甩到了地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地震了?”海边出生的安齐对于这种熟悉的地动异常敏感,当下,她再顾不得被甩到地上磕到的浑身生疼,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去,打开门栓,一个猛扑,翻滚出了察风殿的大门。

安静的察院中只有她一人在,除了风声呼呼刮过枯枝,竟无半分异响?

安齐呆坐在地上,满目疑惑。

里面的震感如此强烈,为何一门之隔的院中毫无反应?

难道,真的找对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刚随着梯子跌落,她只顾逃命,略松这一口气的空当,她才感觉到浑身那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头探脑的回到了察风殿的门口。

察风殿里,地动山摇已经停止,那仿佛从地底冒出的怨灵嘶吼声也已消失,安齐再次蹑手蹑脚走了进去,顺手又拴上了门闩,然后她顺着架子一路往西墙挪去,接着,瞪大了双眼,两只手同时捂住自己的嘴巴,终于没有惊呼出声。

西墙搁架的前方,原本浑然一体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约三尺见方的方形“黑洞”,安齐走近一看,是个铁制的暗门,确是这里无疑。

只是这暗门没有锁眼儿暗扣,上面只是雕着一个太极图案,该如何打开呢?安齐蹲在前面左思右想。

又是术算吗?

可是只有一个太极,四象八卦俱不在,它要算的又是什么呢?

安齐伸出一只手去,戳戳左边戳出右边,两条太极鱼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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