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大宛马?”来福将安齐扶上马,问道。

“嗯,我们西域一带原本有三十六古国,其中大宛盛产神骏,每到春夏之交,那些马儿经常千里奔驰,到天山脚下与当地野马交配,所产的马匹皆汗出如血,又被称作汗血宝马。这种马一匹便值万金,就是我家都未必能购得几匹,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南疆腹地竟然见到这么一间出手阔绰的马站?”

努尔默了一默,“快走吧,这马脚程极快,再迟就追不上了。”

来福静静看了努尔一会儿,终是一夹马腹,“驾——”一声,飞驰而去。

安齐窝在来福怀里,仰头看着天空,星辰明灭,几颗黯淡。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六月初一至初六,礼南斗,祭七杀”,来福突然低低咕哝了几句。

“来福?”安齐回头看了一眼。

来福直视着前方,眼神中带着些许迷惘。

“也许,我们都逃不过命吧?”来福低低叹着。

安齐没有再回头,她也如来福一般直视着前方。

前方,夜凉如水,墨染归途,一片静默之中,只有马蹄哒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巳时三刻,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先后踏过离都长街,掀起阵阵惊风。

这大宛名马汗血果是至宝,夜行千里而不休,马踏飞燕而不乱,汗如血滴,神如铜铸,从南疆腹地一路飞奔至离都之时依然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但几人却无暇顾及此等好马是如何神骏,只见黑马上的骑者略略一拉缰绳,便一手环抱怀中昏迷之人一步跃起,翻墙进了庭院,其后两匹快马赶来之时,冯府门口已站立一人,正在焦急张望。

来福一勒缰绳,将安齐扶下马背。冯茗交给他一个黑布包裹,道:“来福少爷,时间紧迫,这个也不知合不合身,你先拿去用吧!”

来福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外袍,还有一个月牙黑面具。来福感激的朝冯茗一个深躬,“多谢茗兄,来福感激不尽。”

一个翻身后,宽袍大袖黑面遮颜的掩月祭司恢复了原样,一刺马镫,枣褐色的高头大马一声长鸣,飞奔而去。

“安齐莫要担心,来得及”,冯茗宽慰着忧心的安齐,将她拉进了冯府,身后传来努尔依旧粗声大气的吆喝:“喂喂喂,你们甩了我一路了,等等我啊~~~”

九瓣莲雕刻装饰的酸枝大床上,药气与血腥气交织弥漫,王爷双眼紧闭,但眉间黑气已经褪去,面色却依旧苍白,冯茗将王爷上身衣物剥去,他白皙的肌肤上血污早已凝固,一道猩红的刀伤带着皮肉翻出,如一条蜿蜒吐信的蛇趴在心口处一般,甚为可怖。

冯墨端着烧好的热水盆进来,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王爷浑身的血污。

“王爷素来爱洁,难为小墨一直当回事儿”,冯茗摇了摇头,面有忧色,转眼又是那副招财猫的笑容,摸着安齐的小脑袋温言道,“不用担心,咱们王爷有诸天神佛庇佑,福大命大,这毒现下是解了,只是伤处太深,失血过多,我刚刚给王爷重新换了止血生肌的金创药,怕是他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这里有我和小墨照顾着,你和努尔去看看来福少爷吧?”

“茗哥哥……”

“去吧”,冯茗温柔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让王爷静养会儿。努尔,保护好安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我会小心的,走啦”,安齐转头拉着依然在愣神儿的努尔,走出了冯府大门。

六月初六,午时三刻开坛,主祭授礼,这已是最后一道关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着来福?

安齐那曾经如野兽一般灵敏的第六感久违地再次上线,她总觉得,这所谓“授礼”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抬头看看天空,乌云阴沉密布,梅雨时节湿腻的风刮过,安齐的心里一阵烦躁,“热死啦——”她大吼着,拉着努尔一路直奔金台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大床上躺着的“病号”睁开了眼睛。

“走远了?”

“是。”冯墨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情况如何?”

“属下办事不力,有间让他们发现了。”

“无妨,有他在,那个迟早会被人发现”,王爷唇边绽出一丝浅淡的冷笑,“玄都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很好,这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合上了眼睛,“这次,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

“嗯~~?”

“……没什么,我退下了”。

待冯墨有些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王爷再次睁开了眼睛,一双眼中精光毕露,带着些许遗憾的摇了摇头。

午时初刻,金台之上,那群总是半途而废的“达官贵人”们又来了,个个唉声叹气:

“唉,竟然是掩月的?我可是投入了一万两押给藏风了啊!”

“谁说不是?不是都有内部消息,说是掩月这几年没人了吗?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听说啊,这几轮这掩月的光在那儿捡漏了。”

“这样也能行啊?哈登大人真的愿意选这么个投机取巧的继承人?应该再加赛一轮的。”

……

……

金台之上,长舌飞舞,众人七嘴八舌的攻讦着那“投机取巧”又“胜之不武”的掩月祭司,却又无能为力“拨乱反正”,于是,一群“正义”人士只能通过群聚而欺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安齐越听越发愤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心如此,人性如此,安齐从十三岁时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永远容不下真相。

众生如蝼蚁,蝇营狗苟间却总以为自己能以蚍蜉之力撼动大树,他们只愿相信他们不喜欢的、他们厌恶的、他们无法掌控的、他们所无法感知的人比他们还要卑贱,理应要被他们踩踏、唾弃,却不肯接受,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妄图以自己的弱小卑贱去取代强者所留的痕迹。

可是,这些,并不属于你们!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自然,更不会为蝼蚁所阻挠。

安齐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正欲反唇相讥几句,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在安齐旁边响起。

“喂,胖子,再说一句试试?有本事你从第一关投机取巧到现在看看?看看你会怎么死?什么都不会做光有一张嘴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吠?”

“美人儿啊……”努尔一回头,哈喇子流了一地。

安齐偏头,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她身旁,面对着一群达官显贵,掐腰呵斥,很是威风凛凛。

“好生帅气的女子啊”,安齐不自觉的羡慕起了眼前这伶牙俐齿的女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金台之上,白衣女子一顿抢白,将这群从来没有被人欺辱过的“达官显贵”们撩拨得肝火大动。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在这里信口雌黄?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

一个胖胖的员外身边的小厮叫嚣着。

“啪——”地一声,一根长鞭如蛇般甩脱出去,劈头盖脸将那多嘴多舌的小厮甩了个响亮的耳光,小厮脸上顿时现出一条深紫色的血痕。

“你——”

“我不知道你们家老爷是谁?我只知道我的鞭子只认事不认人”,少女将手中软鞭狠狠往地下抽了几下,金台地面上一阵噼啪作响,仿佛连地皮都跟着晃了几晃,接着扬声道,“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

不得不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帮“达官显贵”们自然都是“俊杰”中的“俊杰”,大家瞬间噤声,同时,大家不约而同的从女孩身侧撤了两步,金台上的空气瞬间清爽了许多,有几个晓事的甚至猜出了女孩的身份,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这人好像是隐雪的……”

震慑目的已达成,女孩收摄心神,嘴角泛起一个轻蔑的笑意:“一群没出息的嘴炮。”

安齐心有同感,不自觉的在旁边点头。

女孩一回身,见身边只有两位清秀少年不怕死的站立,那矮小的少年还不住点头赞同,好感顿生,她开心的向安齐伸出手:“我叫初雪,小兄弟你呢?”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叫安齐,我叫努尔,今年20岁,尚未婚配,敢问姑娘可许了人家?”安齐尚未回答,那花痴的努尔已经挤过安齐,狗腿的伸出双手握住了眼前美丽少女的纤纤玉指。

少女嫌恶的抽回了手,樱桃小嘴一撇,“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安齐赶紧将努尔往旁边一推,再次站在少女身边,忙不迭的道着歉,“初雪姑娘对不起哈,努尔的脑子不好使,您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是城东冯府的人,据说这祭司选拔的大赛很是精彩,已经全程看下来了。初雪姑娘说的极是,我们家老爷也说,这掩月祭司实力超群,确实当得起这继承人的身份,我等谢谢初雪姑娘仗义执言。”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初雪那如雪般白皙的腮边透出一丝殷红,耳朵也跟着红了,“他也救过我,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齐的胃突然莫名的有一些不舒服,难道是因为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过饭的缘故?

即使她脸皮厚过城墙,神经粗过钟楼,看到这少女赤裸裸的怀春态度,她突然感觉到,一丝丝,微妙的,嫉妒。

来福这个妖孽,四处惹是生非,安齐在心里暗骂着。

努尔看着眼前面色黑沉的安齐,俯在她耳边,恰到好处的悄声补了个刀:“我说,你家相公被人惦记上了哈,千万小心哦”,语气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接着又无比孔雀的摸着自己的脸蛋儿小声嘀咕,“一个个的,放着小爷我如此美貌都视若无睹,偏要去抢那个姿色平平的弱鸡?唉,女人哪,真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啊~~~~”

一声长叹,换来安齐一个凌厉的眼刀子。

“嘘——要开始了”,初雪适时打断了努尔和安齐的低语。

午时三刻已至,乌云依然蔽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鬼面祭司照例如幽灵般出现在空旷的祭台之上,那口见证了比赛全程的大铁锅依然孤独的矗立在台中央。

不消片刻,一身黑衣,覆着黑面具的来福如烟一般出现在了鬼面祭司的身后。

天空之下,乌云密布。

祭台之上,气压低沉。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立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半分动作。

“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努尔低声咕哝着。

“或许,他们的仪式就是这样的呢?两个人对一会儿眼儿,这授礼仪式就完成了也未可知呢?”安齐不自信的打着圆场,努尔一个大白眼儿翻过去,妥妥的王爷同款。

空气越发潮润,湿腻腻的黏在每个人的肌肤上。

梅雨时节,万物易霉,众生燥热,酷湿难当。

祭台上一片寂静,如同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

金台之上,众人不可避免的感染了些许紧张气息,皆屏气以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鬼面祭司左手一挥,那口铁锅下面的柴堆“忽——”地燃了起来,火焰如血般艳红。

“天地为媒,日月为鉴,星辰为引,佑我巫灵……”那鬼面祭司突然开始吟诵着一串祝词,声音低哑,从面具中“嗡嗡”传出,莫名的,让人觉得压抑。

“噗呲……”金台上的努尔却忍不住偷笑出声,“这巫族果然没多少文化,这种像夫妻拜天地的词拿来祭祀祖先合适吗?怎么想的?”

“嗯~”刚刚开始粗通文墨的安齐极为罕见的赞同了努尔的说法。

那鬼面祭司仍然在啰啰嗦嗦的喋喋不休,安齐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比想象中无聊好多啊,要不是为了来福……

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心里的不安又渐渐犯了上来,从昨日她被救出开始,来福就有些许不对劲儿,现在的这个黑面人究竟是不是来福?

安齐的心头乌云笼罩,一如此刻的天气。

“……万法归宗,授礼以成。”

那鬼面祭司唱戏般的吟哦之声终于止歇。只见他变戏法一般从宽大的黑袍里掏出一根长长的法杖,那法杖通体漆黑,貌似玄铁铸就,长约五尺,一头尖削,另一头雕着一条盘踞的蛇,蛇信吐蕊,栩栩如生。

他用双手捧着法杖往身前的黑色面具人走了一步,等待他上前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却如钉子一般直定着,一动不动,众人皆好奇张望。

良久后,黑色面具人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

“不知哈登大人任期尚余几年?”果然是来福的声音,安齐突然松了一口气。

“月祭何出此言?”鬼面祭司不阴不阳的问道,语气中已隐隐有些不善。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三年以后我能否活着继承主祭之职?若三年后注定由我来承主祭,不如”,来福突然指着眼前来人,用那把神兵软剑——水银,剑尖轻晃,停在鬼面祭司喉前一指处,“现在就交于我如何?”

“嘶……”金台上集体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响,这个臭小子,离经叛道。

“那,你又待如何?”鬼面祭司依然风轻云淡,完全忽视了眼前剑气逼喉。

“你说呢?”来福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十成的调笑,那剑尖却渐定,势成焦灼。

“当然是,杀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眼前这个散发着魔气的人让安齐感到陌生又害怕。

“当然是,杀了你,主祭司兼藏风前任大长老哈登大人”,来福语意冷冽,剑尖定指眼前人,“还是称呼你,掩月二长老乌沙好呢?”

金台之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一阵窃窃私语响起。

“乌沙……?”

“掩月二长老?”

“十多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

“现在的主祭哈登大人不是藏风的大长老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

金台之上,空气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衣少女神色凝重,连一贯没有正形的努尔都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默默不语,望着那祭坛之上对峙的两人。

安齐的预感再次成真,今日之事,果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授礼”,非你死我亡而不能收场,她终于明白,来福说的“这个仇,我不能不报”究竟寓意何在。

“来福……”安齐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祭坛下方,民众越聚越多,但因相隔甚远,终是无人能了解此刻祭台之上的状况,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满场静默,跟着一片茫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鬼面祭司沉默许久,赤鬼面具下突然发出一声喑哑的叹息,声如裂谷回音,非男非女,那个声音说道:

“没想到,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金台之上,又是一阵私语窃窃。

来福的剑尖依然稳定的停在鬼面祭司喉前一指处,波澜不惊。

“你以为,凭你,就能打败我吗?连突方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况他一手教出来的你?”鬼面祭司气定神闲。

“不试试怎么知道?”来福的剑尖依然稳定如山,气息丝毫不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非男非女的声音一声长叹:

“你长大了,灵儿。”

“拜你所赐。”

“那你是不是更该谢谢我,将你炼成了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灵童!”那祭司的声调突然拔高,“灵童”二字闪着回音飘向了四面八方。

“灵童?”

金台上、祭坛下突然“哗——”地一下,爆发出一阵阵的骚动,人声瞬间鼎沸。

“怎么可能?灵童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哈登大人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掩月带回去的尸体是谁的?他们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是故意隐瞒的?”

……

七零八落的声浪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留任何死角的朝着来福扑过来,他依然稳稳的扶着剑,指着眼前的鬼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你?为何要谢你?”来福声如洪钟,竟似比刚刚祭司的声调还高,压住了那满场的“嗡嗡”杂吠。

“谢你为了捕捉于我,将蓝月寨四百一十三口人屠戮殆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朝婴儿、甚至连身怀六甲的孕妇都皆被你等捉去,架在五毒荒火上活活烧死,怨气冲天却无处申诉?”

“谢你纵容赤风横行霸道、滥杀无辜,却在他被自己的噬心蛊反噬后,捉住前来解救我的月离作替代蛊主,让月离遭万蛊噬心之苦,再将他活活削成人彘,使他受尽折磨而死,死后还将他的尸体砍作十八段归还掩月?”

“谢你亲手将涂有藏风至毒碧湾的匕首捅进大长老后心?大长老至死都不明白,你自幼孤零,饱经离乱,他亲手将你救了回来,抚养你长大,授你巫术,视你如弟如子如亲如徒,三十年的救命教养恩德为何却换来你无情的背叛和背后的致命一刀?”

“谢你十五年前毒杀了出身自掩月的前任主祭,并用幻形之蛊迷惑众人一路坐上了主祭的位子,一直把持至今以借此操控赤霄王室,顺你者昌,逆你者亡,几十年来被你虐杀残害的百姓忠良多如恒河沙数?”

“谢你将在我之前五任主祭继任者用不同方式一一暗杀掉,只是为了给你的爱徒和私生子赤风扫清障碍?甚至在这场选拔中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

来福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洪亮,声调也越来越寒冷冰凉,直震的周围所有人的耳膜鼓鼓作响,心里满满都是失望,场面却一时静的有如六月飞霜,仿佛连尘埃都不曾落到地上。

满场诡异的肃杀。

祭坛之上,鬼面祭司静静矗立,良久,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再次从面具底下“嗡嗡”传出,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所以,为了报仇,你不惜修炼禁术也要杀了赤风?只为断我后?他不过才十七岁,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你却如此残忍恶毒,竟让他的神魂活活被恶灵噬灭?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好,很好!”

