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努尔一时语塞。
“不要紧的,放榜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立刻去找你的”,安齐安慰着看起来比她还担心的努尔。
“我相信你”,努尔难得的正经,“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毕竟你可是玄漠渊王爷一手教出来的,还是我努尔的亲师姐,努尔在此先祝师姐妹妹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那安齐也在此预祝努尔兄旗开得胜、拔得头筹,我们一起为师门争光如何?”
说完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这些时日一直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关于来福小弟……”努尔欲言又止。
安齐默然不语,努尔一声长叹,“我早该想到你已尽知,那你们……”
“努尔,都过去了,我自离开赤霄之时便对王爷立誓,要打破自己的命运,至于来……寿王,我们之间……”,安齐默了一默,“早点休息吧,明日之事明日再想吧!”
说完安齐脸上绽开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静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留给努尔一个笔直的背影,努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冤孽啊……”
此刻,十月初八午时三刻,回龙观前已是人山人海。
三个小黄门官正在忙碌着张贴榜文,内宫总管何公公举着诏书,指挥着几个小黄门左右对着,尖利的嗓音一阵阵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哎哎,小全子,往哪儿贴呢?上面歪了。”
“小骡子跟你说多少次了,浆糊得抹匀。”
“咳咳,挤什么挤?说你哪~这上面要是有您那大名儿,您不挤都是您的,要是没有您的份儿,您就是挤破大天儿也没用~~~”
三个小黄门终于手忙脚乱的将榜文贴好了,何总管回头看了一眼:“嗯~~,不错不错,金秋真是大丰收啊!”
说着打开了一直举在手中的榜文,“咳咳”两声,先前还在拥挤喧哗的人群瞬间噤声,回龙观前突然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何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读书人,知书达理,咳咳”,何总管清了清嗓子,看着榜文开始宣读:
“天道有常,圣恩浩荡,佑我皇喆,万世无疆。金岁秋闱,少年英豪,喜气盈门,共享荣光。今秋大比,一甲者三人,二甲者二百三十八人,三甲者四百二十七人,其中一甲三人者俱是弱冠之年,二甲三甲者弱冠之人亦近六百,此乃我皇喆之福,更是天下万民之福!凡二甲三甲者,其名列榜单之上,一甲者,此刻听我号令,上前领命。”
四周更加安静了,似乎连喘息之声都已尽收。
“陆林,字凡羽,年二十整,皇喆仰山郡人士,出列~~~~”
一个身材瘦削高挺的白衫少年走了出来,神采飞扬。
“宁岳,字望山,年二十整,皇喆金川郡人士,出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黧黑的褐衫少年也走了出来,神情淡定。
四周的氛围越发紧张了起来,一片寂静的肃杀中,安齐反而静了下来,依王爷所见,安齐应是三甲有望,至多挤进二甲,一甲?那大概是想都不能想的奢望罢了,安齐摇摇头,专心等着这位胖胖的何总管念完诏书,她好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冯谖,字安齐,年十九整,玄漠渊川郡人士,出列~~~~”
……
……
……
……
“冯谖在吗~~~?在的话速速出列”,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安齐终于从神游中回神。
那一个“冯谖”如同惊雷劈在了头上,将她的三魂七魄几乎击散。
良久后,她才弱弱的伸出手,蚊子一般的哼哼着:
“我……我……我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给她让出了道,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到仿佛营养不良的少年挤了进来。
这少年一袭青衫,头发扎成个小道士般模样,脸色苍黄,一双眼睛倒是生得黑亮亮的,看起来瘦弱清秀如少女,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到九霄云外。
好一个文弱书生啊!场中的其他考生们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那久经沙场的何总管倒是见怪不怪,一张胖胖的脸上绽出一个弥勒佛般的慈爱笑容,“冯公子,久等了,你三人等不相伯仲,同入一甲,七日后巳时初刻,于太极宫两仪殿由我主陛下亲主殿试,三位公子可记下了?”
三人同时稽首作揖,礼仪周全,恭送何总管上车远去。
何总管很是满意。
本届的一甲三名果然俱是人中之龙,虽只是短短一面,但三人礼仪气度均让何总管印象深刻,有臣若此,果真是皇喆之福啊!何总管一面想着,一面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往王宫飞奔而去。
安齐仿佛神游一般,木木然的,一边机械地与周围道贺的考生们互相恭喜致贺,一边往西行去,据说今日武试也要决出一甲头三名,她想去看看努尔的比试。
当她到得那处,依然人山人海,这仅剩的十人中,有三人可进一甲,是以最后的比拼格外惨烈,乃是车轮战。
即使看不清擂台之上此刻的情景,听声音,那其中一人便是努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得旁边有人连连感叹:“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从开始便做擂主,已经连挑六人了。”
“可不是?不过这第七人怕是悬了,看他气息都已开始虚浮不稳了!”
安齐闻言,一阵心焦,再顾不得那些板正礼仪,仗着自己身量瘦小,开始不停的往中间挤去,直挤得周围人群骂骂咧咧,安齐充耳不闻,只想快些挤进场中央。
擂台之上,一身绿色锦袍的招摇少年此刻气喘吁吁,上好的天山雪蚕丝织就的锦袍此刻已经被横七竖八的剑气隔开,变得颇为破烂的狼狈。努尔双颊殷红,双目也血丝满布,看来确实被一番车轮熬得不轻。
“努尔,撑住啊,我等着你!”
安齐用她所能发出的最大声响吼着,擂台上的少年微微偏了偏头,眼神中满是欣喜。
“呀——喝——”少年的身体中突然涌入了无限力量,一声爆喝,双拳发出如雷震般强劲的内力,原本久攻不下的第七位少年本欲以不变应万变拖住他,而且也确实将努尔拖到了精疲力尽的绝境,却不想,对面这困兽犹斗的努尔内力突然爆发,拳风竟然生生将他打下了擂台,直直落在了安齐脚下,喷洒出一口鲜血。
擂台上的努尔摇摇晃晃,眼神中此刻盛满如虎狼一般的狠厉,他用衣袖一擦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脸,恶狠狠的对着下方余下的两名少年高喊:
“你们一起上吧!小爷我今儿拼了,非进一甲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霖十八年,十月十五,人日,天晴。
一大早努尔便在院中扯着喉咙喊着:
“安齐你好了没?巳时快到了,再磨蹭下去我就自己去了。”
“马上就来了。”
西厢房的屋门“啪——”一声打开,安齐脸色颇为不善的站在门口,“一大早的鬼吼个什么劲儿,这才刚过辰时好吗?我看你那天就是被揍得太欠。”
十月初八那天,努尔以一己之力连挑九名高手,从辰时一直打到酉时,身上的衣物也是血污密布,他一向最爱惜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也被揍成了青紫交织的猪头。结果,这小子命也忒硬,最后在两名高手的联手夹击之下他竟然还逃出了生天,顺便将那二人也揍得披红挂彩,这最后的两名高手也被狠狠踢下了擂台。
皇喆武试有史以来第一狂人。
连挑九名高手后,仰天长笑,其张扬恣意连一旁巡视的勇王也大为赞叹。然后他老人家狂笑着狂笑着就这样昏过去了——依然保持笔挺站立的姿态,那些或被他踢下擂台的或围观的众考生皆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人简直就是个活金刚啊!
