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知,这月灵大人的真实身份?”努尔一双灵慧的眼中精光毕露,直视着王爷,想要看穿他止水不波的黑瞳底下隐藏着的心思。
王爷举起手中的酒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啊,晦日无月。”
王爷细细抿了一口酒,“嗯,不错,这赤霄之地虽然潮瘴深重,酿出的三月桃花酒倒是比其他诸国都要醇厚。小王子不妨尝一尝?”
努尔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眼睛仍然直直盯着王爷。
“王爷,既然您知晓安齐的身份,自然应该知道,月祭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肯坦诚相告?”
王爷左手执壶,将桃花酒再次给努尔添满。
“你真当本王是通晓天下大事的天涯百晓生?”王爷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酒壶,抬头回望着努尔。
“我与你所知并无二致,不管是安齐的前因,还是月祭的身份。”
王爷一双漆黑的眼瞳中波澜不兴,无悲无喜,努尔怔怔看了半天,终是无法看透王爷这话里的真假。
“不过”,王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倒知晓月祭来自皇喆”,王爷抿了一口酒接着道。
“我母亲出身皇喆,皇喆的一些民俗礼仪我多少还是知道的,没有祭礼之时,月祭喜穿青衣,或者衣服必带青衿青带,初时我道月祭喜青色,后才发现,这应是他幼时按规矩养成的一种习惯,据我母亲说,自古以来,无论王室还是民间,皇喆的幼子从垂髫到总角之时皆着青色,取其木气生发,护佑小儿如树般长成之意,虽然到如今已无多少人知晓这习俗,但一些规矩深重的家族依然严格遵循着。”
“哦~~?原来如此,努尔寡闻,惭愧惭愧!”
“小王子过谦了,你年方弱冠之时即能窥知天道,其慧亦无双。本王曾自负神童之名,不过也是年近而立方能悟出一二分,不及小王子远矣”,王爷轻叹着摇了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王爷何必自谦?您所料不错,我此行下山,确实是循着您的踪迹而来,但,却不是因为我懂得推演天命,而是因为我四师父燕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当知,我四师父曾经是艳冠诸国的一代佳人,我作为晚辈,自然不好追问她老人家的过往,只是,自我去天山修行以来,偶尔听四师父提起,说二十多年前,有位才智冠绝大陆诸国的‘蛟龙子’,年方六岁便直追子建之才,十二岁时便精通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艺,将许多成名许久的刀剑拳术大家宗师打下神坛,一跃成为整个大陆排名前十的顶级高手,堪称文武全才的神童。在我几欲偷懒之时,她总是说,你自负才高,不肯努力,却不知,较之当年的蛟龙子差之远矣。我年少之时,性格倔强,不肯服输,所以自此之后,一直以当年的神童为假想敌,此次下山的目的之一,也确实是为找寻王爷。”
“燕舞她……这些年还好吧?”
“嗯,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虽然常常提起王爷,却绝口不提与王爷究竟有何纠葛,此次下山之际,也是我软磨硬泡许久,好不容易才从四师父嘴里撬得些许关于王爷的形貌性格,所幸,我寻了一路终于寻到了人。王爷,恕我唐突,您跟我四师父之间,究竟有何心结难解?努尔不才,愿做这个和事老,毕竟,您现在也是我的师父。”
“谢小王子美意了,本王与燕舞……”,王爷举起酒杯,默了一默,“尽是些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本王已经忘了许多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喉间却隐隐发涩。
“既然目的之一是找到我,那目的之二呢?想必就是为了安齐吧?”
树荫中的安齐心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在她不明不白的活这一十九年间,她听过无数的人骂她灾星,却始终不得其解,哪怕跟着王爷学了这么多年的星相卜筮,毕竟天资有限,始终未得其解。而今,这个无月又无风的夜晚,她似乎终于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她咽了一口唾沫,屏息以待。
“不错”,努尔轻笑着,“王爷敏锐,或者说,本来,安齐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却不想,老天待我如此不薄,竟将王爷与安齐一起送到了我眼前?”
“王爷应知道,我三师父云天出自火云观,为皇喆的王家道观,乃是五百多年前皇喆国师方天正所创立。当年国师大人留下的那句警世预言后飘然离去,这些天下人皆尽知,所以无论民间还是贵女,若是存了心思要入皇喆的王室,必得绕过一个‘凤’字。”
“但是,她们皆想岔了,国师大人所谓的‘凤至天选,轩辕将倾’指的却未必是姓名表字中有‘凤’之人。传闻天泽二十六年春分,国师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北斗东倾,晦暗不定,摇光东沉入海,天枢也在一路东进,他以为不祥之兆,同年夏至之时,南斗暗淡,七杀亦往东北偏移,所以他推演天命,约在五百四十余年左右,天枢、摇光、七杀便可入海汇聚,当时夏占,应在女命,所以国师大人才留下那么一句隐晦不清的预言便消失无踪。”
“杀破狼现,天降战乱”,王爷轻轻摇头叹息着。
“看来王爷早已得窥天机,不错,国师大人所言,乃是一杀破狼同宫坐命的女子,也因此,他才留下了那句预言,警示后人,不可让此女成为妲己、褒姒之流的红颜祸水。这些原本是历代观主才能知晓的机密,只是代代相传,无人知其真实含义。听三师父说,约两百多年前,有一位智绝天下的祖师爷,因从小被称作‘天煞下凡’,克尽父母妻儿,万般无奈后,舍了家业来这火云观中做了方外之人,也许因感同身受,却在无意中窥得国师大人所言玄机,后来,他做了观主,这个秘密就被历代观主传了下来。”
“本来,这只是观主才能知晓的,而我三师父当年也确实是我那太师爷最为器重的弟子,太师爷早就欲将衣钵传授于他,所以这个秘密也一早便告知于他,但奈何天不从人愿,因为各种隐秘,我三师父被人陷害,一路遭到追杀,最后只身逃去了天山。三师父虽人早已隐匿于江湖,心却始终怀揣天下,据他推演天命,国师大人所说的三星齐汇之时已过,想必此女已落生于世,年纪也差不多在十五六岁左右,所以在我临行之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并一再嘱托,一路东行去往海边寻找,务必将此女带回天山。”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出安齐便是你所寻之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初时,因为安齐做男孩子装扮,我并未在意,倒是王爷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王爷走路徐缓有力,四平八稳,内力丰沛却刻意做纨绔飞扬状,但到底掩不住骨子里的贵相,加之我四师父曾经提示过的王爷的长相,那时候我便猜测,也许王爷就是我要寻找的‘蛟龙子’。”
“所以我刻意接近王爷,本欲确定之后再继续往东赶赴青阳寻找那女子,却不料安齐接着被人掳走,初时我也如王爷一般以为,安齐与月祭似乎交情颇深,也许对方是冲着月祭来的,事实上,确实有这方因素存在。但直到我们进入迷踪阵后,我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若对方真心想要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如王爷所说,鬼目宗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顶级暗杀组织,杀鸡焉用牛刀?将我们千里迢迢引去了南疆腹地,却只用如此低级的幻蛊之术困住我们?他们难道不知,这南疆巫蛊之地,最擅长的便是幻术吗?我无法去问王爷和月祭,你们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操控之人本意只是想通过试探你们的记忆得到一个结果。一旦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引爆山体,这点月祭也早已发现。”
“他们想得到什么结果呢?王爷与月祭萍水相逢,你们的交集不过就是一个安齐。先不说月祭与安齐关系在此,他会赶来营救安齐并不稀奇,但是,王爷呢?那时候,您与安齐也不过初遇几十天,但是却如此着紧?甚至不惜千金之躯以身犯险?那时候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也许那抓走安齐之人的目标本就是安齐,如果能从王爷与月祭处进一步得到佐证,顺便又能将王爷和月祭一同干掉,不能不说,实乃一箭三雕的美事儿。退一步讲,即使抓错了人,那就将她扔在这里也没关系,不日这里只会多一具饿死的枯骨。一场试探而已,百利而无一害。”
“但一个其貌不扬又身无长物的女孩又有何德何能让各方人马联合出动?国师大人的预言流传甚广,我们火云观曾有人推断出来,如王爷一般心思机巧之人也能窥破,但如果有人有心要挑起战乱,而更不巧这人又知悉这预言内涵呢?当然,我们金岚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儿私心,只不过,我们并不屑做此宵小行径罢了,所以,那时候我想通了这些关节,也明白他们断然不会伤安齐分毫,便先下手为强,将那鬼目宗的术者炸伤,我们总算逃过一劫。”
“月祭虽是人人觊觎的灵童,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而且不客气的说,那死去的乌沙大长老功力便远胜于他,若要杀掉月祭,就算乌沙功力减半,也仍可以在授礼仪式上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他。但事实呢?在山洞中乌沙并未出手,只是耗掉了他大半体力,可是在授礼仪式上,乌沙却突然中毒而亡,除了月祭下毒之外,我更相信,在那山洞之中,乌沙早就与那鬼目宗术者一样,沦为弃子,所以墨兄和月祭才会那么容易将他二人干掉。”
“运气?呵呵”,努尔唇边绽出一个王爷同款的冷笑,“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运气会一再降临,我们大漠的子民一生都在与天斗与地争,我们只相信,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力。而这幕后之人谨慎深沉,不过损失了两个棋子,自己的行迹依然深藏,却得到了一个有关天命的确切信息,这场试探,无论如何都是值。”
“如今,他们依然在暗,王爷这冯府却早已沦为各方窥视觊觎之地,王爷这一时仁心,换来后患无穷,而那憨傻的女孩却仍不知晓自己此刻身处何境,王爷可有悔?”
王爷细长的手指托起小小的酒杯,细细抿了一口,眉目间俱是云淡风轻。
“不错,后生可畏,窥一斑而知全豹,本王如你这般岁数之时,也尚无你这份眼界。但,救了安齐又收留她这件事儿,我从未后悔。”
“一来,初遇之时,我曾将她的背影认作我那亡女,也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二来,本王收留她之时,也曾夜观天象,没错,三星齐聚,闪耀东方,兼之,她身中奇毒却又不亡,再加上她的经历,本王已经有了八分肯定,她便是那预言中的天命之人,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妃,却不小心被本王捡到了。可天命又如何?本王此生,最恨的便是‘天命’二字。既然天命说她注定祸国殃民,那么我就偏要让她知礼仪明是非,让她行走天下力挽狂澜,异日可成大国重器,我倒想看看,这所谓天命究竟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您既知她必将祸乱天下,又何必一意孤行?将她交于我带回天山,我大师父和三师父俱是方外修行之人,定能渡化于她,绝不能伤她分毫。且天山隐秘,如天堑般隔断红尘俗世,我四位师父也定能护她周全。”
“哦~~~?护她周全?安齐乃一介活人,非是泥石草木,岂是你们说护就能护得住的?若困她一生,战乱仍至,你又待如何?杀了她?”