“月离被你们残杀之时刚刚满十四岁,蓝月寨被杀的四百一十三口人里,十岁以下的稚童有七十九人,还有八人将要见到这个世界,还有千千万万无辜惨死在你手中的人,他们难道不无辜?”来福的剑尖岿然不动,冷冷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他突然毫无预兆的仰天狂笑,那一声声笑里藏着一把重锤,一锤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震的人心肝欲裂。

“残忍?恶毒?你当着我的面,亲手将我母亲绑到火刑架上,用蛊诅之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让我母亲受尽恶诅,活活被烧的魂飞魄散,连骨灰都不曾留下一粒,你当真不残忍啊!”

“你将三岁时的我无情的投进万虿坑中,本指望我死无全尸,却不想五年后我竟然活着爬了出来,于是你便将掩月修炼禁术一事传遍南疆,让我一直亡命天涯,你当真不恶毒啊!”

“噼——咔——”一个紫色的闪电突然忽的一下劈炸在祭台上。

天边惊雷隐隐,乌云沉似锅底,远远看去,仿佛有无数怨灵在锅中煎熬翻腾。

天怒人怨,扬汤止沸。

“这难道是,大日如来梵钟净?”行走的百科全书不在,土包子努尔难得有了用武之地。

“梵钟净?”

“嗯,是从我们西域一带佛国传至中原的一门内功修炼之法,修炼之人必须得有丰沛的内力,宣讲佛法之时才能传声千万里,如敲击洪钟,声沉远扬,经久不散,降妖伏魔,破邪除祟,故名,梵钟净,与金刚狮吼功并称西域两大净音内功法门。这小子,虽然长得没有我好看,但是竟然会这么些我都没见过的功夫,嗯~,不错,有前途。”天雷当前,努尔依然风骚到如此淡定,安齐一阵无语的摇头,心情却莫名的明亮了许多,这小子,也不尽然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众人耳边仍在“嗡嗡”作响。

来福一翻掷地有声的控诉,夹杂着凛冽的杀气,如利刃一般扑向四面八方,敲打着每一个被迷惑多年的愚民。

众生蒙昧,颠倒痴愚,纵使振聋发聩又如何?无利无可动其心,无胜无可摇其德。

安齐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腮边有一丝凉意,她伸手一摸,

六月飞雪。

千雪飘落,照见人心,我相本相诸法相,五蕴皆空相本无相。

这才是真正的千雪。

初雪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迎着从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心里萌生无限挫败感。

天地苍茫,万籁俱寂,鼎沸之声突如冰水浇注,瞬间冰冻,再也不闻。

一片沉寂中,安齐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接一声,稳定有力。

来福终于先动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沙长老的迷蛊幻心果然名不虚传”,来福由衷叹道。

“彼此彼此,灵儿的千雪迷形也已臻化境,怕是比起隐雪的大长老也不遑多让”,主祭淡定回答。

“都是高手,胜负难料”,努尔突然在一旁横加评价,“决胜于千里之外,杀敌于无形之中,这二人的精神力量竟都如此强大?”

“什么?”安齐和初雪同时侧头。

“从点火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们斗法早在那时候就开始了,至今却仍无一人有一丝疲乱?”

“你是说……?”初雪恍然大悟。

“不错,南疆这边巫蛊云集,皆擅长幻形,若我没猜错,这主祭的迷蛊大阵怕是绵延十几载,早已在民众心中根深蒂固,来福小弟此行,怕是不易拔除……”

“所以动用了千雪?”安齐追问。

“嗯,但是,此术乃我隐雪一族千百年来不传之秘,损耗灵力体力皆非寻常术法所比,不知他从何处习得此术,只是,若无心法咒语相辅,怕是他,撑不了许久”,初雪隐隐担心,接着突然一仰头,朝着祭台那处大声喊着: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周围依然寂静如无人之境,初雪的声音如同破空利刃直直插进了两人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身子,乌沙突然伸出右手,闪电一般抓向来福前胸。

“你要做什么?”安齐对着初雪怒目以视。

“嘘,别吵,我在帮他。”

祭台之上,乌沙的指爪如烧红的铁钩,直掏来福心房,来福一个铁板桥往后退去,“吱啦——”一声,前胸衣襟被撕掉,铁一般的指甲划过他前胸,擦出三道血痕,入肉半寸。

终于摆脱他的钳制了,来福对那突然出手相助的好心人甚是感激,再晚半刻,怕他这强撑的千雪迷行就会彻底被压垮,他的心脏可能也会被乌沙活活挖出。

来福退后几步,左手紧紧握住水银,微微粗喘。这几日熬命奋战又一路奔逃回来,他的身体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不可摧。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来福恨恨的盯着眼前的仇人,好一出连环计。

以安齐为饵,诱众人奔走,或伤或亡,结局难料,即使最后侥幸逃出生天,最后的最后,还有这场以命相博的授礼?

来福冷哼一声,“乌沙长老,你就这么怕我吗?从我三岁到如今十七岁,你竟怕得如此不顾形象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赶尽杀绝?”

“怕你,哈哈哈哈哈哈”,鬼面主祭突然放声狂笑,那原本刻意压低到男女不辨的声音也渐现本色,狷狂的男人声音粗粗响起,“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果然是他的儿子,自负到不可一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到底算什么东西,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来福说着水银一甩,剑尖突然现出一条水练,水练一甩,突然又幻化成两条水龙,如大江奔流般,携着风刀呼啸而过,席卷吞没了祭台。

一片汪洋。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初雪依旧大声喊着,也不知能否传到那激斗之人耳中。

那水龙盘旋着淹没了祭台,周围却如生出一线屏障一般,越发往祭台中间积压。

好一个密不透风的水牢。

“不愧是灵童”,初雪一脸得色,“一点即通”。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那圆柱形的水龙之牢开始越发涨大,渐渐变成一个扁圆形的球状物体,将那二人完全包覆其中。

努尔眼中精光一闪,“不好,快趴下”,话音未落,他一个飞扑过来,面朝她二人将她们同时扑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的圆球同时响起一声轰鸣爆炸之声,整个金台跟着晃了三晃,趴在她二人身上的努尔一声闷哼。

安齐费力的往外扭过头去,瞬间瞠目结舌。

金台之上,冰簇四散,一片狼藉。围观者里不时有“哎呦哎呦”的声音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努尔,你没事儿吧?”安齐用手摸到努尔的后心,那里有一簇小小的“暗器”插着,是方才爆破时飞出的冰刃。

此刻努尔身子死沉死沉的压住了她们两个,昏过去了。

“这个家伙真没用”,初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努尔身下爬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只想一脚踹过去。

“别这么说,多亏了他,救了我们”,安齐也爬了出来,看着金台之上大大小小的伤号呻吟,“若不是努尔,我们现在怕也这样了,要是王爷在就好了”,安齐小声嘀咕着,回头看向祭台。

祭台此刻,已是面目全非。冰棱四散,如一柄柄尖刀暗器,散布满地,那口铁锅也完全被冰冻了,一簇艳红火焰就那样直立的被包在了一块透明的冰冻中。

来福身上的衣衫又是被划成了一道道的,而对面的鬼面祭司也没有好哪儿去,同样的衣衫褴褛,脸上的赤鬼面具也被劈成了完全对称的两半,掉在了他面前的地上,露出了里面那张神秘的脸。

那是一张发着青白色光芒的脸,与那第一轮就死得的藏风祭司确有几分相像,料想年轻时也定是个清秀好男儿,只是,这脸上有一条纵贯的刀疤,从左侧眉骨横劈下来,贯穿到有腮处,将这张脸衬得无比诡异,戾气深重。

“时隔十四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来福再次扬起软剑,剑尖早已结了一层霜花。

“这是,封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雪倒吸一口凉气:“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他教过谁封雪之术。”

“封雪之术?”

“嗯,千雪、封雪都是我们隐雪历代大长老才能掌握的秘术,即使我从小跟着师父,千雪也不过才学到了一半,而且那也是我允诺成为下任隐雪大长老才换来的,这来福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隐雪这么多隐秘之术他都能掌握?而且”,初雪一俯身拔出了插在努尔后心处的冰棱,那冰棱入肉颇深,好在没有伤到脏腑,只是乍一拔出,伤口一下子涌出了汩汩的血流,努尔又是一声闷哼,安齐赶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初雪接着道,“你看这冰棱的完美六棱形状,还有这距离和爆炸力度,他的功力怕是不在我师父之下”,初雪紧紧握住那截冰棱,脸色凝重。

“封雪之术到底是什么?”安齐再次发问。

“我们隐雪一族自古就以控水之术闻名你知道的吧?而其中以千雪和封雪最为人称道。千雪为幻,照引心魔;封雪为杀,冰冻千里。只是,此术甚为暴烈,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才能将幻影化为实行,而且一旦被击破,术者本人也会受极重的内伤,所以连我师父都不敢轻易施展!”

“那来福他……”

“若不出意外,他此刻应该已经伤到任督二脉了”,初雪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即使他想要报仇,怕是也……”

“不会的,来福一定会没事的!”安齐打断了初雪的低语,坚定的看着她,“他一定会没事的!”仿佛就为了给自己打气一般。

“你……”初雪的一句话噎在了喉间,眼前这个扎着小道士头的小小少年似有无限力量一般,她竟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他,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祭坛,来福背对着她,稳定如山的站着,剑指前方,也许,你真的会没事的吧?

“十四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来福的水银此刻如霜凝一般,硬挺的闪着银光,直指对面的刀疤男。

“呵呵,灵儿,看来,这些年,你的执念很深哪”,刀疤男阴笑着,脸上的刀痕越发显眼了起来,“连这种秘术都学到了?我很好奇,灵儿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沙长老”,来福一只手摘下了脸上残破的面具,扔在了一边,“我以为你会更好奇,赤风临死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乌沙的眼中闪过阵阵怨毒,“血月禁术?他竟然真的教给了你?我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仰他鼻息,整整三十年,他竟然连一丝一毫要传授于我的意图都没有,甚至临死都不承认,这术法的存在?结果却这么轻易的传授给了你?”

“就因为这个你就毒杀大长老?就因为这个你就背叛掩月投奔藏风?就因为这个你就杀害月离和所有庇佑过我的人?”

“不——,都是因为你母亲,都是因为她——”乌沙开始狂笑,“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

“你不配提我母亲,你为人心思刻毒,野心滔天,寡恩薄义,我母亲也好,大长老也罢,皆为你掌中棋子,时至今日,你还要攀咬旁人?”来福眼中闪过一丝火光,他举剑直直朝乌沙扑了过去。

安齐一直知道来福武功卓绝,认识他这么许多年,却只见过他那如同飞絮般轻盈灵巧的轻功,这是第一次,她看见来福豁出命去与人近身死斗,一把软剑上下飞舞,如灵蛇探海,那剑刃之上夹杂着阵阵风刀盘旋,同时攻向乌沙的全身要害,空气中“兹拉”之声不绝于耳,时空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块儿。

那乌沙到底是纵横南疆几十年的顶级高手,一双肉掌翻动,气门全开,那灵蛇般的软剑竟然无法近他的身,无形的风罩如同一件铁布衫一般,将乌沙稳稳的护在其中,即使被风刃割开口子,下一秒又愈合如初。

风本无形,化无形为有形最为伤神,是以,御风而斗者,易守难攻,转眼间,两人已拆斗三四百招,来福这些时日疲于奔跑,身心损耗已是极大,又接连使用这般大量消耗体力和灵力的术法招式,体力已渐不支,而那乌沙却依然气定神闲,凉凉的刺激着久攻不下的来福,“小子,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看来,他是打算不费一兵一卒,想要活活拖死来福了吧?

“好卑鄙”,安齐一口银牙紧咬,万般无可奈何。

祭台之上,来福的风刃之势开始锐减,那风刃摩擦风罩的声音却越发激烈,如同两把生锈的铁器在互相刮擦,安齐阵阵牙酸,却也越发担心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他,这些时日几乎没有休息过,现下,快要到极限了吧?

“当——”

水银应声脱手,软软掉落在来福眼前,如一条死蛇一般。

一条长长的血痕从来福的锁骨处直豁到左小臂,他用右手紧紧握着左臂,坐在祭台中央,肉眼可见的粗气直喘。

乌沙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尖利的碎冰棱,脸上挂满似笑非笑的讥讽,他举起眼前血渍滴答的冰棱,一撒手,冰棱“啪——”一声,摔碎在了来福眼前,夹杂着血污狼藉,“如何?被自己的灵力所伤是何滋味?”

来福恨恨的看着乌沙。

“你不是替天行道吗?你不是要报仇雪恨吗?”乌沙嘲讽的语言如同一柄柄钢刀,一下又一下的刺向来福。

他脸上带着拿着愉悦又满足的残忍笑容,一步步朝瘫坐在地的来福走去。

安齐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种表情,在那抢夺她家的安德财和刘起德脸上,在那只手遮天的贾府尹脸上。

她的预感竟成了真?

来福拼死搏斗,结果竟然成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

安齐再一次欲翻下金台,却被初雪拦腰一把拖住,怒斥:“你疯了?”

“你放开我,我……我要去救来福……”

“醒醒吧,你能救他什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想帮他,你就老实呆着,别让他分心!”