最后,“活金刚”努尔兄以毫无争议的绝对实力获得了武试的头甲头名,于是现在,他要与安齐同时去那太极宫两仪殿接受最后的考验。
“如何?师姐妹妹可有信心?”
“放心,不会比你的信心少!”
师姐弟二人一路互相打气着,迎着朝阳,踏着坚毅的步伐往太极宫进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雀门前,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个月前,此处还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一座壮观的城楼宫阙,虽然她也曾好奇过这深宫内院究竟有多大。几个月后,她终于能亲自丈量一下了,用她自己的脚。
那十丈宽的两扇朱红大门缓缓在他们眼前打开了,安齐和努尔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安齐曾经通过那马蹄的回声猜想过,这宫城大概比青阳和赤霄的宫城都要大得多,但是当它真的在他们眼前展露出自己的真颜时,安齐还是再一次为自己想象力的匮乏感到了惭愧。
只见柳拂碧湖凤招龙,隔岸亭台满玉琼,环佩声声金阙响,玉殿香风拂晓钟。
两座金碧辉煌的楼台屹立眼前,一为钟楼,一为鼓楼。
钟鼓楼背后,五里远处,一座红色的宫殿霸气的立在他们眼前,那廊檐高耸,九条金龙盘踞于上,比朱雀门阙还有高许多,而且有五个呈阳宫那么大,想必,这就是那要举行殿试的两仪殿了吧?
安齐和努尔同时咽了一口吐沫,走过钟鼓楼,缓步往前方走去。
此处乃是两仪殿广场,两侧分别有左右金吾卫仗院,栽种着四时花卉,想必一年四季都是桂椒木兰,蘖离朱杨,樝梨梬栗,橘柚芬芳。
再往前面横亘着的是龙首渠,上面是一座升龙御桥,虽已是深秋时节,那桥下却依然涌泉清池,激水推移,芙蓉菱华,钜石白沙,令人大叹其能工巧匠心思之奇绝。
过了这御桥,眼前便是两仪殿。
安齐和努尔同时抬头,近看这两仪殿,更加壮阔雄伟。二人站在大殿中轴线上,极目四望,左侧长约五十丈,右侧长约五十丈,这才仅仅是台阶的长度。眼前的台阶上,红色的西域驼毛长毯已经从上到下铺就,努尔手搭凉棚看去,这台阶总高度大约是三进,每进高约三十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再次同时咽了口唾沫。
“我怎么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啊?”安齐有些怯生生的拉了一下努尔的衣袖。
向来飞扬跳脱的努尔此刻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二人静静站在台阶之下,空气中飘过一丝丝的沉闷。
辰时末将至,其余的四位少爷英豪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也如他二人一般,静静傻站着。
“我曾听父亲说过太极宫之雄壮宛如天宫,今日一见,方知,我父诚不欺我”,那白衫少年陆林赞叹着。
霸气的宫殿此刻就如一个能够翻云覆雨的仙人一般,俯视着台阶之下如虾米般细幼的几人,似乎带着满满的不屑,震慑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身后,满身金甲的金吾卫已经列队完毕,组成一个纵横十丈的方阵,一言不发的立在六个少年身后,两侧的木香花隐隐飘过,阳光闪耀着洒了下来。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巳时已至!
钟楼沉闷的大钟“铛——”一声拉开了序幕,鼓楼上“咚——咚——”的长鼓一下一下敲击着众人本就很紧张的心绪。
皇喆的震慑力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几个少年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此时,那胖胖的何总管从台阶上方沿着右侧一溜小跑,呼哧带喘的跑到了六位少年的身边,略喘一口气,胖胖的手毕恭毕敬的往前一伸,拂尘轻摆到一侧,
“几位一甲英才们,请!”
六个少年人跨着同样严整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迈上了红毯台阶。
台阶两侧,黄金甲们仍然闪现着粼粼金光,整齐而又肃穆的注视着眼前走过的少年们。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之下,少年们忐忑不安。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之上,少年们的人生即将拉开新的帷幕。
台阶之上的两仪殿比之远观更加巍峨,通体都是红色的梁柱,盘龙踞凤两两成双,两侧分立十二对,纯金的九爪金龙和同样纯金的九尾金凤交相呼应,霸道而和谐的俯瞰着眼前如豆般渺小的众人。
众人带着一路被震慑的肃穆,抬脚越过高高的纯金门槛,走进了这座传说中的两仪殿。
文武百官分立左右,皆手持玉笏,垂首而立。
远处高高的金色龙榻上,坐着一个着明黄龙袍的人,一顶毓冕冠珠帘叮当,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这大概就是几个月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皇喆现任的王,国号“天霖”,也是巫仙一生悲惨命运的开端和来福这半生坎坷的根源,生了他恨着他却又不舍得杀了他的,来福的亲生父亲——祝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却见天霖王右手一抬,众位少年左侧的大臣中一人踏出,身着浅金色蟒袍,头戴一顶通天冠,冠有五枚东珠,料想必是位王子。
果不其然,那王子打扮的人手持玉笏跪拜,毕恭毕敬的回道:“启禀父王,今秋文试众卷由中书省批阅后呈上,左相田大人与儿臣等共同商议后初拟。此三子者,风格迥异,却各有神采飞扬,正是彰显我皇喆大国风范,国运昭彰。奈何其各领风骚,难分高下,是以儿臣特请父王圣裁!此乃三子五场比试考卷,请父王过目!”说着举起手中厚厚的一摞考卷,由何总管伸手接过。
天霖王再次一抬右手,那大臣队列中又有一人踏出,此人身长十尺,着一身漆黑战甲,如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站在殿中,单膝跪地,一个行礼叩拜,整个大殿都似乎跟着震了三震,然后开口回答,声如洪钟:“启禀父王,今秋武试中佼佼者甚多,其中有一少年更是在最后的头甲之争中,以一人之力连挑其他九名竞争者,为当仁不让的头甲头名,其余二者亦难分伯仲,特请父王圣裁!”
龙榻之上的人淡定的开口道:“辛苦仁王、勇王了,且先退下吧!”
“是!”
“是!”
