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可是,当我跑到绑着我娘的柴堆那儿时,娘不在了,谁都不在了,那里只有一堆灰烬,不知道是娘的骨灰,还是木头燃烧过后的灰烬,我就在那儿找啊找,不停的喊着娘。”

“突然有个人从我身后抓住了我,他就这样提着我,到了一个山洞前,说,''''''''要怪就去怪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他的声音我永远都记得,是那个抓走我娘的乌沙,然后,他就把我扔进了那个深深的山洞里。”

安齐双手使劲抓住了来福的衣襟。

“后来我大难不死,从那里面爬了出来,却不想,正好碰见了大长老,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那时候,已经过了五年,我八岁。”

“我生出了蛊痧,大长老叹着气,说,他对不起我,他当年把我送走,本来是为了给我一条生路,没想到,反而害了我,他本欲藏着我,却不料,不到三天,掩月习禁术炼成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个灵童的消息传遍了南疆部落,我只能逃跑。就像我娘说的那样,我只能不停的跑,却在路途中连累了好多人。”

来福静默了,安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把额头靠在上面,“都过去了,不怪你,后来呢?”

“后来,我一路往北,跑到了皇喆,听说我的父亲是皇喆的富商,我想,茫茫人海中也许我能遇见他。”

“我的运气很好,听说在南疆大肆搜捕的那些人里也有我父亲的人,可是,除了大长老和乌沙外,没有任何人见过我的样子,我就拿着娘留给我的那块玉,一路不停的找啊,问啊,这样的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那时候的我,只是街边一个小乞丐,我几乎绝望了。”

“却不想,在冻饿将死之时,有个人遇到了我,那个人是我后来的师父。他说,我跟一个他认识的人长得很像,于是他就把我带回去了,及到我拿出那玉珮——当然,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块九龙玉玦,反正就是拿出那信物后,我才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流传在别人口中的,我的父亲。”

“他说,寻了我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我,他欣喜若狂,紧紧抱着我,他说我长得像他,但更像我娘,他说他有苦衷没有办法去接我娘,有生以来,除了娘外,终于有人肯这样抱着我了,我终于有家了。”

“我父亲的家庭有些复杂,他天性风流,人也生得不错,住在一个大房子里,娶了好几个老婆,生了十几个子女,我是位份靠后的孩子,他叫我小十五。”

“原本我以为我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想,在我留在那大房子里刚刚半月,他就命师父把我带去,他温柔的摸着我的头,说,父亲病了,小十五可愿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不知道他想让我怎样救他,却见他突然抓住我的左手腕,狠狠咬住,使劲吸我的血,我很怕,拼命挣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吸走,后来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伤口被包扎好了,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在,只是,那被父亲咬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原来,父亲与那些人一样,他不是因为想念娘,疼爱我,或许,他也像那些人一样,受了极重的内伤或难解的毒,他想要的只是灵童宝血而已,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然自己傻傻的掉进了狼窝。”

“后来,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命师父把我带走,用匕首割开我的左腕的血脉,放血,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三年。”

安齐心疼的摸着他左腕的那些伤疤,“很疼吗?你那时候还那么小。”

“这些早就不疼了,这里却很疼”,来福把手放在心上。

“他只是因为要治伤而利用我罢了”,来福嘴边绽出一个凄苦的笑。

“那三年里,他延请夫子给我补课,让师父教我武艺,让我与他的其他儿子们一起读书,却从来没有过问过,我和那些所谓的兄弟是否真的能相处?那三年我打了数不清的架,即使他看到了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人敢当面惹我。”

“直到十一岁那年的祭秋大典之前,我照例与我那位所谓七哥打了一架,他骂我是私生子是野种,我就将他打成他娘都不认得的猪头,却不想那日运气好差,竟然碰见他娘带了帮手,将我好一顿暴打。”

“当时他娘说,你以为他疼你,任由你放肆?笑话,这次的祭秋仪式,你就是那个用来祭天的祭品,你跟你娘一个样,都是些贱胚子,你娘不过就是会点儿妖法邪术迷惑了他,生下你这么个小妖孽,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他早就杀了你了,如今他的身体已痊愈,你也该去死了。”

“我不相信,父亲他怎么会这么做呢?虎毒尚不食子,然后我连夜去见他,却正巧遇见老七的娘正在告状,他温言安慰着她,说道,他娘虽有几分姿色,到底是那南疆边地野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带她回来,而且,他这儿子虽然有用,但到底是个隐患,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祭秋礼上就拿他祭了天,给你们娘俩出气如何?”

“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寒了,我娘一生悲苦只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而我却只是一个意外,还是一只他养了三年的蛊虫?我恨他,我恨他朝三暮四,我恨他心地凉薄,我更恨他负我娘一生,害我娘枉死。所以我当时就发誓,绝对不要步他的后尘,此生此世,只要与真心相爱的一人相携终老便可”,说着,他握紧了安齐的手。

“于是,我打算逃跑,但他平日里对我严防死守,我毫无机会出逃,唯一的机会便是祭秋礼。所以我提前将那祭礼用的香炉里藏下了南疆的一种蛊毒粉末,叫软香,只待香灰燃尽,跌进香炉便可引发软香毒性,我在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日,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跟着他走上祭台,看着他把三炷香插入香炉,香灰在一点点跌落,毒气在慢慢蒸腾,终于,在三炷香燃尽之时,他本欲招呼斧钺手来将我抓住,乱刃分尸,却不想,自己先中了毒昏迷倒地,我终于趁乱逃跑了。”

“然后我不敢再回南疆,就一路往东跑,大概跑了两个多月后……”

“深秋时节,我就在大街上捡到了你,那身红衣,是不是原本就是打算拿你祭天的丧服?”

“是啊”,来福将怀中的安齐搂紧了些些,“所以说,你是我的福星啊,然后我就在安家呆了这两年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来我家的时候整的我好惨哪,是不是跟你那帮兄弟斗智斗勇太久了,练出来的?”

来福羞赧的笑了,“那时候的二小姐,当真傻得可爱啊。”

“呐,来福,你终于长大了,以后也不要再去想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安齐靠在来福怀里,很是认真的起了誓。

来福的心里突然暖暖的,第一次有人说要罩着他时,那人还只是个人事不通半点儿的傻丫头,而如今九年过去了,那少女却依然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得妻若如此,夫复何求?

来福紧紧拥抱着安齐,在这弱冠之时的深夜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日,当含羞带怯的安齐拉着来福赶回冯府时,王爷已久候多时。

“说吧”,王爷凉凉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本王啊?”

“王爷”,来福一个长揖到地,“我与安齐情投意合,欲结成百年之好,望王爷成全。”

“本王也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定好日子通知我”,王爷抿了一口茶。

“谢王爷!我与安齐定在本月二十八,只是,我与安齐俱是孤零之人,这主婚一事还得麻烦王爷了!”来福难得的正经认真,安齐一张小脸俏生生的红了起来。

“孤零之人?”王爷意味深长的看着来福,“再说,二十八成亲,是不是急了点儿?”

“王爷明鉴,来福与安齐相识已有九年,中间波折磨难重重,安齐早已及笄,来福也已弱冠,这时日,当是刚刚好!”

“安齐,你可有异议?”

安齐羞涩的摇了摇头。

“……好吧,就依你们!”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来福与安齐同时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一身白衣胜雪的初雪站在当地,脸上血色全无,看起来竟然比那衣衫还略白了几分,她的身前,一匹摔成碎块儿的三彩飞马惨不忍睹。她的身后,站着同样面色苍白的努尔。

“你……说……什么?”初雪手指颤抖着指向安齐。

“成亲?跟他?”三年了,初雪一颗心一直悬在对面的英俊少年身上,对于他与“冯少爷”的亲密无间,她不是不曾怀疑过,也不是不曾嫉妒过,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而且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她……是女……人?”初雪苍白的嘴唇哆嗦着,艰难的问了出来。

努尔一步跑上前正欲拉住初雪的衣袖,

“别碰我——,初雪突然一声怒吼,声如撕裂破空,“为什么不告诉我?三年了,为什么?”初雪抬起眼睛,一双如水般的美目此刻结了一层厚厚的严霜,目眦尽裂,她颤颤巍巍的手,指过眼前的每一个人,“一个个,就这样看着我如跳梁小丑一样,却不肯告诉我实情,你们很开心是吧?”

“不是的,初雪,你听我解释”,努尔再次去伸手拉住初雪,又被她狠狠甩脱。

“初雪姑娘,我等并非有意隐瞒于你”,来福走出了房门,缓缓朝初雪走来,“一来,安齐身份特殊,对外宣传其为男子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时日越久,众人越发不知该如何对你言明,且来福与其他人一样,一直视初雪姑娘为友,自始至终并未起过半分不敬之心,是以,安齐的身份如何并不影响众人与初雪姑娘的情意。若是因此冒犯到了姑娘,来福愿一力承担,任凭姑娘责罚。”

初雪一双美目中怒火熊熊,瞪着来福,“你明知道我——”

“初雪姑娘,对不起,是来福处事不周,给姑娘造成了困扰”,来福深深的作揖,“请姑娘责罚,来福绝无怨言。”

“都是因为她”,初雪恶狠狠的怒吼着,如一匹受伤的狼一般,一双极美的杏眼中射出怨毒至极的目光,“是她,害我沦为笑柄,是她,让你向我卑躬屈膝……”

初雪的软鞭突然如风一般甩脱出去,“我杀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软鞭如同生了眼目一般,直直朝向傻站着的安齐扑去,安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啪——”一声巨响,皮开肉绽的声音。

来福站在安齐身前,没有半分抵抗,生生挡下了初雪这饱含怨毒的一鞭。

“来福,你没事儿吧?”安齐一睁眼,却见来福站在身前,于是赶忙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处。

“不碍事”,来福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不要担心”。

不远处,初雪的脸依然扭曲着,突然,“噗——”一大口鲜血喷出,努尔上前扶住了初雪,又被她毫不留情的甩脱。

“初雪姑娘”,王爷静静看着这场闹剧,终于站了起来,缓步走了出来,“你这般冰雪聪明之人,当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道理。以你的姿容才华,追求者本应甚众,月灵大人却早已使君有妇,实非你的良人,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说着,伸出手,递上了一方绢帕。

初雪的脸仍然扭曲着,使劲的推开了眼前王爷的手,一双冰霜般的眼睛却直直的瞪着王爷身后的来福与安齐,咬牙切齿道:“你,你们记住,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着,银牙一咬,一转身,几个起落间便离开了冯府。

王爷摇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哪,可惜啊可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转眼,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努尔,“说说吧?怎么这么,巧?”

“王爷,来福小弟,师姐妹妹,其实,其实你们都误会初雪了”,努尔有些着急的回头看了看,初雪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一回头,一口长叹。

“往日里,来福小弟一来府里,确实是我去通知的她,但是,今日一早,初雪约我去集市中,为的是买这个!”

努尔伸手一指碎了一地的三彩瓷马残渣。

“初雪不知从何处得知,来福小弟属马,且端午是他的生辰。但是昨日,作为主祭的来福小弟要主持一天祈福仪式,初雪很是体谅,未前去打扰,只是想今日一早来给来福小弟补送个生辰贺礼”,努尔看着破碎一地的残渣,眼中满是心疼,“这可是出自我们天山脚下的马踏飞燕三色艳瓷,主要用作金岚岁贡之用,在这南疆一带更是珍稀,用价值千金来说都不夸张,天刚亮我就陪着初雪走遍了整个离都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淘来了这么一匹,却不想,我们赶来之时,正好听到来福小弟找王爷定婚期,唉,只可怜了初雪的心思,就这样被打碎了,不是我说,王爷,还有来福小弟,你们也着实太过残忍了”,努尔摇头叹息着,看着一地破碎,不知道是叹息着初雪,还是叹息着他自己。

“残忍吗?”王爷唇边绽出一丝冷笑,“对她来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任由她的痴情生根发芽再难拔除,恐怕就不只是残忍就能解决的了!”

众皆默然。

初雪,以后,怕都不会再来了吧?

安齐这么想着,心下竟然默默松了一口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初雪走后,众人皆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日之事。

冯府也加快了准备喜事的脚步,冯茗众人每日里忙进忙出,任陌生人也看得出的开心喜悦。

“茗儿啊,收着些,切莫丢了我们渊王府的脸”,王爷依然一副大爷的姿势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冯茗等三人忙前忙后。

“王爷啊,您也别光看着了,搭把手吧?咱们王府可是有近十年没有办过什么喜事儿了,再说,那天也正是王爷您三十四岁生辰,一起办多好?”

“哼,多嘴,不用你来提醒本王又老了一岁。”

“王爷啊”,冯茗忙碌之中哭笑不得,“即使您又老了一岁,您也依然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那当然~~~”,冯茗的马屁让王爷很是受用。

“冯墨,安齐呢?这几日怎地不见她出来了?难道终于有了当新嫁娘的自觉了?”