“这……”
“而且,我不说破,原本也是望你们多年相处可以生出情谊,安齐究竟是何等样人,小王子难道心中没有分寸?”
“唉,努尔虽愚钝,却也不是心若磐石之人,安齐她半生坎坷,我也很是心疼,这些年,我对她的疼爱也俱是发自真心,绝无欺瞒。可是您当知,冯王府此刻已是铁桶一般被监视包围着,即使我不带她走,依然会有其他的势力将她捉走,与其让她落入身份不明之人手里,还不如让她跟我走!”
“小王子也知道,此刻冯府如同铁桶覆罩,你又有何把握带着丝毫不通武功的安齐逃出生天?”
“这点儿王爷您就多虑了,努尔再狂妄,也自知不是这幕后之人的对手,要逃出势必得求助他人。一个多月前,我已飞鸽传书给我父王和四位师父,想来,这赤霄金岚边境地不日就能等来我父的大军压境,而我四位师父也将赶到,不是我吹嘘,我四位师父联手,只怕这群暗处的杂碎加起来都不够称头。”
“你说的,可是这个?”王爷凉凉的声音慵懒的响起,从袖袋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纸卷。
努尔一看大惊失色。
“王爷,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努尔啊,非是本王要怪你莽撞,你可知,你这两封书信一旦飞出我这冯府墙头半米,这现世的平衡便有可能被你打破。到那时,这动乱如何不至?”
王爷长叹一口气,“你所说的,本王又如何不知?只是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既然麻烦找上门了,躲又能躲到几时?天地之间,物各其主,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况安齐乃一风骨峻峭的血肉之躯,理应由她自己抉择,不是吗?安齐!”
树荫里,一个紫衫少女慢慢挪了出来,面色苍白!
“我们的话想必你也听清楚了,可有解惑?”
安齐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这也是本王最后教给你的课业,选择!”王爷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肃。
安齐静默了许久。
王爷也不催她,只是重新回到棋盘中与努尔厮杀,安静的庭院只闻交互落子的声音,“啪——”“啪——”,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安齐的心脏。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静静矗立。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仍静静矗立。
更深露重,寅时将至。
王爷与努尔在棋盘中厮杀正酣,棋逢对手,人生乐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愧是无妄大师的弟子,这棋力深厚竟不下本王,便是月祭在此,怕也未必是你对手。”
“王爷过谦了,月祭为人谨慎,深藏不露,不比努尔张扬外显,努尔观棋三年,仍无法探知月祭深浅,只是,往日见王爷与月祭对弈,努尔一直很是艳羡,此刻能与王爷对弈一局,努尔心满意足。”
棋局将尽,黑白大势已分。
“王爷”,一直有如木雕泥塑的安齐抬起了头,“我不会跟努尔回天山!”
“啪——”白子落定。
“王爷,是努尔输了。”
“输赢伯仲之间,本王也不过略胜一子而已。”
努尔爽朗的大笑起来,“我们身为天山儿女、大漠子民,向来只尊重强者,输了就是输了,努尔心服口服。”
“那么,你又有何决定?”王爷偏头望着苍白的少女。
“安齐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安齐口唇一点血色也无,上牙紧紧咬住了下唇。
“哦~?说说看。”
安齐突然“砰——”一声,双膝跪在王爷身前,恭恭敬敬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安齐这些年蒙王爷庇护教导,纵使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王爷大恩,而今,安齐既已知其中缘由,更不能恬不知耻的留在王爷身边。”
“这些年来,安齐虽不敢妄称饱读诗书,但常年累月蒙王爷教导开悟,虽犹不及王爷文韬武略的半分功力,却也懂得功不唐捐、玉汝于成的道理,是时候,该去找寻下自己的路了。”
“安齐打算去皇喆,打破自己的命运”,少女仰起脸,一双黝黑的雀目中盛着满满的坚定。
王爷看着眼前跪着却依然腰板儿挺直的少女,眼睛里满是赞赏。三年前那个虽经磨难却依然蒙昧无知的小乞丐,只知道被命运左右,朝命运狂吼,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些什么改变命运,而今,眼前这个知晓命运却依然冷静坚毅、不肯服输的少女仿佛脱胎换骨,王爷竟一时有些怔怔,突然生出了些许岁月不待人的感叹。
“说得不错”,良久后,王爷终是拍着手,“很好,安齐你,长大了。”
说完举起酒杯,朝向安齐,“本王在此,一杯薄酒先遥祝,安齐能在今年秋闱大比中旗开得胜,拔得头筹”,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间的那股苦涩悉数被冲走。
“你跟随本王多年,师徒一场,为师没有提前备什么饯别礼,只有这玉珮,本王自幼带在身边,而今将它传给你吧。”
说着王爷从颈间掏出一块翠绿的盘龙玉珮,静静看了片刻,然后摘下,将它递到了安齐眼前,安齐双手接过。
那是一块儿种水成色都算不得上乘的玉石,上面雕着的盘龙也颇有些粗糙,颇不像王爷往日的眼光,因为一直被王爷贴身而藏,入手却十分温润。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王爷幽幽说道。
“啊?这……这太珍贵了,还是还给王爷吧”,说着,安齐手忙脚乱的就欲将其交还给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无收回之理,况且,现在,你比我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王爷轻笑一声,“这是我母亲尚待字闺中之时,闲极无聊偶发兴致所雕的。那时候她还只是皇喆天启王的七公主平宁,年方十五岁。一日,他的父亲发现了她正在雕着一块儿绿玉,便问她,准备雕琢何物?我母亲说,''''''''既然皇喆以九爪金龙为图腾,那孩儿自当雕一块九爪金龙的盘龙珮送给父王,父王可喜欢?''''''''”
“天启王被逗得开心无比,而我母亲那时候到底年小力弱,那玉石坚硬无比,她雕的龙也未能尽如人意,天启王看到成品后,大笑说,''''''''我儿欲雕龙,谁料终塑蛟'''''''',我母亲却答道,''''''''不先为蛟,如何成龙?''''''''天启王大奇,见此女志向极高,从此更是视若珍宝。”
“我母亲未出阁之前,已是才名远扬,且她虽身为女子,其英武却不下男子,也多亏天启王为人开明疏狂,不若你青阳那般注重男女之别,我母亲才得以如此自由生长,天启王常说,得此女当如得半边天下,一直许诺要为她寻一门最好的亲。”
“后来呢?”安齐见王爷沉默了下来,就不自觉的发问。
“后来,我的父亲,当时玄漠的太子也到皇喆求亲,并且指明要迎娶天启王最疼爱的七公主为太子妃,异日他登位,太子妃便是一国之后,经过重重选拔比拼,我父亲终是顺利赢到了最后,将我母亲迎娶回玄漠。”
“据说,我父亲与母亲婚后恩爱非常,却不料为了王位,玄漠宫廷内斗几经波折,最后我父亲还是迎娶了当时玄漠左相之女为后,我母亲只能委屈,做了贤妃。天启王得知后,视其对皇喆的极大侮辱,几次三番欲发兵讨伐,最终却被我母亲几封书信化解。”
“再后来便是我降生,母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临终时将这块儿玉珮交给我,对我说,她这一生,很满足,因为她一直都遵循着自己的本心活着,她希望我也能放下执念,为自己而活,如果有一日,能够遇见更需要的人,再把它传下去。”
“而今,我把它送给你,只望你知晓,你的命运,你的未来,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
安齐抬眼,正视着王爷,王爷的眼中,化出了一潭春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我师徒一场,未来为师不能在你身边耳提面命,你只管一路向前,莫问前程,须时刻记得,自古江湖路多险,但,再险也险不过人心,落花隐于平原,恶鬼隐于人间,切记切记!”
“是,安齐谨遵王爷教诲”,说着,安齐一个深深伏拜不起。
“你们走吧!”王爷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本王不擅长与人告别。”
“走?王爷,我还好说,安齐她……”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努尔忍不住发问。
“无妨,安齐知道从哪里离开,自上次安齐被人掳走之后,茗儿又在原先的地道上,重新加了一条新的通道,堵上了原本的路,你们一路行进,遇到岔路径直往右走,走到尽头就能离开了。”
“是,王爷……师父!”
安齐又郑重且有力的伏拜在地,深深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走吧”,这一天总会来的,她知道,王爷亦清楚,只是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和颜悦色,安齐万分不舍。
“那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师父您?”
“孩子啊,莫哭,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总关情,山高水长,他日我们定会重逢。”
“嗯!”安齐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我去跟茗哥哥道个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点了点头,看着安齐和努尔远去的背影,手中依然擎着那青瓷酒杯,默默的仰头干掉,眼角滚出一滴清泪。
夜风微凉!
原来,我还是上年纪了啊!王爷自嘲着,满上了一杯又一杯。
冯茗打开房门,似是已经等待许久,那张惯常的招财猫笑容此刻已经隐没,只是仍然温和,他定定的看着安齐,突然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拥在怀中,轻轻搂着,拍着她的背。
初时那才及他肩膀高的小乞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头顶也能摸到他的耳垂了,“安齐啊,你长大了,应该要独立了,王爷和我……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茗哥哥却舍不得你了,怎么办才好呢?”
安齐的脖颈处凉凉的,那是泪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了这个温柔的大哥。三年前,当她初被王爷捡到之时,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一路照顾她的衣食起居,给了她最初的温暖;三年来,也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拿着各种典籍不厌其烦的教导于她,给了她读书的动力。
这三年来,有王爷、有来福、有茗哥哥、有墨哥哥还有身边这个曾经聒噪异常的努尔,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幸福时光。
只是,离别终会到来。
“茗哥哥,这三年来,谢谢你,还有就是,我好喜欢茗哥哥的”,安齐的泪滴打湿了冯茗的前胸,“还有墨哥哥,王爷会原谅他的,等他回来时,能不能麻烦茗哥哥告诉他,安齐也好喜欢墨哥哥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讨厌,你们这样,有完没完啊?害的小爷我也心酸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打包”,努尔一转脸,一抹鼻子,逃也似的从他们身边飞奔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啊,净嘴硬,八成是躲到哪儿哭去了吧?”冯茗放开了安齐,顺便调侃着落荒而逃的努尔,接着将一包东西塞到安齐手里,“此去他方,人心难测,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一些寻常的迷魂散和醒神霜,还有王爷往日里配制好的一些跌打药、金疮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测!这世间哪,妖魔鬼怪横行,魑魅魍魉作祟,一张人皮之下,其实难测,王爷从一开始便让你做男子打扮也是为了防止多生事端,你这此去,切记不可暴露女儿家真实身份,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安齐默默点了点头,冯茗轻叹一口气,摸着安齐的小脑袋,“安齐你性格太过耿介,眼睛里不揉沙子,可这世道浑浊,你这一路注定是行路难,但再难也要撑下去,好好活着,答应茗哥哥可好?”