二人同时行礼起身。
天霖王细细看着那几份考卷,大殿之上静默异常,只有阵阵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凄清的风声。
半个时辰后,天霖王将手中考卷一放。
“此三子者,果真各有所长,不怪仁王难以裁断。以诗赋、书画、曲辞三门而言,三者功力相当,只是一者纤秾,彷如三月桃花春曲灼灼,又似四月原野新绿丛丛,姿容秀美却略失稳重;一者沉着,如海风明月共潮生,又似大河前横鸟自鸣,苍茫清静但略显呆板;唯一者冲淡而又高古,若有若无中若即若离,如真人般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以弱冠之龄而有此修为实属难得。”
“以天文卜算一门而言,高下易见,纤秾者灵巧多变,卜算之能令人叹为观止,其余二者俱略逊几分。”
“最后的策论兵法,本王也小小的有些犯难,纤秾者意气风发,积极进取,其排兵布阵也精准狠辣,眼光独到;沉着者虽保守沉稳,但布阵大气纵横,乃有大将之风;冲淡者过于出世,略有些妇人之仁,就其施政策略方面而言略显稚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本王决定就以此两仪殿为题决出高下,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三位将所悟所思以诗文呈现,如何?”
三个少年互相看了看,同时跪拜:“谨遵王上旨意。”
大殿中央的地上,有径约三丈的太极两仪图案。三张案榻搬来,绕着两仪依次排开,一白衫一黑衫一青衫少年同时坐定,三个矮几之上,一炷线香袅袅燃起,三个少年同时陷入了沉思。
那厢里,一红袍一锦袍和一赤膊少年站定。
“一人挑九人的少年是哪位?”
中间的锦袍少年一步跨上前,双手抱拳道:“草民努尔,拜见天霖王!”
“哦?是你?”
天霖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努尔,“观少年样貌,似非中原人士?”
“回天霖王,草民来自金岚国的天山脚下,一介乡野村夫,不识礼仪,还望天霖王恕罪!”
说着将头深深的低下。
“少年所擅何种兵器?”
“回天霖王,努尔所倚靠的只有这一双肉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不错,少年天资聪颖,仅凭一张肉掌就能将十八般兵器尽皆斩落掌下,可谓天才,未来可期”,天霖王捋须感叹,言语中欣喜难掩。
“那这二位又擅长何种兵器?”
余下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红袍少年回道:“启禀天霖王,草民洪流,擅使刀剑”。
赤膊少年回道:“启禀天霖王,草民阿努达,擅使双锤!”
“好!诸位少年英豪,本领出众,此乃我皇喆之福。但,凡有比赛必有输赢,二位就以所擅兵器一决胜负如何?当然,点到即止,若使对方见红挂彩者即判定为输,本王此法,可还公正!”
“吾王英明!”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两仪之上,两位英武少年站定,以此二人为中心,周围再次露出了一个长约三丈的空场,两仪边上,三位矮几上的少年正在奋笔疾书。
两个少年的兵器被送上了大殿,二人一左一右摆开了架势。
红衣少年一手握短刀一手执长剑,赤膊少年两手两只流星锤,二人围着中间的太极两仪开始不停的走步,试探。
突然,红衣少年率先发难,一柄长剑破空而过,激荡起剑气层层,正在专心疾书的青衣少年趴着的矮几“唰——”一下被剑气划过,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剑气之痕,那少年仿若老僧入定般,充耳不闻,笔走龙蛇,剑风猎猎激荡起他的青衫袍袖,仿若谪仙,姿态潇洒。
赤膊少年力大无穷,虽身材高大却灵活异常,一双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竟将身前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盾,将那一波波的剑气尽数格挡,剑气呼啸着飞向四面八方,在空旷的殿中“咻咻”湮灭。
试探已毕,两个少年开始了真刀真枪的比拼,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了殿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叮——”
“咣当——”
“兹拉——”
“乒乒乓乓——”
两个少年拿出了看家本领,旋转跳跃二人闭着眼,火花四溅、剑气沸腾,虽都未伤及对方,但双方的气势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空场边上的三位少年此刻有如压阵的军师,在兵荒马乱之中依然稳坐中军帐,每个人的矮几上都横七竖八的劈着一道道横纵贯穿的伤痕,每个人的衣袍都在这一片凌厉剑风中欢快起舞,少年们不动如山,任尔东南西北风!
原来这就是皇喆的殿试啊?
一片凝肃的杀气之中,围观的文武百官和这主持殿试的天霖王均不约而同的开始紧张了起来,只除了一个人,就是那早早就锁定了胜局的天山小王子努尔,他一边悠哉游哉的看着曾经的两个手下败将斗得你死我活,一边看着那风暴之中已入禅定的安齐,嘴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皇喆多年积习果然未变,什么殿试?妒贤嫉能才是真吧?所以这群“英才”们不得不去自相残杀,不管是伤到了谁,对于皇喆的上位者而言,他们都乐见其成,最好是一网打尽吧?
努尔默默的撇了一眼那高坐龙榻的天霖王,却不期然的看见天霖王嘴角那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一闪而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仪之内,金铁之声交闻,剑气游走纵横。
两仪之外,少年妙笔生花,衣袂随风飘动。
一副安静又暴烈的诡异画面,一场文武相和的殿试拼斗。
妙的是,少年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武斗的少年罡风凛冽,却只伤到了周边案榻,没有伤到三位文试少年分毫;文试少年们自始至终奋笔疾书,任周身杀意弥漫,自巍然不动。
好定力!
努尔在一旁暗赞,顺便再次扭头望了一下远处龙榻上的天霖王。
天霖王此刻的面目却全数隐没在毓冕的珠帘之后,神色难辨。
一炷香时间将尽。
突然,一声尖利的摩擦声暴起,两仪之中有个什么东西“唰——”一下箭一般飞射了出来。
那粗壮如黑塔的勇王一步迈开,挡在龙榻前方的台阶之下,双手一撑,一声爆喝,如雄狮怒吼,内力刚猛,一只无形的手锁住了那径直飞过的“暗器”,“哐啷”一声,“暗器”掉落在地,是一柄刃尖弯弯的短刀,刀柄上镶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
“止——!”勇王一声高喝,大殿上的众人耳膜被震得一阵鼓疼,恰此时,线香燃尽。
满殿静默。
许久之后,那天霖王率先鼓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佑我皇喆,遣众位少年天骄下凡临世,此乃皇喆之幸,更乃万民之福。”
“天佑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台阶下一众大臣应声整齐跪倒,呼啦啦一片俯首称臣,场面一时颇有几分壮观。努尔一扯还在四处张望的安齐,将她一把扯跪在地,口唇不张却咬牙切齿的悄悄嘀咕着:“不要命了?”
安齐默然,她刚刚只是想找下来福,她更想问问,她这一甲之内的名次是否有他“相助”?