“……努尔陪她出去买东西了。”

傍晚时分,努尔和安齐一人抱着一摞比他们还高的七彩斑斓的盒子走进冯府时,王爷怒了:

“这败家丫头,真当本王是万金洞了?”

安齐和努尔不以为意的嘻嘻笑着,“王爷您看,我们采购了多少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就你们两个这品位?”王爷一撇嘴。

“您看,这是丁翠斋的累金丝五彩端凤钗”,安齐献着宝。

“这对是我们天山产的万年籽玉羊脂扭花白玉镯”,努尔接着献。

“这个是福隆居的天蚕红锦缎和冰蚕玉罗绢。”

“这个是沐香园的胭脂水粉。”

“这个是……”

“……”

王爷在一旁听得头大,摆摆手,“都拿下去吧,看得人头疼。”

“王爷,如何?没有给您丢脸吧?”安齐谄媚的伏在王爷膝前,仰起一张脸,笑嘻嘻的。

“嗯~~,不错,有进步”,王爷好看的桃花眼儿斜吊着,“吃了我这么多米粮,读了我这么多典籍,你若再没点儿长进,那我可真应该把你塞回娘胎重造了。”

话锋接着一转,“《六韬》《三略》可已熟读?《资治通鉴》通读了几遍?”

“王爷啊,去年之时,您已经考过我了,不如,待会儿,我陪您杀一盘儿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骄兵必败,你若真是将兵法策论熟读了,那去考个秋闱大比怕是也能中前三甲,不过我看你啊,心思都飞到你那小郎君身上喽”,王爷摇摇头。

安齐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又开开心心的招呼着努尔去拆战利品了。

王爷抬眼看了下天上的圆月,五月十五,天晴无风,淡淡乌云划过圆月,星子晦暗不明,他心底里突然莫名的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低头看了看蹲着他面前的少女,她正和努尔开心的叽叽喳喳,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十三天啊。

来福几乎天天都往冯府跑着,当然,依然是与王爷在小亭中对弈,云淡风轻的看着其余人跑前跑后的忙碌着,来福的脸上散发出准新郎特有的幸福神采,原本就沉静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看着那忙碌的紫色身影,眉间那颗朱砂痣越发娇艳欲滴。

五月二十七,亥时,天阴,乌云遮蔽。

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闪电般翻过一个高高的院墙,隐没在庭院深处。

院墙外,大门上,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儿:

“国师府!”

五月二十八,卯时正,冯府大红灯笼高高挂。

安齐着一身红锦罗,蒙着天丝红盖头,心里忐忑着。

寅时三刻,她就已经兴奋到睡不着,提前梳妆完毕,老老实实坐着等着来福的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才是出嫁的感觉啊,以前怎么没有这么紧张过?

上一次蒙盖头还是三年前,那时候她一身红衣只穿了一天,娘便走了。这次会不会也……?

不会的不会的,安齐使劲摇摇头,仿佛要把心头的阴云驱散一般,但那股沉沉的阴霾仍然挥之不散。

辰时初刻,天光早已大亮,外面毫无动静。

辰时三刻,外面依然安静如昔,安齐有些坐不住了。

巳时初刻,吉时将至,冯府安静的有如坟墓,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

巳时三刻,吉时将过,门外,依然没有鞭炮的“噼啪”声。

安齐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那心头的阴霾重新聚了上来。

大堂上,王爷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却望向隔壁安齐的房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不详的预感终是成了真。

午时三刻,吉时已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依然没有来。

安齐坐在床沿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滴落在那锦罗嫁衣上,晕出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水渍,如同血滴晕开。

来福他,到底是出事了,原来她的命当真如此之硬。

隔壁房间,冯墨单膝跪地,头低垂着,缓缓摇了摇头。

“如何?”

“人不见了,喜服还在。”

“逃婚?”

“不像,有打斗的痕迹,像是有七八个人。”

“哦~?被掳走了?可有眉目?”

“像是往北走了,我在廊下还发现了这个——”冯墨双手举一物过头顶。

“燕氏双尾镖?”王爷拿起冯墨手中的暗器,是一只小小的状如双层燕尾般的飞镖,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神色微变,“鹤顶红加竹叶青?唐门也掺和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果然是个至宝啊,竟引得这么多方觊觎。只是,……”他再次看了看隔壁,“安齐这命啊……”

王爷推开安齐的房门时,她依然呆坐着,垂泪,连王爷推门而入都不曾抬眼。

王爷在心底轻叹一口气,走过去,一抬手,摸着她那梳的整整齐齐的髻子,几日前她向他炫耀的那只累丝金凤正插在上面,将安齐衬得很是光彩照人。

只是可惜,良人不在。

沉默良久后,王爷还是开了口:

“安齐,把衣服换下来吧?月灵他,不会来了。”

安齐依然一动不动呆坐着。

“月灵他,昨夜被人掳走了,看起来至少有四方人马行动。”

安齐依然一动不动。

“……都怪我”,安齐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我果然是颗灾星,害死了爹娘姐姐,如今终于轮到来福了”,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王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不要去看看?”王爷试探着问道。

安齐愣愣的抬起头,王爷接着叹道,“一切意念皆为执,若非亲眼见到,怕是你终放不下。”

半个时辰过后,王爷、安齐、努尔出现在了国师府荒凉的庭院中。

自与安齐重逢以来,来福几乎就长在了冯府,那名义上的府邸几乎形同虚设。再加上,来福生性喜静,不愿他人多做打扰,故堂堂一个国师府中向来无奴婢侍奉,荒草蔓延着生满了庭院,这情形,倒是像极了安老爷过世后,曾经的安府,安齐一时无限唏嘘。

绕过荒凉的庭院,远远的,便看见主屋大门四敞,其中一扇雕花屋门被劈成了两半,凄惨的躺在门槛上。跨过门槛,安齐看见了满地狼藉。大红锦被破碎,棉絮凌乱的洒了一地,床榻、桌椅尽皆被横七竖八的剑气横扫而过,伤痕累累。

安齐双手紧紧握成拳。

“来福他……”

“无妨”,王爷温和的劝慰着她,“他们应该不会伤他性命。”

安齐看着王爷,对上他眼瞳中的淡定,不知怎的,莫名的安了心。

“师父,你快来看,这是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努尔突然开始大呼小叫,王爷和安齐走了出去。

门外的廊柱上,定定插着三个细若蚊腿的黑针,长约寸许,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发现,也是难为了努尔,有个如此好的眼神儿。

王爷面无表情的拔下了那三根针,收进了袖袋中,“走吧,回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子夜时分,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推开了安齐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朝安齐的床铺走去,手一扬,一柄漆黑的剑正正往下插去。

“噗——”沉闷的回声响起,却不是刀刃入肉的声音,仿佛扎在了一团棉花上。

身后,突然亮起了一束烛光。

黑衣人捂着脸,一个猛子扑向窗户处,正欲飞扑出去,接着又被一只从窗外伸出的拳头正正击中胸口,狠狠的被击飞到了床上。

“果然是你”,王爷凉薄的声音响起,含着满满的失望,身后跟着一人,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未褪,双手举着一对红烛,正是安齐。王爷的面目隐在烛火之前,面色难辨。

窗外那只手收回,也走到了王爷身后,却是努尔。

“冯墨!”

安齐一听此言,脸色大变。

“墨哥哥?”

那被打中的黑衣人拉下了遮在脸上的黑色面罩,嘴角上渗着血丝,不住的往外咳血。

正是冯墨。

“小墨,可以说明一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这是怎么了?”正当此时,披着一身睡衣的冯茗举着油灯冲了进来,却看见如此诡异的场面,“我听到这边有异响,小墨,你这是……?”

“你来得正好,也不必由我来转述了,正好问问他,王兄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背叛渊王府?”

“王爷”,冯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抓住王爷的袍角,“王爷,这……这一定是误会,您知道小墨的,他怎么可能背叛王爷?小墨,小墨,你快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墨仍在低咳,不语。

“若你不说,由我来说明可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你透露消息让人抓走安齐开始?还是从我们在青阳与安齐偶遇开始?还是,从媛儿死的那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些时候,从热娜嫁到王府开始?”

“王爷?”冯茗眼睛睁大了,“您……您……知道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王爷俯瞰着冯茗,眼底尽是严霜,“他背叛我的理由?”

冯茗语塞,瘫坐在地,眼神里满是颓败。

“她们都背叛了王爷……”冯墨咳着血,恶狠狠的抬头,看向王爷身后的安齐,恨恨的道。

安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背叛王爷的人都得死”,冯墨那日那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彻。

“你明知道王妃她是——”

“住嘴!”王爷沉声低喝,不怒自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甘愿为王兄鞍前马后,潜伏我身边十几年?王兄可是许你禁军头领之职?王兄是否还许诺,异日他若一统大陆,便将你封为他座下的神州第一大将军,掌这天下兵权,入享庙奉?”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怔怔看着王爷。

“王爷你怎么——”冯墨一大口血喷出,急怒攻心。

“看来,我是猜对了”,王爷声音凉薄,嘴角绽出一抹残忍又凄凉的微笑。

“三十年前,忠伯夫妇逃难到我渊王府门口,昏饿将死,我父亲收留了他们,不日,他们在我渊王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作为我王府的家生子,你们名虽是我的侍从伴读,实则却是我的手足兄弟,我父将你们视若己出,为你们延请师父教授武艺,放你们去闯荡江湖,打出了‘朝颜夜鹿’的名号,却不想,这三十年的情谊竟比不过王兄一场荣华富贵的利诱?王兄当真端的好计谋啊!”

王爷吐了口气,“也对,与人为奴哪如自在为主?人皆愿往高处走,我能理解,热娜与媛儿的死也未能尽数算在你头上,那皆是她们的命数。那安齐又有何辜?我们初时相逢不久,你为何一再置她于死地?昨夜里,你又为何伙同众人去暗杀月灵?今日还想来杀人灭口?那明日呢?是否要将我慢慢毒杀?背叛,果然才是人生的常态啊!”

“既然被王爷发现了,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去”,冯墨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是的,王爷说对了,大王是许我高官厚禄、盛名强权,可是我都拒绝了,咳咳,王爷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大王告诉了我真相,我不能忍受,王爷你一世英名遭到她们玷污,尤其是她”,冯墨一把鹿角剑直指安齐。

自从与冯墨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冯墨说这么多话,她一贯知道冯墨不喜于她,却不知原因为何?“为什么?墨哥哥?”安齐的眼泪掉落了下来,三年相伴,他一直杀意隐然,安齐的心里透出一股凉意。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你是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女,还有那个月灵,你们都不是应该存活在这世上的妖孽,会掀起天下大乱,会害王爷被天下人唾骂,王爷一再心软,我却不能姑息,妖孽,必须铲除!”

正说着,安齐的眼前刮过一阵旋风,一柄黑色的剑尖直指她的眼瞳,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叮——”一声响,鹿角的剑刃在安齐紧闭的双目前一寸停了下来。

王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鹿角的剑身,冯墨一时竟抽拔不动了。

王爷幽幽的低语在紧靠身边的冯墨耳边响起:

“小墨,你执念太深了,你,入魔了!”

说完,他的右手一扔,那把鹿角“唰”地往冯墨身后飞去,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冯墨怔怔的看着王爷,突然双膝猛地跪倒在地:“王爷,你杀了我吧!”

“杀你?”王爷的眉毛一挑,“本王没兴趣杀一条丧家之犬,好好活着回去告诉你主子,本王原无意再介入朝堂之争,既然他步步紧逼,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从此以后,你与我渊王府桥归桥路归路,永生永世再无瓜葛,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王爷一脸严霜,抬腿就往门外走去,两条腿却突然被四只手紧紧抓住。

“王爷,小墨糊涂,受了奸人蛊惑,您知道的,小墨他,小墨他对您……”

“闭嘴,再多说一句,你跟他一起滚”,王爷怒喝。

冯茗那张惯常的温柔笑颜上此刻愁云惨淡,两行清泪流出,低低哀求着,“求求您,饶他这一回吧,您若赶他走,他可就,他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王爷”,说着,冯茗几十个响头“嘣嘣”磕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边,冯墨两只手也紧紧扒住王爷右腿,一双墨般漆黑的双目中满是倔强,只是死死盯着王爷,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怎么?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本王平日对你们太过纵容了?”王爷说完,地上突然拔起一阵罡风,“呼腾——”一下,震开了那纠缠不休的四只手,王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那或跪或站的四人和一室静默。

天亮后,安齐破天荒的去给王爷煮了一碗甜粥,敲开门,端了进去。

王爷似是一宿没有睡着,眼圈儿乌青着,仰躺在床上。

“放下吧!”王爷头也没抬的命令道。

安齐依言放下碗,犹犹豫豫走到了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

“若是替他求情就免了”,安齐尚未开口,王爷凉凉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扑通——”一声,安齐双膝跪在了王爷床前。

“王爷,您那次劝初雪,说,何必自苦,可是您又为何这般自苦呢?”安齐两行清泪“唰——”地流了下来,“外面已经下雨了,茗哥哥已经在院中跪了一夜,墨哥哥他,”安齐哽咽着,“墨哥哥他现在还在冯府门口淋着雨……”

“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早已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王爷啊……”安齐气急,却又无法败坏,“其实那次被抓走时,我已经隐隐猜到是墨哥哥了,刚刚他那般直言不讳,说实话,我也很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可是,我纵然傻,也知道,这个世上,谁都可能背叛于您,唯独墨哥哥不会,因为,因为……”安齐银牙一咬,“因为墨哥哥他喜欢您,他爱您,就像,就像我与来福一样……”

“轰隆——”一声,天上适时劈下一声惊雷,斩断了安齐的话语。

“不要再说了”,王爷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我都明白,只是,我无法给他回应,只能赶他走,否则,他这一世都不可能真正寻得到安乐!”