安齐那声狂吼终是让乌沙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看那处挣扎着欲扑过来的女孩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可比你的母亲有情有义的多了。”

“你住嘴,不许提我母亲!”来福此刻像极了落入陷阱的困兽,只剩下狠厉的眼神。

“灵儿啊,你长得真是越发像你的母亲了,真不愧是巫仙之子,我是一百万个不想杀你啊,可是,谁让你还是那个人的儿子呢?”正说着,乌沙的右手如铁掌一般狠狠朝来福的天灵击落。

“啪——”来福应声倒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安齐一声凄厉的长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死去了,她失神的坐在地上,眼泪如图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她喃喃自语着:“来福,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初雪静静蹲在她的身侧,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瘦弱的少年,只好轻轻将他拥在了怀中,轻抚着他的背。

祭坛之上,刀疤脸的乌沙也在轻轻摩挲着来福那苍白的脸颊。

“灵儿啊,我多希望你能是我的儿子!”他轻轻叹着气,“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你早就是我的儿子了”,他眼中突然凶光毕露,恨声道着。

“三十五年前的一个新月之夜,五岁的我在山里游荡,从山坳里捡回了一个未出满月的女婴,将她带回了寨子。大长老澄连收留了她,给她起名朔月,并且将她交给我照顾。”

“朔月从小就是个好看又乖巧的女婴,渐渐的她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更美更乖巧的小女孩,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长大就好了,她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朔月。”

“可是,她渐渐长大了,六岁时,她无意识中徒手撕裂了澄连的幻蛊毒蛇,引起了众长老的注意,在巫术修炼方面,她是个不世的天才,于是之后,她就被众长老们重点培养,开始了漫漫修行路。朔月也越发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黏着我叫我沙哥哥。”

“十年后,她已经是南疆最响当当的天才了,人们甚至给她起了个‘巫仙’的别名,我一方面为她感到很高兴,可是,另一方面,又感到无限失落,因为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就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七岁,她不顾我的劝阻,答应了要继承澄连的衣钵,成为我掩月圣巫女。你可知这圣巫女是何种身份?此生只能以处子之身敬献巫族,终生不得再婚嫁。当时的我,并不愿见她这样孤独终老,我只希望她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哪怕最后她的归宿并不是我。但是她拒绝了,之后她就参加了当年的祭司选拔,结果毫无意外的成了主祭的继任者,如果她就这样走下去,我也会在一旁默默守护她。”

“可是,偏偏,在那时候的一场比赛中,她的面具被对手扫落,露出了她的真颜,吸引了一个登徒浪子的目光,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朔月虽然是巫术天才,到底只是个单纯的稚龄少女,如何能抵挡那风月场中穿行过的采花老手?之后,朔月终是失身于他,等到我们发现之时,她已是身怀六甲。”

“最先发现朔月出现异常的是澄连,他没有怪她,只是问了些那男人的情况,那男人自称是个皇喆富商,只在赤霄盘桓了两个多月,临走之时,留给了朔月一块九龙玉玦,自此再也未曾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知真相那夜,我喝得酩酊大醉,等醒来之时却是在藏风的寨子里,身边睡着一个普通的藏风少女,是我酒后乱性轻薄于她,我悔之莫及却又无法对人声张。”

“后来,朔月以重病缠身为由辞掉了主祭继任者的工作,在阳火最盛的端午时节,生下了一个男婴,那男婴生得八字皆阳,很是难得,朔月却给他起了个‘月灵’这么阴气十足的名字,但是那个男婴未满三朝便突发急病夭折了,就在我眼前,澄连亲手将他抱出去,掩埋了。”

“朔月很是伤心,她一直自责,是因为她给孩子起了那般不称头的名字才导致了孩子早夭,于是人也越发消瘦。我以为经过这次打击,朔月终于可以把心思收回来了。”

“三个月后,那名藏风女子用藏风秘术召唤于我,她也给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这些却被藏风的长老们尽知,他们逼问我巫仙和掩月的状况,并以此事作为要挟,逼我就范。我不想让朔月失望,我更怕看见她眼中的鄙视,所以之后,我被迫做了藏风的内奸。”

“却不想两年后,我无意中发现,朔月每个月的既望夜里都会悄悄溜出去,然后我悄悄尾随,却发现,她是去看望山下一家农户,不,应该说,是看望山下一家农户中的一个小男孩。那男孩眉眼像极了朔月,轮廓却莫名的让人想到那个登徒浪子。”

“原来,这些年,朔月也好大长老也罢,他们统统都没有信任过我,自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回到掩月后,我去质问过澄连,为何要隐瞒于我,他却劝我说,让我放下,莫再追问。我为何要放下?明明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恨她,我恨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之后我离开了掩月,以哈登之名栖身藏风,并且打算将赤风手把手的培养成人,再不去理会掩月那些旧人与往事。却不想,一年后,当我再次偷偷潜回掩月打算再看看朔月之时,却见她捧着一封书信欢快的哼着小调,脸上的神采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后来我偷到了那封信”,乌沙的手突然伸出去,狠狠掐住身体已经冷硬的来福的脖颈,将他拖到自己眼前,恨声道,“是那个男人,是他许诺要来看她,那男人许她荣华富贵、一世无忧,让她跟他走,而她竟然如此不顾廉耻就想带着儿子去与他团聚?原来,朔月竟然也是这么个贪慕虚荣的庸脂俗粉,那一瞬间,我突然对她死心了,这么些年的守护,在她眼里却只是一场笑话,我恨她。”

“于是,就在她打算动身启程的那天晚上,我将她和她的儿子同时抓回了掩月,并将这封书信公开大白于天下,圣巫女失贞,是对巫神的不敬,哪怕她被别人称作巫仙,她也不过一介凡人,岂会是真的神仙?于是她按律被处以火刑,我也万般无奈,毕竟,她是我乌沙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是她却背叛了我。也许你会恨我,但,我的恨又该找谁去倾诉?”

“所以,你给自己开脱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你真的爱过朔月吗?她被处以火刑难道不是因你一再咄咄逼人?还有那三岁稚童,难道不是你一再引诱众人,说巫仙灵脉养炼灵童最为合适,然后又亲手将他扔下去万虿坑的?主祭之位难道不是你有心谋夺的?时至今日你权势滔天却仍以幻蛊操控民众,这桩桩件件可有人逼你?”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乌沙背后响起。

“谁?”乌沙猛的一个回头,眼前一道水光亮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兹——”

裂帛声起,乌沙狼狈后退,双臂外侧,一条纵贯的剑伤穿过,鲜血如溪流般缓缓流下。

乌沙的双臂开始发抖。

“有毒?”他怒极攻心,直视着眼前人,口唇青紫,“你没死?”

“被自己的幻术所伤有何感想?”一刻钟以前,乌沙的话音犹在,一语成谶。

面前的少年覆着漆黑的面具,面具额头上,一弯惨白的月亮凄凄闪着光。

不是完好无损的来福又是哪个?

“你……!”乌沙愤怒的一回头,那“死去”的“来福”化成了一截人身般高大的三棱冰柱,静静的躺在乌沙手底下。

冰凉彻骨。

乌沙的眼圈乌青,毒气蔓延,很快就要逼近印堂了。

“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起的时候。”

乌沙恍然大悟,“你竟然学会了傀儡幻形?澄连这老匹夫应该不晓得的,你……”

“闭嘴,大长老的名字你不配提!”来福的声调渐高,怒气隐现,一柄软剑“唰——”地甩出,直逼乌沙而去。

金台之上,众人皆被转瞬万变的局势所惊呆,安齐一张脸上涕泪纵横,愣在当场,又一次,被来福骗了。

这次,安齐却顾不上怨怼于他,只是更加紧张的看着祭台之上。

乌沙的脸上黑气蔓延,眨眼间就没过了印堂,哪怕如安齐一般不通巫术,也能看得出,他生机已断。

他的脸扭曲着,越发狰狞,一声狂吼,一口黑血如柱一般喷射而出,落到了来福的脚下。来福俯视着他,如同看一条将死的毒蛇,满目鄙夷。

乌沙冷笑着,擦了一把嘴角,“今日我就是死,也要让你给我陪葬!”他站起身来,飞快的往后退去,双手一个结印,“开!”

“砰——”的一声,他身周又罩上了那层风罩,只不过此刻的风罩已如墨般漆黑。

“啧——没用的,这毒,你解不了的,不要挣扎了”,来福说着,将双臂大大张开,祭台之上的冰棱碎屑,如同被一直无形的手捧了起来,随着来福双臂的上扬而慢慢飘了起来。

“啪——”来福双掌一击,那些冰棱和冰屑如同生了眼目一般,“咻~咻~”,带着一声声裂空之响向那黑色风罩猛地扎了过去,却如同被胶泥粘住了一般,尽数扎在风罩表皮再也无法深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见来福不慌不忙,伸直的臂端,一双手拈做莲花指状,口中念念有词,须臾,猛喝一声:

“化——!”

却见那密密麻麻粘在风罩上的冰棱冰屑慢慢化为水光,紧接着,水光之上,密密麻麻的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花骨朵,带着花蔓转眼间爬满了风罩表面,花蔓底下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如根一般狠狠往下扎去,风罩里的风刃开始漏出,一点一点的切割着将要深入的藤蔓。

却见那花蔓如同有生命一般,刚被砍断一截,断口处就分出两支,那风刃细细密密越割越快,那花蔓也如竞赛一般越生越多。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追花祭司的万花锁?不,她的锁远不及这个来得精细,怕是追花大长老来都未必能做到这个,这少年跟我仿佛年纪,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测?”初雪在一旁赞叹。

今日这场恶战初时,她只道,这少年不知道通过何等途径偷习了他们隐雪的秘术,心法之类的必是粗通不解,哪知后来她发现,这少年御风之术竟不在这原藏风大长老之下?到现在一手万花锁使出来,初雪折服了,这少年是得遇高人了吧?竟然能同时习得风花雪月四家秘传之术,而且以他不到弱冠的年龄竟然能有这番远超他们这帮同龄人的内力修为,实属难得,初雪暗暗叹服,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有些失了节奏,乱了节拍。

那头,以守为攻的乌沙仍在以内力苦苦支撑风罩,而来福也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势呈胶着。

但绿色的藤蔓还是占据了上风,只见绿色蜿蜒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渐渐盖过了那风刃的切割,远远看去,乌沙已被一座绿色的牢笼困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姹紫嫣红,万花齐开”,来福一声高喝,双掌再次狠狠一合,“放!”

只见那绿色藤蔓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如同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同时张开羞涩的外衣,万花盛放,娇蕊吐艳,煞是好看。

与此同时,那风罩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炸开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绿色外衣,火星四溅。

那花骨朵的根须底下像是拉着无数火气,直待这风刃摩擦引燃,方才爆炸开来,一时间,天空里万花盛放飞舞,夹着火星四溅,娇花转瞬被吞没,在天空中炸开一朵朵小小的火花,如同那祭礼的烟花闪烁,将那乌沉沉的天空撕开了一道道闪亮的裂口。

花火绚烂!

安齐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朵朵仍在盛放燃烧的花火,脑海里闪出了安府那热闹又温暖的大年夜,那时候,来福与她也是这般,数着天上的烟花,看着他们陨灭,最后,只留下满身的烟火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安齐的眼泪怔怔的滴落了下来。

祭台之上,来福一把水银,直指眼前伏在地上的一个焦黑人形。

一场爆炸,他的浑身已尽被炸伤,加上毒气也已蔓延全身,已经完全成了一个黑人,再分不出是炸伤还是毒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什……你……怎……”人形仍然顽强的在挣扎。

“花火,送你上路实是可惜了。”

来福冷冷的说着,空着的右手掌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丝黑色的旋风,祭台之上,温度突然低了下来。

那吵破人头颅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安齐痛苦的捂起了耳朵,默默的在心里念起了往生咒。

果然,从祭台之上“呼——”地一下凭空刮起了一阵黑色旋风,围着来福打转着,接着那如黑色丝带般的怨灵呼啸着扑向了眼前趴伏着黑色人形,转眼将他淹没。

一声声惨嚎夹杂着皮撕骨裂般的声响远远传来,仿佛屠户屠杀待宰的牛羊,金台之上,还清醒着的人们皆牙关颤颤、两股战战,几欲昏死过去。

惨嚎渐渐低落下去,那层黑色的薄雾渐渐淡去,来福跪在地上,默默对着那散去的黑雾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起身,回首看着跌坐在金台之上的安齐。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空依然阴沉,授礼却已落幕。

来福默默看着天空,那黑雾慢慢散去,地面上趴着一个也不再成人形的“人”,他的人生也已落幕。来福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

八岁以后,他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安乐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而奔逃。六年前,他几经周折逃回南疆,却是冻饿将死昏倒在路边。

等醒来后,眼前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而他那左臂的一道道伤痕也已经被包扎完毕。

老人没有问他什么就收留了他。

后来他从其他村民口中知道了,这个寨子叫蓝月寨,那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周围雪山林立,蓝月寨里常年有活水流过,甘甜凛冽,也许依着这得天独厚的恩赐,那寨子里的姑娘也出落的格外美丽,她们常常会调侃叫着来福“俊俏的小郎君”,她们会唱着这大山里最古老的山歌,从寨子南头和到北头,声音有如百灵鸟一般轻灵动听。

他沉醉了,也大意了,于是,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的不祥,只是在心里暗暗侥幸着,也许,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偏远村落,他就能逃过他的命。

他在这里养好了伤,住在了那个慈祥的老人——村长家里。村长有个比他略小几岁的孙女儿小喜鹊,天天追着来福喊着,哥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他也只是开心的摸摸她的头,说,小喜鹊长大了会有更加喜欢的人的,嫁给最喜欢的人好吗?小喜鹊总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喜鹊的妈妈挺着大肚子,说再过两个月就能给她添个小弟弟,小喜鹊每日里都开心的期盼着。来福在这里这些时日,学会了做农活,每日里,跟着村长去村头耕种那几亩薄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三个月后,他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农夫了。

来福人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连做农活都如此,村长很是欣慰,说,小子,等你长大就在我们寨里里娶个媳妇儿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来福总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快乐的时光过得飞快,半年后的一天,村东头的小六子浑身是血的飞奔到家,没说几句话就咽了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们,终于还是找来了。

他想偷偷离开,不给村长他们添麻烦,但饱经世事的村长那双睿智的眼睛像是早已看透了来福的心思,他说,大山的子民是有骨气的,我们既收留了你,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会随便出卖你。

然后,他等来了追兵,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人,而是一群南疆部族的人,群青色的衣衫,那是藏风的人。

那些人挨家挨户搜寻他的踪迹,村长将他关进了一条地道,告诉他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大山深处,从那里就能逃出去了。

他问村长,为何要这么帮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

村长说,你的眼睛,带着生气,看着你就像看见了曾经的我们自己,但你不属于这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逃离自己的命运,已经逃得够久了。

而后,他逃了,再也没有回去。

他又踏上了逃亡的路,途径离都之时,看见城门楼上高高挂着的人头,下面写着“先王四子、叛军首领、残部四百一十三”云云及他的各种天怒人怨的所作所为,还有他包庇朝廷钦犯等十数条大罪,来福抬起头来,银牙紧咬,恨意弥漫了他的心智,那是曾经救了他并且庇护他半年有余的村长。

不管他曾经是否是先王最爱的四子,现在的王已经登基,而他也早已经从这场夺嫡之战中全身而退了,若不是他,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快快乐乐的过着他的小日子,他的手握紧了,村长,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三年后,他从安老爷口中得知,蓝月寨已经被屠戮殆尽,并被一把荒火烧成了灰烬,而始作俑者却是他,他果然是个不祥之人。

待到他再次被藏风的人抓回的消息传回南疆时,掩月已派人在半路营救,来的人是,刚刚满十三岁的月离。在掩月那些日子里,月离还只是个懦弱的孩子,几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一个很坚强的巫师了,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将来福救走,却在半路中再次遇到藏风截杀,月离将他推出包围圈,自己却作饵被抓,待到再次见到月离时,他已经是被砍作十八段的尸块了,来福抱着月离的头,对着山谷,撕心裂肺的狂喊着,月离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顾大长老反对,动用了掩月禁术——起灵,将月离残缺的魂魄唤回,从月离魂魄那颠倒的表述中,他还原出了月离被害的场景。而更加意外的是,跟随月离魂魄而来的还有浩浩荡荡的几百怨灵,那是因他而死的蓝月寨村民,他们哭喊着,当年的冤和怨。

村长被他们捉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而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拦在一圈火中,那火焰是蓝色的,烧在身上如同被毒液泼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肠穿肚烂却无法解救,这把毒火烧了足足三天,所有人都被烧做了灰烬,而他们却用一个血阵将所有人的怨气压在了他们死去的地方。

那是四百一十三口活生生的人啊。

来福将噬心蛊反杀赤风之时,那被赤风画出的血阵方才破灭。他们就这样一路寻着飘着,直到来福的起灵之术将他们全部唤醒。

而后,他们便化作沉睡式灵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直到那日,见到残杀他们的刽子手,来福一个召唤,他们全都苏醒了过来,那怨毒入骨,四百一十三口个怨灵加上一个月离的残魂,竟然活生生的将赤风搅碎成渣。

而方才,那真正的始作俑者又再次被他们生吞活剥。

“血月之术?呵呵,怎么可能?那不过是血灵之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今,大仇得报,你们也终于解放了!”来福抬眼看着黑雾越发稀薄,似乎每个灵都在向他致以谢意,“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惊雷阵阵,骤雨终起。

来福静静的站在雨中,看着这场乱斗终于落幕,西北方那里,呈阳宫高耸,终于走到这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六月初六,夜,上弦月高挂。

临近傍晚之时,一场暴雨突至,将那一场血腥授礼仪式冲刷了个干净,阴沉盘旋的乌云也被吹散。

“如何?”暗淡无光的房间里,月影隐隐,王爷慵懒的声音依然凉如水。

“不出王爷所料,果然是他”,一身夜行黑衣跪在当地,却是冯茗。

“哼”,王爷嗤之以鼻,“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看看吧!看看他到底能翻出什么浪来?”