然而,自始至终,来福都没有出现。
高高在上的天霖王接着说道:“武试比拼结果已见分晓,洪壮士武器脱手,是阿努达壮士胜出,此二人分列榜眼和探花。至于这文试嘛……”
天霖王微一沉吟。
台下再次沉寂。
“一者作大赋以观之,排比恣意纵横,辞采华茂典雅,寡人观之直感相如再世,其势如排山倒海,尤一''''''''明明其德,赫赫其功''''''''最为点睛,为此篇之神。”
“一者以排兵布阵观之,言辞机锋,恍恍然仿如鬼谷重生,又似苏张附体,审时度势之间,杀伐千里之外,其意新颖高妙,只是这杀伐之中隐含仙气,''''''''蓬莱仙境长生梦,太液瑶台久治天'''''''',其意到底有些许悲凉。”
“至于剩下的一名,中规中矩,四平八稳,不似前两者那般激进,稳健老成有余,但以此弱冠之龄来看,到底失了些少年朝气。”
“既为殿试,如此美文只由寡人过目,怕是会让诸位大人心痒难耐吧?这样吧,古有子建七步成诗,二十多年前,我们这大陆上也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蛟龙子'''''''',七步以内也能口占一首,今日,寡人就附庸风雅一回,三位才子便以今日这太极宫中殿试为题,七步以内做七绝一首如何?也好让众位大人们猜测一下,这三者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是……”大臣们低低应和着。
“嗯~,为何不见寿王?”天霖王似乎刚刚发现少了人,脸色颇为不悦的问着仁王,“寡人命他与你二人同守科场,他这些时日却是在摸鱼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父王”,那仁王赶紧出列,一揖到底,脸色颇为惶恐,“这您可冤了十五弟了,十五弟一贯尽心尽责,日夜不休巡视考场,却不料在文试结束后感染了风寒病倒,儿臣与十三弟商量过后,准许他回自己府邸修养,父王若要怪罪,就请恕儿臣思虑不周之责。”
周围大臣们集体爆发出一阵低声感叹,仁王果然名不虚传,为人仁厚,兄友弟恭。众所周知,天霖王年轻时风流成性,是以子嗣众多,这仁勇寿三王俱是私生之子,苦捱多年,终于等到天霖王一句认祖归宗,但三人于王位争夺排序上却是无望了。许是同样的身世坎坷,彼此感同身受,这仁王丝毫不似其他王子那般,将毫无助力背景的兄弟视若草芥任意欺辱,反而一力承担照顾,尽力周旋,如此仁德之王若为王储才真是万民之福,特别是有现在这位太子比着,众位忧国忧民的老臣俱是一声摇头叹息,心里升起一阵阵惋惜。
天霖王却似听不到一般,大手一挥,吩咐着随侍一旁御林军统领王策,“去,将寿王请来,如此举国同庆的场合,他不来成何体统。”
“是!”干练的统领一个跪拜,转身往殿外跑去。
“让诸位爱卿见笑了,是寡人教子无方,也打断了三位才子的思路,三位才子尽可慢慢构思,待寿王就位,三位才子再捻阄开始,何如?”
三人默默点头称是。
御林军的工作效率确实甚高,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王策已经出现在了两仪殿门外,身后,两个士兵架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夫,那病夫虽然一步未自行,却耷拉着头,一时间,殿上药气弥漫,那寿王如肺痨之人一般,胸肺间咳喘不休,夹杂着阵阵哮鸣。
文武百官脸上皆现出丝丝不忍,同为私生之子,身世本已凄楚,而这寿王之母偏生又是一个南疆蛮荒之地的巫女,是以这寿王自幼便不被天霖王所喜,动辄得咎,众皆恻隐,却终是无可奈何。
安齐到底心软,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被人搀扶到龙榻台阶下的来福。几日不见,他轻减了许多,一张瓜子脸越发尖削,脸色蜡黄,口唇却苍白,这情景,倒更像受了内伤。看来福如此情形,这些时日她对他的那些怨愤瞬间被刮到了九霄云外。
却见来福慢慢俯身叩拜,声音有气无力,上气不接下气,“儿臣无能,未完成父王嘱托,劳父王记挂,请恕儿臣失职之罪”,说完俯身磕头,一串长咳如奏鸣,安齐脸上不期然现出一丝不忍。
她并不知道,天霖王此刻眼神正撇过她,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她更不知道,努尔此刻眼神儿也一直追着天霖王,看他目指安齐,心下一阵不妙之感。
“这只该死的老狐狸!”努尔在心里暗骂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天霖王嘴角的异常不过一眨眼间,转瞬就恢复了以往的腔调:
“吾儿受累,平身!只是这状元郎的产生乃国之盛事,吾儿不来共襄盛举,实乃平生大憾,故,寡人不顾你病体沉重将你请来,一同观瞻。”
“谢父王隆恩”,少年抬起头,虽则脸色蜡黄,满脸病容,却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开心,众大臣再次在心里默默叹惋,这可怜见儿的孩子。
几个御林军兵士搀起病怏怏的来福,他目不斜视,眼光半点儿都没匀到安齐与努尔身上。
仿佛只是几个陌生的路人,只有目力一贯超群的努尔看透了这场戏的意图,他目带怜悯的看了安齐和远处的来福一眼,满心都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请君入瓮而已!
这俩倒霉孩子,怕是此刻都被这老狐狸算计了!
那方安齐的腰背挺直着,正在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构思着。
一个小小的玉托盘呈上,三个少年走上前去,一人拈起一个纸团,安齐打开,一个大大的“壹”跃入眼帘中。
安齐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上前,一个长揖,面对那龙座之上的人和众百官,抬头挺胸,朗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谖自知才疏学浅、年少轻狂,在诸位大人面前不敢妄称高才,得此一诗,当着王上与众位大人面前献丑一二。”
说着青衫少年一只脚踏出,一只普通的青布履脚跟慢慢着地,另一只脚也跟着缓缓落下。
两步。
“九霄清越宫门开”,三步。
“万霞为幛麒麟来”,四步。
“风云引动霹雳震”,五步。
“雨过虹晴天净白”,六步。
周围文武百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不出来啊,这干瘦若此的少年竟然如此有胆魄,众人皆偷偷瞄着那台阶之上的龙座中人。
天霖王此刻脸色已是面沉如锅底,脸皮上肉眼可见的罩上了一层严霜。
完了,这家伙作什么死?努尔暗暗在心里哀嚎,师父啊,我怕是兜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能想到,平素挤兑他努尔如此在行的安齐,一旦见到来福被欺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天霖王阴恻恻的笑声从嘴缝中挤了出来,“好,很好,非常好!”
“大胆”,旁边的何总管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尖利的嗓音高起,如同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你要造反吗?来啊,将这乱臣贼子抓起来,推出去,斩喽!”
“嗯~~~?我说过要处决冯生了吗?”天霖王突然在一旁凉凉开了口。
“嘎~~~?”揣摩圣意几十年从未出错的何总管僵在了当场,“王上,您不是……?”
“嗯~~~?”
“是,是小人逾矩了,望王上责罚。”
“无妨”,天霖王摆了摆手,“冯生,你很有胆色嘛,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诗句?难道就不怕寡人治罪于你?”