安齐早已涕泪满面,使劲点了点头,用衣袖又狠狠擦了下脸,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冯茗很是周到,早已将她的四时衣物打包收拾好,里面还塞了纹银五百两和一大摞的泰通银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干粮、药品、雨具,还有一本《金刚经》和她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嚯,茗兄这是当你要去逃难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努尔已经走到了安齐身后,看着安齐那一大包袱的行李,忍不住的调侃起来。
安齐没有心情跟他拌嘴,将那包袱往身后一背,接着往床底下钻去。
“嗬,藏得真隐蔽啊!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哪,哎哎哎,等等我”,努尔的声音跟着安齐一起,消失在了床底。
“他们都走了?”
“是,王爷。”
“到城北土地庙大概需要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王爷抬头看了看天空,“卯时初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仰头,将杯中酒再次饮尽,一摇酒壶,空空如也。
“那就按原计划,卯时三刻!”王爷恢复了冷静,眼瞳中一片精光,狂饮一宿,竟是半分醉态也无。
“是!”
地道里,安齐在前,努尔在后,一路狂奔,遇见岔口尽皆右转,过了三个右转的岔口后,便一路直行,直到路的尽头,又是一段长长的阶梯,二人气喘吁吁,慢慢爬了上来。
顶上的门一推开,“咳咳咳”,安齐被呛得一阵狂咳,“这是哪儿啊,沉灰暴土的”,她用手左右扫摆着,爬了出来。
“看样子,这是一座荒庙”,努尔也爬了出来,一身狼狈。
“应该是土地庙吧?喏~~”安齐一指他们眼前,一仰头,果然是一位福德星君,而他们爬出来的地方原本是放着蒲团的。
安齐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土地爷爷,我等为逃命,不得已打扰您的清净了,还望您见……”
“轰——”一声巨响,地皮跟着晃了三晃,将安齐的话截在了半路,久未被人供奉的福德星君头上,那快三尺厚的灰土扑簌簌的洒了下来。
“怎么了?地震了?”安齐大惊失色。
“不是,是从地底传来的爆炸”,努尔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听着响声,“像是从咱们的来路上传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抬起脸,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喊:“王爷!!!!!”
二人赶紧爬起来,看着不远处,半个多时辰前他们的“家”,此刻已是浓烟滚滚,那霹雳般的爆炸声仍在一声接着一声。
安齐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冯茗走过地道,见到那一个个嵌在地道壁上的黑洞,里面黑乎乎的放着一些东西,“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冯茗曾经笑着这么对她说。
原来……
“王爷他……”
努尔一把抓住了正欲奔出土地庙的安齐,坚定的摇了摇头,“王爷智计无双,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你若回去自投罗网,才是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心血。”
“那……”
“相信王爷吧,不能浪费他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我们快些走吧!”努尔说着,一把扛起还在挣扎的安齐,如飞鹰一般飞出了庙门,直奔离都北门而去。
安齐在努尔的背上,一路回头,看着那浓浓的黑烟冲上云霄。
我们的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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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她伸手摸了摸身上,衣饰完好,背上的行囊也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齐懵懵的回忆起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三天前,她跟着努尔逃出离都,一路往西北方跑去。
“只要跑过了这儿,到了前面的关卡有个三岔路口,是赤霄、皇喆和金岚的交界,那里有我们金岚的边哨,到了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努尔一路拖着她狂奔,一边安慰着她。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怕是现在也在一路追赶着,不能停下来,安齐咬咬牙,哪怕筋疲力尽也不敢开口要求休息。
在狂奔一天一夜以后,努尔带着安齐钻进了一片密林。安齐自幼顽劣,上墙爬树乃是个中高手,于是不待努尔招呼,她已经如猿猴一般麻利的爬到了树冠上。
“师姐妹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一路奔逃,难得调笑,借着夜色努尔恢复了些许本色,一个轻巧的跃起,坐到了安齐隔壁那棵树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安齐扒拉了一下树干,“从小我就习惯了一个人玩,这些都是小意思了”,安齐恍惚间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二小姐,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
“看来,你小时候也过得很无聊啊……”努尔感叹着。
“你呢?小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啊,我小时候算得上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虽然挨了我阿爸不少揍,不过也很有趣,后来被我阿爸送到了天山顶上,就开始学艺啰。原以为我能收收心,却不想,我的四位师父都是趣人,纵得我更加无法无天,我阿爸啊,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估计肠子都能悔青了,哇哈哈哈哈哈,所以我一下山,他就赶紧把我扔出来啰。”
“……努尔啊,”安齐顿了一顿,“其实我也蛮同情老布尔王的……”
“……呃,还能跟我斗嘴,看来逃得还不算累”,努尔继续调笑着,接着话语一转,“快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你安心睡就行,有我在。”
“嗯……”夜风微微刮过,温温的,安齐心里暖暖的,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努尔就摇着半睡不醒的安齐,将她背在背上,在树梢上穿行,速度确实比昨日快了几分?
“怎么了,努尔?”安齐迷迷瞪瞪的问道。
“他们快要追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努尔头也不回,一路狂奔着。
安齐支起耳朵,却并未听到什么异响,但也不再追问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穿出了这片密林,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市镇,街边界石上写着:
“三界镇”。
来福拉着安齐一刻不停穿过这个市镇,往市镇西北方的山区一路疾行。
“快了”,也不知道是说谁“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是一路疾行,夜幕降临时,他们抵达了一片黑乎乎的崇山峻岭。
“此处便是三界山了”,努尔气喘吁吁,放开了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安齐。
“你……你……认识路?”
“嗯,以前来过这里,翻过这座山,继续往西走便是金岚界,一直往北行,途径宣城、洛阳,最后就能到达轩辕城了。”
“安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天山?”
安齐坚决的摇了摇头,“来福生死未卜,我得去寻他。”
“那寻到他之后呢?”
“我们会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居。”
“那……要不要到时候带他来天山?”努尔的眼睛亮亮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安齐如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努尔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原本打算就这样把你打晕一路扛回金岚的,但是啊”,努尔摸了摸安齐的脑袋,“我到底不舍得,也不忍心让你恨我一辈子,况且”,他侧头看了看远处,“我们此刻不分开行动也不行了。”
安齐顺着努尔的眼光看了看那处,一片漆黑,寂静得如入诡魅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姐妹妹,请恕努尔轻薄”,话音刚落,努尔猛地把他对面立着的安齐扑到在地,就着山坡滚了下去。
“你……”安齐话音未落,就被努尔一指封喉。
努尔趴在她身上,以一个确实忒轻薄的姿势,把自己的衣衫解了下来,又动手开始解安齐的紫色罩衫。
安齐的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安齐,你听好,我没有时间跟你多做解释”,努尔的嘴唇紧紧贴着安齐的耳朵,用传音入密对她说道:“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待天亮后再穿上我的外衣先往西去,在下一个镇子折返,往东北方逃去,记住,这几天穴道解开了也不要开口,到轩辕城以前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我会在轩辕城等你。”
说完,他将安齐的袍子轻轻覆盖在自己身上,猛地跃起,几步跑上了山坡,“哧溜”一下钻入了黝黑的密林。
不一会儿,几道凉凉的风轻轻刮过她的脸庞,四周依然是死寂般的黑沉。
她就这样大睁着双眼,睁啊睁的,竟然睡着了?
天光大亮之时,穴道已解,她爬起来,拿起努尔的外袍披上,一回头才看见,原来努尔把她藏在山坡下的一个小小的凹洞里,那洞极浅,但从旁边的道路上往下俯视,倒是完全看不见。
也不知道努尔有没有事儿?
安齐不敢耽搁,将努尔那身绿色的孔雀锦袍披在了身上,开始顺着山道往西走去。
又是一天,没有努尔在旁边搭把手,安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然后到了第三天,她一身狼狈满脸污黑的终于翻过了这座三界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她按照努尔的指示顺着往西走,渴了就随处找点附近的溪水喝喝,饿了就掏一点儿干粮垫垫,第三天的傍晚,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安齐大喜过望,就往山下跑去。
然而当她赶到那镇子后却大失所望。
那是一座荒无人烟的村寨,死气沉沉的,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血腥味儿。
安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村子最外头的一户人家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安齐提心吊胆的往前走着。
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一阵急风“唰——”带上了。
安齐一个猛回头。
“咚——”
一根大棒砸在了她后脑勺上。
安齐晕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底是谁啊?
安齐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没有被劫财也没有被劫色,打晕她干嘛?
安齐挣扎着爬了起来,推了推屋门。屋门纹丝不动,大门从外面被人反锁了。她环视一周,绝望的发现,这间破屋,连个窗户都没有。
安齐颓然的坐在地上,一时间,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
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是问题是,她老人家连谁出师都不晓得。
安齐气恼的拖过包袱,拿出一块儿冷馒头大口咬着,顺便思考着如何逃生。
“你倒沉得住气”,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在逼仄的空间里形成一圈一圈的回音,声音沙哑老朽如枯木。
“谁?”刚刚答应了要装哑巴的安齐一声低呼出声。
“天堂有路不去走,偏要入这黄泉路,十几年了,老夫未曾见过有活人敢来这黄泉店了。丫头,胆子不小啊!”那声音继续恐吓着她,果然像从黄泉深处发出来的声响,带着一股腐尸般的气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听到这番恐吓,安齐反而定下了心,“装神弄鬼。”
“哦~?”那声音反而好了奇,“你不怕吗?”
“怕?怕又能如何?反正我也在这儿了”,安齐依然满不在乎的啃着她的馒头,“何况,我家师父也说过,这世上比鬼魅可怕的东西只有人心,若您此刻现身,还是个大活人儿,少不得我会怕上一怕,如今您这一缕幽魂在这儿,我再怕可就没道理了。”
“哈哈哈哈哈”,那声音突然放声狂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儿得紧啊,十几年了,没有人陪老夫这么聊过天儿了。”
“哎,老头儿,我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安齐嚼着一嘴馒头,含含糊糊的问道。
“哦?何出此言?”
“我是猜测哈,你留在这里,要么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化作一丝怨灵在此作祟,将这好端端的一个村落给祟成一座''''''''黄泉店'''''''',要么,你是在此避世的高人,又或者,你是在等什么人?反正不管是人是鬼,必是因为''''''''执''''''''。我呢,虽然不才,好歹跟师父学了几年佛理,做个超度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如何?需要我超度于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一阵狂笑,“小小年纪倒是狂妄至极,老夫很喜欢。”
“那您能否告知,这村庄为何叫''''''''黄泉店''''''''?就算我走不了,死在这处,他日真的走上黄泉路也不算是个糊涂的鬼。”
“哼,小丫头片子,想套老夫的话么?”