“那您为何要说那般绝情的话?您这样做,墨哥哥他,他说不定会被逼上绝路。”

“这是他的劫,只能由他自己来渡,他若撑不过,那也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王爷……”

“出去吧,我累了”,王爷闭着眼睛甩了几下手。

安齐默默的退出了门外,轻轻关上门,对着院中长跪的冯茗,愧疚的摇了摇头。

“王爷他还是不肯原谅小墨吗?”冯茗满脸的焦色。

安齐走过去,扶起了冯茗,默默摇着头,“王爷说,这是他的劫,让墨哥哥先离开阵子,让王爷冷静几日吧!”

冯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暴雨如注。

执念啊……

安齐透过灰蒙蒙的雨帘望向门外。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执于一念,必将困于一念。

欲求不得,欲罢不能,终成心魔,堕入恶道。

你如此,我如此,众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又有几人能参破这法相诸相呢?

这一日之间,如大梦三世,安齐仰头看了看天空,落雨如瓢泼,无根又无迹,她终是不胜疲累,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那身鲜红的喜服已经被脱了下来,只着里面的鲜红里衣。安齐默默看了眼挂在床头的龙凤褂裙,上好的绫罗天丝,上面绣着金线的盘龙结凤,针脚细密,是王爷派墨哥哥快马加鞭送到苏州赶工拿回的,没想到,又是只做了一日新娘,她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命运啊,确实爱跟她开玩笑。

她换下了那身红色里衣,将自己的日常衣服穿上,缓步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星垂之时,冯府里安静得有如坟墓。

五月三十,晦日,有星,无月。

绕过假山,小亭中似乎有人对坐,小酌。

“王……”安齐正欲张口喊,却在看到对面那人时喊不出来了。

王爷,和,努尔?

自从三年前,努尔莫名其妙闯入他们的生活,她已经看过了无数努尔出糗的样子,他喜欢穿着各色各样颜色鲜艳、图案夸张的衣服来回晃荡招摇,他喜欢大着嗓门追着初雪喊着美人儿等等我,他喜欢带她逛街砍价直砍到附近的小贩们看见他就退避三舍,他每日里的必修课就是被墨哥哥揍到满地找牙,也不知道,这三年他究竟学到了什么没有?

可是,从初遇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努尔,不,应该说,除了那初遇之时,在九天楼上,他伶牙俐齿的抢白挤兑过王爷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如那时一般的努尔,

那般的凌厉,又冰冷。

她听见王爷凉如夜色的声音响起,“老布尔王还好吧?努尔阿洪·尧里瓦斯·布尔酷特小王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您说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叫到这里来与您对弈小酌,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个?”努尔一如既往的调笑着,语气中却失了几分平日的温暖和煦,“啪”落下一枚白子,声音清脆响亮。

安齐静静听着。

“金岚原本不是一个国度,是由三十六部族繁衍而成的三十六古国,千年前一统而为金岚国,三十六古国重归为三十六部落。金岚国土辽阔,人口却稀少,其国制也与其他四国迥异,不重嫡长继承,只服强者为尊。三十多年前,出身车师的布尔酷特·波斯坦力克,凭一己之力,将其余三十五部族的勇者一一击败,打出了大漠雄鹰的名号,后被奉为现任金岚国主,人称老布尔王。”

“老布尔王膝下只得一子,据说开悟极早,颇有慧根,老布尔王爱若珍宝,延请了天山四阁老为其授业。天山四阁老原本是其余四国的顶级高手,因或被追杀、或为求更高武学境界、或为报仇等种种原因离开了原本的国土,汇集天山,传闻有出身玄漠红莲寺的和尚无妄,有出身赤霄万毒门的唐烈,有出身皇喆火云观的道士云天,还有出身青阳的燕氏双绝之一燕舞,此四人俱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不是出自名门便是望族,皆是文武全才之人,且已封刀挂剑多年,不问世事,隐居天山,却在老布尔王带着那幼子前去之时,皆一眼相中了那伶俐无比的孩子,共同收为他们唯一的弟子。”

王爷“啪——”一声落下一子,逼近白子的领地。

“听说自从五岁那年被送上天山,那孩子就再未下山过,直至过了一十五年。恰此时青阳、赤霄皆势微,皇喆、玄漠俱动荡,怕是大漠雄鹰坐不住了吧?小王子在我身边装疯卖傻三年,不知学到了多少?”

王爷嘴角噙笑,再下一子,轻松取走了包围圈中白子的气。

“哎呀,王爷呀”,这是努尔第一次称呼“师父”为“王爷”,声调中尽是慵懒,“您哪,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聪明这点儿,不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哪王爷,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啪”白子落在险地,截断黑子的后路。

“我倒是很好奇,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问在这份变脸伪装上的功力连我二师父都瞒得过去,怎么偏就让您给察觉了呢?”

“嗯~~~,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的开始呢?”

“啪”,黑子无视白子的堵截,继续往死地上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是,从你刻意接近本王开始的吧?”

“哦~~,那我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让王爷玩弄于鼓掌之中了?王爷心思深沉,努尔,佩服!”

“啪”,白子紧随其后,再有一子,就能将方才包围白子的黑子悉数吞灭。

“年轻人哪,沉住气,人生哪,就如这棋局,这一时的得失算不得得失。本王前半生浮沉人世,见多了魑魅魍魉,自然,也能看得破几匹小鬼。”

“啪”黑子正正落在白子的缺口处。

“珍珑?”努尔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慌乱。

“王爷果然是高手”,接着,那丝慌乱似乎随风而逝,努尔的声音中转瞬填满了笑意。

“彼此彼此,小王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计,本王也着实佩服得很。八卦阵中,小王子一眼便窥知罩门所在,且不被迷阵所惑,以你当时弱冠之年,能有如此定力,实属难得,更难得的是,在我与月灵将那术者拖至分身乏术之时,小王子方才出手,且一击必中,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冯某当时便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王爷过誉了,那迷阵并无多少机关,不过是”,努尔嘴边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由心而动罢了。”

“王爷与月祭大人皆是心有千窍的玲珑之人,偏巧,我大师父曾经传我一门功夫,虽比不得王爷的大悲千目神功般宝相庄严、气象万千,倒也是可以暂时封闭心窍,窥破诸相。”

“难道是……?”

“不错,正是金刚无相神功。只可惜,努尔智计有限,只学了些皮毛,远不及我大师父神功无上,使出来威力无穷,不过嘛,用作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接近安齐,我尚能理解,但这雪祭,本与此局无关,为何拖她入毂?”

“这个嘛,纯属意外,初时我只是想逗弄于她,本想着,可以给月祭和安齐制造点小麻烦,却不料,她竟这般痴情,平白伤了一份真心,努尔也是悔不当初啊!”

“古语有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小王子这一着,可算不得高明!”

“啪”黑子再次落下,半包围了白子的阵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啪”白子反落一手,再次将黑子的几个边角包围,提气。

“月祭的失踪,怕也是小王子的手笔吧?那蚊须针也是小王子刻意引导我们发现的,拜这个所赐,我终与冯墨决裂,这招离间之计玩儿得确实漂亮。”

“王爷,这,您可冤枉我了”,努尔换上了那张平时娇憨的脸,“我承认,在月祭失踪这件事儿上,我是小小的负有一点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晚我的确去过国师府,本意也确是打算要劫走月灵大人,灵童一事虽然在南疆传的沸沸扬扬,到底没有人见过实证,托王爷的福,既然知道了月祭就是灵童,少不得也要下手抢上一抢,但是却不曾想到墨兄竟然提前赶到了,还与我过了几招。要不是这些年被墨兄打习惯了,我还真不知道,那不带刀剑只用暗器的人竟是墨兄。”

“然后?月祭人呢?”

“只能说,我们的运气都不怎么好!月祭平日里基本就在王爷庇护之下,要不就在呈阳宫中,众目睽睽,各方人马虽虎视眈眈,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月祭成婚之前的夜晚却是难得的一人独自待在国师府,多方势力自然伺机而动,可是墨兄赶到之时,月祭早已被人掳走,墨兄只与那残部交手过了几招,但是依然被对方逃脱了。”

“只是,虽然只有短短十余招,我却发现,那人的身法与我三师父有些相似之处,我三师父正是出自皇喆王家道观火云观的,云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可知,这月灵大人的真实身份?”努尔一双灵慧的眼中精光毕露,直视着王爷,想要看穿他止水不波的黑瞳底下隐藏着的心思。

王爷举起手中的酒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啊,晦日无月。”

王爷细细抿了一口酒,“嗯,不错,这赤霄之地虽然潮瘴深重,酿出的三月桃花酒倒是比其他诸国都要醇厚。小王子不妨尝一尝?”

努尔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眼睛仍然直直盯着王爷。

“王爷,既然您知晓安齐的身份,自然应该知道,月祭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肯坦诚相告?”

王爷左手执壶,将桃花酒再次给努尔添满。

“你真当本王是通晓天下大事的天涯百晓生?”王爷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酒壶,抬头回望着努尔。

“我与你所知并无二致,不管是安齐的前因,还是月祭的身份。”

王爷一双漆黑的眼瞳中波澜不兴,无悲无喜,努尔怔怔看了半天,终是无法看透王爷这话里的真假。

“不过”,王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倒知晓月祭来自皇喆”,王爷抿了一口酒接着道。

“我母亲出身皇喆,皇喆的一些民俗礼仪我多少还是知道的,没有祭礼之时,月祭喜穿青衣,或者衣服必带青衿青带,初时我道月祭喜青色,后才发现,这应是他幼时按规矩养成的一种习惯,据我母亲说,自古以来,无论王室还是民间,皇喆的幼子从垂髫到总角之时皆着青色,取其木气生发,护佑小儿如树般长成之意,虽然到如今已无多少人知晓这习俗,但一些规矩深重的家族依然严格遵循着。”

“哦~~?原来如此,努尔寡闻,惭愧惭愧!”

“小王子过谦了,你年方弱冠之时即能窥知天道,其慧亦无双。本王曾自负神童之名,不过也是年近而立方能悟出一二分,不及小王子远矣”,王爷轻叹着摇了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王爷何必自谦?您所料不错,我此行下山,确实是循着您的踪迹而来,但,却不是因为我懂得推演天命,而是因为我四师父燕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当知,我四师父曾经是艳冠诸国的一代佳人,我作为晚辈,自然不好追问她老人家的过往,只是,自我去天山修行以来,偶尔听四师父提起,说二十多年前,有位才智冠绝大陆诸国的‘蛟龙子’,年方六岁便直追子建之才,十二岁时便精通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艺,将许多成名许久的刀剑拳术大家宗师打下神坛,一跃成为整个大陆排名前十的顶级高手,堪称文武全才的神童。在我几欲偷懒之时,她总是说,你自负才高,不肯努力,却不知,较之当年的蛟龙子差之远矣。我年少之时,性格倔强,不肯服输,所以自此之后,一直以当年的神童为假想敌,此次下山的目的之一,也确实是为找寻王爷。”

“燕舞她……这些年还好吧?”

“嗯,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虽然常常提起王爷,却绝口不提与王爷究竟有何纠葛,此次下山之际,也是我软磨硬泡许久,好不容易才从四师父嘴里撬得些许关于王爷的形貌性格,所幸,我寻了一路终于寻到了人。王爷,恕我唐突,您跟我四师父之间,究竟有何心结难解?努尔不才,愿做这个和事老,毕竟,您现在也是我的师父。”

“谢小王子美意了,本王与燕舞……”,王爷举起酒杯,默了一默,“尽是些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本王已经忘了许多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喉间却隐隐发涩。

“既然目的之一是找到我,那目的之二呢?想必就是为了安齐吧?”

树荫中的安齐心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在她不明不白的活这一十九年间,她听过无数的人骂她灾星,却始终不得其解,哪怕跟着王爷学了这么多年的星相卜筮,毕竟天资有限,始终未得其解。而今,这个无月又无风的夜晚,她似乎终于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她咽了一口唾沫,屏息以待。

“不错”,努尔轻笑着,“王爷敏锐,或者说,本来,安齐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却不想,老天待我如此不薄,竟将王爷与安齐一起送到了我眼前?”