“回王上”,安齐依然不卑不亢的解释道,视眼前刀斧加身如同无物,“安齐自问,此作无任何大逆不道之处,却不知为何引得王上雷霆大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句,写的是今日学生初见太极宫时的情景,在学生看来,这太极宫雄伟壮阔,仿若天宫大开,确属学生所思;第二句写的却是今年秋闱大比,据说,今年的考生人数与中举人数为历年之最,只因我王仁德,是以天降祥瑞,以万千霞光遣下麒麟来辅佐我王,此乃大吉大利之兆;后两句写的都是,今秋这帮少年人来日必将大展鸿图,好比麒麟穿行搅动风云,将皇喆声势壮大到如雷霆般让人不可逼视,将来我皇喆必如这青天一般,雨过天晴彩虹现,盛世太平万年长,此乃恭贺我王不拘一格降人才之功德无量,护佑皇喆国祚永绵,学生一片拳拳之心,还望王上明察。”
大殿之上依然一片沉寂,文武百官心里却集体竖起了大拇指,这少年,言辞如此犀利,好机锋!看起来黄瘦如干柴,远不及其余两位少年人气质出众、神采飞扬,这骨子里的胆识却是让人叹为观止!
天霖王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寡人在这王座上坐了近二十年,如冯生这般胆识的少年人却从未见过,好,当真是好得很哪!”
大殿中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风向急转,众人皆悄悄抹了一把前额渗出的汗,尤其是努尔,短短一刻钟,他的心却如那齐天大圣般,天上地下的翻滚了好几个筋斗云,此刻才终于落回了肚子中。
“凡一二句,列三四事,得五六言,省七八念,传九十人,百千惊雷,万亿之功”,天霖王捋须轻叹。
“凡万亿功,散百千人,得九十念,省七八年,度五六道,三四以行,一二之执”,安齐再次不卑不亢抱拳颔首回道。
天霖王沉吟半晌后,道:“下一位。”
下一位,乃是那白衣少年陆林,一首七彩斑斓的七绝将此刻两仪殿渲染得如同那梦中上林。再下一位,乃是黑衣少年宁岳,一首古朴的七绝隐含过秦之论,厚重浑雄。
几人命题作诗完毕,俱回到两仪中间,等候尘埃落定。
天霖王威严的声音响彻两仪殿中:“想必,各位此刻也知道,这三种风格分属于谁了吧?皇喆陆林,纤秾典雅相辉映,华丽之中包含气象万千;皇喆宁岳,沉着雄浑取其章,大气古朴又含蓄稳重;至于这玄漠冯谖,当真不负此谋士之名,冲淡自然中孕高古致和,这风格气派倒是让本王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才动五国的惊世神童''''''''蛟龙子'''''''',后生可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依各位爱卿所见,这状元之位当花落谁家才好?”
大殿之上,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起,众皆七嘴八舌,难以裁断。
最后还是由老江湖的左相一步跨出,奏道:“此三子者果然各有千秋,臣等意见亦难以统一,因此还望陛下圣裁明断,臣等必誓死追随!”
天霖王沉吟半刻后,从何总管手里接过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儿之后,便将那纸递向旁边何总管。
何总管拱手接过,淡定的高声宣读:
“天霖十八年,癸丑科考,一甲头名,状元,冯谖,授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之责;一甲二名,榜眼,陆林,授户部郎中之责;一甲三名,探花,宁岳,授大理寺大理丞之责。”
三人同时叩拜谢恩。
文武百官却尽皆哗然,头一次见这种刚考上状元就形同“流放”的授职,这少年的仕途,看来,注定前路凶险多艰哪,众人思及此,看着这新科状元的眼神里均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怜悯。
全殿中最淡定的,除安齐自己之外,唯有一人,那人就是此刻病歪歪的“病夫”来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时刚过,一场原本风起云涌的殿试终于落下帷幕。
按礼制,一甲三人均要身披红花、跨马游街。
那榜眼陆林生得长身玉面,丰神俊朗,此刻红花一披,跨坐在一头白色的神骏之上,好一个玉如意般的翩翩佳公子。安齐回头看了看宁岳,又看了看自己,一个粗壮黧黑,沉默寡言,一个面色焦黄,瘦小羸弱,一路游街下来,那陆林身上被轩辕城中的少女们扔了满身的香花,而前方的她本人和后方看起来憨厚的宁岳却丝毫无人问津,颜值,果然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通行标准啊,安齐不自觉的有些想念起来福来了。
他今时已不同往日,怕是从她入轩辕城那日开始,她的行迹已经暴露在众人眼中——那些打算杀她的或是想要保护她的,自然也包括来福。
她这一路逃亡以来,人已谨慎许多,并不会轻易丢三落四,那日却平白丢失了最重要的路引,恰恰好又被他拾得?
好一出“恰到好处”的重逢啊!
可是,便是重逢又如何?
安齐跨在马上,轻轻颠簸,四周尽是艳羡的欢呼雀跃,她却感到无比的悲凉。
前路漆黑漫长,何处才是尽头?
而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此生注定要这样活下去,以“冯谖”一介男人的身份。
一日跨马游街之后,安齐的马停在一处新府邸,那是身为皇喆文状元的最大福利——状元府,虽然她也只能在此停留三年。
安齐疲累之至,一日下来,她脸部的肌肉尽数笑僵了,她使劲揉了揉脸蛋,推开了安静的状元府。据说上一任状元一年多前就已成为户部尚书,搬出去另择府邸了,所以这状元府已经荒了一年有余,荒烟蔓草,覆满庭院,看来,这辈子就是跟荒院子有缘啊!安齐自嘲的摇了摇头,穿过那两人高的荒草丛,径直往院子后方主屋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未有人动过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尖叫,像极了安齐家那曾经破败的大门,孤零零的安齐住在这荒凉的状元府中倒真是,般配得紧啊!
结果刚刚推开门,她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安齐一惊,双手推拒,正欲高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是我!”
那熟悉的木香花的味道一阵阵传来,安齐干涸许久的泪腺突然丰润了起来。
是来福,
不,此刻他已认祖归宗,是皇喆正儿八经的寿王爷——祝灵。
安齐咬咬牙,还是推开了来福。
“寿王爷,您千金之躯深更半夜出现在微臣宅邸,怕是于礼不合,明早您还要上早朝,微臣就不挽留了”,说完,安齐往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臣下跪安礼,头低垂着,她没有看见,来福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伤痛。
“我们……非要这样说话吗?”来福轻声问道。
“寿王爷,您希望微臣说什么呢?”
“安齐,二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的声音越发嘶哑,声音中满是痛苦。
“寿王爷,您乃帝王家的麒麟儿,安齐只是一介乡野村姑,我们之间本就有如云泥,即使偶尔有交集,那也只是,命运暂时的错乱”,安齐咬着牙,强迫着自己说出这些残忍的话,“最终,您的归宿在庙堂之高,而安齐此生,注定只是草芥,您有太多的秘密是我不了解,可能此生也注定无法了解的,迄今为止,我了解的你也只是我一厢情愿所想象出来的吧?”