“我连您这是人是鬼都无法确定的,套您这话有意思吗?纯粹好奇罢了,不说就算了”,安齐撇撇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村落,原本确实叫做''''''''黄泉'''''''',名字取自流经这村子的一汪泉水,那泉水从这山上流下,带下许多黄沙来,泉水混浊发黄,因此被人称作''''''''黄泉'''''''',后来久居于此的人嫌此名不详,改为''''''''黄泉店''''''''。”
“那这黄泉店位于三界山下,究竟可算谁的国土?”
“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
“是的,此处不祥,三十多年前开始,此处庄稼开始荒芜,渐渐颗粒无收,村里人都外出逃难去了,十多年前,这里已经变成一个远近闻名的''''''''鬼村'''''''',极少有人从三界山下来后就往此处行走,小丫头,你这运气可不算好哦。”
“那么你呢?”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嫩啊。”
“那又如何?”被识穿目的的安齐面不改色,“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可没打算死在这儿”,她躺倒在干冷的地上,翘起二郎腿,一脸流氓样,全然没有被人看穿目的的羞赧。
“呵呵,有意思?你觉得你逃的了吗?”
“尽力一试呗,就看老头儿你意愿如何啰?”
“……丫头,你,这么拼命活下去,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为了什么?我想想哈”,安齐仰躺着,眼睛却越过了这低矮的房顶飞了出去,“为了我爹娘,为了来福,为了我师父,为了茗哥哥和墨哥哥,为了努尔,为了所有我在乎的人,我一定得活着去到皇喆。”
“皇喆?”那诡异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些惊怒,“你跟皇喆有什么关系?”
“关系?”安齐有些懵了,“能有什么关系?只是来福被皇喆的人抓走了,我得去寻他罢了。”
“来福?”
“对啊,他曾经是我家的书童,不过,偷偷告诉你哦,他实际上可是巫仙的儿子,厉害得很呢。”
“巫仙?”
“是啊,哦,对了,看你这老头儿这么孤零零的躲在这里几十年,估计也不知道巫仙是谁?其实我也没见过,不过啊,听来福说,他娘亲是个很美的人哦,来福也生得特别美。”
那个声音沉默了。
“喂喂喂,老头儿,你还在吗?喂~~~”
回答她的只有空寂的矮小房屋中一声声的回音。
老头儿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切,莫名其妙”,安齐翻个身,准备再睡一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睡一觉,养养精神。
“皇喆现在的王是谁?”
在安齐几乎放弃与他继续隔空猜谜之时,那声音突然又凭空响起。
“好像是叫做天霖王的吧?”
“那……天顺王呢?”
“天顺?”安齐心下一“咯噔”,“天顺王不是早已作古多年了吗?”
“他……怎么死的?”
“这……我却不知了,只知道他过世后传位给了如今的天霖王。”
那个声音再次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突然,一块儿硬硬的小石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了安齐的肚子。
她捡起来,没好气儿的对空喊道:“喂,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拿着这个,走吧。若有缘,将它交给应该拥有它的人。”
说完,那破旧的屋门“砰——”一声,打开了。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安齐单手遮着眼前,另一只手拿着那块石头走了出来,身后,那扇门“砰——”一声又关闭了。
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阳光一看,那是一块儿通体翠绿的玉玦,上面雕着九龙戏珠,那龙或怒或惊,或喜或惧,皆栩栩如生,玉玦下面,坠着一个血玉珠子,雕着荷花纹样,下面坠着一把鲜红的丝绦,这雕工这成色,非是凡品啊。
这人到底是谁啊?
真是,莫名其妙。
安齐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屋门,这荒凉的小村庄即使在午时盛阳之下,也依然显得颇为阴森诡异。
“这该死的努尔,净坑我,看我下次见到他时,怎么收拾他?”安齐恨恨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身上一阵恶寒,赶紧扭头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小村落,沿着一条小路,往东北方跑去。
努尔的那身花花绿绿的锦袍太过扎眼儿,半道上安齐就拿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把它换了下来,将发簪收起,蓬头散发,泥灰满面,拄着拐杖,远远看去,像是哪里逃难来的小乞丐,对安齐来说,这可是她熟门熟路的老本行。拜这身行头所赐,加上一路上安齐装聋作哑,行进颇为顺利,风餐露宿当了一个月的乞丐后,安齐终于抵达了轩辕城。
安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被挤进了城中以后,愣住了。
以往,不管在济城还是离都,作为一国首城,它们都非常中规中矩的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使命。城大而繁华,街道纵横,市井密集,人来人往间热闹喧嚣,当然,乞丐流民也都不少。
但当她来到轩辕城后,终于明白,为何自天泽圣祖以来,皇喆始终作为五国之首屹立不倒,因为它,
“实在是太壮观了!”
一进城门,远远便能望见一个金碧辉煌的琉璃重檐顶,在这夏日的蓝天下烁烁发光,檐顶之下,是四根鲜红的梁柱,这规格,这气魄,在青阳和赤霄差不多是一宫正殿,而在皇喆,它却只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钟楼。
安齐四处张望着,盛夏之风微微吹过,她看到那周围,满目金光尽琳琅,一掷千金不足夸,那街道纵横,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千里荷花,岂止繁华?
好一个,包罗万千的奢欲之城。
安齐自认为已经阅过世间百态,结果站在轩辕城那四十乘的宽阔街道上,如蚂蚁一般被汹涌的人潮拥来挤去之时,她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如井底之蛙般的渺小。
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杳无踪迹之人,果然如同大海捞针,安齐的心灰了一半。
她拄着拐杖慢慢走过闹市酒肆茶楼,听着各种方言在其中混杂交谈。此处不比济城,哪个大户人家娶个妻妾生个儿子都会在市井中被议论许久,轩辕城太大了,大到那些达官显贵都如同市井草民般平常,而来福的父亲只是其中之一,她的找寻毫无头绪。
一路行来蓬头垢面的安齐认命的继续跟在那一堆堆的乞丐流民中,期待能得到点儿消息,然而最近市井中流传最广的大消息,莫过于天霖王在先太子故去多年后,终于又立了位新太子,德妃之子,西王祝鉴。三日后的七夕,便会举行册立大典,到时候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到时候还会将其他未有封号的王子们一并进行分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摇摇头,这些上位者们的权柄更替与她无关,她只想找到来福。
就这样,她在宽阔的轩辕城街头漫无目的晃荡,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宫阙旁。那左右两阙高皆在十丈左右,长宽均约三丈,下方上圆,整体呈柱状,通体火红色,连接两阙的中间门阙内凹,长约三十丈,高约十三丈,双层廊檐飞翘,其间夹着一座长长的廊道,鲜红的廊柱与朱红色的大门相得益彰,廊檐顶端两侧一左一右对着两只同样鲜红的神鸟,廊檐下方的十丈朱红大门对开,上面挂着一个血红的牌匾,牌匾上面亮金色巨篆书:
“朱雀”。
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宫城边的四象门了,正午阳光直射,安齐手搭凉棚,抬头看着这霸气的宫门,不自觉的竟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身后一声呼哨,一匹快马扬鞭的声音传来,安齐赶紧躲向了一边。
两匹黑色神骏一前一后跑到朱雀门前,马上坐着两个黑甲束身的骑士,守门卫士刚刚要拦,却见前面的黑甲骑士从怀里掏出块令牌形状的东西,那守门卫士一见,赶忙往旁边挪开,打开了宫门,两匹黑骑长驱直入,宫门再次缓缓关闭,只有马蹄“哒哒”声远远传来,这宫城竟如此之大?
“来福,你究竟在哪儿啊?”安齐喃喃自语着,“轩辕城太大了,我该去哪儿找你啊?”
安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远离朱雀门,却不曾防备,一辆马车疾驰,与她擦肩而过,马车由青色的锦缎遮蔽,四角挂着四只金铃,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昂首阔步拉在前面往朱雀门飞奔,金铃随着马车的前行摇晃,有节奏的晃出清脆的乐声,倒很是好听。
那马车急驰而过后,安齐愣了愣神儿,回头望了一下那远去的青影,虽然只有一瞬,那马车中却散发出一丝熟悉的木香花味道,来福身上惯有的味道。
难道……?
安齐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三日后的清晨,轩辕城里的百姓们如一锅煮沸了的水,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将原本宽敞的大街挤成个水泄不通,安齐仍一身乞丐装扮混在人群中,头大如斗。
午时三刻,宫城中传来礼炮轰鸣,那街上的人群中也紧跟着爆发出阵阵喝彩,炎夏正盛,午时的毒日肆无忌惮的烤着芸芸众生,安齐莫名的开始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时刚过,那通红的朱雀门“轰——拉——”打开了,宫城内的仪式已经完成,新任的太子正式要与众人相见。
五匹毛色油亮的黑骏齐刷刷从门内走出,身后,拉着一辆四面大开的马车,那马车上围着金黄色的纱幔,中间站着一个身着亮杏黄锦缎的少年,面如冠玉,头戴衮冕,犀角簪导,冕有白珠垂九旒,胸前绣着五爪四龙纹,正是那传说中的太子。
却不是来福。
安齐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之后,又有三乘黑骏拉车从朱雀门中缓缓走出,只听得那在前方引路的黄门念着诏书一路行进,一把尖利的嗓音响彻云霄:
“天霖十八年,蒙圣祖垂怜,降下福泽,天恩浩荡,佑我皇喆,西王仁厚,承天之德,上启天命,下济重责,今我皇喆,万象聚合,当顺天道,攻无不克!”
“嗷嗷嗷嗷嗷……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民众中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千岁”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安齐一抬眼,发现那马车行过之处人潮涌动,俱在跪伏膜拜。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光飘向后方,然后,愣住了。
原来,那不是错觉。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乘马车上的人面色苍白,麻木又冷漠的注视着眼前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如痴如醉的顶礼膜拜,眼睛里仿佛结满了万年玄冰,额间一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竟然,真的是,来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怔怔看着站在最后一乘上的来福,一刹那,所有曾经被她遗忘的、忽视的如散落的星星般的想法,突然就串联成了一张大大的星图。
祭祀时的一身红衣、为躲避被人追杀而改头换面的过往、素日的周全礼仪、一身绝顶武艺、精通奇门遁甲、小小年纪就有的无双智计、还有初时王爷的试探,单名“禾”,呵呵,竟然指的是天霖王祝禾?原来自始至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帝王之家的麒麟儿,果然不是她这一介村姑能高攀的。
安齐心里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不远处,那黄门仍在一路高喊着开道:“天佑我王,子嗣贤良。十二王子,秉有雅量,谦谦君子,获封仁王。十三王子,忠烈无双,刚猛虎将,获封勇王。此二子者,国之栋梁,太子两翼,左辅右弼。十五王子,性善柔佳,年方弱冠,获封寿王。……”
安齐脸色苍白,扭过头去,逆着人流拨开了道路,与那游街示众的受封诸王们背道而驰。
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一切成空!