“是。”

“冯墨呢?”

“还在守着药炉,寸步不离。”

王爷默了默,“你下去吧,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尤其是安齐。”

“是。”话音一落,墨色的人影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影呼哧带喘的停在了冯府门口。

“这登徒子可真够废的,还得让本姑娘把他扛回来”,初雪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这麽说,好歹努尔也救了咱们”,安齐和着稀泥。

“我又没有求他”,初雪白眼儿一翻,“本姑娘又不是应付不了,他逞什么英雄?何况,还这么死沉死沉的”,初雪抬了抬努尔架在她脖子上的右臂,很是不耐。

比初雪矮了大半个头的安齐也使劲抬了抬努尔架在她脖子上的左臂,空着的另一只手“梆梆梆梆”的拍向了大门。

不一会儿,冯茗那张招财猫一样的笑颜出现在了门前,看到了两个姑娘费力架着的努尔低垂着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二位姑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位是……?”冯茗礼貌又客套的朝向那白衣胜雪的美貌女子作了一个揖。

“我叫初雪,隐雪的人”,初雪大大方方的回应着,白皙的脸上绽出一个大大微笑,两个圆圆的梨涡出现在腮边,好一个元气聪明的美少女,冯茗在心里暗叹着,一边从她手里接过了昏迷的努尔,顺便邀请她进门喝杯热茶。

“不用了,谢谢冯管家,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扰老爷休息了,改日必正式登门拜访”,少女一个帅气的回揖,一回头,已飘落在三丈外,冯茗暗暗点了点头,还算知礼明仪,不错不错。

“王爷怎么样了?”安齐一进门就开始扯着冯茗的衣袖问道。

“不碍事,还在昏睡,小墨正在给王爷煎药,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了,估计也快差不多了”,冯茗架着努尔往房里走去,顺便答疑解惑。

“来福少爷怎么样?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不要紧吧?”冯茗关切的问道。

“谢谢茗哥哥关心,来福他啊,彻彻底底的赢了哦”,然后少女口沫横飞的描述起当时的所见所闻,说到兴头之处,不住的手舞足蹈,冯茗只是温柔的看着她,默默点着头,“这么说来,来福少爷真的很了不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当然,来福是谁啊?”安齐一张小脸骄傲的扬起,仿佛与有荣焉。

冯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头发乱了,看得出,当时的情景颇为狼狈,“你也累了许久了,快去休息吧?”

“哦,那,我先去看看墨哥哥吧?”安齐一回头,蹦蹦跳跳往厨房跑去。

“哎……,算了”,冯茗本欲阻止于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将努尔带进了房间。

“墨……”安齐一脸春花般的灿笑还未及绽放就凋谢在了当场。

清浅的月光映出了冯墨脸上的浅浅笑意,他捧着一大海碗黑漆漆的药汁,仿佛捧着什么琼浆玉液一般,小心翼翼的往厨房门外走去,一边小步走着,一边轻轻的吹着那滚烫的药汁,动作轻柔的,好似怕惊了天人休息一般。

安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冯墨。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冒冒失失前去打招呼,于是,她也踮起脚,小心翼翼的跟着冯墨后面。

月华似练,洒在他们的身上。

冯墨端着药,轻轻敲响了王爷的门,王爷却没有应答,但是他却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安齐趴在窗户上,用手指在窗纸上捅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眯着一只眼睛,偷窥。

她看到了冯墨拿着一块绢帕,细细的擦着王爷额间,一室晦暗,她的目力不及,看不清此刻冯墨脸上的表情,脸上却莫名的烧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室静谧,却竟似无法容下第三人,安齐默念着非礼勿视,准备偷偷溜走,却不想,下一秒,她惊的嘴巴差点合不拢了。

冯墨他,俯下身子,把脸凑在昏迷的王爷脸上,许久许久。

即使月色照不进明堂,她也能感受到,墨哥哥他,在偷亲王爷,卑微而又放肆,克制而又热烈。

夜色给了他最好的武器,却遮不住那满室春光。

墨哥哥他……

安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直愣愣的站在当场,任由雨后的夜风轻轻吹拂她的鬓边。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

若她仍是当日的安府二小姐,她自然无法理解,“情”之一事究竟如何磨人?但她现在只是安齐,只是一个初涉情场的怀春少女。

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如同珍珠一般,似乎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穿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竟是这样啊!

安齐了然,却又莫名的心疼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冯墨。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仰天一声长叹,“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

安齐的一时不查,搅碎了那满室旖旎,待她反应过来时,那柄熟悉的黑剑又一次架在了脖子上。

“墨……墨……”安齐大着舌头,脑子里在快速打着转,这……这……这该怎么说啊?

冯墨冷冷盯着她,一双如漆般黑亮的眼睛此刻如冰一般寒凉,安齐打着哆嗦,竟是一句辩解都无法出口。

“看了多久了?”

“我……我……”安齐快急哭了。

冯墨默默盯了她许久,终是,把剑收回了腰间,背对着安齐离去,“不要告诉王爷。”

“……嗯”,安齐使劲的点点头。

“那个,墨哥哥”,安齐大着胆子喊住了像是落荒而逃的冯墨,“我是想说,你真的很了不起!”

冯墨背对着安齐,看不到她此刻的眼睛,有如星辰大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个静谧的夜晚之后,冯墨开始躲起了安齐。

努尔每日照例被冯墨发泄般揍得鬼哭狼嚎,然而,当安齐远远望过来时,冯墨却总是偏过头去。

努尔身为王爷的“嫡传弟子”,切切实实的学习到了,如何做好一个行走的八卦全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迷人的八公之香。终于在一个早膳后,他神秘兮兮的把正欲回屋温书的安齐拖到了一个角落,“威逼利诱”。

“师姐妹妹,你跟墨兄这是怎么了?”努尔眼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难道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结果你狠狠把人家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啧啧,你看墨兄这几日这魂不守舍的德行,作孽啊!”

安齐大白眼儿一翻,“懒得理你,没影儿的事儿。”

“那就奇了怪了,你看墨兄这几日,多么的……”努尔组织了半天语言,“多么的像一只发情的母猫突然被人打断了交配过程一样,啧啧,这脸臭的啊,偏偏还带着这股子骚情,你跟我说实话,真不是你?”

“……这二百五还真敏锐”,安齐在心里默默评价道,而后将一个无比确定坚定以及肯定的眼神儿投向了努尔,“我发誓,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真不是你?那会是谁?难道是王爷?”

安齐心里一个咯噔。

“不可能不可能,虽然我师父生得貌美如花,但是他老人家实在是个妖孽下凡啊,墨兄这么一张冰块儿脸,脾气倔得像头驴一样,怎么可能受得了王爷?可是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了啊?难道是墨兄以前的老相好?不对啊,从来没见过啊,难道是……”

“可能是对你有意思哦”,安齐不胜聒噪,忍无可忍打断了努尔的臆想,“好歹,你也是我们这群人中''''''''最美''''''''的那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也是哈”,努尔顿了一顿,“啊???你说啥???”

安齐早已开溜,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你慢慢想去吧!”

“啪——”大门合上了。

“喂喂喂,师姐妹妹,别走啊,再陪我聊会儿吧?哦,对了,你那个小情郎啊,最近忙得很哪。听说,他干脆利索的把前主祭兼国师干掉后,赤霄的现任英王很是激动万分,看来这英王这些年过得也是颇为窝囊。然后你猜怎么着?在主祭继任大典的当天,英王宣布,月灵主祭成为赤霄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国师,权杖宝印一同交付,你那小情郎一步登天,入主朝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赤霄新偶像。加上那日比拼露了露他那还算可以的容貌,这些时日,这离都的怀春少女们都疯魔了,没日没夜的在国师府前大排长龙,就是希望能得到这新任国师的垂青。不是我说,你再不抓紧点儿,他可就被别人弄走了……”

“啪——”安齐的房门大开,努尔兀自在那儿坐着喋喋不休。

努尔一回头,正对上安齐那实在算不上好看的阴沉脸色,他的唇边瞬间勾起一抹贼笑,“要不要一起去?”

等到安齐彻底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努尔拖到了离国师府大门三里远的地方,排队。

我为什么要排队来见来福啊?

安齐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一把自己的傻缺,转身就想要走。

“哎哎哎,干嘛去?”努尔一把扯住安齐后衣领。

“不干嘛,回去读书去”,安齐淡定的甩开努尔的爪子,“再说,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三条腿儿的蛤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言一出,安齐瞬间感到,周围人朝自己射过来了无数眼刀,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果不其然,站在安齐前面的一个妙龄少女一回头,柳眉倒竖,“哪里来的野小子,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月灵大人可是全天下最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巫师,还是我们赤霄最年轻的国师,你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将大人比作蛤蟆?”

“打死她!!!”

队伍里不知道哪个妙龄少女吼了这么一嗓子,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突然,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猛地朝安齐砸了过来,努尔一伸手,“啪——”一声,石头在他掌中碎成了三瓣儿。

紧接着,十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朝安齐丢来,努尔抓起安齐的手,夹起尾巴,落荒而逃,后面,有无数脂粉裙钗高喊着什么一路在后狂追。

“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人真可怕”,街角的胡同里,努尔气喘如牛,旁边站着的是更加如牛的安齐,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就不听”,努尔埋怨着。

“我……我……我哪儿知道,这……这赤霄人民如此的民风彪悍啊”,安齐喘着粗气。

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来福他终于有安身之所了,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安齐在心里默默开心着。

然而当安齐与努尔一路拌着嘴回到冯府时,二人都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园的小亭中,王爷披着一件单衣正在与人对弈,那个对弈者正是来福。

王爷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身体依然弱不禁风,倒似比安齐这么一介武功不通的弱女子还要娇弱几分。

今日却是心情颇好,都能自己出门溜达了。

“闻听王爷重伤未愈,来福即便此刻在这里将王爷堵死也未免胜之不武。”

“小子,别嚣张,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王爷,来福只是关心您的身体罢了,您若不领情,来福也无可奈何。”

“来福?月灵大人怎地如此爱开玩笑?现在你应该不再需要‘来福’这个名字了吧?”

“王爷多虑,来福永远是安家的书童来福,说起这个来,这局困龙本就是上古残局,王爷又何苦非要解开呢?”

“大丈夫所为,当顶天立地,既然入主这棋局,就要愿赌服输,何况”,王爷一子落入原先失子死气之处,与其他的黑子连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天命从来由己不由人,既然困龙有人能摆出,自然就有人能破除,你说是吗?来福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您犯规了”,来福笑吟吟的将“天权”处的黑子拿掉,七星瞬间消失,阵溃不成阵。

“哦?是谁规定的?”

“这不是古已有之的规则吗?”

王爷一声冷哼:“约定俗成的规则我就必须要遵守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大道既隐,天下为家”。

来福默然了许久,手中握着的那枚黑子依旧落回那死气禁地。

“果然是王爷啊,来福佩服,这局是来福输了,困龙所困者,非真龙也”,来福干脆的弃子认输,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

“咳咳”,安齐佯装咳嗽几声,王爷与来福齐齐回头。

“回来了?如何?”王爷声音依旧慵懒,言语间还夹杂了几丝哮鸣,看来,那日的刀伤终是伤到他的心肺了。

“没什么,只是月灵大人魅力弗边,我等排队等在离国师府大门三里之外尚未得入,只好回来”,安齐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回道,直视着王爷,眼风儿都不曾赏来福一个。

努尔吐吐舌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隔着安齐送给来福一个意为“同情”的眼光。

“哟,小丫头片子长大了?懂得吃醋了?”王爷语带玩味儿,一双狐媚的桃花眼儿在安齐和来福之间划拉来划拉去,一场戏看得颇尽兴,这丫头,果然是他的快乐源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一个王爷同款的白眼儿翻过去,“王爷恕罪,安齐身上不舒服,先行告退”,接着行了一个颇为失礼的揖,转身大踏步离开。

来福在一旁怔怔看着,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一回头,正对上王爷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儿,少年人到底心性傲然,岂肯在王爷面前如此丢面儿?于是来福也僵直的回过头来,生硬的扶手作揖,转身就欲离开,带着心底里的满腹委屈。

自从与二小姐重逢以来,他每日都盼望着可以将过去彻底了断,然后干干净净的来见她,这刀头舔血的几十日,他一直抱持着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那些无辜冤死的亡灵,更是为了可以给二小姐一个现世安稳,所以,他在接受了主祭和国师之位后,借口养伤休息几日,谁都没见,实际是准备着要送给二小姐一个小小的惊喜,哪知,多日未见,二小姐冷着一张脸将他好一场讽刺,旁边还有个花里胡哨的死小子在挤眉弄眼,来福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且慢”,王爷不慌不忙的一伸手,“月灵大人不辞辛劳陪本王下这一场,且如此高风亮节,大展君子之风,本王惭愧不已,不如先住下用顿晚膳,也好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一来为祝贺月灵大人乘风直上入主朝堂,二来也是本王要亲自感谢月灵大人的救命之恩,三来嘛”,王爷笑得像只狐狸,“有人相思成毒,奈何毒发成醋,解药嘛,自然只有月灵大人配得出,月灵大人可愿救否?”

来福冷着一张脸,不置可否,但屁股却很诚实的挪了回来。

月上中天色澄清,将满之时分外明。

晚膳时节,闷头苦读的安齐被冯茗拖出了房间,不情不愿的坐在了来福身边,两张冷脸,相顾无言。

“师姐妹妹,尝尝这个金汤虾仔,茗兄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哦”,努尔狗腿的往安齐碗里夹了一只大虾。

“哼”,来福一声冷哼,夹起眼前的一块红烧小羊排,嚼得嘎吱作响。

冯墨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努尔有些无辜的挠了挠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不言,寝不语”,王爷沉声道,同时瞥了一眼正欲张嘴反驳的努尔。

“师父您什么时候遵守过规矩啊?”努尔腹诽着,吃了有生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

“月灵大人,如何?吃得比安齐都少,可是饭菜不合你口味?”饭后,王爷轻拭嘴角,淡定问着眼前仍面似锅底的少年。

“王爷说笑了,来福一介粗人,哪里能挑得出这么精美饭菜的毛病?且茗兄一向周到,王爷此言,折煞来福了。”

“那想必是累了吧?这样吧,天色已晚,月灵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在我府上休息可好?茗儿,去给月灵大人收拾床铺。”

“是”,冯茗有眼力劲儿的离开。

“师……”

“嗯~?”

“哦,没什么了!”

待得安齐打开房门准备休息之时,她才明白,方才努尔那被王爷制止了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她的雕花大床上,并排放着一对鸳鸯枕,和一床红锦被,饶是她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腾——”一下子烧了个红透天。

王爷真讨厌!

而之后紧随她走进来的来福也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王爷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

奇葩的王爷此刻却在隔壁笑成一只狐狸,“知我者,茗儿也”。

“王爷您过奖了”,冯茗温和的笑着,给王爷铺好了床褥,“长夜漫漫,春宵苦短,但愿他们能明白王爷的苦心。”

此刻,安齐和来福却有如两个捧着炸药的囚徒,坐立不安的来回晃荡着,原本的那点儿小情绪已然被尴尬填满。

“喂,你到底生什么气啊?”来福终是忍不住举了白旗。

“我生什么气?我生的着气吗?”安齐依然气鼓鼓的,“每日里被万千少女环绕着,月灵大人好生开心哪,还用得着管我生不生气?”