安齐嘴角咧出一个凄然的惨笑,“王爷曾说,我不懂得看人,注定会吃人心的苦,可是,我现在却更希望,自己此生都不要读懂任何人,那样,我就不会觉得,我所付出的感情只是一场空了”,安齐的眼角两滴清泪滴下。
“安齐,十分感激寿王爷在此次大比中为安齐所做的一切,如您所愿,我选择了踏入皇喆这个泥潭,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此后,若我能从这泥潭中全身而退,顺利告老还乡的话,安齐愿在鲛城以一杯薄酒迎接寿王爷的光临。”
安齐说完,三个响头磕的嘣嘣响,三个响头,也是他们各自对自己选择做的交代,安齐的心一阵疼痛,眼前发黑,她使劲咬住了下唇,掐住了自己的手指,尽最大努力笔挺的跪着,眼中满是坚毅。
良久后,来福同样凄然的笑着,眼角泪光盈亮,“我一直就晓得,你眼中不揉沙子,此生最恨别人欺骗,我……我……,唉……”来福摇摇头,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去,脚步踉跄。
安齐晓得来福最喜欢装可怜,她上过无处次当,可是,最后,她依然还是忍不住心软。
“不可以,不可以再相信他,他的目的你永远不可能明白,不能再被他利用”,安齐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对自己进行暗示。
“王爷,您,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安齐咬咬牙,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要断就断个干净吧!
前方的来福背对着她,满月的微光洒满他全身,她清楚的看到,他在发抖。
她从来没想到,他们的再会竟然是这样收场的,安齐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咕咚——”一声巨响,院中一个人影倒地,满月的白光将他的轮廓清楚的描摹了出来,他蜷缩着,一动不动。
“来福?”安齐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来福。
“不可以,不要被他骗了,他是装的”,安齐心里一个小人这么对她说着。
“不,万一他真的被伤了呢?今日大殿之上,他的脸色那般惨白,难道是真的?”安齐心里另一个小人在这么否定着。
她就那样静静看着院中趴在地上的人影,天人交战着。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人依然一动不动,安齐也一动不动的跪着,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安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腿已跪的生疼,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抬头看看天空,月上中天,月亮又大又圆,好一个神日。
她认命的走到那人形身边,长叹一声,“你是不是知道我对你永远都狠不下心来,所以你才这样一次一次折磨于我?我啊,上辈子究竟欠了你多少情债啊?”
说着,她扶起了那已经趴在冰冷的石子路上的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了起来,来福的头软软的靠在安齐颈窝,呼出的气息,滚滚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来福拖到了床边,也顾不上那床铺是否干净,就将他瘫放在了床上,脱掉了他的靴子。
借着月光,安齐看到了此刻来福的样子,他的双颊红彤彤的,如醉酒未醒,那颗艳红的蛊痧却越发红了起来,安齐将额头抵在来福额上,依然滚烫,他发烧了。
安齐正欲起身去烧点热水,突然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腕,来福烧的迷迷瞪瞪,却依然下意识的抓住眼前人,嘴里喃喃自语着:“安齐,安齐……”那是他最后的光和希望,他付出所有也不想失去的唯一的念想。
安齐的心瞬间软了,哪怕知道他只是一时软弱,又或者只是因为烧糊涂了,她也想相信,这片刻的温柔不是一场谎言。
于是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哄着他:“我在,我一直都在,我不走,现在我只是想去给你烧点水,乖,好不好,乖……”
也许是她的抚慰终于起了点作用,来福那滚烫的手慢慢松开了,安齐把腕子慢慢掫了出来,往门外走去。借着月光,安齐看到自己左腕上肿胀出了三道指痕,失去意识的来福这一抓怕是用上了十成力。
安齐摇了摇头,去井边将水摇了出来,将就着从厨房掏了一口锅出来,又随手薅了几把枯草,点着了。折腾许久,终于烧了一锅开水,她气喘吁吁的端着一锅开水来到床边,伸手就开始扒来福的衣裤。
从十六岁到如今,他们裸裎相对也不止一次,但是在来福如此失去意识之时对他上下其手,安齐还是感到无比的,羞涩,好像一个登徒浪子,趁一个良家女子醉酒之后便借机轻薄一般,好生的,不要脸哪!
安齐的脸“腾——”一下熟透了,倒似比仍高烧的来福还要红几分,于是她闭上了眼,三下五除二的把来福扒了个干净,然后正欲准备给他擦身之时,来福突然双手将她手腕往里一抓,安齐一阵头晕,天旋地转之间,被来福扣住双手压在了身下。
罢了,他只是病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太阳升起,他们依然会桥归桥路归路,他依然会是那闲散王爷,而她注定因王的厌恶而仕途坎坷,更何况,她注定是颗灾星,他们的人生从此也许此后会渐行渐远,这一夜,也许就是上天的恩赐,安齐在心里偷偷的感激着上苍
等到太阳光直直晒到脸上之时,安齐才惊觉,她已经睡到了辰时。怀中抱着的,是依然还在沉睡的来福,只是他的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昨夜那仿佛被火灼烧般的皮肤热度已经降了下去,此刻正安静的蜷缩在安齐的颈旁,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安齐与来福相识九年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印象中的来福总是如猫一般警戒的人,有时候困极了,他的眼睛也会如阿福那般闪出绿油油的暗光,有几次她很想看来福变“戏法”,就会趁他疲累之时故意恶作剧去吓他,来福却总是前一瞬还在瞌睡,后一瞬又变成那个仪态周正的好少年模样,从来没有让她看到他的颓态。那时候还没心没肺的她好生羡慕来福这种猫一般的睡眠,可是如今想来只觉得心酸,他这些年怕是从来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吧?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恐怕她此生都看不到他的脆弱和恐惧。
我们,都是被上天抛弃了的孩子。
上天会给你许多也许你不是那么想要的东西,却偏偏要拿走你最心爱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代价,谁都逃不掉。
安齐默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伸出手一根根的数着来福的睫毛。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猫眼儿,圆圆的如杏核般,看起来很是精灵,但总是难掩一股猫般的慵懒媚态,而一闭上,那双眼睛下又长又密的睫毛却如两个小扇子一般,黑翘翘的垂着。还有这通身的皮肤,像爹曾经收过的一套定窑白瓷,白润细腻微微泛出桃花粉,若他是个女人,不知道该多么妖孽?
思及此,她忽然静默了,来福的母亲——巫仙不就是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可怜女人吗?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年幼时,来福的话她此刻终于懂得了,自古红颜多薄命,那来福呢?他是否也是这样?
他身上有太多不可说的秘密,曾经她天真的以为,她不问,是因为那些她不必知道,可是,当她越了解来福,她才发现越看不透他,而那些曾经吸引她的神秘,现在在她眼里却生出了狰狞的触角,就像那日,看见获封寿王的他那一瞬间,她心里的信任打开了一条裂缝。
王爷昔日对她的规劝一语成谶。
真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这般信任于他。
可是,我真的能吗?我又能信任他到什么时候?