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马车上的来福突然如有心电感应一般侧过了头,俯瞰众生,却只看到拥挤的人潮中,艳羡着马上人的芸芸众生。
来福静静闭上了眼睛,满心都是疲累,他躲了那么久,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被安齐寻到……
他不敢想象下去。
他了解她,她纵使白目、迟钝,却一向眼睛里不揉沙子,最无法容忍欺骗和背叛,往日里,他苦楚良多,她知道,亦不过问,但如今他却……
赤霄那场选拔曾经轰动一时,人皆道,掩月又养出一个不世天才,他却在暗暗心惊,那个人怕是也会寻到他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快要三年过去了,他安安稳稳的当着他的主祭和国师,从未有人上门寻他,他渐渐放了心,也许,一切只是自己杯弓蛇影罢了。
他开始考虑,李代桃僵,从掩月中挑一个资质高点儿的孩子,逐渐代替他,反正一张面具戴久了,也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真实的长相,他则开始计划与安齐的未来,一切都如暗流涌动,悄悄进行,却不料,最后那晚出了岔子。
他的师父——整个大陆上排名能进前十的顶尖高手,亦是皇喆的大内密探,出身皇喆武学世家,历代都曾出任皇喆禁军统领的迷踪门少门主——司无涯亲自带人将他捉回了皇喆。
他尚且来不及跟安齐道别,甚至连信物都不曾留下一个,就这样被他们捉走了。当他跪在阔别九年的太极宫之时,一股满满的绝望浮上心头。
他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九年未见的老王天霖如同换了一个人,丝毫不露当年如何想要暗害他的意图,也绝口不提这些年一直在私下里不停追捕他的事实,只是老泪纵横的一把拥住他,痛哭不已,让他几乎恍神,以为这是什么久别重逢的父慈子孝。
可是,他毕竟已非九年前那无能为力的稚童了,他知道,得了他的血养护内伤的天霖王,在他离开后,病势怕加重了吧?
他在心底暗暗冷笑,这就是我的好父亲,我竟然流着他的血?怕骨子里现在也尽是这等凉薄之血,不要也罢!
他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再做他的血虫,大不了同归于尽,哪怕背上悖逆弑父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的父亲却如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告诉他,这些年来,欲搜捕他的人不止皇喆,他的存在,不仅影响到了他自己,更连累了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比如,那个干瘦的小丫头,怕是此刻她已在逃亡的路上了,或许,就是赶来皇喆也未可知。
他双拳紧握,恨到咬牙切齿,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却不想,最后的最后,他却仍然如此不堪一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灵儿啊,不甘心吧?那就努力往上爬吧。”天霖王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
来福抬起头,两仪殿上,明晃晃的龙座闪着金光,他突然间,看懂了他的父亲。
“你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天霖王仿佛苍老了十岁,“跟你这个年纪差不多的时候,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女人投入了他人的怀抱,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握住这天底下最尊贵的权势,然后我赢了,你是我的儿子,你当然也可以。”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来福的肩背,走了出去,只留下来福一人静静矗立着,若有所思。
“王上,灵儿他会答应留下来吗?”司无涯跟在天霖王身后,回头看了看仍一动不动站在殿中的来福,眼底隐有忧色。
“会的,一定会的,没有人能抵挡权力的芳香,尤其是他这种聪明过度之人”,天霖王嘴边浮出一丝冷笑,“只要他留下,我儿一统天下的霸业必可图之。”
司无涯垂手站立在天霖王身后,神色掩没在了斑驳的树影之中。
一只翻云覆雨手,拨动风起雨涌局。
只可惜,每个人都是棋中子,又有谁可以跳出这权力的棋局呢?
五天后,来福换上了一身青色朝褂出现在了太极宫前,朝褂上三爪金龙张牙舞爪,几近狰狞,天霖王坐在龙座之上,远远看着苍白沉默的少年走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
终于,你还是屈服了。
后来,天霖王当朝宣布,来福乃是他流落民间的遗珠,其母早亡,他寻了他多年,方才将他寻回,因此要正式将他划入族谱,入享宗庙,还姓为祝,为天霖第十五王子——祝灵。
同时,天霖王宣布,七夕之日,太子与其他王子一起在太庙举行封礼仪式,其后大赦天下,福泽万民,众王与民同乐,以此无上福德为祭礼,祭奠祝氏列祖列宗。
然后,他与众位王兄一起,在繁琐的封礼完成之后,驱赶着一乘马车游街,享受着万人中央的无上荣光,心里却藏着说不出的苍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秋风渐起,秋闱将至。
安齐来到皇喆已经快要两月。
封礼那天,她此来皇喆的目的遗失,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如一尊无主游魂,从日上中天一直荡到了月明星稀,等她意识归位时,她已经站在了城西郊外的一座冷清的寺庙前,庙门上的匾额挂着寺名——
“龙文寺。”
夜深人静时,安齐无处可去,就着一身破衣烂衫的乞丐打扮,躺倒在了龙文寺门口。第二天,当一个小沙弥打开寺门时,一声尖叫,划破了这佛门清静,也惊动了龙文寺的方丈住持,空禅大师。
此后,小乞丐安齐便在龙文寺住了下来。
皇喆重道教,佛寺本不兴盛,况,偌大的轩辕城中,观宇上千,人们日常的烧香祈福皆有去处,兼之,这龙文寺地处偏僻,香客肉眼可见的稀少,这香火更是稀薄的可怜。
安齐本不欲打扰,但空禅大师怜她孤零,且龙文寺上下加起来不过七个和尚,于是依然收留了她,虽然她的到来让这龙文寺的生活更加清苦了些。
多亏得渊王爷教导,安齐这三年略略读了些许经书,虽然于佛法领悟上仍十分浅薄,但总算粗通皮毛。就这样,安齐每日里随着众位师父们晨昏定省,夜里刻苦攻读诗书,这僻静的荒山野庙的空寂时光倒是让她的心难得的静了下来。
两个多月后,皇喆的秋闱大比即将拉开序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找到空禅大师辞行,大师一张慈爱的脸上满是了然,他说,我知道施主不属于这里,施主虽粗通佛理,却终难透彻领悟,施主的胸中火气尚存,却烧不尽心底之魔,这是施主的劫,也是施主的难。
安齐双手合十拜谢,心底对空禅大师数月的照顾万分感激。等安齐背着包袱走出山门后,小沙弥启智捧着十锭大大的纹银追了出来,那是五百两的香火钱和一沓子泰通银票,就这样供奉在佛前,而那个“香客”却已杳无踪迹。
“算了,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有天意,随他去吧。”空禅大师叹气道,望着那已经远去许久的瘦小背影,久久无言。
安齐扔下了那背负许久的尘障,人突如脱胎换骨。两个月没有下山了,她却没有那初到之时的那般兴奋,只是静静的随着人潮往那秋闱场地走去,心里却有如深潭,止水不波。
天霖十八年,秋闱场地设在城西校场,回龙观旁,一片金黄纱幔将方圆十里全部拦起,正西之处不远,便是同样壮观的一片白色宫阙,此即白虎门。
皇喆秋闱与青阳不同,虽也是三年一届,但却打破疆域门阀界限,不重年岁大小,是以非皇喆人士、非士族大家、也非秀才在身之人皆可报名,且这秋闱大比分文武两门,俱分三甲,凡三甲者皆有望登朝入仕,大展鸿图。
安齐极目四望,果见这方圆十里之地,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儿,远至异族番邦近至天子脚下,各色人等齐聚,密密麻麻塞满了这方圆十里地,她突然就有些怯了,这天下之大,无所不包,她究竟又能走到哪一步?
九月初八,八白值星,百无禁忌。
巳时初刻,犀角号吹起,周围十几架战鼓雷震惊天,科场开放。
在等待之时,安齐便已听说,此次秋闱主考官乃是前些时日刚刚受封的仁勇寿三王,左相辅文试,大将军辅武试,其严苛程度更胜往届,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长长的队伍往科场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科场门口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光禄使,面无表情,伸手向进出的考生们讨要着证件。
约莫还有五六人就要到安齐之时,她摸了摸怀中,又翻了翻身后包袱,大惊失色。
那日离开赤霄之时,冯茗将一个令牌塞进了她包袱里,里面乃是王爷给她身份凭证,她一路只做流民乞丐打扮,那令牌一直稳稳的放在怀里,便是刚刚下山之时,那令牌也仍在,现在却突然不翼而飞了,安齐急得不能自已,眼见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她的后背瞬间生了一层冷汗。
“下一个”,左边那光禄使的喊声响起,安齐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走了过去。
“文试在这儿,武试在旁边,出示路引”,左边的光禄使面无表情的一伸手,却见眼前人有如木头桩子一般一动不动。
“大……大人,我……”
“出示路引,无者离开,不得入内,下一个。”
“大人大人,小人乃是玄漠渊川郡人士,距此地山遥路远,非有意遗落路引,大人能不能……”
“无路引者不得入内,此乃规定,连路引都能丢失,可见态度不端,等下次吧,下一个!”说着那光禄使一摆头,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皂衣皂靴衙役打扮的人一步跨了出来,一左一右抓住她双臂,就欲将她拖出。
“大人大人大人——”安齐玩命儿的挣扎着,久违的雷公嗓重现江湖,众考生尽皆侧目,摇头堵耳,嫌弃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事喧哗?”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那光禄使身后响起,安齐怔住了。
“寿王爷”,两名光禄使忙不迭的起身行礼。
“回寿王爷,该名考生丢失了路引,小人一时驱赶不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左边的光禄使一脸谄媚,接着一侧头对着那愣神的衙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丢出去。”
“是”,两个衙役齐齐应声。
“慢”,寿王爷伸手制止,然后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光灿灿的令牌,对着那光禄使说道,“刚刚本王巡视场边,拾得此物,不知是哪位考生遗落?不妨让他来认领一下如何?若不是他的,再赶不迟。”
“是,王爷宅心仁厚”,那光禄使继续点头哈腰,一抬头仍然变脸对那衙役喝道,“还不带他过来?劳王爷在此久候?”
两个衙役低着头不敢咕哝,只是加大了手劲儿将那惹事的小子押到了那寿王面前,疼得那小子一阵呲牙咧嘴。
两个衙役一松手,安齐揉着双臂站定,眼前一只手伸过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上面写着两个鲜明的大字:
“冯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静静看着眼前的令牌,寿王爷静静看着她,场面一时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安齐终是伸出左手,握起了那令牌,右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
“谢寿王爷大恩!”
“不用客气,此乃本王份内之事”,说完他一转身倒背双手,走进了科场内闱,那机灵的光禄使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远去的寿王,只看到他那侧脸上高高扬起的嘴角,显是心情大好,光禄使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招呼着安齐通关,态度却如这夏风般和煦,他问道:“冯公子与寿王爷可有旧?”