“王爷应知道,我三师父云天出自火云观,为皇喆的王家道观,乃是五百多年前皇喆国师方天正所创立。当年国师大人留下的那句警世预言后飘然离去,这些天下人皆尽知,所以无论民间还是贵女,若是存了心思要入皇喆的王室,必得绕过一个‘凤’字。”

“但是,她们皆想岔了,国师大人所谓的‘凤至天选,轩辕将倾’指的却未必是姓名表字中有‘凤’之人。传闻天泽二十六年春分,国师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北斗东倾,晦暗不定,摇光东沉入海,天枢也在一路东进,他以为不祥之兆,同年夏至之时,南斗暗淡,七杀亦往东北偏移,所以他推演天命,约在五百四十余年左右,天枢、摇光、七杀便可入海汇聚,当时夏占,应在女命,所以国师大人才留下那么一句隐晦不清的预言便消失无踪。”

“杀破狼现,天降战乱”,王爷轻轻摇头叹息着。

“看来王爷早已得窥天机,不错,国师大人所言,乃是一杀破狼同宫坐命的女子,也因此,他才留下了那句预言,警示后人,不可让此女成为妲己、褒姒之流的红颜祸水。这些原本是历代观主才能知晓的机密,只是代代相传,无人知其真实含义。听三师父说,约两百多年前,有一位智绝天下的祖师爷,因从小被称作‘天煞下凡’,克尽父母妻儿,万般无奈后,舍了家业来这火云观中做了方外之人,也许因感同身受,却在无意中窥得国师大人所言玄机,后来,他做了观主,这个秘密就被历代观主传了下来。”

“本来,这只是观主才能知晓的,而我三师父当年也确实是我那太师爷最为器重的弟子,太师爷早就欲将衣钵传授于他,所以这个秘密也一早便告知于他,但奈何天不从人愿,因为各种隐秘,我三师父被人陷害,一路遭到追杀,最后只身逃去了天山。三师父虽人早已隐匿于江湖,心却始终怀揣天下,据他推演天命,国师大人所说的三星齐汇之时已过,想必此女已落生于世,年纪也差不多在十五六岁左右,所以在我临行之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并一再嘱托,一路东行去往海边寻找,务必将此女带回天山。”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出安齐便是你所寻之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初时,因为安齐做男孩子装扮,我并未在意,倒是王爷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王爷走路徐缓有力,四平八稳,内力丰沛却刻意做纨绔飞扬状,但到底掩不住骨子里的贵相,加之我四师父曾经提示过的王爷的长相,那时候我便猜测,也许王爷就是我要寻找的‘蛟龙子’。”

“所以我刻意接近王爷,本欲确定之后再继续往东赶赴青阳寻找那女子,却不料安齐接着被人掳走,初时我也如王爷一般以为,安齐与月祭似乎交情颇深,也许对方是冲着月祭来的,事实上,确实有这方因素存在。但直到我们进入迷踪阵后,我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若对方真心想要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如王爷所说,鬼目宗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顶级暗杀组织,杀鸡焉用牛刀?将我们千里迢迢引去了南疆腹地,却只用如此低级的幻蛊之术困住我们?他们难道不知,这南疆巫蛊之地,最擅长的便是幻术吗?我无法去问王爷和月祭,你们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操控之人本意只是想通过试探你们的记忆得到一个结果。一旦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引爆山体,这点月祭也早已发现。”

“他们想得到什么结果呢?王爷与月祭萍水相逢,你们的交集不过就是一个安齐。先不说月祭与安齐关系在此,他会赶来营救安齐并不稀奇,但是,王爷呢?那时候,您与安齐也不过初遇几十天,但是却如此着紧?甚至不惜千金之躯以身犯险?那时候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也许那抓走安齐之人的目标本就是安齐,如果能从王爷与月祭处进一步得到佐证,顺便又能将王爷和月祭一同干掉,不能不说,实乃一箭三雕的美事儿。退一步讲,即使抓错了人,那就将她扔在这里也没关系,不日这里只会多一具饿死的枯骨。一场试探而已,百利而无一害。”

“但一个其貌不扬又身无长物的女孩又有何德何能让各方人马联合出动?国师大人的预言流传甚广,我们火云观曾有人推断出来,如王爷一般心思机巧之人也能窥破,但如果有人有心要挑起战乱,而更不巧这人又知悉这预言内涵呢?当然,我们金岚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儿私心,只不过,我们并不屑做此宵小行径罢了,所以,那时候我想通了这些关节,也明白他们断然不会伤安齐分毫,便先下手为强,将那鬼目宗的术者炸伤,我们总算逃过一劫。”

“月祭虽是人人觊觎的灵童,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而且不客气的说,那死去的乌沙大长老功力便远胜于他,若要杀掉月祭,就算乌沙功力减半,也仍可以在授礼仪式上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他。但事实呢?在山洞中乌沙并未出手,只是耗掉了他大半体力,可是在授礼仪式上,乌沙却突然中毒而亡,除了月祭下毒之外,我更相信,在那山洞之中,乌沙早就与那鬼目宗术者一样,沦为弃子,所以墨兄和月祭才会那么容易将他二人干掉。”

“运气?呵呵”,努尔唇边绽出一个王爷同款的冷笑,“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运气会一再降临,我们大漠的子民一生都在与天斗与地争,我们只相信,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力。而这幕后之人谨慎深沉,不过损失了两个棋子,自己的行迹依然深藏,却得到了一个有关天命的确切信息,这场试探,无论如何都是值。”

“如今,他们依然在暗,王爷这冯府却早已沦为各方窥视觊觎之地,王爷这一时仁心,换来后患无穷,而那憨傻的女孩却仍不知晓自己此刻身处何境,王爷可有悔?”

王爷细长的手指托起小小的酒杯,细细抿了一口,眉目间俱是云淡风轻。

“不错,后生可畏,窥一斑而知全豹,本王如你这般岁数之时,也尚无你这份眼界。但,救了安齐又收留她这件事儿,我从未后悔。”

“一来,初遇之时,我曾将她的背影认作我那亡女,也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二来,本王收留她之时,也曾夜观天象,没错,三星齐聚,闪耀东方,兼之,她身中奇毒却又不亡,再加上她的经历,本王已经有了八分肯定,她便是那预言中的天命之人,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妃,却不小心被本王捡到了。可天命又如何?本王此生,最恨的便是‘天命’二字。既然天命说她注定祸国殃民,那么我就偏要让她知礼仪明是非,让她行走天下力挽狂澜,异日可成大国重器,我倒想看看,这所谓天命究竟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您既知她必将祸乱天下,又何必一意孤行?将她交于我带回天山,我大师父和三师父俱是方外修行之人,定能渡化于她,绝不能伤她分毫。且天山隐秘,如天堑般隔断红尘俗世,我四位师父也定能护她周全。”

“哦~~~?护她周全?安齐乃一介活人,非是泥石草木,岂是你们说护就能护得住的?若困她一生,战乱仍至,你又待如何?杀了她?”

“这……”

“而且,我不说破,原本也是望你们多年相处可以生出情谊,安齐究竟是何等样人,小王子难道心中没有分寸?”

“唉,努尔虽愚钝,却也不是心若磐石之人,安齐她半生坎坷,我也很是心疼,这些年,我对她的疼爱也俱是发自真心,绝无欺瞒。可是您当知,冯王府此刻已是铁桶一般被监视包围着,即使我不带她走,依然会有其他的势力将她捉走,与其让她落入身份不明之人手里,还不如让她跟我走!”

“小王子也知道,此刻冯府如同铁桶覆罩,你又有何把握带着丝毫不通武功的安齐逃出生天?”

“这点儿王爷您就多虑了,努尔再狂妄,也自知不是这幕后之人的对手,要逃出势必得求助他人。一个多月前,我已飞鸽传书给我父王和四位师父,想来,这赤霄金岚边境地不日就能等来我父的大军压境,而我四位师父也将赶到,不是我吹嘘,我四位师父联手,只怕这群暗处的杂碎加起来都不够称头。”

“你说的,可是这个?”王爷凉凉的声音慵懒的响起,从袖袋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纸卷。

努尔一看大惊失色。

“王爷,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努尔啊,非是本王要怪你莽撞,你可知,你这两封书信一旦飞出我这冯府墙头半米,这现世的平衡便有可能被你打破。到那时,这动乱如何不至?”

王爷长叹一口气,“你所说的,本王又如何不知?只是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既然麻烦找上门了,躲又能躲到几时?天地之间,物各其主,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况安齐乃一风骨峻峭的血肉之躯,理应由她自己抉择,不是吗?安齐!”

树荫里,一个紫衫少女慢慢挪了出来,面色苍白!

“我们的话想必你也听清楚了,可有解惑?”

安齐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这也是本王最后教给你的课业,选择!”王爷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肃。

安齐静默了许久。

王爷也不催她,只是重新回到棋盘中与努尔厮杀,安静的庭院只闻交互落子的声音,“啪——”“啪——”,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安齐的心脏。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静静矗立。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仍静静矗立。

更深露重,寅时将至。

王爷与努尔在棋盘中厮杀正酣,棋逢对手,人生乐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愧是无妄大师的弟子,这棋力深厚竟不下本王,便是月祭在此,怕也未必是你对手。”

“王爷过谦了,月祭为人谨慎,深藏不露,不比努尔张扬外显,努尔观棋三年,仍无法探知月祭深浅,只是,往日见王爷与月祭对弈,努尔一直很是艳羡,此刻能与王爷对弈一局,努尔心满意足。”

棋局将尽,黑白大势已分。

“王爷”,一直有如木雕泥塑的安齐抬起了头,“我不会跟努尔回天山!”

“啪——”白子落定。

“王爷,是努尔输了。”

“输赢伯仲之间,本王也不过略胜一子而已。”

努尔爽朗的大笑起来,“我们身为天山儿女、大漠子民,向来只尊重强者,输了就是输了,努尔心服口服。”

“那么,你又有何决定?”王爷偏头望着苍白的少女。

“安齐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安齐口唇一点血色也无,上牙紧紧咬住了下唇。

“哦~?说说看。”

安齐突然“砰——”一声,双膝跪在王爷身前,恭恭敬敬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安齐这些年蒙王爷庇护教导,纵使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王爷大恩,而今,安齐既已知其中缘由,更不能恬不知耻的留在王爷身边。”

“这些年来,安齐虽不敢妄称饱读诗书,但常年累月蒙王爷教导开悟,虽犹不及王爷文韬武略的半分功力,却也懂得功不唐捐、玉汝于成的道理,是时候,该去找寻下自己的路了。”

“安齐打算去皇喆,打破自己的命运”,少女仰起脸,一双黝黑的雀目中盛着满满的坚定。

王爷看着眼前跪着却依然腰板儿挺直的少女,眼睛里满是赞赏。三年前那个虽经磨难却依然蒙昧无知的小乞丐,只知道被命运左右,朝命运狂吼,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些什么改变命运,而今,眼前这个知晓命运却依然冷静坚毅、不肯服输的少女仿佛脱胎换骨,王爷竟一时有些怔怔,突然生出了些许岁月不待人的感叹。

“说得不错”,良久后,王爷终是拍着手,“很好,安齐你,长大了。”

说完举起酒杯,朝向安齐,“本王在此,一杯薄酒先遥祝,安齐能在今年秋闱大比中旗开得胜,拔得头筹”,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间的那股苦涩悉数被冲走。

“你跟随本王多年,师徒一场,为师没有提前备什么饯别礼,只有这玉珮,本王自幼带在身边,而今将它传给你吧。”

说着王爷从颈间掏出一块翠绿的盘龙玉珮,静静看了片刻,然后摘下,将它递到了安齐眼前,安齐双手接过。

那是一块儿种水成色都算不得上乘的玉石,上面雕着的盘龙也颇有些粗糙,颇不像王爷往日的眼光,因为一直被王爷贴身而藏,入手却十分温润。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王爷幽幽说道。

“啊?这……这太珍贵了,还是还给王爷吧”,说着,安齐手忙脚乱的就欲将其交还给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无收回之理,况且,现在,你比我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王爷轻笑一声,“这是我母亲尚待字闺中之时,闲极无聊偶发兴致所雕的。那时候她还只是皇喆天启王的七公主平宁,年方十五岁。一日,他的父亲发现了她正在雕着一块儿绿玉,便问她,准备雕琢何物?我母亲说,''''''''既然皇喆以九爪金龙为图腾,那孩儿自当雕一块九爪金龙的盘龙珮送给父王,父王可喜欢?''''''''”