安齐双手伸出,将沉睡的来福紧搂在了怀里。
在安齐怀中,本来还在沉睡的来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悄悄睁了一下眼睛,又悄悄闭上了,嘴角微不可查的咧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就这样任由安齐使劲抱着他。
偶尔生个病,好像也不赖。
至于早朝嘛,反正他一介闲散王爷,太过醉心朝政反而会令他那多疑的父亲担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借由生病赖在安齐身边,或者说,要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赖在安齐身边,那该多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日上中天,一直在装睡的人终于醒过来了。脸皮一向比安齐还厚的来福难得的有几丝羞赧,如同将见公婆的新妇。
安齐默默无语的起身准备穿衣,却被来福从被窝伸出一只手强力的摁了回去。
来福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他知道,安齐最无法抵抗这样子的他,不得不说,最了解安齐的一直是他。安齐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来福也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满是无奈。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人生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而每一次,你都只是选择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罢了,这没什么”,安齐略顿了顿,将一只手扣在了眼睛上,“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你还在怪我”,肯定的语气。
安齐依然默然。
“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皇喆的十五王子,听起来多么风光,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人比我更痛恨这个身份,它就像个魔咒一般,将我的人生搅成一团乱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我流亡青阳,被抓回南疆之时,大长老告诉了我,当年的一些因缘,为了报仇,我选择了留在南疆,我本想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带你离开,可是我也知道,我的父亲一直在寻找我,迟早会找到我。”
“我等了三年,始终未见我父亲动手,是我一时大意了,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顺利逃过,没想到,他们却在那夜动了手,而且,来的人是我的师父,我就这样被他们抓了回来。”
“我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也不是没有能力逃跑,可是,当你踏入皇喆国土的头一天,你的行踪便由他告诉了我。他十多年前就受了极重的内伤,从我成为灵童那时开始,他便一直在寻我,世上传闻灵童宝血可以生人肉死白骨,甚至使人长生不老,可实际上,灵童的血只是比寻常人更多了些难解的毒罢了。他用我的血治了三年伤,以为内伤好了以后,就打算杀了我。但实际上,他受了我的血,只是因为毒性蔓延盖过了内伤的加剧,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痊愈,在我走后,他的血毒沁入脏腑,伤势反而更加严重,所以他才拼了命的在整个天下撒网搜捕我,这一次,却是不敢杀我,只是用你来要挟我,用权势来笼络我。”
“当年是他间接害死我母亲、害得我半世飘零,我恨他却又不能动手杀了他,为母亲和自己报仇,而且还做了他的走狗和药引,你的心里一定很是瞧不起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我不后悔,我一直软弱逃避,最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跟着我,怕是会沦落到与我一样,满世界被追杀,所以,我依附他讨好他,成了寿王,我也知你定会对我失望之至,所以,我明知你在龙文寺却始终不敢去见你。”
“所以,你在我离开那天偷走了我的路引?只是为了逼我和你一样,作出选择?”安齐冷冷问道。
“对不起……”
“难道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对不起……”
安齐失望的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一把挣开来福的手,起身穿衣,一双手颤抖不已。
身后来福幽幽叹着气,“我知你定会觉得这是我贪恋权势所想出的借口,我亦无话可说,现在的我不能告诉你这背后的原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寿王爷”,安齐穿戴完毕,静静立在来福面前,突然一撩长衫,跪倒在床前,“昨夜您高烧不退,是微臣失仪,微臣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王爷千金之躯,若长期出入微臣一介小小监察御史的府邸,怕于王爷清誉有损,还望王爷——”
“我若不答应呢?”
安齐的话尚未说完,来福便冷冷打断了。
安齐抬头看着来福,来福坐起,定定望着安齐,眼神中满是倔强和坚毅。
“若我不允,你又待如何?”来福继续咄咄逼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寿王殿下”,安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您又何苦为难微臣?”
来福也闭上了眼睛,一脸倦色,“你可知,我为何会病倒?”
“这……微臣不知。”
总不会是为了我吧?安齐腹诽着。
“你猜对了,确实是为了你!”
“你怎么?我……”安齐大惊,来福会读心术吗?
“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你啊”,来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知御史台是什么地方?就算不是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那台院侍御史和殿中侍御史还有你们这察院监察御史们,哪有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齐儿你如此喜怒形于色,如何让人放心得下?你虽不着一言,脸上却尽数写满了心思,那御史台不与他处相同,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是……”安齐低低应道。
“这样,也不枉我受这场伤了……”
安齐抬起了头,“受伤?”
安齐赶紧爬了起来,扒着来福赤裸的上身左右翻看,“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怎么伤的?”
来福嘴角噙着一丝贼笑,“刚刚不是还要跟我划清君臣界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闹了”,安齐“啪”一掌拍在了他背上。
““啊……””来福吃痛,万分夸张的捂着前心。
“怎……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安齐赶紧扶住了来福,将他轻轻放倒,然后轻轻的将他被角掖好。
来福乖巧的像一只小猫,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有如一只撒娇的黏人猫咪。
安齐轻柔的,一下下的,顺着他额前碎发。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人想给你下毒,然后我帮你挡了而已,咳咳咳……”仿佛为了佐证一般,来福轻轻咳了一会儿。
“下毒?给我?”安齐睁大了眼睛,难道是那隐在幕后的神秘杀手?
“你可还记得,最后的策论考试,考卷下发,你却睡着了?”
安齐点点头,“可是,我只迷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啊,而且考场之内除了考生并无其他人,而且考生们都不得离开自己的座位,难道……”
来福点点头,“是的,正是那巡考中的一人李元主簿,而你之所以睡着,也不仅仅因为累,而是因为中了迷香,只给你一个人用的迷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迷香?”
“嗯,那像是来自西域的香,类似软筋散,王爷要在就好了,他可能会认得出。我发现异常后追出去,跟他过了几招”,来福有些恨恨的,“他的功法像是西域的毒砂掌,我一时不察,被他震伤了肺脉,然后中了毒”,说着咳咳两声。
“你不是中毒也没事儿吗?”安齐坐在旁边给他掖了掖被角。
来福哭笑不得,“二小姐啊,我中毒不会致命不代表我不会受伤啊?你真以为灵童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所以之后我开始咳血,仁王兄以为我连夜巡视得了伤寒,于是准了我的假,你放心,我在临走之前已经将你竹筒里的毒水全换成了干净的水,而且,在回龙观的西北角小耳房里,我发现了真正的李元主簿,只是发现他之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被人一剑封喉,那剑伤既快又薄,倒似是……”来福静静看着安齐。
“难道是……?”安齐震惊了。
“是的,很像鹿角剑留下的痕迹,所以,我趁人不备,将他喉处的伤痕又多划了几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墨哥哥他究竟是……”
“唉,这事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李元主簿虽然位卑人微,但到底是在大比期间丧了命,天霖王禁止声张,只命勇王兄私底下暗查,至于最后结果,现在依旧无人知晓。”
“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你,而且不止一伙,包括天霖王。那日在大殿之上,他杀机已现,找我前去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是他认为的那个人,很遗憾,他猜对了”,来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所以我才在你游街回来之时守在这里,以防不测,没想到你却……”
来福唇角一丝苦笑闪过,握住了她的左手,那枚黑色的指环仍好好戴在中指上,“你没拿它对着我下手,其实我就很感激了”。
安齐一阵羞愧难当。
“对了,还有一件事”,安齐欲言又止,“我进一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似是知道安齐打算问什么,来福截断了她的话语,“一来,天霖王不可能信任我,二来,我名为王子,实则在皇喆从上到下没有半点儿人脉,所以我一直避嫌,除了帮二位王兄巡视考场外没有做过任何多余的事情。”
“哦,这样啊”安齐松了一口气,隐隐的还有几许失落,她还以为……
“齐儿啊,多相信自己一些吧,你可是这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蛟龙子''''''''的爱徒,不入一甲怕才奇怪吧?王爷苦心教导你多年,你也要更加相信王爷才是。这些,都是你这些年寒窗苦读得来的”,来福柔声劝慰着她,顺手揉了揉她的额头的碎发。
“还有一件事,齐儿,你要记住”,来福突然换上了一副无比正色的表情,“这偌大的轩辕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哪怕是努尔也不行,答应我,好吗?”