“……原来是这个啊”,来福哑然失笑,试探着慢慢坐在安齐身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指环,色泽黝黑,似玄铁又似粗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他将小小的指环套在了安齐左手的中指上,“这些时日,我都在给你做这个。”

安齐低头看着手指上黝黑的指环,不大不小,刚刚好,“真丑!”

“……齐儿你总是被人抓走,身上还没有半分功夫,我只好给你做个防身的小东西了。”

“一个指环能管什么用?”

“这个嘛……”

来福一摁指环里侧,指环“唰——”一下子,周围倒刺根根直竖,如同一枚铁蒺藜。

“这是用千年玄蛇的蛇皮所制,刀剑不入,我在上面淬了毒”,来福轻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少够你自保的”。

“毒?那我不会……”

“不会,你不会中毒的,因为,这是我的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的血?”安齐恍然大悟。

“是啊”,来福苦笑着摇摇头。

这些时日,他天天放着血,淬着这千年蛇皮,一层层的用火灼烧锻造,终于打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指环,他怕她不会用,还贴心的做了一个小小的机关,一直想着,她收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没想到,

“齐儿你啊,真是会给人制造意外”,来福无力的苦笑着,“不过以后有了它,多多少少能保护于你,你啊,以后学着机灵点儿吧!”

安齐默默摸着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环,低头不语,良久后,如蚊蝇哼唧道,

“初雪……”

“初雪?那是谁?”来福一脸无辜,不似作伪。

“就是隐雪的那个……”

“哦,她啊,比赛中一起合作过,怎么了?”

“……没怎么”,安齐突然觉得无力,她轻轻的笑了,笑自己的软弱,和这些时日对来福的不信任,“真的,没什么……”

那点儿冷战的气息随着少女这声轻笑,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烛滴,更漏尽。

天边一轮明月依然高悬着,静静看着红绡帐底卧鸳鸯。

第二日清晨,努尔的鬼哭狼嚎如约响起,安齐的怒骂也准时而至。

努尔很是不解,“她不累吗?”转眼又无限感慨,“啊,苍天哪,大地呀,为何貌赛天仙的我偏偏形单影只啊?我知道了,老天一定是嫉妒……”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两个时辰后,老天就给他送了个美人儿来。

来的人是,初雪,

彼时,暑热刚起,初雪一身白衣,静静站立在门口,身旁带着礼物若干。

冯茗再次点头,果然是个识礼明仪的。

努尔如同一阵绿色的旋风刮过,正欲热情的扑上前去,却被初雪一软鞭抽出三丈远去。

“冯老爷好,冯少爷好,冯管家好,冯侍卫好”,初雪一张甜甜的小嘴儿抹了蜜糖一般,“那日蒙贵府家丁护佑,今日特来感谢!”

那“贵府家丁”赶紧的跑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初雪妹妹,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初雪眉头跳了两跳,王爷面前好歹忍耐了下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抽出了双手,“您客气了”,声音无比婉转低回,努尔的骨头一时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一双桃花眼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娇羞含怯的少女,不语。

终于,在寒暄半日后,美少女点明了来意,“听说,主祭大人昨日拜访过贵府……”

“哦,你说来福小弟啊,是啊,没错儿,昨晚还在安齐屋里睡下的呢!”

“努尔!”

“努尔!”

冯墨和安齐的怒喝同时响起。

努尔伸了伸舌头,又多嘴了,这下惨了,明日墨兄估计会整死我的,努尔暗暗后怕。

“无妨”,王爷淡定的开口道,“主祭大人与我儿情同手足,此事如何不能对人言?努尔,是吗?”

“是是是是,师父您说的是!”努尔狗腿的拍着马屁。

“那……”少女的脸突然变得羞涩无比,一抹可疑的红顺着她洁白的颈子爬到了脸上,“我以后可以常来拜访吗?”

“当然可以”,努尔再次狗腿的扑上去抓住初雪的双手,“冯府大门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及至初雪含羞带怯的离开了冯府,努尔依然望穿秋水般将她背影瞅着。

“这女子倒是知书达理”,冯茗对其颇有好感。

“哦?知书达理?何以见得?”王爷斜吊着眼睛追问着。

“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哦~?我竟不知,原来茗儿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王爷调笑着,“弟妹该伤心了哦。”

“王爷”,冯茗有气无力的笑着,“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这女子很痴情。”

“痴情?呵呵……”王爷唇边绽出一丝冷笑,“自古痴情终成空……”

“何况,这女子,聪明外露,野心招摇,此乃夭寿之相”,王爷摇头叹惋,“可惜了。”

“安齐,你怎么看?”

“……我不喜欢她,因为,她喜欢来福”,安齐老实答道。

“茗儿啊,看见了吗?你如今的眼神儿啊,连你徒弟都不如了哦”,王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儿一吊,冯茗一时语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后啊,咱们冯府恐怕就热闹喽”,王爷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撇着,嘴角掀起一抹贼笑。

以后的日子果然如王爷所言,过得极是热闹。

来福隔三差五的就会跑来与王爷下棋夜宿,而初雪也三不五时来个偶遇,每每此时,努尔就把冯府搅和得鸡飞狗跳,惹来冯墨一顿胖揍。

安齐则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世界,从策论到史传,从星相到卜筮,从诗词到歌赋,从传奇到志怪,安齐如一个初见世界的新生儿一般,贪婪的翻看着这些她以前视若洪水猛兽的书籍,人也越发沉静了下来。

就这样,三年时光倏忽而过。

来福的主祭和国师之责担得也极好,只除了一点儿,“要天天进宫请安,实际上是驱邪,着实折磨人哪。”

“哦?为何?”众人皆好奇。

“那呈阳宫的血阵传说想必大家都听过吧?”

“那些不都是传说吗?”初雪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问道,神情说不出的妩媚。

“当然不止是传说这么简单”,来福笑着答道。

自此两年多前开始,每当来福到了冯府,不出一炷香,初雪必然会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个叛徒”,安齐恨得牙痒痒的。

“师姐妹妹,你得体谅下我这光棍儿的心情啊,每日里见你们一个个出双入对的,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儿了。”

“那你也不能拿来福做饵啊?”

“我倒想拿自己作饵,她又不上钩”,努尔一声长叹,无限挫败。

三年了,美人儿初雪见了他仍然是那副冷若冰山的模样。

来福见了初雪也依然是那副不远不近的和气态度。

王爷也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病夫样子,墨哥哥也依然是那样闷骚的跟在王爷身后,所有人都看起来没多少变化,只除了安齐。

她终于比以前长高了大半个头,只是,胸前依然太平到可以跑马。

“看起来更像个男人了”,王爷精准的评价道。

安齐依然不以为意,她以为她的生活会继续这样走下去,却不知,命运之轮的旋转从未停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呈阳宫难道真的有血阵作祟?”初雪走后,安齐接上来问道。

“这个嘛,有倒是有,不过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邪门儿,只是”,来福欲言又止。

“只是?”王爷也好奇了。

“没什么,只是,看起来,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像图腾。”

“什么图腾?”王爷追问。

“火麒麟。”

“下月端阳祭,不知月灵大人是否有所准备?”

众人一听,皆恍然大悟,王爷到底是王爷,老奸巨猾。

“……王爷,您又打什么主意?呈阳宫可不比金台。”

“那又如何?这天下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皆无语。

“端阳祭与往年并无二致,午时三刻,呈阳宫的午门大开,招待达官贵人们前来麒麟台祈福,直至申时三刻关闭。”

王爷在一旁扶颌低吟半天,了然的点了点头。

端阳倏忽而至,王爷一行颇为招摇的往呈阳宫走去。

“王爷还真有办法”,安齐在一旁跟努尔咬耳朵。

冯茗一张招财猫的笑脸一回头,“这可多亏了咱们的邻居姚仆射啊,前几日他的四姨太刚刚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王爷就命我给他送去了一对儿金丝玉如意。”

“哼,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永远是最简单的问题”,王爷头也不回的答道。

“茗哥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王爷的钱哪儿来的?”

“这个嘛……”

“无妨,告诉他们吧?”

“是,”冯茗点头,“泰通钱庄,是咱们王爷的产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安齐与努尔同时惊了。

“天下五大钱庄之首的泰通钱庄?师父我太崇拜你了,我竟然抱上了这么粗的大腿?跟对人了”,努尔一副狗腿的花痴样子,王爷在众人眼中瞬间高大了起来。

“哼,没眼力劲儿的土包子们”,王爷一甩头,继续大摇大摆的嚣张走着,嘴角却咧开一个不小的弧度,远远的,呈阳宫通红的午门正准备打开。

远远的,安齐看到高高的麒麟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量已经长足的来福,一身宽大黑袍、一张赤红鬼面,一根漆黑法杖,正在台上手舞足蹈的念叨着什么,安齐“扑哧”笑出了声,她仿佛看见了幼时夏天与来福在海边捉螃蟹的情景。

王爷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儿一扫,“别给我冯府丢人。”

“是”,安齐憋着笑。

炎夏漫长,众人仰望着麒麟台,熬了足足一个时辰,众人几乎晒成肉干儿,那诡异又莫名其妙的祈福仪式终于完成。

来福没入麒麟台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着一身青衫向王爷一众走来。

“王爷,请~~”来福夸张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众人跟着来福一路往西行,走过一座水流淙淙的金水桥,穿过一座曲径通幽的御花园,众人来到了一座冷清清的宫殿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这里了”,来福说着,上前一步推开了结满了蛛丝的宫殿大门,尘灰扑面而来,上面的牌匾也挂着一层层灰灰的蛛丝,隐隐约约能看见三个大字:“西罗殿”。

“这宫殿自从五百多年前封禁后,很少有人敢打开”,来福用手挥着眼前的尘灰,眯着眼睛说道。

“除了你以外”,王爷直直朝那处血阵走去。

“这血阵,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嘛!什么烈焰滔天,经久不散的,就是个普通的血阵啊!”安齐撇着嘴,初遇王爷之时曾听他说过,这血阵如何恐怖和怨气深重,期待多年以后,见到了真容,却觉得,不过如此。一个径约丈余的圆形中,鬼画符一般的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别说,乍看起来,还真是有几分麒麟的姿态,只是这年岁太久,那血渍早已变成暗黑色,如墨一般趴在地上,诡异又带着几分恶心。

“哦~~?安齐你未感觉到有异?”王爷斜睨着她问道。

安齐老实的摇了摇头,王爷扶额,“朽木不可雕也!”

“来福君既然提到了血阵,还把我们带到这里,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错,知我者,王爷也。您过来看。”

王爷绕着血阵走了过去,又沿着另一侧转了回来,如此反反复复看了三圈儿以后,又站到来福的旁边,突然大惊失色:

“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皆大奇,也学着王爷绕了三圈儿,站在了王爷身边。

“这不还是看不懂的鬼画符吗?”努尔歪着头,使劲的想瞅出些许端倪。

安齐也好奇的左右歪头,除了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的麒麟之外,并未再看出什么。

来福与王爷静静对视着,眼神中澄澈透亮。

“唉,真是天命啊……”许久之后,王爷长叹一声。

那日来福救出安齐之后,也曾这么感叹着。

天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齐静静看着他们二人,眼神中满是茫然,此刻,他们仿佛都离她好远好远,说着的,也是她永远都不能理解的玄奥话题。

“王爷,来福,这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王爷轻叹一口气,“这个不是诅咒,是命数”,王爷怜爱的看着安齐,摸了摸她的脑袋,“慢慢的你就会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跟我有关吗?”安齐的第六感一向灵验。

“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王爷说着,飘然离去,只给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努尔和冯氏兄弟紧随其后。

来福走到安齐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就如那年的大年初一,他倔强的牵着他的手,走过那漫漫雪地。

安齐心里没有来由的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你又要消失吗?”安齐紧紧的反握住来福的手,来福顿了一下,一回头,温柔的笑意盛满了双眼,“不会的,齐儿不要担心”,说着一挥手,那尘封许久的大门“啪——”地一声干脆的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再次尘封。

安齐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丝恐慌。

三年了,她平平静静的过了三年了,她与来福相依相伴的过了三年了,难道又要……

来福的掌心温热,坚定而有力的握着她的手,这一次,我绝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来福在心里暗暗发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三人在前方慢慢走着,来福拉着安齐渐渐慢下了脚步,渐至看不清前方人影,来福附在安齐耳边,悄悄对她说,“跟我来”。

“可是,申时快到了……”

“没有关系”,来福坚定的拉着安齐,把她拉到了御花园的西南角门处,打开角门处,里面有一处颇为破败的茅草屋。

“想不到这挥金如土的呈阳宫还有这么偏僻的所在?来福啊,你这国师当的,好生称职啊!”安齐调侃着他道。

来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来到了茅屋门前,轻轻推开漏风的门,再悄悄关上,茅屋里面的世界却非她从外面看到的那般荒凉。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来福言笑晏晏,“这本来是御花园花匠的休憩之所,因为靠近西罗殿,再加上一些恐怖乱离的事情频发,这一处渐渐的都荒无人烟了。”

“……又是你干的好事儿吧?”安齐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的二小姐,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

来福一脸狐狸般的贼笑,顺便把安齐和自己都扔到了软软的柴草堆上,安齐不自禁的有些有些心疼那倒霉催的花匠。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福坐起身抬眼正色看着安齐,“我弱冠了!”

“……哦”,安齐傻愣着,“我不知道你的生日,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对不起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儿啊”,来福挫败的叹口气,“你什么时候脑筋才能打个弯儿啊……”顿了一顿接着道,

“我弱冠了,可以娶妻了,这个月二十八是个大吉日,百无禁忌,你若不嫌弃我只有这陋室空堂,可愿嫁与我为妻?”

“…………”一阵绵长的沉默,来福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啊?————”安齐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勇猛的虎啸,“这这这这这难道是?”

来福再次被她打败了,他拥着安齐,昔日的少女已经长大了许多,可是在他眼里,却依然如那昨日初见。

他的手一下一下捋着她毛茸茸的头,“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安齐静静伏在他怀里,良久,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不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

“我命太硬,克死了爹娘和姐姐,可能还会克死你。”

“不会的,跟我在一起这么些年我不还一样好好的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脾气不好,嫁了两回都被人休了。”

“不怪你,是他们有眼无珠,不懂你的好。”

“我长得丑,没有胸,没有屁股,不好生养。”

“不要紧,我不嫌弃你。倒是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

安齐挣出来福的怀抱,使劲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在我心里啊,来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是最聪明潇洒最才华横溢最英俊无双最武功盖世的大英雄,也是……”,安齐的脸红了。

“也是?”

“也是安齐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安齐如蚊子哼哼一般告白着。

“哦?有多喜欢?”来福继续逗着她。

“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安齐的脸红彤彤的低垂着。

来福牵过她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齐儿,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再次趴进了来福的怀里。

不远处的角门外,王爷的声音再次凉凉响起:“呃~肉麻,这都多久了,还玩儿这套,不腻吗?再者说了,我冯府的雕花大床不比这破烂茅屋舒服得多?”

“王爷,人家小两口蜜里调油,偶尔换个地界,这叫情趣”,冯茗在旁边依然笑成只招财猫,“再者说,府里不是有您在吗?”

王爷眼一挑,“怎么?我还会去偷窥不成?”

“这……”冯茗哭笑不得,“年轻人脸皮薄,您就给他们留点空间吧?”

“哼”,王爷一甩袖,“回家。”

“那他们?”