安齐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曾,小人此前从未来过皇喆,也从未见过寿王爷。”
“哦……”那光禄使脸上有一瞬间的失望,抬头看了看眼前考生,一脸坚决,不似作伪,于是不再多问,抬手让她过了。
皇喆的大比与青阳不同,因文武分试,故而场地一分为二,东边文试场地为一个个用围幔隔开的、三尺见方的低矮“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矮榻,考生们各自为战,考期五天,这五天里吃喝拉撒睡均不得挪出自己的“房间”,且御林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将围幔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西边武试场却是一块巨大的空场,空场中央乃是一座方形的擂台,考生们两两对决,每轮淘汰半数,共需三轮筛完三甲,禁军依然把守四方,严阵以待。
午时三刻,盛阳高照,号声再次响起,大比拉开帷幕。
九月秋燥之时,暑湿更胜炎夏,夜晚却添几丝寒凉,那层层围幔之间汗味蒸腾,极为熬人。那一身金黄重甲的御林军却如天兵天将一般,杀气震慑,让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好生胆战心惊,不远处那演武场中时时有惨叫之声传来,更是让众人肝胆俱裂,于是,第一天傍晚之时,文试场中已被抬走晕者近百。
安齐随身带的水粮不多,饮食颇为节制,兼之身为女子,到底怕露了行迹,所以都是在入夜之时方便一回,然后熬过足一天。所幸,她的位次在僻静的角落,不甚引人注意,就是可惜,此处也是下风口,一天下来,场中的排泄物借着风之气裹杂着那挥之不散的汗臭脚臭肠气臭一股脑的从下风口吹过,将安齐熏的头脑直发昏,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好在,第一天所考乃是诗赋。得亏了王爷这些年指点,如今的安齐非但一手小楷已经写得很有模有样,定力亦大胜从前,更加上这些年来饱读六艺,是以,头天下来,诗赋十篇安齐完成得很是轻松。
第二日考的乃是书画,此时场中气味氤氲,更胜昨日,于是到第二日午时,场中又被抬走晕者上百。安齐越发沉静,细细磨着她的泼墨大作——万里江山图,将那嘈杂的惨叫和闻之欲呕的恶臭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后还有一副工笔,描摹的却是那琳琅满目、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
第三日考的乃是曲辞,此时场中考生已被抬走近半,秋虎越发苛猛。安齐回想着童年时从父亲那里听来的箫曲,顺便摸过了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细细摩挲着,心下一阵叹惋,一曲黄钟醉花阴,一曲正宫端正好,一曲南吕点绛唇,一曲道宫渔家傲,道不尽这半生坎坷,诉不尽这满腹惆怅,夜半时分,弦月下垂,看着那挥就曲辞却依然满腹愁绪的少年人。
第四日,考的乃是天文术数。安齐于天文占算、观星推演一途着实天资奇差无比,跟随王爷学习这三年,连个小小的爻阵图都记不完全,每每让王爷扶额长叹,早生华发。而今,在大比态势日益焦灼之时,几十道天文术数同时放在安齐面前,她终于体会到往日里王爷看着她究竟是如何的一种感受了。于是从午时到子时又到午时,安齐坐了整整一夜,终于勉强完成了那要人命的天文术数占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最后一场大比来临,那也是王爷这些年费劲心力要教导于她的——策论。
安齐的头昏昏沉沉,被正午的毒日烤得越发迷糊,一低头趴在了矮榻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她身边响起。她头也未抬就伸手摸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把那物什拿在手中,坐起了身,是那块金色令牌,前面写着“冯谖”二字,后面写着她的“籍贯生辰”,她一遍遍抚着那块沉甸甸的令牌,名字是假,籍贯是假,生辰也是假,可是,这牌的足金却是真,送她金牌的人心意也是真,而只有她自己却在纠结,这真真假假,好生没趣。
安齐想起在龙文寺的那些时日,有次夜里,她与空禅大师月下对弈,亦曾问过他,何为真?何为假?大师指着天上月与水中月与她说道:“所见为真,所思为假,见未必真,思未必假。譬如这天上月与水中月,你所见天上月必为月,水中月乃是倒影,则必为假;可是若水能言,则必会说,天上月未必是月,也许只是从我这水中月幻化出的幻相呢?”
那时候她并未理解空禅大师所言,只觉得,这老和尚故弄玄虚,着实有些反感,却不料,在这大比焦灼之时,她却突然醍醐灌顶,猛然开悟,那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
一个连身世都隐瞒许久的人对她的心意,究竟是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所见是真,所见也未必是真。
而自己一意孤行想要来参加秋闱,也并不是为了求这么一个真伪,她想要寻找,寻找自己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寻找自己如何打破这灾星之命的途径,命途之上,几颗星子闪耀又黯淡,那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一切不过由心而生,亦当由心而灭。
思及此,她如同打开了任督二脉,脑中的浆糊似乎被一扫而空。于是蘸饱了墨汁,开始提笔挥毫,在这纸上江山。
外面,艳阳依然盛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月初八,秋风渐起,落叶萧瑟,放榜之时。
大比之后,安齐迈出考场,一阵阵不夹杂任何异味清风吹过,瞬间还阳。
啊!活着真好啊!
在科场中这衣不解带的五日,安齐只道,若自己真的不幸死在此地,大概率是因为被熏死,还好还好,最后一日的策论,安齐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将天下大势一番侃侃而谈,第二日清晨,顶着监考官一脸不可思议,背着众考生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如逃命般,第一个交卷离场。
可笑众人还以为她安齐是什么经世致用的栋梁大才,却不知,若是换另一个人坐在她那处,怕是跑得比她还快。
当她跑出了那处“云雾蒸腾”到不可说的地界之后,迎着微风,几日没怎么进食过的胃壁一阵抽搐,她肆无忌惮的开始干呕,似乎将这些时日的烦闷一并呕了出来。不远处,那演武场中的惨嚎依旧一阵阵传来,安齐一阵好奇。初时听到那一声声惨嚎,她还颇为多管闲事的跟着肝儿颤了几颤,几日下来,这千奇百怪的惨嚎声却仿佛如伴奏一般,打磨着众文试考生那原本如胳膊般纤细的脆弱神经,直至将安齐吸引了过去。
她刚刚走到那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中间时,人群突然呼啦一声散开,安齐很是纳闷,自己竟如此有名望了?紧接着,一团巨型物体便擦着她老人家的脸蛋飞过去了,一阵烈风刮得脸生疼,她一回头,身后三丈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彪形大汉直挺挺的躺在那处空场中,眼白直翻,口吐白沫。
能将这么一位“狗熊”打趴下,这人真乃一壮士啊!
安齐再次回过头,前面又是人山人海层层叠叠,将矮小的她堵在了人群之外,看不见那壮士此刻的雄姿英发。
但是“壮士”那志得意满的声音却穿越人海一毫不落的钻进了她的耳中,那小子“哈哈”大笑着,声音中满是欠扁的得意洋洋:“哪个说老子会被那狗熊打趴下的,给小爷我站出来,看小爷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么张扬到肆无忌惮、又能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干瞪眼的,除了得了王爷“真传”的努尔还有谁?
安齐默默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就知道,替这小子担心纯属浪费感情,她撇撇嘴,返身准备离去,不想再理那个此刻正在擂台上丢人现眼的白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痴”仍在台上趾高气昂,死活赖着不肯下来,最后被两个黑甲禁军卫士毫不客气的架着扔了下去,恰此时,正在此处巡视的勇王看到了这幕,于是翻身下马,走到监考官身边低低询问着,眼神中满是好奇和赞许。
那“白痴”少年却不知这些关节,既然已经胜利,那就回去再好好准备下一轮吧。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欲往西走,却见几十丈外一个青衫少年正在疾行,那身影,说不出的熟悉。
“安——齐——”
来自天山的大漠子民努尔肺活量很是充沛,前面那个疾行的人影仿佛一个趔趄,之后更加快速的往前飞奔了起来。
还真是这丫头啊?
努尔唇边绽出一个贼贼的笑容,施展轻功,轻轻松松的赶到了那人身后,一伸手,将还在飞奔的女子提溜了起来,“跑什么跑?跑什么跑?害小爷这几个月好一个找,你这死丫头躲哪儿去了?”
安齐自听到努尔那无遮无掩的大嗓门响起,心下已知不妙,于是赶忙溜之大吉,却仍是没有溜得了,于是,只好换上一副讨好的甜笑,“啊哈哈,原来是努尔啊,好久不见了。”
努尔一个撇嘴,赠她一个巨大的白眼儿,“骗谁呢?说,这几个月躲哪儿了?”
“努尔兄啊,先放开我行不?咱们找个地儿慢聊!”
努尔微一沉吟,“也好!”
于是,安齐便跟着努尔去了城东一家小小的民居。
“我身上的钱确实花没了,临走时又没多跟王爷要点钱,本想着住几天客栈,找到你就好了,谁想到你这死丫头人间蒸发了,害的我最后客栈也住不起,只好租住在这民房里,你说,你要考不进一甲的话可怎么对得起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嘛”,安齐赧然,本欲损几句努尔的话全部噎在了喉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城外龙文寺中,害你担心了!”
“……师姐妹妹,你……没事儿吧?”努尔将手放在她额间,满脸震惊,“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突然会说人话了?”
“滚!”
努尔受虐的咧嘴狂笑了起来,“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安齐啊!”
安齐不再理他,彼此询问着近况,原来,那日,努尔引开了那大批追兵,一路直往皇喆而来,路过洛阳之时,那身后的尾巴却突然销声匿迹。
“那些人的来历你有眉目吗?”
“没有”,努尔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过能将小爷我逼得如此狼狈逃窜,也算是有本事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到了轩辕城,一边儿打算等你一边儿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新鲜事儿,正好听说三年一度的秋闱大比要开始了,于是我就报了个名,哪想到,这么多人参加,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往里进?”
“然后你就把人家打趴下了?”
“切!那狗熊还号称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徒手能将小爷我撕裂,结果还不是被小爷我一拳就轰下了台?真没意思,这第一轮都快过去了,还剩下这么一两千的人,皇喆的军队也太容易进了吧?”
接着话锋一转,“别说我了,你那边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这边已经结束了,现在只等放榜了!”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小爷我流血流汗、拼死拼活的斗上一个月,你们这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却只用五天?去哪儿说理去?”
话虽如此说着,努尔还是收留了安齐,“两个房间,你去住西厢房,小爷我喜欢东屋”,安齐静静的看着努尔,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啊!
之后的日子里,安齐每日睡到天光大亮自然醒,努尔却每天清晨就出去“拼命”,晚上带着一身破烂伤痕回来,安齐每次替他包扎时,总会询问着努尔的战况。
“小爷我是谁?赢那帮废物那不是举手之劳?再说第二轮也过了,他们敢伤小爷我的脸,我就把他们打成猪头,好在现在的人越来越少了,第三轮才刚刚开始,就只剩下三百人了。”
“那剩下的可都是高手了?”