“天启王被逗得开心无比,而我母亲那时候到底年小力弱,那玉石坚硬无比,她雕的龙也未能尽如人意,天启王看到成品后,大笑说,''''''''我儿欲雕龙,谁料终塑蛟'''''''',我母亲却答道,''''''''不先为蛟,如何成龙?''''''''天启王大奇,见此女志向极高,从此更是视若珍宝。”

“我母亲未出阁之前,已是才名远扬,且她虽身为女子,其英武却不下男子,也多亏天启王为人开明疏狂,不若你青阳那般注重男女之别,我母亲才得以如此自由生长,天启王常说,得此女当如得半边天下,一直许诺要为她寻一门最好的亲。”

“后来呢?”安齐见王爷沉默了下来,就不自觉的发问。

“后来,我的父亲,当时玄漠的太子也到皇喆求亲,并且指明要迎娶天启王最疼爱的七公主为太子妃,异日他登位,太子妃便是一国之后,经过重重选拔比拼,我父亲终是顺利赢到了最后,将我母亲迎娶回玄漠。”

“据说,我父亲与母亲婚后恩爱非常,却不料为了王位,玄漠宫廷内斗几经波折,最后我父亲还是迎娶了当时玄漠左相之女为后,我母亲只能委屈,做了贤妃。天启王得知后,视其对皇喆的极大侮辱,几次三番欲发兵讨伐,最终却被我母亲几封书信化解。”

“再后来便是我降生,母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临终时将这块儿玉珮交给我,对我说,她这一生,很满足,因为她一直都遵循着自己的本心活着,她希望我也能放下执念,为自己而活,如果有一日,能够遇见更需要的人,再把它传下去。”

“而今,我把它送给你,只望你知晓,你的命运,你的未来,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

安齐抬眼,正视着王爷,王爷的眼中,化出了一潭春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我师徒一场,未来为师不能在你身边耳提面命,你只管一路向前,莫问前程,须时刻记得,自古江湖路多险,但,再险也险不过人心,落花隐于平原,恶鬼隐于人间,切记切记!”

“是,安齐谨遵王爷教诲”,说着,安齐一个深深伏拜不起。

“你们走吧!”王爷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本王不擅长与人告别。”

“走?王爷,我还好说,安齐她……”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努尔忍不住发问。

“无妨,安齐知道从哪里离开,自上次安齐被人掳走之后,茗儿又在原先的地道上,重新加了一条新的通道,堵上了原本的路,你们一路行进,遇到岔路径直往右走,走到尽头就能离开了。”

“是,王爷……师父!”

安齐又郑重且有力的伏拜在地,深深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走吧”,这一天总会来的,她知道,王爷亦清楚,只是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和颜悦色,安齐万分不舍。

“那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师父您?”

“孩子啊,莫哭,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总关情,山高水长,他日我们定会重逢。”

“嗯!”安齐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我去跟茗哥哥道个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点了点头,看着安齐和努尔远去的背影,手中依然擎着那青瓷酒杯,默默的仰头干掉,眼角滚出一滴清泪。

夜风微凉!

原来,我还是上年纪了啊!王爷自嘲着,满上了一杯又一杯。

冯茗打开房门,似是已经等待许久,那张惯常的招财猫笑容此刻已经隐没,只是仍然温和,他定定的看着安齐,突然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拥在怀中,轻轻搂着,拍着她的背。

初时那才及他肩膀高的小乞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头顶也能摸到他的耳垂了,“安齐啊,你长大了,应该要独立了,王爷和我……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茗哥哥却舍不得你了,怎么办才好呢?”

安齐的脖颈处凉凉的,那是泪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了这个温柔的大哥。三年前,当她初被王爷捡到之时,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一路照顾她的衣食起居,给了她最初的温暖;三年来,也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拿着各种典籍不厌其烦的教导于她,给了她读书的动力。

这三年来,有王爷、有来福、有茗哥哥、有墨哥哥还有身边这个曾经聒噪异常的努尔,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幸福时光。

只是,离别终会到来。

“茗哥哥,这三年来,谢谢你,还有就是,我好喜欢茗哥哥的”,安齐的泪滴打湿了冯茗的前胸,“还有墨哥哥,王爷会原谅他的,等他回来时,能不能麻烦茗哥哥告诉他,安齐也好喜欢墨哥哥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讨厌,你们这样,有完没完啊?害的小爷我也心酸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打包”,努尔一转脸,一抹鼻子,逃也似的从他们身边飞奔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啊,净嘴硬,八成是躲到哪儿哭去了吧?”冯茗放开了安齐,顺便调侃着落荒而逃的努尔,接着将一包东西塞到安齐手里,“此去他方,人心难测,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一些寻常的迷魂散和醒神霜,还有王爷往日里配制好的一些跌打药、金疮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测!这世间哪,妖魔鬼怪横行,魑魅魍魉作祟,一张人皮之下,其实难测,王爷从一开始便让你做男子打扮也是为了防止多生事端,你这此去,切记不可暴露女儿家真实身份,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安齐默默点了点头,冯茗轻叹一口气,摸着安齐的小脑袋,“安齐你性格太过耿介,眼睛里不揉沙子,可这世道浑浊,你这一路注定是行路难,但再难也要撑下去,好好活着,答应茗哥哥可好?”

安齐早已涕泪满面,使劲点了点头,用衣袖又狠狠擦了下脸,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冯茗很是周到,早已将她的四时衣物打包收拾好,里面还塞了纹银五百两和一大摞的泰通银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干粮、药品、雨具,还有一本《金刚经》和她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嚯,茗兄这是当你要去逃难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努尔已经走到了安齐身后,看着安齐那一大包袱的行李,忍不住的调侃起来。

安齐没有心情跟他拌嘴,将那包袱往身后一背,接着往床底下钻去。

“嗬,藏得真隐蔽啊!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哪,哎哎哎,等等我”,努尔的声音跟着安齐一起,消失在了床底。

“他们都走了?”

“是,王爷。”

“到城北土地庙大概需要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王爷抬头看了看天空,“卯时初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仰头,将杯中酒再次饮尽,一摇酒壶,空空如也。

“那就按原计划,卯时三刻!”王爷恢复了冷静,眼瞳中一片精光,狂饮一宿,竟是半分醉态也无。

“是!”

地道里,安齐在前,努尔在后,一路狂奔,遇见岔口尽皆右转,过了三个右转的岔口后,便一路直行,直到路的尽头,又是一段长长的阶梯,二人气喘吁吁,慢慢爬了上来。

顶上的门一推开,“咳咳咳”,安齐被呛得一阵狂咳,“这是哪儿啊,沉灰暴土的”,她用手左右扫摆着,爬了出来。

“看样子,这是一座荒庙”,努尔也爬了出来,一身狼狈。

“应该是土地庙吧?喏~~”安齐一指他们眼前,一仰头,果然是一位福德星君,而他们爬出来的地方原本是放着蒲团的。

安齐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土地爷爷,我等为逃命,不得已打扰您的清净了,还望您见……”

“轰——”一声巨响,地皮跟着晃了三晃,将安齐的话截在了半路,久未被人供奉的福德星君头上,那快三尺厚的灰土扑簌簌的洒了下来。

“怎么了?地震了?”安齐大惊失色。

“不是,是从地底传来的爆炸”,努尔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听着响声,“像是从咱们的来路上传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抬起脸,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喊:“王爷!!!!!”

二人赶紧爬起来,看着不远处,半个多时辰前他们的“家”,此刻已是浓烟滚滚,那霹雳般的爆炸声仍在一声接着一声。

安齐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冯茗走过地道,见到那一个个嵌在地道壁上的黑洞,里面黑乎乎的放着一些东西,“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冯茗曾经笑着这么对她说。

原来……

“王爷他……”

努尔一把抓住了正欲奔出土地庙的安齐,坚定的摇了摇头,“王爷智计无双,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你若回去自投罗网,才是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心血。”

“那……”

“相信王爷吧,不能浪费他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我们快些走吧!”努尔说着,一把扛起还在挣扎的安齐,如飞鹰一般飞出了庙门,直奔离都北门而去。

安齐在努尔的背上,一路回头,看着那浓浓的黑烟冲上云霄。

我们的家,不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迷迷糊糊睁开眼,头疼欲裂。

“这是哪儿?”她伸手摸了摸身上,衣饰完好,背上的行囊也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齐懵懵的回忆起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三天前,她跟着努尔逃出离都,一路往西北方跑去。

“只要跑过了这儿,到了前面的关卡有个三岔路口,是赤霄、皇喆和金岚的交界,那里有我们金岚的边哨,到了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努尔一路拖着她狂奔,一边安慰着她。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怕是现在也在一路追赶着,不能停下来,安齐咬咬牙,哪怕筋疲力尽也不敢开口要求休息。

在狂奔一天一夜以后,努尔带着安齐钻进了一片密林。安齐自幼顽劣,上墙爬树乃是个中高手,于是不待努尔招呼,她已经如猿猴一般麻利的爬到了树冠上。

“师姐妹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一路奔逃,难得调笑,借着夜色努尔恢复了些许本色,一个轻巧的跃起,坐到了安齐隔壁那棵树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安齐扒拉了一下树干,“从小我就习惯了一个人玩,这些都是小意思了”,安齐恍惚间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二小姐,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

“看来,你小时候也过得很无聊啊……”努尔感叹着。

“你呢?小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啊,我小时候算得上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虽然挨了我阿爸不少揍,不过也很有趣,后来被我阿爸送到了天山顶上,就开始学艺啰。原以为我能收收心,却不想,我的四位师父都是趣人,纵得我更加无法无天,我阿爸啊,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估计肠子都能悔青了,哇哈哈哈哈哈,所以我一下山,他就赶紧把我扔出来啰。”

“……努尔啊,”安齐顿了一顿,“其实我也蛮同情老布尔王的……”

“……呃,还能跟我斗嘴,看来逃得还不算累”,努尔继续调笑着,接着话语一转,“快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你安心睡就行,有我在。”

“嗯……”夜风微微刮过,温温的,安齐心里暖暖的,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努尔就摇着半睡不醒的安齐,将她背在背上,在树梢上穿行,速度确实比昨日快了几分?

“怎么了,努尔?”安齐迷迷瞪瞪的问道。

“他们快要追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努尔头也不回,一路狂奔着。

安齐支起耳朵,却并未听到什么异响,但也不再追问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穿出了这片密林,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市镇,街边界石上写着:

“三界镇”。

来福拉着安齐一刻不停穿过这个市镇,往市镇西北方的山区一路疾行。

“快了”,也不知道是说谁“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是一路疾行,夜幕降临时,他们抵达了一片黑乎乎的崇山峻岭。

“此处便是三界山了”,努尔气喘吁吁,放开了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安齐。

“你……你……认识路?”

“嗯,以前来过这里,翻过这座山,继续往西走便是金岚界,一直往北行,途径宣城、洛阳,最后就能到达轩辕城了。”

“安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天山?”

安齐坚决的摇了摇头,“来福生死未卜,我得去寻他。”

“那寻到他之后呢?”

“我们会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居。”

“那……要不要到时候带他来天山?”努尔的眼睛亮亮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安齐如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努尔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原本打算就这样把你打晕一路扛回金岚的,但是啊”,努尔摸了摸安齐的脑袋,“我到底不舍得,也不忍心让你恨我一辈子,况且”,他侧头看了看远处,“我们此刻不分开行动也不行了。”

安齐顺着努尔的眼光看了看那处,一片漆黑,寂静得如入诡魅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姐妹妹,请恕努尔轻薄”,话音刚落,努尔猛地把他对面立着的安齐扑到在地,就着山坡滚了下去。

“你……”安齐话音未落,就被努尔一指封喉。

努尔趴在她身上,以一个确实忒轻薄的姿势,把自己的衣衫解了下来,又动手开始解安齐的紫色罩衫。

安齐的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安齐,你听好,我没有时间跟你多做解释”,努尔的嘴唇紧紧贴着安齐的耳朵,用传音入密对她说道:“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待天亮后再穿上我的外衣先往西去,在下一个镇子折返,往东北方逃去,记住,这几天穴道解开了也不要开口,到轩辕城以前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我会在轩辕城等你。”

说完,他将安齐的袍子轻轻覆盖在自己身上,猛地跃起,几步跑上了山坡,“哧溜”一下钻入了黝黑的密林。

不一会儿,几道凉凉的风轻轻刮过她的脸庞,四周依然是死寂般的黑沉。

她就这样大睁着双眼,睁啊睁的,竟然睡着了?

天光大亮之时,穴道已解,她爬起来,拿起努尔的外袍披上,一回头才看见,原来努尔把她藏在山坡下的一个小小的凹洞里,那洞极浅,但从旁边的道路上往下俯视,倒是完全看不见。

也不知道努尔有没有事儿?