“不管,让他们自己爬墙。”

月上中天之时,安齐在来福怀里懵懵的醒过来,来福的眼睛亮亮的,望向窗外的月亮。

“从三岁开始,我就一直在盼着可以有这么一天,不用受尽折磨,不用东躲西藏,可以有人疼,有人爱”,他一回头,在安齐脑门儿上印下一个唇印,“娶妻生子,当个正常人,我一直以为,这世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我的立锥之地,直到遇见你,你啊,真的是我的福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静静听着,她从来都没有问过的来福的过去。

“从我记事开始,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夜晚,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来看我,那时候,月亮都是很圆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是我的亲娘。她每次都是只待一个晚上,把我搂在怀里,给我哼着那古老的歌谣,等我醒来以后,她就又消失了。”

“是你吹过的那些曲子吗?”

“嗯”,来福点点头,“三岁那年,也是一个夏夜,娘来看我,半夜里突然把我摇醒,给我塞了一块儿玉珮大小的东西,对我说,灵儿,拿着这个,快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我那时候太小了,我很害怕,不明白娘为何突然要赶我走,我只是抱着她的腿一个劲儿的哭,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直到一会儿,我们被人都抓走了。”

“那个人叫乌沙,他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村寨里,在那个空场中,有一个大大的圆形柴堆,他将我娘绑在了那柴堆上的圆柱上,一把火,点着了。”

安齐双手捂住了嘴巴,没有惊呼出声。

“我只记得,娘在火中被烧着时的惨叫,还有她大喊的那句,''''''''灵儿,跑啊,快跑啊'''''''',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火苗吞没,她的惨叫渐渐听不到了。”

“可是,我依然没有跑得了,乌沙提起我的手臂对大长老说,''''''''听闻上古有灵童养炼之法,本需八字纯阴的童子,但,我们这不是有一个更好的原料吗?圣巫女的血脉,岂不是更好?''''''''大长老大惊失色,严令禁止了乌沙的下一步动作,并且将我抱回了身边。”

“可是我想娘啊,我有记忆以来见过娘的次数自己都数的过来,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烧死她?我不明白为何大长老要眼睁睁看着而不制止,我恨他们每一个人,所以三天后的半夜里,我从大长老的寨楼中,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是,当我跑到绑着我娘的柴堆那儿时,娘不在了,谁都不在了,那里只有一堆灰烬,不知道是娘的骨灰,还是木头燃烧过后的灰烬,我就在那儿找啊找,不停的喊着娘。”

“突然有个人从我身后抓住了我,他就这样提着我,到了一个山洞前,说,''''''''要怪就去怪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他的声音我永远都记得,是那个抓走我娘的乌沙,然后,他就把我扔进了那个深深的山洞里。”

安齐双手使劲抓住了来福的衣襟。

“后来我大难不死,从那里面爬了出来,却不想,正好碰见了大长老,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那时候,已经过了五年,我八岁。”

“我生出了蛊痧,大长老叹着气,说,他对不起我,他当年把我送走,本来是为了给我一条生路,没想到,反而害了我,他本欲藏着我,却不料,不到三天,掩月习禁术炼成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个灵童的消息传遍了南疆部落,我只能逃跑。就像我娘说的那样,我只能不停的跑,却在路途中连累了好多人。”

来福静默了,安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把额头靠在上面,“都过去了,不怪你,后来呢?”

“后来,我一路往北,跑到了皇喆,听说我的父亲是皇喆的富商,我想,茫茫人海中也许我能遇见他。”

“我的运气很好,听说在南疆大肆搜捕的那些人里也有我父亲的人,可是,除了大长老和乌沙外,没有任何人见过我的样子,我就拿着娘留给我的那块玉,一路不停的找啊,问啊,这样的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那时候的我,只是街边一个小乞丐,我几乎绝望了。”

“却不想,在冻饿将死之时,有个人遇到了我,那个人是我后来的师父。他说,我跟一个他认识的人长得很像,于是他就把我带回去了,及到我拿出那玉珮——当然,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块九龙玉玦,反正就是拿出那信物后,我才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流传在别人口中的,我的父亲。”

“他说,寻了我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我,他欣喜若狂,紧紧抱着我,他说我长得像他,但更像我娘,他说他有苦衷没有办法去接我娘,有生以来,除了娘外,终于有人肯这样抱着我了,我终于有家了。”

“我父亲的家庭有些复杂,他天性风流,人也生得不错,住在一个大房子里,娶了好几个老婆,生了十几个子女,我是位份靠后的孩子,他叫我小十五。”

“原本我以为我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想,在我留在那大房子里刚刚半月,他就命师父把我带去,他温柔的摸着我的头,说,父亲病了,小十五可愿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不知道他想让我怎样救他,却见他突然抓住我的左手腕,狠狠咬住,使劲吸我的血,我很怕,拼命挣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吸走,后来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伤口被包扎好了,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在,只是,那被父亲咬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原来,父亲与那些人一样,他不是因为想念娘,疼爱我,或许,他也像那些人一样,受了极重的内伤或难解的毒,他想要的只是灵童宝血而已,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然自己傻傻的掉进了狼窝。”

“后来,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命师父把我带走,用匕首割开我的左腕的血脉,放血,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三年。”

安齐心疼的摸着他左腕的那些伤疤,“很疼吗?你那时候还那么小。”

“这些早就不疼了,这里却很疼”,来福把手放在心上。

“他只是因为要治伤而利用我罢了”,来福嘴边绽出一个凄苦的笑。

“那三年里,他延请夫子给我补课,让师父教我武艺,让我与他的其他儿子们一起读书,却从来没有过问过,我和那些所谓的兄弟是否真的能相处?那三年我打了数不清的架,即使他看到了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人敢当面惹我。”

“直到十一岁那年的祭秋大典之前,我照例与我那位所谓七哥打了一架,他骂我是私生子是野种,我就将他打成他娘都不认得的猪头,却不想那日运气好差,竟然碰见他娘带了帮手,将我好一顿暴打。”

“当时他娘说,你以为他疼你,任由你放肆?笑话,这次的祭秋仪式,你就是那个用来祭天的祭品,你跟你娘一个样,都是些贱胚子,你娘不过就是会点儿妖法邪术迷惑了他,生下你这么个小妖孽,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他早就杀了你了,如今他的身体已痊愈,你也该去死了。”

“我不相信,父亲他怎么会这么做呢?虎毒尚不食子,然后我连夜去见他,却正巧遇见老七的娘正在告状,他温言安慰着她,说道,他娘虽有几分姿色,到底是那南疆边地野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带她回来,而且,他这儿子虽然有用,但到底是个隐患,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祭秋礼上就拿他祭了天,给你们娘俩出气如何?”

“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寒了,我娘一生悲苦只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而我却只是一个意外,还是一只他养了三年的蛊虫?我恨他,我恨他朝三暮四,我恨他心地凉薄,我更恨他负我娘一生,害我娘枉死。所以我当时就发誓,绝对不要步他的后尘,此生此世,只要与真心相爱的一人相携终老便可”,说着,他握紧了安齐的手。

“于是,我打算逃跑,但他平日里对我严防死守,我毫无机会出逃,唯一的机会便是祭秋礼。所以我提前将那祭礼用的香炉里藏下了南疆的一种蛊毒粉末,叫软香,只待香灰燃尽,跌进香炉便可引发软香毒性,我在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日,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跟着他走上祭台,看着他把三炷香插入香炉,香灰在一点点跌落,毒气在慢慢蒸腾,终于,在三炷香燃尽之时,他本欲招呼斧钺手来将我抓住,乱刃分尸,却不想,自己先中了毒昏迷倒地,我终于趁乱逃跑了。”

“然后我不敢再回南疆,就一路往东跑,大概跑了两个多月后……”

“深秋时节,我就在大街上捡到了你,那身红衣,是不是原本就是打算拿你祭天的丧服?”

“是啊”,来福将怀中的安齐搂紧了些些,“所以说,你是我的福星啊,然后我就在安家呆了这两年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来我家的时候整的我好惨哪,是不是跟你那帮兄弟斗智斗勇太久了,练出来的?”

来福羞赧的笑了,“那时候的二小姐,当真傻得可爱啊。”

“呐,来福,你终于长大了,以后也不要再去想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安齐靠在来福怀里,很是认真的起了誓。

来福的心里突然暖暖的,第一次有人说要罩着他时,那人还只是个人事不通半点儿的傻丫头,而如今九年过去了,那少女却依然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得妻若如此,夫复何求?

来福紧紧拥抱着安齐,在这弱冠之时的深夜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日,当含羞带怯的安齐拉着来福赶回冯府时,王爷已久候多时。

“说吧”,王爷凉凉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本王啊?”

“王爷”,来福一个长揖到地,“我与安齐情投意合,欲结成百年之好,望王爷成全。”

“本王也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定好日子通知我”,王爷抿了一口茶。

“谢王爷!我与安齐定在本月二十八,只是,我与安齐俱是孤零之人,这主婚一事还得麻烦王爷了!”来福难得的正经认真,安齐一张小脸俏生生的红了起来。

“孤零之人?”王爷意味深长的看着来福,“再说,二十八成亲,是不是急了点儿?”

“王爷明鉴,来福与安齐相识已有九年,中间波折磨难重重,安齐早已及笄,来福也已弱冠,这时日,当是刚刚好!”

“安齐,你可有异议?”

安齐羞涩的摇了摇头。

“……好吧,就依你们!”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来福与安齐同时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一身白衣胜雪的初雪站在当地,脸上血色全无,看起来竟然比那衣衫还略白了几分,她的身前,一匹摔成碎块儿的三彩飞马惨不忍睹。她的身后,站着同样面色苍白的努尔。

“你……说……什么?”初雪手指颤抖着指向安齐。

“成亲?跟他?”三年了,初雪一颗心一直悬在对面的英俊少年身上,对于他与“冯少爷”的亲密无间,她不是不曾怀疑过,也不是不曾嫉妒过,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而且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她……是女……人?”初雪苍白的嘴唇哆嗦着,艰难的问了出来。

努尔一步跑上前正欲拉住初雪的衣袖,

“别碰我——,初雪突然一声怒吼,声如撕裂破空,“为什么不告诉我?三年了,为什么?”初雪抬起眼睛,一双如水般的美目此刻结了一层厚厚的严霜,目眦尽裂,她颤颤巍巍的手,指过眼前的每一个人,“一个个,就这样看着我如跳梁小丑一样,却不肯告诉我实情,你们很开心是吧?”

“不是的,初雪,你听我解释”,努尔再次去伸手拉住初雪,又被她狠狠甩脱。

“初雪姑娘,我等并非有意隐瞒于你”,来福走出了房门,缓缓朝初雪走来,“一来,安齐身份特殊,对外宣传其为男子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时日越久,众人越发不知该如何对你言明,且来福与其他人一样,一直视初雪姑娘为友,自始至终并未起过半分不敬之心,是以,安齐的身份如何并不影响众人与初雪姑娘的情意。若是因此冒犯到了姑娘,来福愿一力承担,任凭姑娘责罚。”

初雪一双美目中怒火熊熊,瞪着来福,“你明知道我——”

“初雪姑娘,对不起,是来福处事不周,给姑娘造成了困扰”,来福深深的作揖,“请姑娘责罚,来福绝无怨言。”

“都是因为她”,初雪恶狠狠的怒吼着,如一匹受伤的狼一般,一双极美的杏眼中射出怨毒至极的目光,“是她,害我沦为笑柄,是她,让你向我卑躬屈膝……”

初雪的软鞭突然如风一般甩脱出去,“我杀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软鞭如同生了眼目一般,直直朝向傻站着的安齐扑去,安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啪——”一声巨响,皮开肉绽的声音。

来福站在安齐身前,没有半分抵抗,生生挡下了初雪这饱含怨毒的一鞭。

“来福,你没事儿吧?”安齐一睁眼,却见来福站在身前,于是赶忙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处。

“不碍事”,来福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不要担心”。

不远处,初雪的脸依然扭曲着,突然,“噗——”一大口鲜血喷出,努尔上前扶住了初雪,又被她毫不留情的甩脱。

“初雪姑娘”,王爷静静看着这场闹剧,终于站了起来,缓步走了出来,“你这般冰雪聪明之人,当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道理。以你的姿容才华,追求者本应甚众,月灵大人却早已使君有妇,实非你的良人,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说着,伸出手,递上了一方绢帕。

初雪的脸仍然扭曲着,使劲的推开了眼前王爷的手,一双冰霜般的眼睛却直直的瞪着王爷身后的来福与安齐,咬牙切齿道:“你,你们记住,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着,银牙一咬,一转身,几个起落间便离开了冯府。

王爷摇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哪,可惜啊可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转眼,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努尔,“说说吧?怎么这么,巧?”

“王爷,来福小弟,师姐妹妹,其实,其实你们都误会初雪了”,努尔有些着急的回头看了看,初雪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一回头,一口长叹。

“往日里,来福小弟一来府里,确实是我去通知的她,但是,今日一早,初雪约我去集市中,为的是买这个!”

努尔伸手一指碎了一地的三彩瓷马残渣。

“初雪不知从何处得知,来福小弟属马,且端午是他的生辰。但是昨日,作为主祭的来福小弟要主持一天祈福仪式,初雪很是体谅,未前去打扰,只是想今日一早来给来福小弟补送个生辰贺礼”,努尔看着破碎一地的残渣,眼中满是心疼,“这可是出自我们天山脚下的马踏飞燕三色艳瓷,主要用作金岚岁贡之用,在这南疆一带更是珍稀,用价值千金来说都不夸张,天刚亮我就陪着初雪走遍了整个离都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淘来了这么一匹,却不想,我们赶来之时,正好听到来福小弟找王爷定婚期,唉,只可怜了初雪的心思,就这样被打碎了,不是我说,王爷,还有来福小弟,你们也着实太过残忍了”,努尔摇头叹息着,看着一地破碎,不知道是叹息着初雪,还是叹息着他自己。

“残忍吗?”王爷唇边绽出一丝冷笑,“对她来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任由她的痴情生根发芽再难拔除,恐怕就不只是残忍就能解决的了!”

众皆默然。

初雪,以后,怕都不会再来了吧?

安齐这么想着,心下竟然默默松了一口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初雪走后,众人皆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日之事。

冯府也加快了准备喜事的脚步,冯茗众人每日里忙进忙出,任陌生人也看得出的开心喜悦。

“茗儿啊,收着些,切莫丢了我们渊王府的脸”,王爷依然一副大爷的姿势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冯茗等三人忙前忙后。

“王爷啊,您也别光看着了,搭把手吧?咱们王府可是有近十年没有办过什么喜事儿了,再说,那天也正是王爷您三十四岁生辰,一起办多好?”

“哼,多嘴,不用你来提醒本王又老了一岁。”

“王爷啊”,冯茗忙碌之中哭笑不得,“即使您又老了一岁,您也依然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那当然~~~”,冯茗的马屁让王爷很是受用。

“冯墨,安齐呢?这几日怎地不见她出来了?难道终于有了当新嫁娘的自觉了?”

“……努尔陪她出去买东西了。”

傍晚时分,努尔和安齐一人抱着一摞比他们还高的七彩斑斓的盒子走进冯府时,王爷怒了:

“这败家丫头,真当本王是万金洞了?”

安齐和努尔不以为意的嘻嘻笑着,“王爷您看,我们采购了多少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就你们两个这品位?”王爷一撇嘴。

“您看,这是丁翠斋的累金丝五彩端凤钗”,安齐献着宝。

“这对是我们天山产的万年籽玉羊脂扭花白玉镯”,努尔接着献。

“这个是福隆居的天蚕红锦缎和冰蚕玉罗绢。”

“这个是沐香园的胭脂水粉。”

“这个是……”

“……”

王爷在一旁听得头大,摆摆手,“都拿下去吧,看得人头疼。”

“王爷,如何?没有给您丢脸吧?”安齐谄媚的伏在王爷膝前,仰起一张脸,笑嘻嘻的。

“嗯~~,不错,有进步”,王爷好看的桃花眼儿斜吊着,“吃了我这么多米粮,读了我这么多典籍,你若再没点儿长进,那我可真应该把你塞回娘胎重造了。”

话锋接着一转,“《六韬》《三略》可已熟读?《资治通鉴》通读了几遍?”