安齐重重点了点头,一个念头却浮出了脑海,我究竟又能信任你到几时呢?
休整半个月后,安齐走马上任。在入朝之时,她遇见了陆林和宁岳,以及半个多月未曾见过的努尔。
那日殿试,努尔早早锁定胜局,勇王爱之心切,正欲将其揽入自己武卫营麾下,却不料兵部尚书横插一杠,以兵部员外郎尚有空缺为名,欲将其招揽,双方争夺不休,特情天霖王裁断。
那天霖王不愧老狐狸之名,几句话就轻巧的将皮球踢到了努尔身边,美其名曰,交由新科状元自己决断。
然后新科状元沉吟半晌,选择了勇王的武卫营,理由是,他一介粗人只会舞刀弄枪,还是在军营里磨练一番,从底层做起,如此,方不负皇喆这番知遇之恩,一番马屁将天霖王拍得龙心大悦,当即允了。事后勇王拍着努尔大赞其有义气,没有看错人,只是不可避免的,这兵部尚书是要得罪一得罪的,而人尽皆知的是,兵部尚书乃是皇喆当朝太子的亲娘舅。
那红衣少年洪流入了兵部,阿努达却追着状元也投入了武卫营,理由是,草原上的汉子只追随强者,而他阿努达输给了努尔,从此便是努尔的小弟,于是这些时日,这耿直的汉子坐卧随行,将努尔堵的无处可去,但勇王殿下却很是高兴,一左一右两员大将收归麾下,武卫营如虎添翼,于是,在努尔他们赴任前的这些时日,武卫营中常常传出勇王那爽朗的大笑声。
文武一甲六人,各安其位,冬月初一这日,正式赴任。
努尔许久未见安齐,又碍于朝堂之上,众人皆长身玉立,他亦不敢造次。好不容易捱到了退朝之后,努尔目不斜视走过升龙御桥,一路派头十足的踱着方步迈出了朱雀门,一出朱雀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找个地儿躲了起来,远远看着安齐一身绿色朝服映入眼帘,慢慢走近,快到他身边之时,他大手一伸,也将安齐拖进阙楼旁边的暗影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啧啧,师姐妹妹许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努尔一如往常的油腔滑调。
安齐见是他,白眼儿一翻,袍袖一甩就欲离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姐妹妹啊,你也太伤人心了……”
“没事儿啊,那我走了”,安齐转身欲走。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努尔再次伸出双臂拦下了安齐,“我住在八条街上,与你的宅邸其实一街之隔,算背靠背,很近的。但是,最近真的不敢找你”,说着努尔抬头往外张望了一下,“我长话短说,有个二货黏上我了,我现在出入不甚方便,但是我们隔的不远,有空你可以来找我,还有就是,那帮人没有再行动吧?”
安齐点了点头。
“那我猜的没错,抓走来福小弟的是皇喆的人,而你逃往皇喆后也没有再遇追杀,这说明……”
“杀手来自皇喆,目的是为将我引到某个地方置于某人管控之下,如无意外,那人是天霖王,你是否想说这个?”安齐冷静的替他续上了后半段话。
努尔颇为讶异的大张了嘴巴,半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知道就好,作为皇喆有史以来封得最为窝囊的状元,你也应该知道这天霖王居心不善,何况他将你调入御史台,唉,这几日我多方打听,只知这御史台水深得很,你一介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千万要小心哪,以后有什么最新进展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安齐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安齐……”努尔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安齐回头看着他,眼神中颇有疑问,努尔接着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但是,你此来皇喆,不比赤霄之时,千万小心来福小弟,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往日的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一双黑瞳大过常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努尔,“你可是听说了些什么?”
努尔被这样的安齐盯着,心里一阵阵发毛,“前些日子,上任之前的一天,我曾经与勇王爷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他略有醉态,也将许多心里的愁闷说了出来。他说,他与仁王因为身份所限,今生恐都无法有大的作为,他掌管这武卫营已经是望到仕途顶端了,‘不像十五弟’。”
“‘不像十五弟’?我颇为好奇,也就多问了几句,然后,勇王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寿王他现在,似乎帮天霖王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天霖王对他颇为器重,似乎有意让他参与夺嫡,末了勇王还一再叮嘱我‘莫要外传’,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知会你一声,你自己千万注意,万事小心。”
安齐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漠然的朝努尔点了点头,“你自己也是,多加小心”,而后转身走出了那片阴影。
背后的努尔一阵恶寒,“这丫头,最近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像王爷了?阴阳怪气的。”
努尔拍拍自己的脸,一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的阴影里消失了。
安齐慢慢踱着步,往自己的宅邸走去,一路上慢慢思考着什么。
半个月了,她趁这段时间找人将这状元府好好的修缮了一番,这修葺费用嘛,却是记在了她尚未去赴任的御史台头上。飘零许久,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而来福,从那日开始,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期间,她也曾有意无意路过寿王府,那寿王府一直是大门紧闭,倒似比她这冷清的状元府还要更加凄冷几分。
她猜测过,也许他公干去了,毕竟在这偌大的轩辕城,他们都是命如草芥的蝼蚁,而他们的头顶上,一把断头刀一直高悬,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许出于自尊,她没有将自己的“灾星前因”告诉来福,而她也终于体会到,来福昔日对她有所隐瞒的心情。
可是……
安齐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深秋时节,乌云盖顶,大雪将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日早朝之后,她随着御史大夫等人绕过两仪殿的西侧,然后出西角门往北行,进入了一座小小的庭院,此即安齐以后安身立命的“衙门”——御史台,御史台的东侧,便是大名鼎鼎的中书省,其庭院阔达乃是御史台的三倍。在中书省和御史台对称的左边乃是门下省和弘文馆等官署。官署们背后乃是中朝宣正殿,官署们前面四十丈处有三门并排的宣正门,朱红色的宫墙高高拦起,将中朝隔成了一个硕大的庭院,安齐仰头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