安齐不敢耽搁,将努尔那身绿色的孔雀锦袍披在了身上,开始顺着山道往西走去。

又是一天,没有努尔在旁边搭把手,安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然后到了第三天,她一身狼狈满脸污黑的终于翻过了这座三界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她按照努尔的指示顺着往西走,渴了就随处找点附近的溪水喝喝,饿了就掏一点儿干粮垫垫,第三天的傍晚,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安齐大喜过望,就往山下跑去。

然而当她赶到那镇子后却大失所望。

那是一座荒无人烟的村寨,死气沉沉的,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血腥味儿。

安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村子最外头的一户人家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安齐提心吊胆的往前走着。

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一阵急风“唰——”带上了。

安齐一个猛回头。

“咚——”

一根大棒砸在了她后脑勺上。

安齐晕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底是谁啊?

安齐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没有被劫财也没有被劫色,打晕她干嘛?

安齐挣扎着爬了起来,推了推屋门。屋门纹丝不动,大门从外面被人反锁了。她环视一周,绝望的发现,这间破屋,连个窗户都没有。

安齐颓然的坐在地上,一时间,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

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是问题是,她老人家连谁出师都不晓得。

安齐气恼的拖过包袱,拿出一块儿冷馒头大口咬着,顺便思考着如何逃生。

“你倒沉得住气”,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在逼仄的空间里形成一圈一圈的回音,声音沙哑老朽如枯木。

“谁?”刚刚答应了要装哑巴的安齐一声低呼出声。

“天堂有路不去走,偏要入这黄泉路,十几年了,老夫未曾见过有活人敢来这黄泉店了。丫头,胆子不小啊!”那声音继续恐吓着她,果然像从黄泉深处发出来的声响,带着一股腐尸般的气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听到这番恐吓,安齐反而定下了心,“装神弄鬼。”

“哦~?”那声音反而好了奇,“你不怕吗?”

“怕?怕又能如何?反正我也在这儿了”,安齐依然满不在乎的啃着她的馒头,“何况,我家师父也说过,这世上比鬼魅可怕的东西只有人心,若您此刻现身,还是个大活人儿,少不得我会怕上一怕,如今您这一缕幽魂在这儿,我再怕可就没道理了。”

“哈哈哈哈哈”,那声音突然放声狂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儿得紧啊,十几年了,没有人陪老夫这么聊过天儿了。”

“哎,老头儿,我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安齐嚼着一嘴馒头,含含糊糊的问道。

“哦?何出此言?”

“我是猜测哈,你留在这里,要么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化作一丝怨灵在此作祟,将这好端端的一个村落给祟成一座''''''''黄泉店'''''''',要么,你是在此避世的高人,又或者,你是在等什么人?反正不管是人是鬼,必是因为''''''''执''''''''。我呢,虽然不才,好歹跟师父学了几年佛理,做个超度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如何?需要我超度于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一阵狂笑,“小小年纪倒是狂妄至极,老夫很喜欢。”

“那您能否告知,这村庄为何叫''''''''黄泉店''''''''?就算我走不了,死在这处,他日真的走上黄泉路也不算是个糊涂的鬼。”

“哼,小丫头片子,想套老夫的话么?”

“我连您这是人是鬼都无法确定的,套您这话有意思吗?纯粹好奇罢了,不说就算了”,安齐撇撇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村落,原本确实叫做''''''''黄泉'''''''',名字取自流经这村子的一汪泉水,那泉水从这山上流下,带下许多黄沙来,泉水混浊发黄,因此被人称作''''''''黄泉'''''''',后来久居于此的人嫌此名不详,改为''''''''黄泉店''''''''。”

“那这黄泉店位于三界山下,究竟可算谁的国土?”

“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

“是的,此处不祥,三十多年前开始,此处庄稼开始荒芜,渐渐颗粒无收,村里人都外出逃难去了,十多年前,这里已经变成一个远近闻名的''''''''鬼村'''''''',极少有人从三界山下来后就往此处行走,小丫头,你这运气可不算好哦。”

“那么你呢?”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嫩啊。”

“那又如何?”被识穿目的的安齐面不改色,“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可没打算死在这儿”,她躺倒在干冷的地上,翘起二郎腿,一脸流氓样,全然没有被人看穿目的的羞赧。

“呵呵,有意思?你觉得你逃的了吗?”

“尽力一试呗,就看老头儿你意愿如何啰?”

“……丫头,你,这么拼命活下去,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为了什么?我想想哈”,安齐仰躺着,眼睛却越过了这低矮的房顶飞了出去,“为了我爹娘,为了来福,为了我师父,为了茗哥哥和墨哥哥,为了努尔,为了所有我在乎的人,我一定得活着去到皇喆。”

“皇喆?”那诡异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些惊怒,“你跟皇喆有什么关系?”

“关系?”安齐有些懵了,“能有什么关系?只是来福被皇喆的人抓走了,我得去寻他罢了。”

“来福?”

“对啊,他曾经是我家的书童,不过,偷偷告诉你哦,他实际上可是巫仙的儿子,厉害得很呢。”

“巫仙?”

“是啊,哦,对了,看你这老头儿这么孤零零的躲在这里几十年,估计也不知道巫仙是谁?其实我也没见过,不过啊,听来福说,他娘亲是个很美的人哦,来福也生得特别美。”

那个声音沉默了。

“喂喂喂,老头儿,你还在吗?喂~~~”

回答她的只有空寂的矮小房屋中一声声的回音。

老头儿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切,莫名其妙”,安齐翻个身,准备再睡一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睡一觉,养养精神。

“皇喆现在的王是谁?”

在安齐几乎放弃与他继续隔空猜谜之时,那声音突然又凭空响起。

“好像是叫做天霖王的吧?”

“那……天顺王呢?”

“天顺?”安齐心下一“咯噔”,“天顺王不是早已作古多年了吗?”

“他……怎么死的?”

“这……我却不知了,只知道他过世后传位给了如今的天霖王。”

那个声音再次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突然,一块儿硬硬的小石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了安齐的肚子。

她捡起来,没好气儿的对空喊道:“喂,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拿着这个,走吧。若有缘,将它交给应该拥有它的人。”

说完,那破旧的屋门“砰——”一声,打开了。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安齐单手遮着眼前,另一只手拿着那块石头走了出来,身后,那扇门“砰——”一声又关闭了。

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阳光一看,那是一块儿通体翠绿的玉玦,上面雕着九龙戏珠,那龙或怒或惊,或喜或惧,皆栩栩如生,玉玦下面,坠着一个血玉珠子,雕着荷花纹样,下面坠着一把鲜红的丝绦,这雕工这成色,非是凡品啊。

这人到底是谁啊?

真是,莫名其妙。

安齐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屋门,这荒凉的小村庄即使在午时盛阳之下,也依然显得颇为阴森诡异。

“这该死的努尔,净坑我,看我下次见到他时,怎么收拾他?”安齐恨恨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身上一阵恶寒,赶紧扭头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小村落,沿着一条小路,往东北方跑去。

努尔的那身花花绿绿的锦袍太过扎眼儿,半道上安齐就拿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把它换了下来,将发簪收起,蓬头散发,泥灰满面,拄着拐杖,远远看去,像是哪里逃难来的小乞丐,对安齐来说,这可是她熟门熟路的老本行。拜这身行头所赐,加上一路上安齐装聋作哑,行进颇为顺利,风餐露宿当了一个月的乞丐后,安齐终于抵达了轩辕城。

安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被挤进了城中以后,愣住了。

以往,不管在济城还是离都,作为一国首城,它们都非常中规中矩的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使命。城大而繁华,街道纵横,市井密集,人来人往间热闹喧嚣,当然,乞丐流民也都不少。

但当她来到轩辕城后,终于明白,为何自天泽圣祖以来,皇喆始终作为五国之首屹立不倒,因为它,

“实在是太壮观了!”

一进城门,远远便能望见一个金碧辉煌的琉璃重檐顶,在这夏日的蓝天下烁烁发光,檐顶之下,是四根鲜红的梁柱,这规格,这气魄,在青阳和赤霄差不多是一宫正殿,而在皇喆,它却只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钟楼。

安齐四处张望着,盛夏之风微微吹过,她看到那周围,满目金光尽琳琅,一掷千金不足夸,那街道纵横,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千里荷花,岂止繁华?

好一个,包罗万千的奢欲之城。

安齐自认为已经阅过世间百态,结果站在轩辕城那四十乘的宽阔街道上,如蚂蚁一般被汹涌的人潮拥来挤去之时,她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如井底之蛙般的渺小。

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杳无踪迹之人,果然如同大海捞针,安齐的心灰了一半。

她拄着拐杖慢慢走过闹市酒肆茶楼,听着各种方言在其中混杂交谈。此处不比济城,哪个大户人家娶个妻妾生个儿子都会在市井中被议论许久,轩辕城太大了,大到那些达官显贵都如同市井草民般平常,而来福的父亲只是其中之一,她的找寻毫无头绪。

一路行来蓬头垢面的安齐认命的继续跟在那一堆堆的乞丐流民中,期待能得到点儿消息,然而最近市井中流传最广的大消息,莫过于天霖王在先太子故去多年后,终于又立了位新太子,德妃之子,西王祝鉴。三日后的七夕,便会举行册立大典,到时候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到时候还会将其他未有封号的王子们一并进行分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摇摇头,这些上位者们的权柄更替与她无关,她只想找到来福。

就这样,她在宽阔的轩辕城街头漫无目的晃荡,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宫阙旁。那左右两阙高皆在十丈左右,长宽均约三丈,下方上圆,整体呈柱状,通体火红色,连接两阙的中间门阙内凹,长约三十丈,高约十三丈,双层廊檐飞翘,其间夹着一座长长的廊道,鲜红的廊柱与朱红色的大门相得益彰,廊檐顶端两侧一左一右对着两只同样鲜红的神鸟,廊檐下方的十丈朱红大门对开,上面挂着一个血红的牌匾,牌匾上面亮金色巨篆书:

“朱雀”。

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宫城边的四象门了,正午阳光直射,安齐手搭凉棚,抬头看着这霸气的宫门,不自觉的竟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身后一声呼哨,一匹快马扬鞭的声音传来,安齐赶紧躲向了一边。

两匹黑色神骏一前一后跑到朱雀门前,马上坐着两个黑甲束身的骑士,守门卫士刚刚要拦,却见前面的黑甲骑士从怀里掏出块令牌形状的东西,那守门卫士一见,赶忙往旁边挪开,打开了宫门,两匹黑骑长驱直入,宫门再次缓缓关闭,只有马蹄“哒哒”声远远传来,这宫城竟如此之大?

“来福,你究竟在哪儿啊?”安齐喃喃自语着,“轩辕城太大了,我该去哪儿找你啊?”

安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远离朱雀门,却不曾防备,一辆马车疾驰,与她擦肩而过,马车由青色的锦缎遮蔽,四角挂着四只金铃,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昂首阔步拉在前面往朱雀门飞奔,金铃随着马车的前行摇晃,有节奏的晃出清脆的乐声,倒很是好听。

那马车急驰而过后,安齐愣了愣神儿,回头望了一下那远去的青影,虽然只有一瞬,那马车中却散发出一丝熟悉的木香花味道,来福身上惯有的味道。

难道……?

安齐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三日后的清晨,轩辕城里的百姓们如一锅煮沸了的水,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将原本宽敞的大街挤成个水泄不通,安齐仍一身乞丐装扮混在人群中,头大如斗。

午时三刻,宫城中传来礼炮轰鸣,那街上的人群中也紧跟着爆发出阵阵喝彩,炎夏正盛,午时的毒日肆无忌惮的烤着芸芸众生,安齐莫名的开始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时刚过,那通红的朱雀门“轰——拉——”打开了,宫城内的仪式已经完成,新任的太子正式要与众人相见。

五匹毛色油亮的黑骏齐刷刷从门内走出,身后,拉着一辆四面大开的马车,那马车上围着金黄色的纱幔,中间站着一个身着亮杏黄锦缎的少年,面如冠玉,头戴衮冕,犀角簪导,冕有白珠垂九旒,胸前绣着五爪四龙纹,正是那传说中的太子。

却不是来福。

安齐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之后,又有三乘黑骏拉车从朱雀门中缓缓走出,只听得那在前方引路的黄门念着诏书一路行进,一把尖利的嗓音响彻云霄:

“天霖十八年,蒙圣祖垂怜,降下福泽,天恩浩荡,佑我皇喆,西王仁厚,承天之德,上启天命,下济重责,今我皇喆,万象聚合,当顺天道,攻无不克!”