“王爷啊,去年之时,您已经考过我了,不如,待会儿,我陪您杀一盘儿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骄兵必败,你若真是将兵法策论熟读了,那去考个秋闱大比怕是也能中前三甲,不过我看你啊,心思都飞到你那小郎君身上喽”,王爷摇摇头。

安齐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又开开心心的招呼着努尔去拆战利品了。

王爷抬眼看了下天上的圆月,五月十五,天晴无风,淡淡乌云划过圆月,星子晦暗不明,他心底里突然莫名的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低头看了看蹲着他面前的少女,她正和努尔开心的叽叽喳喳,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十三天啊。

来福几乎天天都往冯府跑着,当然,依然是与王爷在小亭中对弈,云淡风轻的看着其余人跑前跑后的忙碌着,来福的脸上散发出准新郎特有的幸福神采,原本就沉静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看着那忙碌的紫色身影,眉间那颗朱砂痣越发娇艳欲滴。

五月二十七,亥时,天阴,乌云遮蔽。

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闪电般翻过一个高高的院墙,隐没在庭院深处。

院墙外,大门上,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儿:

“国师府!”

五月二十八,卯时正,冯府大红灯笼高高挂。

安齐着一身红锦罗,蒙着天丝红盖头,心里忐忑着。

寅时三刻,她就已经兴奋到睡不着,提前梳妆完毕,老老实实坐着等着来福的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才是出嫁的感觉啊,以前怎么没有这么紧张过?

上一次蒙盖头还是三年前,那时候她一身红衣只穿了一天,娘便走了。这次会不会也……?

不会的不会的,安齐使劲摇摇头,仿佛要把心头的阴云驱散一般,但那股沉沉的阴霾仍然挥之不散。

辰时初刻,天光早已大亮,外面毫无动静。

辰时三刻,外面依然安静如昔,安齐有些坐不住了。

巳时初刻,吉时将至,冯府安静的有如坟墓,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

巳时三刻,吉时将过,门外,依然没有鞭炮的“噼啪”声。

安齐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那心头的阴霾重新聚了上来。

大堂上,王爷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却望向隔壁安齐的房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不详的预感终是成了真。

午时三刻,吉时已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依然没有来。

安齐坐在床沿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滴落在那锦罗嫁衣上,晕出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水渍,如同血滴晕开。

来福他,到底是出事了,原来她的命当真如此之硬。

隔壁房间,冯墨单膝跪地,头低垂着,缓缓摇了摇头。

“如何?”

“人不见了,喜服还在。”

“逃婚?”

“不像,有打斗的痕迹,像是有七八个人。”

“哦~?被掳走了?可有眉目?”

“像是往北走了,我在廊下还发现了这个——”冯墨双手举一物过头顶。

“燕氏双尾镖?”王爷拿起冯墨手中的暗器,是一只小小的状如双层燕尾般的飞镖,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神色微变,“鹤顶红加竹叶青?唐门也掺和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果然是个至宝啊,竟引得这么多方觊觎。只是,……”他再次看了看隔壁,“安齐这命啊……”

王爷推开安齐的房门时,她依然呆坐着,垂泪,连王爷推门而入都不曾抬眼。

王爷在心底轻叹一口气,走过去,一抬手,摸着她那梳的整整齐齐的髻子,几日前她向他炫耀的那只累丝金凤正插在上面,将安齐衬得很是光彩照人。

只是可惜,良人不在。

沉默良久后,王爷还是开了口:

“安齐,把衣服换下来吧?月灵他,不会来了。”

安齐依然一动不动呆坐着。

“月灵他,昨夜被人掳走了,看起来至少有四方人马行动。”

安齐依然一动不动。

“……都怪我”,安齐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我果然是颗灾星,害死了爹娘姐姐,如今终于轮到来福了”,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王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不要去看看?”王爷试探着问道。

安齐愣愣的抬起头,王爷接着叹道,“一切意念皆为执,若非亲眼见到,怕是你终放不下。”

半个时辰过后,王爷、安齐、努尔出现在了国师府荒凉的庭院中。

自与安齐重逢以来,来福几乎就长在了冯府,那名义上的府邸几乎形同虚设。再加上,来福生性喜静,不愿他人多做打扰,故堂堂一个国师府中向来无奴婢侍奉,荒草蔓延着生满了庭院,这情形,倒是像极了安老爷过世后,曾经的安府,安齐一时无限唏嘘。

绕过荒凉的庭院,远远的,便看见主屋大门四敞,其中一扇雕花屋门被劈成了两半,凄惨的躺在门槛上。跨过门槛,安齐看见了满地狼藉。大红锦被破碎,棉絮凌乱的洒了一地,床榻、桌椅尽皆被横七竖八的剑气横扫而过,伤痕累累。

安齐双手紧紧握成拳。

“来福他……”

“无妨”,王爷温和的劝慰着她,“他们应该不会伤他性命。”

安齐看着王爷,对上他眼瞳中的淡定,不知怎的,莫名的安了心。

“师父,你快来看,这是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努尔突然开始大呼小叫,王爷和安齐走了出去。

门外的廊柱上,定定插着三个细若蚊腿的黑针,长约寸许,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发现,也是难为了努尔,有个如此好的眼神儿。

王爷面无表情的拔下了那三根针,收进了袖袋中,“走吧,回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子夜时分,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推开了安齐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朝安齐的床铺走去,手一扬,一柄漆黑的剑正正往下插去。

“噗——”沉闷的回声响起,却不是刀刃入肉的声音,仿佛扎在了一团棉花上。

身后,突然亮起了一束烛光。

黑衣人捂着脸,一个猛子扑向窗户处,正欲飞扑出去,接着又被一只从窗外伸出的拳头正正击中胸口,狠狠的被击飞到了床上。

“果然是你”,王爷凉薄的声音响起,含着满满的失望,身后跟着一人,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未褪,双手举着一对红烛,正是安齐。王爷的面目隐在烛火之前,面色难辨。

窗外那只手收回,也走到了王爷身后,却是努尔。

“冯墨!”

安齐一听此言,脸色大变。

“墨哥哥?”

那被打中的黑衣人拉下了遮在脸上的黑色面罩,嘴角上渗着血丝,不住的往外咳血。

正是冯墨。

“小墨,可以说明一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这是怎么了?”正当此时,披着一身睡衣的冯茗举着油灯冲了进来,却看见如此诡异的场面,“我听到这边有异响,小墨,你这是……?”

“你来得正好,也不必由我来转述了,正好问问他,王兄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背叛渊王府?”

“王爷”,冯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抓住王爷的袍角,“王爷,这……这一定是误会,您知道小墨的,他怎么可能背叛王爷?小墨,小墨,你快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墨仍在低咳,不语。

“若你不说,由我来说明可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你透露消息让人抓走安齐开始?还是从我们在青阳与安齐偶遇开始?还是,从媛儿死的那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些时候,从热娜嫁到王府开始?”

“王爷?”冯茗眼睛睁大了,“您……您……知道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王爷俯瞰着冯茗,眼底尽是严霜,“他背叛我的理由?”

冯茗语塞,瘫坐在地,眼神里满是颓败。

“她们都背叛了王爷……”冯墨咳着血,恶狠狠的抬头,看向王爷身后的安齐,恨恨的道。

安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背叛王爷的人都得死”,冯墨那日那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彻。

“你明知道王妃她是——”

“住嘴!”王爷沉声低喝,不怒自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甘愿为王兄鞍前马后,潜伏我身边十几年?王兄可是许你禁军头领之职?王兄是否还许诺,异日他若一统大陆,便将你封为他座下的神州第一大将军,掌这天下兵权,入享庙奉?”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怔怔看着王爷。

“王爷你怎么——”冯墨一大口血喷出,急怒攻心。

“看来,我是猜对了”,王爷声音凉薄,嘴角绽出一抹残忍又凄凉的微笑。

“三十年前,忠伯夫妇逃难到我渊王府门口,昏饿将死,我父亲收留了他们,不日,他们在我渊王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作为我王府的家生子,你们名虽是我的侍从伴读,实则却是我的手足兄弟,我父将你们视若己出,为你们延请师父教授武艺,放你们去闯荡江湖,打出了‘朝颜夜鹿’的名号,却不想,这三十年的情谊竟比不过王兄一场荣华富贵的利诱?王兄当真端的好计谋啊!”

王爷吐了口气,“也对,与人为奴哪如自在为主?人皆愿往高处走,我能理解,热娜与媛儿的死也未能尽数算在你头上,那皆是她们的命数。那安齐又有何辜?我们初时相逢不久,你为何一再置她于死地?昨夜里,你又为何伙同众人去暗杀月灵?今日还想来杀人灭口?那明日呢?是否要将我慢慢毒杀?背叛,果然才是人生的常态啊!”

“既然被王爷发现了,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去”,冯墨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是的,王爷说对了,大王是许我高官厚禄、盛名强权,可是我都拒绝了,咳咳,王爷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大王告诉了我真相,我不能忍受,王爷你一世英名遭到她们玷污,尤其是她”,冯墨一把鹿角剑直指安齐。

自从与冯墨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冯墨说这么多话,她一贯知道冯墨不喜于她,却不知原因为何?“为什么?墨哥哥?”安齐的眼泪掉落了下来,三年相伴,他一直杀意隐然,安齐的心里透出一股凉意。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你是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女,还有那个月灵,你们都不是应该存活在这世上的妖孽,会掀起天下大乱,会害王爷被天下人唾骂,王爷一再心软,我却不能姑息,妖孽,必须铲除!”

正说着,安齐的眼前刮过一阵旋风,一柄黑色的剑尖直指她的眼瞳,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叮——”一声响,鹿角的剑刃在安齐紧闭的双目前一寸停了下来。

王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鹿角的剑身,冯墨一时竟抽拔不动了。

王爷幽幽的低语在紧靠身边的冯墨耳边响起:

“小墨,你执念太深了,你,入魔了!”

说完,他的右手一扔,那把鹿角“唰”地往冯墨身后飞去,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冯墨怔怔的看着王爷,突然双膝猛地跪倒在地:“王爷,你杀了我吧!”

“杀你?”王爷的眉毛一挑,“本王没兴趣杀一条丧家之犬,好好活着回去告诉你主子,本王原无意再介入朝堂之争,既然他步步紧逼,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从此以后,你与我渊王府桥归桥路归路,永生永世再无瓜葛,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王爷一脸严霜,抬腿就往门外走去,两条腿却突然被四只手紧紧抓住。

“王爷,小墨糊涂,受了奸人蛊惑,您知道的,小墨他,小墨他对您……”

“闭嘴,再多说一句,你跟他一起滚”,王爷怒喝。

冯茗那张惯常的温柔笑颜上此刻愁云惨淡,两行清泪流出,低低哀求着,“求求您,饶他这一回吧,您若赶他走,他可就,他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王爷”,说着,冯茗几十个响头“嘣嘣”磕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边,冯墨两只手也紧紧扒住王爷右腿,一双墨般漆黑的双目中满是倔强,只是死死盯着王爷,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怎么?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本王平日对你们太过纵容了?”王爷说完,地上突然拔起一阵罡风,“呼腾——”一下,震开了那纠缠不休的四只手,王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那或跪或站的四人和一室静默。

天亮后,安齐破天荒的去给王爷煮了一碗甜粥,敲开门,端了进去。

王爷似是一宿没有睡着,眼圈儿乌青着,仰躺在床上。

“放下吧!”王爷头也没抬的命令道。

安齐依言放下碗,犹犹豫豫走到了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

“若是替他求情就免了”,安齐尚未开口,王爷凉凉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扑通——”一声,安齐双膝跪在了王爷床前。

“王爷,您那次劝初雪,说,何必自苦,可是您又为何这般自苦呢?”安齐两行清泪“唰——”地流了下来,“外面已经下雨了,茗哥哥已经在院中跪了一夜,墨哥哥他,”安齐哽咽着,“墨哥哥他现在还在冯府门口淋着雨……”

“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早已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王爷啊……”安齐气急,却又无法败坏,“其实那次被抓走时,我已经隐隐猜到是墨哥哥了,刚刚他那般直言不讳,说实话,我也很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可是,我纵然傻,也知道,这个世上,谁都可能背叛于您,唯独墨哥哥不会,因为,因为……”安齐银牙一咬,“因为墨哥哥他喜欢您,他爱您,就像,就像我与来福一样……”

“轰隆——”一声,天上适时劈下一声惊雷,斩断了安齐的话语。

“不要再说了”,王爷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我都明白,只是,我无法给他回应,只能赶他走,否则,他这一世都不可能真正寻得到安乐!”

“那您为何要说那般绝情的话?您这样做,墨哥哥他,他说不定会被逼上绝路。”

“这是他的劫,只能由他自己来渡,他若撑不过,那也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王爷……”

“出去吧,我累了”,王爷闭着眼睛甩了几下手。

安齐默默的退出了门外,轻轻关上门,对着院中长跪的冯茗,愧疚的摇了摇头。

“王爷他还是不肯原谅小墨吗?”冯茗满脸的焦色。

安齐走过去,扶起了冯茗,默默摇着头,“王爷说,这是他的劫,让墨哥哥先离开阵子,让王爷冷静几日吧!”

冯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暴雨如注。

执念啊……

安齐透过灰蒙蒙的雨帘望向门外。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执于一念,必将困于一念。

欲求不得,欲罢不能,终成心魔,堕入恶道。

你如此,我如此,众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又有几人能参破这法相诸相呢?

这一日之间,如大梦三世,安齐仰头看了看天空,落雨如瓢泼,无根又无迹,她终是不胜疲累,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那身鲜红的喜服已经被脱了下来,只着里面的鲜红里衣。安齐默默看了眼挂在床头的龙凤褂裙,上好的绫罗天丝,上面绣着金线的盘龙结凤,针脚细密,是王爷派墨哥哥快马加鞭送到苏州赶工拿回的,没想到,又是只做了一日新娘,她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命运啊,确实爱跟她开玩笑。

她换下了那身红色里衣,将自己的日常衣服穿上,缓步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星垂之时,冯府里安静得有如坟墓。

五月三十,晦日,有星,无月。

绕过假山,小亭中似乎有人对坐,小酌。

“王……”安齐正欲张口喊,却在看到对面那人时喊不出来了。

王爷,和,努尔?

自从三年前,努尔莫名其妙闯入他们的生活,她已经看过了无数努尔出糗的样子,他喜欢穿着各色各样颜色鲜艳、图案夸张的衣服来回晃荡招摇,他喜欢大着嗓门追着初雪喊着美人儿等等我,他喜欢带她逛街砍价直砍到附近的小贩们看见他就退避三舍,他每日里的必修课就是被墨哥哥揍到满地找牙,也不知道,这三年他究竟学到了什么没有?