“那又如何?凭小爷我的武功,进入一甲那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也用不了几天便是一甲之争了,小爷我可是势在必得哦1”
“哪一天?”
“十月初八,你要不要来看看小爷我如何大展雄风?”努尔调笑着。
“那天,文试放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努尔一时语塞。
“不要紧的,放榜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立刻去找你的”,安齐安慰着看起来比她还担心的努尔。
“我相信你”,努尔难得的正经,“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毕竟你可是玄漠渊王爷一手教出来的,还是我努尔的亲师姐,努尔在此先祝师姐妹妹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那安齐也在此预祝努尔兄旗开得胜、拔得头筹,我们一起为师门争光如何?”
说完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这些时日一直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关于来福小弟……”努尔欲言又止。
安齐默然不语,努尔一声长叹,“我早该想到你已尽知,那你们……”
“努尔,都过去了,我自离开赤霄之时便对王爷立誓,要打破自己的命运,至于来……寿王,我们之间……”,安齐默了一默,“早点休息吧,明日之事明日再想吧!”
说完安齐脸上绽开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静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留给努尔一个笔直的背影,努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冤孽啊……”
此刻,十月初八午时三刻,回龙观前已是人山人海。
三个小黄门官正在忙碌着张贴榜文,内宫总管何公公举着诏书,指挥着几个小黄门左右对着,尖利的嗓音一阵阵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哎哎,小全子,往哪儿贴呢?上面歪了。”
“小骡子跟你说多少次了,浆糊得抹匀。”
“咳咳,挤什么挤?说你哪~这上面要是有您那大名儿,您不挤都是您的,要是没有您的份儿,您就是挤破大天儿也没用~~~”
三个小黄门终于手忙脚乱的将榜文贴好了,何总管回头看了一眼:“嗯~~,不错不错,金秋真是大丰收啊!”
说着打开了一直举在手中的榜文,“咳咳”两声,先前还在拥挤喧哗的人群瞬间噤声,回龙观前突然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何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读书人,知书达理,咳咳”,何总管清了清嗓子,看着榜文开始宣读:
“天道有常,圣恩浩荡,佑我皇喆,万世无疆。金岁秋闱,少年英豪,喜气盈门,共享荣光。今秋大比,一甲者三人,二甲者二百三十八人,三甲者四百二十七人,其中一甲三人者俱是弱冠之年,二甲三甲者弱冠之人亦近六百,此乃我皇喆之福,更是天下万民之福!凡二甲三甲者,其名列榜单之上,一甲者,此刻听我号令,上前领命。”
四周更加安静了,似乎连喘息之声都已尽收。
“陆林,字凡羽,年二十整,皇喆仰山郡人士,出列~~~~”
一个身材瘦削高挺的白衫少年走了出来,神采飞扬。
“宁岳,字望山,年二十整,皇喆金川郡人士,出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黧黑的褐衫少年也走了出来,神情淡定。
四周的氛围越发紧张了起来,一片寂静的肃杀中,安齐反而静了下来,依王爷所见,安齐应是三甲有望,至多挤进二甲,一甲?那大概是想都不能想的奢望罢了,安齐摇摇头,专心等着这位胖胖的何总管念完诏书,她好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冯谖,字安齐,年十九整,玄漠渊川郡人士,出列~~~~”
……
……
……
……
“冯谖在吗~~~?在的话速速出列”,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安齐终于从神游中回神。
那一个“冯谖”如同惊雷劈在了头上,将她的三魂七魄几乎击散。
良久后,她才弱弱的伸出手,蚊子一般的哼哼着:
“我……我……我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给她让出了道,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到仿佛营养不良的少年挤了进来。
这少年一袭青衫,头发扎成个小道士般模样,脸色苍黄,一双眼睛倒是生得黑亮亮的,看起来瘦弱清秀如少女,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到九霄云外。
好一个文弱书生啊!场中的其他考生们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那久经沙场的何总管倒是见怪不怪,一张胖胖的脸上绽出一个弥勒佛般的慈爱笑容,“冯公子,久等了,你三人等不相伯仲,同入一甲,七日后巳时初刻,于太极宫两仪殿由我主陛下亲主殿试,三位公子可记下了?”
三人同时稽首作揖,礼仪周全,恭送何总管上车远去。
何总管很是满意。
本届的一甲三名果然俱是人中之龙,虽只是短短一面,但三人礼仪气度均让何总管印象深刻,有臣若此,果真是皇喆之福啊!何总管一面想着,一面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往王宫飞奔而去。
安齐仿佛神游一般,木木然的,一边机械地与周围道贺的考生们互相恭喜致贺,一边往西行去,据说今日武试也要决出一甲头三名,她想去看看努尔的比试。
当她到得那处,依然人山人海,这仅剩的十人中,有三人可进一甲,是以最后的比拼格外惨烈,乃是车轮战。
即使看不清擂台之上此刻的情景,听声音,那其中一人便是努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得旁边有人连连感叹:“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从开始便做擂主,已经连挑六人了。”
“可不是?不过这第七人怕是悬了,看他气息都已开始虚浮不稳了!”
安齐闻言,一阵心焦,再顾不得那些板正礼仪,仗着自己身量瘦小,开始不停的往中间挤去,直挤得周围人群骂骂咧咧,安齐充耳不闻,只想快些挤进场中央。
擂台之上,一身绿色锦袍的招摇少年此刻气喘吁吁,上好的天山雪蚕丝织就的锦袍此刻已经被横七竖八的剑气隔开,变得颇为破烂的狼狈。努尔双颊殷红,双目也血丝满布,看来确实被一番车轮熬得不轻。
“努尔,撑住啊,我等着你!”
安齐用她所能发出的最大声响吼着,擂台上的少年微微偏了偏头,眼神中满是欣喜。
“呀——喝——”少年的身体中突然涌入了无限力量,一声爆喝,双拳发出如雷震般强劲的内力,原本久攻不下的第七位少年本欲以不变应万变拖住他,而且也确实将努尔拖到了精疲力尽的绝境,却不想,对面这困兽犹斗的努尔内力突然爆发,拳风竟然生生将他打下了擂台,直直落在了安齐脚下,喷洒出一口鲜血。
擂台上的努尔摇摇晃晃,眼神中此刻盛满如虎狼一般的狠厉,他用衣袖一擦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脸,恶狠狠的对着下方余下的两名少年高喊:
“你们一起上吧!小爷我今儿拼了,非进一甲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霖十八年,十月十五,人日,天晴。
一大早努尔便在院中扯着喉咙喊着:
“安齐你好了没?巳时快到了,再磨蹭下去我就自己去了。”
“马上就来了。”
西厢房的屋门“啪——”一声打开,安齐脸色颇为不善的站在门口,“一大早的鬼吼个什么劲儿,这才刚过辰时好吗?我看你那天就是被揍得太欠。”
十月初八那天,努尔以一己之力连挑九名高手,从辰时一直打到酉时,身上的衣物也是血污密布,他一向最爱惜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也被揍成了青紫交织的猪头。结果,这小子命也忒硬,最后在两名高手的联手夹击之下他竟然还逃出了生天,顺便将那二人也揍得披红挂彩,这最后的两名高手也被狠狠踢下了擂台。
皇喆武试有史以来第一狂人。
连挑九名高手后,仰天长笑,其张扬恣意连一旁巡视的勇王也大为赞叹。然后他老人家狂笑着狂笑着就这样昏过去了——依然保持笔挺站立的姿态,那些或被他踢下擂台的或围观的众考生皆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人简直就是个活金刚啊!
最后,“活金刚”努尔兄以毫无争议的绝对实力获得了武试的头甲头名,于是现在,他要与安齐同时去那太极宫两仪殿接受最后的考验。
“如何?师姐妹妹可有信心?”
“放心,不会比你的信心少!”
师姐弟二人一路互相打气着,迎着朝阳,踏着坚毅的步伐往太极宫进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雀门前,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个月前,此处还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一座壮观的城楼宫阙,虽然她也曾好奇过这深宫内院究竟有多大。几个月后,她终于能亲自丈量一下了,用她自己的脚。
那十丈宽的两扇朱红大门缓缓在他们眼前打开了,安齐和努尔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安齐曾经通过那马蹄的回声猜想过,这宫城大概比青阳和赤霄的宫城都要大得多,但是当它真的在他们眼前展露出自己的真颜时,安齐还是再一次为自己想象力的匮乏感到了惭愧。
只见柳拂碧湖凤招龙,隔岸亭台满玉琼,环佩声声金阙响,玉殿香风拂晓钟。
两座金碧辉煌的楼台屹立眼前,一为钟楼,一为鼓楼。
钟鼓楼背后,五里远处,一座红色的宫殿霸气的立在他们眼前,那廊檐高耸,九条金龙盘踞于上,比朱雀门阙还有高许多,而且有五个呈阳宫那么大,想必,这就是那要举行殿试的两仪殿了吧?
安齐和努尔同时咽了一口吐沫,走过钟鼓楼,缓步往前方走去。
此处乃是两仪殿广场,两侧分别有左右金吾卫仗院,栽种着四时花卉,想必一年四季都是桂椒木兰,蘖离朱杨,樝梨梬栗,橘柚芬芳。
再往前面横亘着的是龙首渠,上面是一座升龙御桥,虽已是深秋时节,那桥下却依然涌泉清池,激水推移,芙蓉菱华,钜石白沙,令人大叹其能工巧匠心思之奇绝。
过了这御桥,眼前便是两仪殿。
安齐和努尔同时抬头,近看这两仪殿,更加壮阔雄伟。二人站在大殿中轴线上,极目四望,左侧长约五十丈,右侧长约五十丈,这才仅仅是台阶的长度。眼前的台阶上,红色的西域驼毛长毯已经从上到下铺就,努尔手搭凉棚看去,这台阶总高度大约是三进,每进高约三十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再次同时咽了口唾沫。
“我怎么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啊?”安齐有些怯生生的拉了一下努尔的衣袖。
向来飞扬跳脱的努尔此刻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二人静静站在台阶之下,空气中飘过一丝丝的沉闷。
辰时末将至,其余的四位少爷英豪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也如他二人一般,静静傻站着。
“我曾听父亲说过太极宫之雄壮宛如天宫,今日一见,方知,我父诚不欺我”,那白衫少年陆林赞叹着。
霸气的宫殿此刻就如一个能够翻云覆雨的仙人一般,俯视着台阶之下如虾米般细幼的几人,似乎带着满满的不屑,震慑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身后,满身金甲的金吾卫已经列队完毕,组成一个纵横十丈的方阵,一言不发的立在六个少年身后,两侧的木香花隐隐飘过,阳光闪耀着洒了下来。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巳时已至!