“嗷嗷嗷嗷嗷……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民众中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千岁”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安齐一抬眼,发现那马车行过之处人潮涌动,俱在跪伏膜拜。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光飘向后方,然后,愣住了。

原来,那不是错觉。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乘马车上的人面色苍白,麻木又冷漠的注视着眼前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如痴如醉的顶礼膜拜,眼睛里仿佛结满了万年玄冰,额间一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竟然,真的是,来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怔怔看着站在最后一乘上的来福,一刹那,所有曾经被她遗忘的、忽视的如散落的星星般的想法,突然就串联成了一张大大的星图。

祭祀时的一身红衣、为躲避被人追杀而改头换面的过往、素日的周全礼仪、一身绝顶武艺、精通奇门遁甲、小小年纪就有的无双智计、还有初时王爷的试探,单名“禾”,呵呵,竟然指的是天霖王祝禾?原来自始至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帝王之家的麒麟儿,果然不是她这一介村姑能高攀的。

安齐心里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不远处,那黄门仍在一路高喊着开道:“天佑我王,子嗣贤良。十二王子,秉有雅量,谦谦君子,获封仁王。十三王子,忠烈无双,刚猛虎将,获封勇王。此二子者,国之栋梁,太子两翼,左辅右弼。十五王子,性善柔佳,年方弱冠,获封寿王。……”

安齐脸色苍白,扭过头去,逆着人流拨开了道路,与那游街示众的受封诸王们背道而驰。

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一切成空!

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马车上的来福突然如有心电感应一般侧过了头,俯瞰众生,却只看到拥挤的人潮中,艳羡着马上人的芸芸众生。

来福静静闭上了眼睛,满心都是疲累,他躲了那么久,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被安齐寻到……

他不敢想象下去。

他了解她,她纵使白目、迟钝,却一向眼睛里不揉沙子,最无法容忍欺骗和背叛,往日里,他苦楚良多,她知道,亦不过问,但如今他却……

赤霄那场选拔曾经轰动一时,人皆道,掩月又养出一个不世天才,他却在暗暗心惊,那个人怕是也会寻到他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快要三年过去了,他安安稳稳的当着他的主祭和国师,从未有人上门寻他,他渐渐放了心,也许,一切只是自己杯弓蛇影罢了。

他开始考虑,李代桃僵,从掩月中挑一个资质高点儿的孩子,逐渐代替他,反正一张面具戴久了,也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真实的长相,他则开始计划与安齐的未来,一切都如暗流涌动,悄悄进行,却不料,最后那晚出了岔子。

他的师父——整个大陆上排名能进前十的顶尖高手,亦是皇喆的大内密探,出身皇喆武学世家,历代都曾出任皇喆禁军统领的迷踪门少门主——司无涯亲自带人将他捉回了皇喆。

他尚且来不及跟安齐道别,甚至连信物都不曾留下一个,就这样被他们捉走了。当他跪在阔别九年的太极宫之时,一股满满的绝望浮上心头。

他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九年未见的老王天霖如同换了一个人,丝毫不露当年如何想要暗害他的意图,也绝口不提这些年一直在私下里不停追捕他的事实,只是老泪纵横的一把拥住他,痛哭不已,让他几乎恍神,以为这是什么久别重逢的父慈子孝。

可是,他毕竟已非九年前那无能为力的稚童了,他知道,得了他的血养护内伤的天霖王,在他离开后,病势怕加重了吧?

他在心底暗暗冷笑,这就是我的好父亲,我竟然流着他的血?怕骨子里现在也尽是这等凉薄之血,不要也罢!

他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再做他的血虫,大不了同归于尽,哪怕背上悖逆弑父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的父亲却如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告诉他,这些年来,欲搜捕他的人不止皇喆,他的存在,不仅影响到了他自己,更连累了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比如,那个干瘦的小丫头,怕是此刻她已在逃亡的路上了,或许,就是赶来皇喆也未可知。

他双拳紧握,恨到咬牙切齿,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却不想,最后的最后,他却仍然如此不堪一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灵儿啊,不甘心吧?那就努力往上爬吧。”天霖王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

来福抬起头,两仪殿上,明晃晃的龙座闪着金光,他突然间,看懂了他的父亲。

“你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天霖王仿佛苍老了十岁,“跟你这个年纪差不多的时候,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女人投入了他人的怀抱,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握住这天底下最尊贵的权势,然后我赢了,你是我的儿子,你当然也可以。”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来福的肩背,走了出去,只留下来福一人静静矗立着,若有所思。

“王上,灵儿他会答应留下来吗?”司无涯跟在天霖王身后,回头看了看仍一动不动站在殿中的来福,眼底隐有忧色。

“会的,一定会的,没有人能抵挡权力的芳香,尤其是他这种聪明过度之人”,天霖王嘴边浮出一丝冷笑,“只要他留下,我儿一统天下的霸业必可图之。”

司无涯垂手站立在天霖王身后,神色掩没在了斑驳的树影之中。

一只翻云覆雨手,拨动风起雨涌局。

只可惜,每个人都是棋中子,又有谁可以跳出这权力的棋局呢?

五天后,来福换上了一身青色朝褂出现在了太极宫前,朝褂上三爪金龙张牙舞爪,几近狰狞,天霖王坐在龙座之上,远远看着苍白沉默的少年走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

终于,你还是屈服了。

后来,天霖王当朝宣布,来福乃是他流落民间的遗珠,其母早亡,他寻了他多年,方才将他寻回,因此要正式将他划入族谱,入享宗庙,还姓为祝,为天霖第十五王子——祝灵。

同时,天霖王宣布,七夕之日,太子与其他王子一起在太庙举行封礼仪式,其后大赦天下,福泽万民,众王与民同乐,以此无上福德为祭礼,祭奠祝氏列祖列宗。

然后,他与众位王兄一起,在繁琐的封礼完成之后,驱赶着一乘马车游街,享受着万人中央的无上荣光,心里却藏着说不出的苍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秋风渐起,秋闱将至。

安齐来到皇喆已经快要两月。

封礼那天,她此来皇喆的目的遗失,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如一尊无主游魂,从日上中天一直荡到了月明星稀,等她意识归位时,她已经站在了城西郊外的一座冷清的寺庙前,庙门上的匾额挂着寺名——

“龙文寺。”

夜深人静时,安齐无处可去,就着一身破衣烂衫的乞丐打扮,躺倒在了龙文寺门口。第二天,当一个小沙弥打开寺门时,一声尖叫,划破了这佛门清静,也惊动了龙文寺的方丈住持,空禅大师。

此后,小乞丐安齐便在龙文寺住了下来。

皇喆重道教,佛寺本不兴盛,况,偌大的轩辕城中,观宇上千,人们日常的烧香祈福皆有去处,兼之,这龙文寺地处偏僻,香客肉眼可见的稀少,这香火更是稀薄的可怜。

安齐本不欲打扰,但空禅大师怜她孤零,且龙文寺上下加起来不过七个和尚,于是依然收留了她,虽然她的到来让这龙文寺的生活更加清苦了些。

多亏得渊王爷教导,安齐这三年略略读了些许经书,虽然于佛法领悟上仍十分浅薄,但总算粗通皮毛。就这样,安齐每日里随着众位师父们晨昏定省,夜里刻苦攻读诗书,这僻静的荒山野庙的空寂时光倒是让她的心难得的静了下来。

两个多月后,皇喆的秋闱大比即将拉开序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找到空禅大师辞行,大师一张慈爱的脸上满是了然,他说,我知道施主不属于这里,施主虽粗通佛理,却终难透彻领悟,施主的胸中火气尚存,却烧不尽心底之魔,这是施主的劫,也是施主的难。

安齐双手合十拜谢,心底对空禅大师数月的照顾万分感激。等安齐背着包袱走出山门后,小沙弥启智捧着十锭大大的纹银追了出来,那是五百两的香火钱和一沓子泰通银票,就这样供奉在佛前,而那个“香客”却已杳无踪迹。

“算了,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有天意,随他去吧。”空禅大师叹气道,望着那已经远去许久的瘦小背影,久久无言。

安齐扔下了那背负许久的尘障,人突如脱胎换骨。两个月没有下山了,她却没有那初到之时的那般兴奋,只是静静的随着人潮往那秋闱场地走去,心里却有如深潭,止水不波。

天霖十八年,秋闱场地设在城西校场,回龙观旁,一片金黄纱幔将方圆十里全部拦起,正西之处不远,便是同样壮观的一片白色宫阙,此即白虎门。

皇喆秋闱与青阳不同,虽也是三年一届,但却打破疆域门阀界限,不重年岁大小,是以非皇喆人士、非士族大家、也非秀才在身之人皆可报名,且这秋闱大比分文武两门,俱分三甲,凡三甲者皆有望登朝入仕,大展鸿图。

安齐极目四望,果见这方圆十里之地,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儿,远至异族番邦近至天子脚下,各色人等齐聚,密密麻麻塞满了这方圆十里地,她突然就有些怯了,这天下之大,无所不包,她究竟又能走到哪一步?

九月初八,八白值星,百无禁忌。

巳时初刻,犀角号吹起,周围十几架战鼓雷震惊天,科场开放。

在等待之时,安齐便已听说,此次秋闱主考官乃是前些时日刚刚受封的仁勇寿三王,左相辅文试,大将军辅武试,其严苛程度更胜往届,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长长的队伍往科场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科场门口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光禄使,面无表情,伸手向进出的考生们讨要着证件。

约莫还有五六人就要到安齐之时,她摸了摸怀中,又翻了翻身后包袱,大惊失色。

那日离开赤霄之时,冯茗将一个令牌塞进了她包袱里,里面乃是王爷给她身份凭证,她一路只做流民乞丐打扮,那令牌一直稳稳的放在怀里,便是刚刚下山之时,那令牌也仍在,现在却突然不翼而飞了,安齐急得不能自已,眼见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她的后背瞬间生了一层冷汗。

“下一个”,左边那光禄使的喊声响起,安齐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走了过去。

“文试在这儿,武试在旁边,出示路引”,左边的光禄使面无表情的一伸手,却见眼前人有如木头桩子一般一动不动。

“大……大人,我……”

“出示路引,无者离开,不得入内,下一个。”

“大人大人,小人乃是玄漠渊川郡人士,距此地山遥路远,非有意遗落路引,大人能不能……”

“无路引者不得入内,此乃规定,连路引都能丢失,可见态度不端,等下次吧,下一个!”说着那光禄使一摆头,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皂衣皂靴衙役打扮的人一步跨了出来,一左一右抓住她双臂,就欲将她拖出。

“大人大人大人——”安齐玩命儿的挣扎着,久违的雷公嗓重现江湖,众考生尽皆侧目,摇头堵耳,嫌弃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事喧哗?”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那光禄使身后响起,安齐怔住了。

“寿王爷”,两名光禄使忙不迭的起身行礼。

“回寿王爷,该名考生丢失了路引,小人一时驱赶不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左边的光禄使一脸谄媚,接着一侧头对着那愣神的衙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丢出去。”

“是”,两个衙役齐齐应声。

“慢”,寿王爷伸手制止,然后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光灿灿的令牌,对着那光禄使说道,“刚刚本王巡视场边,拾得此物,不知是哪位考生遗落?不妨让他来认领一下如何?若不是他的,再赶不迟。”

“是,王爷宅心仁厚”,那光禄使继续点头哈腰,一抬头仍然变脸对那衙役喝道,“还不带他过来?劳王爷在此久候?”

两个衙役低着头不敢咕哝,只是加大了手劲儿将那惹事的小子押到了那寿王面前,疼得那小子一阵呲牙咧嘴。

两个衙役一松手,安齐揉着双臂站定,眼前一只手伸过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上面写着两个鲜明的大字:

“冯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静静看着眼前的令牌,寿王爷静静看着她,场面一时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安齐终是伸出左手,握起了那令牌,右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

“谢寿王爷大恩!”

“不用客气,此乃本王份内之事”,说完他一转身倒背双手,走进了科场内闱,那机灵的光禄使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远去的寿王,只看到他那侧脸上高高扬起的嘴角,显是心情大好,光禄使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招呼着安齐通关,态度却如这夏风般和煦,他问道:“冯公子与寿王爷可有旧?”

安齐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曾,小人此前从未来过皇喆,也从未见过寿王爷。”

“哦……”那光禄使脸上有一瞬间的失望,抬头看了看眼前考生,一脸坚决,不似作伪,于是不再多问,抬手让她过了。

皇喆的大比与青阳不同,因文武分试,故而场地一分为二,东边文试场地为一个个用围幔隔开的、三尺见方的低矮“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矮榻,考生们各自为战,考期五天,这五天里吃喝拉撒睡均不得挪出自己的“房间”,且御林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将围幔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西边武试场却是一块巨大的空场,空场中央乃是一座方形的擂台,考生们两两对决,每轮淘汰半数,共需三轮筛完三甲,禁军依然把守四方,严阵以待。

午时三刻,盛阳高照,号声再次响起,大比拉开帷幕。

九月秋燥之时,暑湿更胜炎夏,夜晚却添几丝寒凉,那层层围幔之间汗味蒸腾,极为熬人。那一身金黄重甲的御林军却如天兵天将一般,杀气震慑,让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好生胆战心惊,不远处那演武场中时时有惨叫之声传来,更是让众人肝胆俱裂,于是,第一天傍晚之时,文试场中已被抬走晕者近百。

安齐随身带的水粮不多,饮食颇为节制,兼之身为女子,到底怕露了行迹,所以都是在入夜之时方便一回,然后熬过足一天。所幸,她的位次在僻静的角落,不甚引人注意,就是可惜,此处也是下风口,一天下来,场中的排泄物借着风之气裹杂着那挥之不散的汗臭脚臭肠气臭一股脑的从下风口吹过,将安齐熏的头脑直发昏,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好在,第一天所考乃是诗赋。得亏了王爷这些年指点,如今的安齐非但一手小楷已经写得很有模有样,定力亦大胜从前,更加上这些年来饱读六艺,是以,头天下来,诗赋十篇安齐完成得很是轻松。

第二日考的乃是书画,此时场中气味氤氲,更胜昨日,于是到第二日午时,场中又被抬走晕者上百。安齐越发沉静,细细磨着她的泼墨大作——万里江山图,将那嘈杂的惨叫和闻之欲呕的恶臭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后还有一副工笔,描摹的却是那琳琅满目、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

第三日考的乃是曲辞,此时场中考生已被抬走近半,秋虎越发苛猛。安齐回想着童年时从父亲那里听来的箫曲,顺便摸过了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细细摩挲着,心下一阵叹惋,一曲黄钟醉花阴,一曲正宫端正好,一曲南吕点绛唇,一曲道宫渔家傲,道不尽这半生坎坷,诉不尽这满腹惆怅,夜半时分,弦月下垂,看着那挥就曲辞却依然满腹愁绪的少年人。

第四日,考的乃是天文术数。安齐于天文占算、观星推演一途着实天资奇差无比,跟随王爷学习这三年,连个小小的爻阵图都记不完全,每每让王爷扶额长叹,早生华发。而今,在大比态势日益焦灼之时,几十道天文术数同时放在安齐面前,她终于体会到往日里王爷看着她究竟是如何的一种感受了。于是从午时到子时又到午时,安齐坐了整整一夜,终于勉强完成了那要人命的天文术数占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最后一场大比来临,那也是王爷这些年费劲心力要教导于她的——策论。

安齐的头昏昏沉沉,被正午的毒日烤得越发迷糊,一低头趴在了矮榻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她身边响起。她头也未抬就伸手摸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把那物什拿在手中,坐起了身,是那块金色令牌,前面写着“冯谖”二字,后面写着她的“籍贯生辰”,她一遍遍抚着那块沉甸甸的令牌,名字是假,籍贯是假,生辰也是假,可是,这牌的足金却是真,送她金牌的人心意也是真,而只有她自己却在纠结,这真真假假,好生没趣。

安齐想起在龙文寺的那些时日,有次夜里,她与空禅大师月下对弈,亦曾问过他,何为真?何为假?大师指着天上月与水中月与她说道:“所见为真,所思为假,见未必真,思未必假。譬如这天上月与水中月,你所见天上月必为月,水中月乃是倒影,则必为假;可是若水能言,则必会说,天上月未必是月,也许只是从我这水中月幻化出的幻相呢?”

那时候她并未理解空禅大师所言,只觉得,这老和尚故弄玄虚,着实有些反感,却不料,在这大比焦灼之时,她却突然醍醐灌顶,猛然开悟,那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

一个连身世都隐瞒许久的人对她的心意,究竟是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所见是真,所见也未必是真。

而自己一意孤行想要来参加秋闱,也并不是为了求这么一个真伪,她想要寻找,寻找自己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寻找自己如何打破这灾星之命的途径,命途之上,几颗星子闪耀又黯淡,那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一切不过由心而生,亦当由心而灭。

思及此,她如同打开了任督二脉,脑中的浆糊似乎被一扫而空。于是蘸饱了墨汁,开始提笔挥毫,在这纸上江山。

外面,艳阳依然盛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月初八,秋风渐起,落叶萧瑟,放榜之时。

大比之后,安齐迈出考场,一阵阵不夹杂任何异味清风吹过,瞬间还阳。

啊!活着真好啊!

在科场中这衣不解带的五日,安齐只道,若自己真的不幸死在此地,大概率是因为被熏死,还好还好,最后一日的策论,安齐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将天下大势一番侃侃而谈,第二日清晨,顶着监考官一脸不可思议,背着众考生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如逃命般,第一个交卷离场。

可笑众人还以为她安齐是什么经世致用的栋梁大才,却不知,若是换另一个人坐在她那处,怕是跑得比她还快。

当她跑出了那处“云雾蒸腾”到不可说的地界之后,迎着微风,几日没怎么进食过的胃壁一阵抽搐,她肆无忌惮的开始干呕,似乎将这些时日的烦闷一并呕了出来。不远处,那演武场中的惨嚎依旧一阵阵传来,安齐一阵好奇。初时听到那一声声惨嚎,她还颇为多管闲事的跟着肝儿颤了几颤,几日下来,这千奇百怪的惨嚎声却仿佛如伴奏一般,打磨着众文试考生那原本如胳膊般纤细的脆弱神经,直至将安齐吸引了过去。

她刚刚走到那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中间时,人群突然呼啦一声散开,安齐很是纳闷,自己竟如此有名望了?紧接着,一团巨型物体便擦着她老人家的脸蛋飞过去了,一阵烈风刮得脸生疼,她一回头,身后三丈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彪形大汉直挺挺的躺在那处空场中,眼白直翻,口吐白沫。

能将这么一位“狗熊”打趴下,这人真乃一壮士啊!

安齐再次回过头,前面又是人山人海层层叠叠,将矮小的她堵在了人群之外,看不见那壮士此刻的雄姿英发。

但是“壮士”那志得意满的声音却穿越人海一毫不落的钻进了她的耳中,那小子“哈哈”大笑着,声音中满是欠扁的得意洋洋:“哪个说老子会被那狗熊打趴下的,给小爷我站出来,看小爷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么张扬到肆无忌惮、又能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干瞪眼的,除了得了王爷“真传”的努尔还有谁?

安齐默默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就知道,替这小子担心纯属浪费感情,她撇撇嘴,返身准备离去,不想再理那个此刻正在擂台上丢人现眼的白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痴”仍在台上趾高气昂,死活赖着不肯下来,最后被两个黑甲禁军卫士毫不客气的架着扔了下去,恰此时,正在此处巡视的勇王看到了这幕,于是翻身下马,走到监考官身边低低询问着,眼神中满是好奇和赞许。

那“白痴”少年却不知这些关节,既然已经胜利,那就回去再好好准备下一轮吧。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欲往西走,却见几十丈外一个青衫少年正在疾行,那身影,说不出的熟悉。

“安——齐——”

来自天山的大漠子民努尔肺活量很是充沛,前面那个疾行的人影仿佛一个趔趄,之后更加快速的往前飞奔了起来。

还真是这丫头啊?

努尔唇边绽出一个贼贼的笑容,施展轻功,轻轻松松的赶到了那人身后,一伸手,将还在飞奔的女子提溜了起来,“跑什么跑?跑什么跑?害小爷这几个月好一个找,你这死丫头躲哪儿去了?”

安齐自听到努尔那无遮无掩的大嗓门响起,心下已知不妙,于是赶忙溜之大吉,却仍是没有溜得了,于是,只好换上一副讨好的甜笑,“啊哈哈,原来是努尔啊,好久不见了。”

努尔一个撇嘴,赠她一个巨大的白眼儿,“骗谁呢?说,这几个月躲哪儿了?”

“努尔兄啊,先放开我行不?咱们找个地儿慢聊!”

努尔微一沉吟,“也好!”

于是,安齐便跟着努尔去了城东一家小小的民居。

“我身上的钱确实花没了,临走时又没多跟王爷要点钱,本想着住几天客栈,找到你就好了,谁想到你这死丫头人间蒸发了,害的我最后客栈也住不起,只好租住在这民房里,你说,你要考不进一甲的话可怎么对得起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嘛”,安齐赧然,本欲损几句努尔的话全部噎在了喉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城外龙文寺中,害你担心了!”

“……师姐妹妹,你……没事儿吧?”努尔将手放在她额间,满脸震惊,“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突然会说人话了?”

“滚!”

努尔受虐的咧嘴狂笑了起来,“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安齐啊!”

安齐不再理他,彼此询问着近况,原来,那日,努尔引开了那大批追兵,一路直往皇喆而来,路过洛阳之时,那身后的尾巴却突然销声匿迹。

“那些人的来历你有眉目吗?”

“没有”,努尔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过能将小爷我逼得如此狼狈逃窜,也算是有本事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到了轩辕城,一边儿打算等你一边儿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新鲜事儿,正好听说三年一度的秋闱大比要开始了,于是我就报了个名,哪想到,这么多人参加,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往里进?”

“然后你就把人家打趴下了?”

“切!那狗熊还号称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徒手能将小爷我撕裂,结果还不是被小爷我一拳就轰下了台?真没意思,这第一轮都快过去了,还剩下这么一两千的人,皇喆的军队也太容易进了吧?”

接着话锋一转,“别说我了,你那边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这边已经结束了,现在只等放榜了!”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小爷我流血流汗、拼死拼活的斗上一个月,你们这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却只用五天?去哪儿说理去?”

话虽如此说着,努尔还是收留了安齐,“两个房间,你去住西厢房,小爷我喜欢东屋”,安齐静静的看着努尔,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啊!

之后的日子里,安齐每日睡到天光大亮自然醒,努尔却每天清晨就出去“拼命”,晚上带着一身破烂伤痕回来,安齐每次替他包扎时,总会询问着努尔的战况。

“小爷我是谁?赢那帮废物那不是举手之劳?再说第二轮也过了,他们敢伤小爷我的脸,我就把他们打成猪头,好在现在的人越来越少了,第三轮才刚刚开始,就只剩下三百人了。”

“那剩下的可都是高手了?”

“那又如何?凭小爷我的武功,进入一甲那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也用不了几天便是一甲之争了,小爷我可是势在必得哦1”

“哪一天?”

“十月初八,你要不要来看看小爷我如何大展雄风?”努尔调笑着。

“那天,文试放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努尔一时语塞。

“不要紧的,放榜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立刻去找你的”,安齐安慰着看起来比她还担心的努尔。

“我相信你”,努尔难得的正经,“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毕竟你可是玄漠渊王爷一手教出来的,还是我努尔的亲师姐,努尔在此先祝师姐妹妹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那安齐也在此预祝努尔兄旗开得胜、拔得头筹,我们一起为师门争光如何?”

说完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这些时日一直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关于来福小弟……”努尔欲言又止。

安齐默然不语,努尔一声长叹,“我早该想到你已尽知,那你们……”

“努尔,都过去了,我自离开赤霄之时便对王爷立誓,要打破自己的命运,至于来……寿王,我们之间……”,安齐默了一默,“早点休息吧,明日之事明日再想吧!”

说完安齐脸上绽开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静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留给努尔一个笔直的背影,努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冤孽啊……”

此刻,十月初八午时三刻,回龙观前已是人山人海。

三个小黄门官正在忙碌着张贴榜文,内宫总管何公公举着诏书,指挥着几个小黄门左右对着,尖利的嗓音一阵阵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哎哎,小全子,往哪儿贴呢?上面歪了。”

“小骡子跟你说多少次了,浆糊得抹匀。”

“咳咳,挤什么挤?说你哪~这上面要是有您那大名儿,您不挤都是您的,要是没有您的份儿,您就是挤破大天儿也没用~~~”

三个小黄门终于手忙脚乱的将榜文贴好了,何总管回头看了一眼:“嗯~~,不错不错,金秋真是大丰收啊!”

说着打开了一直举在手中的榜文,“咳咳”两声,先前还在拥挤喧哗的人群瞬间噤声,回龙观前突然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何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读书人,知书达理,咳咳”,何总管清了清嗓子,看着榜文开始宣读:

“天道有常,圣恩浩荡,佑我皇喆,万世无疆。金岁秋闱,少年英豪,喜气盈门,共享荣光。今秋大比,一甲者三人,二甲者二百三十八人,三甲者四百二十七人,其中一甲三人者俱是弱冠之年,二甲三甲者弱冠之人亦近六百,此乃我皇喆之福,更是天下万民之福!凡二甲三甲者,其名列榜单之上,一甲者,此刻听我号令,上前领命。”

四周更加安静了,似乎连喘息之声都已尽收。

“陆林,字凡羽,年二十整,皇喆仰山郡人士,出列~~~~”

一个身材瘦削高挺的白衫少年走了出来,神采飞扬。

“宁岳,字望山,年二十整,皇喆金川郡人士,出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黧黑的褐衫少年也走了出来,神情淡定。

四周的氛围越发紧张了起来,一片寂静的肃杀中,安齐反而静了下来,依王爷所见,安齐应是三甲有望,至多挤进二甲,一甲?那大概是想都不能想的奢望罢了,安齐摇摇头,专心等着这位胖胖的何总管念完诏书,她好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冯谖,字安齐,年十九整,玄漠渊川郡人士,出列~~~~”

……

……

……

……

“冯谖在吗~~~?在的话速速出列”,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安齐终于从神游中回神。

那一个“冯谖”如同惊雷劈在了头上,将她的三魂七魄几乎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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