钟楼沉闷的大钟“铛——”一声拉开了序幕,鼓楼上“咚——咚——”的长鼓一下一下敲击着众人本就很紧张的心绪。
皇喆的震慑力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几个少年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此时,那胖胖的何总管从台阶上方沿着右侧一溜小跑,呼哧带喘的跑到了六位少年的身边,略喘一口气,胖胖的手毕恭毕敬的往前一伸,拂尘轻摆到一侧,
“几位一甲英才们,请!”
六个少年人跨着同样严整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迈上了红毯台阶。
台阶两侧,黄金甲们仍然闪现着粼粼金光,整齐而又肃穆的注视着眼前走过的少年们。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之下,少年们忐忑不安。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之上,少年们的人生即将拉开新的帷幕。
台阶之上的两仪殿比之远观更加巍峨,通体都是红色的梁柱,盘龙踞凤两两成双,两侧分立十二对,纯金的九爪金龙和同样纯金的九尾金凤交相呼应,霸道而和谐的俯瞰着眼前如豆般渺小的众人。
众人带着一路被震慑的肃穆,抬脚越过高高的纯金门槛,走进了这座传说中的两仪殿。
文武百官分立左右,皆手持玉笏,垂首而立。
远处高高的金色龙榻上,坐着一个着明黄龙袍的人,一顶毓冕冠珠帘叮当,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这大概就是几个月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皇喆现任的王,国号“天霖”,也是巫仙一生悲惨命运的开端和来福这半生坎坷的根源,生了他恨着他却又不舍得杀了他的,来福的亲生父亲——祝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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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那王子打扮的人手持玉笏跪拜,毕恭毕敬的回道:“启禀父王,今秋文试众卷由中书省批阅后呈上,左相田大人与儿臣等共同商议后初拟。此三子者,风格迥异,却各有神采飞扬,正是彰显我皇喆大国风范,国运昭彰。奈何其各领风骚,难分高下,是以儿臣特请父王圣裁!此乃三子五场比试考卷,请父王过目!”说着举起手中厚厚的一摞考卷,由何总管伸手接过。
天霖王再次一抬右手,那大臣队列中又有一人踏出,此人身长十尺,着一身漆黑战甲,如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站在殿中,单膝跪地,一个行礼叩拜,整个大殿都似乎跟着震了三震,然后开口回答,声如洪钟:“启禀父王,今秋武试中佼佼者甚多,其中有一少年更是在最后的头甲之争中,以一人之力连挑其他九名竞争者,为当仁不让的头甲头名,其余二者亦难分伯仲,特请父王圣裁!”
龙榻之上的人淡定的开口道:“辛苦仁王、勇王了,且先退下吧!”
“是!”
“是!”
二人同时行礼起身。
天霖王细细看着那几份考卷,大殿之上静默异常,只有阵阵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凄清的风声。
半个时辰后,天霖王将手中考卷一放。
“此三子者,果真各有所长,不怪仁王难以裁断。以诗赋、书画、曲辞三门而言,三者功力相当,只是一者纤秾,彷如三月桃花春曲灼灼,又似四月原野新绿丛丛,姿容秀美却略失稳重;一者沉着,如海风明月共潮生,又似大河前横鸟自鸣,苍茫清静但略显呆板;唯一者冲淡而又高古,若有若无中若即若离,如真人般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以弱冠之龄而有此修为实属难得。”
“以天文卜算一门而言,高下易见,纤秾者灵巧多变,卜算之能令人叹为观止,其余二者俱略逊几分。”
“最后的策论兵法,本王也小小的有些犯难,纤秾者意气风发,积极进取,其排兵布阵也精准狠辣,眼光独到;沉着者虽保守沉稳,但布阵大气纵横,乃有大将之风;冲淡者过于出世,略有些妇人之仁,就其施政策略方面而言略显稚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本王决定就以此两仪殿为题决出高下,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三位将所悟所思以诗文呈现,如何?”
三个少年互相看了看,同时跪拜:“谨遵王上旨意。”
大殿中央的地上,有径约三丈的太极两仪图案。三张案榻搬来,绕着两仪依次排开,一白衫一黑衫一青衫少年同时坐定,三个矮几之上,一炷线香袅袅燃起,三个少年同时陷入了沉思。
那厢里,一红袍一锦袍和一赤膊少年站定。
“一人挑九人的少年是哪位?”
中间的锦袍少年一步跨上前,双手抱拳道:“草民努尔,拜见天霖王!”
“哦?是你?”
天霖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努尔,“观少年样貌,似非中原人士?”
“回天霖王,草民来自金岚国的天山脚下,一介乡野村夫,不识礼仪,还望天霖王恕罪!”
说着将头深深的低下。
“少年所擅何种兵器?”
“回天霖王,努尔所倚靠的只有这一双肉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不错,少年天资聪颖,仅凭一张肉掌就能将十八般兵器尽皆斩落掌下,可谓天才,未来可期”,天霖王捋须感叹,言语中欣喜难掩。
“那这二位又擅长何种兵器?”
余下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红袍少年回道:“启禀天霖王,草民洪流,擅使刀剑”。
赤膊少年回道:“启禀天霖王,草民阿努达,擅使双锤!”
“好!诸位少年英豪,本领出众,此乃我皇喆之福。但,凡有比赛必有输赢,二位就以所擅兵器一决胜负如何?当然,点到即止,若使对方见红挂彩者即判定为输,本王此法,可还公正!”
“吾王英明!”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两仪之上,两位英武少年站定,以此二人为中心,周围再次露出了一个长约三丈的空场,两仪边上,三位矮几上的少年正在奋笔疾书。
两个少年的兵器被送上了大殿,二人一左一右摆开了架势。
红衣少年一手握短刀一手执长剑,赤膊少年两手两只流星锤,二人围着中间的太极两仪开始不停的走步,试探。
突然,红衣少年率先发难,一柄长剑破空而过,激荡起剑气层层,正在专心疾书的青衣少年趴着的矮几“唰——”一下被剑气划过,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剑气之痕,那少年仿若老僧入定般,充耳不闻,笔走龙蛇,剑风猎猎激荡起他的青衫袍袖,仿若谪仙,姿态潇洒。
赤膊少年力大无穷,虽身材高大却灵活异常,一双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竟将身前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盾,将那一波波的剑气尽数格挡,剑气呼啸着飞向四面八方,在空旷的殿中“咻咻”湮灭。
试探已毕,两个少年开始了真刀真枪的比拼,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了殿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叮——”
“咣当——”
“兹拉——”
“乒乒乓乓——”
两个少年拿出了看家本领,旋转跳跃二人闭着眼,火花四溅、剑气沸腾,虽都未伤及对方,但双方的气势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空场边上的三位少年此刻有如压阵的军师,在兵荒马乱之中依然稳坐中军帐,每个人的矮几上都横七竖八的劈着一道道横纵贯穿的伤痕,每个人的衣袍都在这一片凌厉剑风中欢快起舞,少年们不动如山,任尔东南西北风!
原来这就是皇喆的殿试啊?
一片凝肃的杀气之中,围观的文武百官和这主持殿试的天霖王均不约而同的开始紧张了起来,只除了一个人,就是那早早就锁定了胜局的天山小王子努尔,他一边悠哉游哉的看着曾经的两个手下败将斗得你死我活,一边看着那风暴之中已入禅定的安齐,嘴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皇喆多年积习果然未变,什么殿试?妒贤嫉能才是真吧?所以这群“英才”们不得不去自相残杀,不管是伤到了谁,对于皇喆的上位者而言,他们都乐见其成,最好是一网打尽吧?
努尔默默的撇了一眼那高坐龙榻的天霖王,却不期然的看见天霖王嘴角那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一闪而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仪之内,金铁之声交闻,剑气游走纵横。
两仪之外,少年妙笔生花,衣袂随风飘动。
一副安静又暴烈的诡异画面,一场文武相和的殿试拼斗。
妙的是,少年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武斗的少年罡风凛冽,却只伤到了周边案榻,没有伤到三位文试少年分毫;文试少年们自始至终奋笔疾书,任周身杀意弥漫,自巍然不动。
好定力!
努尔在一旁暗赞,顺便再次扭头望了一下远处龙榻上的天霖王。
天霖王此刻的面目却全数隐没在毓冕的珠帘之后,神色难辨。
一炷香时间将尽。
突然,一声尖利的摩擦声暴起,两仪之中有个什么东西“唰——”一下箭一般飞射了出来。
那粗壮如黑塔的勇王一步迈开,挡在龙榻前方的台阶之下,双手一撑,一声爆喝,如雄狮怒吼,内力刚猛,一只无形的手锁住了那径直飞过的“暗器”,“哐啷”一声,“暗器”掉落在地,是一柄刃尖弯弯的短刀,刀柄上镶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
“止——!”勇王一声高喝,大殿上的众人耳膜被震得一阵鼓疼,恰此时,线香燃尽。
满殿静默。
许久之后,那天霖王率先鼓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佑我皇喆,遣众位少年天骄下凡临世,此乃皇喆之幸,更乃万民之福。”
“天佑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台阶下一众大臣应声整齐跪倒,呼啦啦一片俯首称臣,场面一时颇有几分壮观。努尔一扯还在四处张望的安齐,将她一把扯跪在地,口唇不张却咬牙切齿的悄悄嘀咕着:“不要命了?”
安齐默然,她刚刚只是想找下来福,她更想问问,她这一甲之内的名次是否有他“相助”?
然而,自始至终,来福都没有出现。
高高在上的天霖王接着说道:“武试比拼结果已见分晓,洪壮士武器脱手,是阿努达壮士胜出,此二人分列榜眼和探花。至于这文试嘛……”
天霖王微一沉吟。
台下再次沉寂。
“一者作大赋以观之,排比恣意纵横,辞采华茂典雅,寡人观之直感相如再世,其势如排山倒海,尤一''''''''明明其德,赫赫其功''''''''最为点睛,为此篇之神。”
“一者以排兵布阵观之,言辞机锋,恍恍然仿如鬼谷重生,又似苏张附体,审时度势之间,杀伐千里之外,其意新颖高妙,只是这杀伐之中隐含仙气,''''''''蓬莱仙境长生梦,太液瑶台久治天'''''''',其意到底有些许悲凉。”
“至于剩下的一名,中规中矩,四平八稳,不似前两者那般激进,稳健老成有余,但以此弱冠之龄来看,到底失了些少年朝气。”
“既为殿试,如此美文只由寡人过目,怕是会让诸位大人心痒难耐吧?这样吧,古有子建七步成诗,二十多年前,我们这大陆上也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蛟龙子'''''''',七步以内也能口占一首,今日,寡人就附庸风雅一回,三位才子便以今日这太极宫中殿试为题,七步以内做七绝一首如何?也好让众位大人们猜测一下,这三者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是……”大臣们低低应和着。
“嗯~,为何不见寿王?”天霖王似乎刚刚发现少了人,脸色颇为不悦的问着仁王,“寡人命他与你二人同守科场,他这些时日却是在摸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