可是,从初遇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努尔,不,应该说,除了那初遇之时,在九天楼上,他伶牙俐齿的抢白挤兑过王爷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如那时一般的努尔,

那般的凌厉,又冰冷。

她听见王爷凉如夜色的声音响起,“老布尔王还好吧?努尔阿洪·尧里瓦斯·布尔酷特小王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您说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叫到这里来与您对弈小酌,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个?”努尔一如既往的调笑着,语气中却失了几分平日的温暖和煦,“啪”落下一枚白子,声音清脆响亮。

安齐静静听着。

“金岚原本不是一个国度,是由三十六部族繁衍而成的三十六古国,千年前一统而为金岚国,三十六古国重归为三十六部落。金岚国土辽阔,人口却稀少,其国制也与其他四国迥异,不重嫡长继承,只服强者为尊。三十多年前,出身车师的布尔酷特·波斯坦力克,凭一己之力,将其余三十五部族的勇者一一击败,打出了大漠雄鹰的名号,后被奉为现任金岚国主,人称老布尔王。”

“老布尔王膝下只得一子,据说开悟极早,颇有慧根,老布尔王爱若珍宝,延请了天山四阁老为其授业。天山四阁老原本是其余四国的顶级高手,因或被追杀、或为求更高武学境界、或为报仇等种种原因离开了原本的国土,汇集天山,传闻有出身玄漠红莲寺的和尚无妄,有出身赤霄万毒门的唐烈,有出身皇喆火云观的道士云天,还有出身青阳的燕氏双绝之一燕舞,此四人俱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不是出自名门便是望族,皆是文武全才之人,且已封刀挂剑多年,不问世事,隐居天山,却在老布尔王带着那幼子前去之时,皆一眼相中了那伶俐无比的孩子,共同收为他们唯一的弟子。”

王爷“啪——”一声落下一子,逼近白子的领地。

“听说自从五岁那年被送上天山,那孩子就再未下山过,直至过了一十五年。恰此时青阳、赤霄皆势微,皇喆、玄漠俱动荡,怕是大漠雄鹰坐不住了吧?小王子在我身边装疯卖傻三年,不知学到了多少?”

王爷嘴角噙笑,再下一子,轻松取走了包围圈中白子的气。

“哎呀,王爷呀”,这是努尔第一次称呼“师父”为“王爷”,声调中尽是慵懒,“您哪,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聪明这点儿,不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哪王爷,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啪”白子落在险地,截断黑子的后路。

“我倒是很好奇,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问在这份变脸伪装上的功力连我二师父都瞒得过去,怎么偏就让您给察觉了呢?”

“嗯~~~,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的开始呢?”

“啪”,黑子无视白子的堵截,继续往死地上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是,从你刻意接近本王开始的吧?”

“哦~~,那我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让王爷玩弄于鼓掌之中了?王爷心思深沉,努尔,佩服!”

“啪”,白子紧随其后,再有一子,就能将方才包围白子的黑子悉数吞灭。

“年轻人哪,沉住气,人生哪,就如这棋局,这一时的得失算不得得失。本王前半生浮沉人世,见多了魑魅魍魉,自然,也能看得破几匹小鬼。”

“啪”黑子正正落在白子的缺口处。

“珍珑?”努尔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慌乱。

“王爷果然是高手”,接着,那丝慌乱似乎随风而逝,努尔的声音中转瞬填满了笑意。

“彼此彼此,小王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计,本王也着实佩服得很。八卦阵中,小王子一眼便窥知罩门所在,且不被迷阵所惑,以你当时弱冠之年,能有如此定力,实属难得,更难得的是,在我与月灵将那术者拖至分身乏术之时,小王子方才出手,且一击必中,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冯某当时便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王爷过誉了,那迷阵并无多少机关,不过是”,努尔嘴边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由心而动罢了。”

“王爷与月祭大人皆是心有千窍的玲珑之人,偏巧,我大师父曾经传我一门功夫,虽比不得王爷的大悲千目神功般宝相庄严、气象万千,倒也是可以暂时封闭心窍,窥破诸相。”

“难道是……?”

“不错,正是金刚无相神功。只可惜,努尔智计有限,只学了些皮毛,远不及我大师父神功无上,使出来威力无穷,不过嘛,用作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接近安齐,我尚能理解,但这雪祭,本与此局无关,为何拖她入毂?”

“这个嘛,纯属意外,初时我只是想逗弄于她,本想着,可以给月祭和安齐制造点小麻烦,却不料,她竟这般痴情,平白伤了一份真心,努尔也是悔不当初啊!”

“古语有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小王子这一着,可算不得高明!”

“啪”黑子再次落下,半包围了白子的阵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啪”白子反落一手,再次将黑子的几个边角包围,提气。

“月祭的失踪,怕也是小王子的手笔吧?那蚊须针也是小王子刻意引导我们发现的,拜这个所赐,我终与冯墨决裂,这招离间之计玩儿得确实漂亮。”

“王爷,这,您可冤枉我了”,努尔换上了那张平时娇憨的脸,“我承认,在月祭失踪这件事儿上,我是小小的负有一点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晚我的确去过国师府,本意也确是打算要劫走月灵大人,灵童一事虽然在南疆传的沸沸扬扬,到底没有人见过实证,托王爷的福,既然知道了月祭就是灵童,少不得也要下手抢上一抢,但是却不曾想到墨兄竟然提前赶到了,还与我过了几招。要不是这些年被墨兄打习惯了,我还真不知道,那不带刀剑只用暗器的人竟是墨兄。”

“然后?月祭人呢?”

“只能说,我们的运气都不怎么好!月祭平日里基本就在王爷庇护之下,要不就在呈阳宫中,众目睽睽,各方人马虽虎视眈眈,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月祭成婚之前的夜晚却是难得的一人独自待在国师府,多方势力自然伺机而动,可是墨兄赶到之时,月祭早已被人掳走,墨兄只与那残部交手过了几招,但是依然被对方逃脱了。”

“只是,虽然只有短短十余招,我却发现,那人的身法与我三师父有些相似之处,我三师父正是出自皇喆王家道观火云观的,云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可知,这月灵大人的真实身份?”努尔一双灵慧的眼中精光毕露,直视着王爷,想要看穿他止水不波的黑瞳底下隐藏着的心思。

王爷举起手中的酒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啊,晦日无月。”

王爷细细抿了一口酒,“嗯,不错,这赤霄之地虽然潮瘴深重,酿出的三月桃花酒倒是比其他诸国都要醇厚。小王子不妨尝一尝?”

努尔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眼睛仍然直直盯着王爷。

“王爷,既然您知晓安齐的身份,自然应该知道,月祭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肯坦诚相告?”

王爷左手执壶,将桃花酒再次给努尔添满。

“你真当本王是通晓天下大事的天涯百晓生?”王爷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酒壶,抬头回望着努尔。

“我与你所知并无二致,不管是安齐的前因,还是月祭的身份。”

王爷一双漆黑的眼瞳中波澜不兴,无悲无喜,努尔怔怔看了半天,终是无法看透王爷这话里的真假。

“不过”,王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倒知晓月祭来自皇喆”,王爷抿了一口酒接着道。

“我母亲出身皇喆,皇喆的一些民俗礼仪我多少还是知道的,没有祭礼之时,月祭喜穿青衣,或者衣服必带青衿青带,初时我道月祭喜青色,后才发现,这应是他幼时按规矩养成的一种习惯,据我母亲说,自古以来,无论王室还是民间,皇喆的幼子从垂髫到总角之时皆着青色,取其木气生发,护佑小儿如树般长成之意,虽然到如今已无多少人知晓这习俗,但一些规矩深重的家族依然严格遵循着。”

“哦~~?原来如此,努尔寡闻,惭愧惭愧!”

“小王子过谦了,你年方弱冠之时即能窥知天道,其慧亦无双。本王曾自负神童之名,不过也是年近而立方能悟出一二分,不及小王子远矣”,王爷轻叹着摇了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王爷何必自谦?您所料不错,我此行下山,确实是循着您的踪迹而来,但,却不是因为我懂得推演天命,而是因为我四师父燕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当知,我四师父曾经是艳冠诸国的一代佳人,我作为晚辈,自然不好追问她老人家的过往,只是,自我去天山修行以来,偶尔听四师父提起,说二十多年前,有位才智冠绝大陆诸国的‘蛟龙子’,年方六岁便直追子建之才,十二岁时便精通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艺,将许多成名许久的刀剑拳术大家宗师打下神坛,一跃成为整个大陆排名前十的顶级高手,堪称文武全才的神童。在我几欲偷懒之时,她总是说,你自负才高,不肯努力,却不知,较之当年的蛟龙子差之远矣。我年少之时,性格倔强,不肯服输,所以自此之后,一直以当年的神童为假想敌,此次下山的目的之一,也确实是为找寻王爷。”

“燕舞她……这些年还好吧?”

“嗯,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虽然常常提起王爷,却绝口不提与王爷究竟有何纠葛,此次下山之际,也是我软磨硬泡许久,好不容易才从四师父嘴里撬得些许关于王爷的形貌性格,所幸,我寻了一路终于寻到了人。王爷,恕我唐突,您跟我四师父之间,究竟有何心结难解?努尔不才,愿做这个和事老,毕竟,您现在也是我的师父。”

“谢小王子美意了,本王与燕舞……”,王爷举起酒杯,默了一默,“尽是些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本王已经忘了许多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喉间却隐隐发涩。

“既然目的之一是找到我,那目的之二呢?想必就是为了安齐吧?”

树荫中的安齐心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在她不明不白的活这一十九年间,她听过无数的人骂她灾星,却始终不得其解,哪怕跟着王爷学了这么多年的星相卜筮,毕竟天资有限,始终未得其解。而今,这个无月又无风的夜晚,她似乎终于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她咽了一口唾沫,屏息以待。

“不错”,努尔轻笑着,“王爷敏锐,或者说,本来,安齐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却不想,老天待我如此不薄,竟将王爷与安齐一起送到了我眼前?”

“王爷应知道,我三师父云天出自火云观,为皇喆的王家道观,乃是五百多年前皇喆国师方天正所创立。当年国师大人留下的那句警世预言后飘然离去,这些天下人皆尽知,所以无论民间还是贵女,若是存了心思要入皇喆的王室,必得绕过一个‘凤’字。”

“但是,她们皆想岔了,国师大人所谓的‘凤至天选,轩辕将倾’指的却未必是姓名表字中有‘凤’之人。传闻天泽二十六年春分,国师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北斗东倾,晦暗不定,摇光东沉入海,天枢也在一路东进,他以为不祥之兆,同年夏至之时,南斗暗淡,七杀亦往东北偏移,所以他推演天命,约在五百四十余年左右,天枢、摇光、七杀便可入海汇聚,当时夏占,应在女命,所以国师大人才留下那么一句隐晦不清的预言便消失无踪。”

“杀破狼现,天降战乱”,王爷轻轻摇头叹息着。

“看来王爷早已得窥天机,不错,国师大人所言,乃是一杀破狼同宫坐命的女子,也因此,他才留下了那句预言,警示后人,不可让此女成为妲己、褒姒之流的红颜祸水。这些原本是历代观主才能知晓的机密,只是代代相传,无人知其真实含义。听三师父说,约两百多年前,有一位智绝天下的祖师爷,因从小被称作‘天煞下凡’,克尽父母妻儿,万般无奈后,舍了家业来这火云观中做了方外之人,也许因感同身受,却在无意中窥得国师大人所言玄机,后来,他做了观主,这个秘密就被历代观主传了下来。”

“本来,这只是观主才能知晓的,而我三师父当年也确实是我那太师爷最为器重的弟子,太师爷早就欲将衣钵传授于他,所以这个秘密也一早便告知于他,但奈何天不从人愿,因为各种隐秘,我三师父被人陷害,一路遭到追杀,最后只身逃去了天山。三师父虽人早已隐匿于江湖,心却始终怀揣天下,据他推演天命,国师大人所说的三星齐汇之时已过,想必此女已落生于世,年纪也差不多在十五六岁左右,所以在我临行之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并一再嘱托,一路东行去往海边寻找,务必将此女带回天山。”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出安齐便是你所寻之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初时,因为安齐做男孩子装扮,我并未在意,倒是王爷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王爷走路徐缓有力,四平八稳,内力丰沛却刻意做纨绔飞扬状,但到底掩不住骨子里的贵相,加之我四师父曾经提示过的王爷的长相,那时候我便猜测,也许王爷就是我要寻找的‘蛟龙子’。”

“所以我刻意接近王爷,本欲确定之后再继续往东赶赴青阳寻找那女子,却不料安齐接着被人掳走,初时我也如王爷一般以为,安齐与月祭似乎交情颇深,也许对方是冲着月祭来的,事实上,确实有这方因素存在。但直到我们进入迷踪阵后,我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若对方真心想要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如王爷所说,鬼目宗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顶级暗杀组织,杀鸡焉用牛刀?将我们千里迢迢引去了南疆腹地,却只用如此低级的幻蛊之术困住我们?他们难道不知,这南疆巫蛊之地,最擅长的便是幻术吗?我无法去问王爷和月祭,你们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操控之人本意只是想通过试探你们的记忆得到一个结果。一旦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引爆山体,这点月祭也早已发现。”

“他们想得到什么结果呢?王爷与月祭萍水相逢,你们的交集不过就是一个安齐。先不说月祭与安齐关系在此,他会赶来营救安齐并不稀奇,但是,王爷呢?那时候,您与安齐也不过初遇几十天,但是却如此着紧?甚至不惜千金之躯以身犯险?那时候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也许那抓走安齐之人的目标本就是安齐,如果能从王爷与月祭处进一步得到佐证,顺便又能将王爷和月祭一同干掉,不能不说,实乃一箭三雕的美事儿。退一步讲,即使抓错了人,那就将她扔在这里也没关系,不日这里只会多一具饿死的枯骨。一场试探而已,百利而无一害。”

“但一个其貌不扬又身无长物的女孩又有何德何能让各方人马联合出动?国师大人的预言流传甚广,我们火云观曾有人推断出来,如王爷一般心思机巧之人也能窥破,但如果有人有心要挑起战乱,而更不巧这人又知悉这预言内涵呢?当然,我们金岚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儿私心,只不过,我们并不屑做此宵小行径罢了,所以,那时候我想通了这些关节,也明白他们断然不会伤安齐分毫,便先下手为强,将那鬼目宗的术者炸伤,我们总算逃过一劫。”

“月祭虽是人人觊觎的灵童,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而且不客气的说,那死去的乌沙大长老功力便远胜于他,若要杀掉月祭,就算乌沙功力减半,也仍可以在授礼仪式上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他。但事实呢?在山洞中乌沙并未出手,只是耗掉了他大半体力,可是在授礼仪式上,乌沙却突然中毒而亡,除了月祭下毒之外,我更相信,在那山洞之中,乌沙早就与那鬼目宗术者一样,沦为弃子,所以墨兄和月祭才会那么容易将他二人干掉。”

“运气?呵呵”,努尔唇边绽出一个王爷同款的冷笑,“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运气会一再降临,我们大漠的子民一生都在与天斗与地争,我们只相信,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力。而这幕后之人谨慎深沉,不过损失了两个棋子,自己的行迹依然深藏,却得到了一个有关天命的确切信息,这场试探,无论如何都是值。”

“如今,他们依然在暗,王爷这冯府却早已沦为各方窥视觊觎之地,王爷这一时仁心,换来后患无穷,而那憨傻的女孩却仍不知晓自己此刻身处何境,王爷可有悔?”

王爷细长的手指托起小小的酒杯,细细抿了一口,眉目间俱是云淡风轻。

“不错,后生可畏,窥一斑而知全豹,本王如你这般岁数之时,也尚无你这份眼界。但,救了安齐又收留她这件事儿,我从未后悔。”

“一来,初遇之时,我曾将她的背影认作我那亡女,也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二来,本王收留她之时,也曾夜观天象,没错,三星齐聚,闪耀东方,兼之,她身中奇毒却又不亡,再加上她的经历,本王已经有了八分肯定,她便是那预言中的天命之人,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妃,却不小心被本王捡到了。可天命又如何?本王此生,最恨的便是‘天命’二字。既然天命说她注定祸国殃民,那么我就偏要让她知礼仪明是非,让她行走天下力挽狂澜,异日可成大国重器,我倒想看看,这所谓天命究竟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您既知她必将祸乱天下,又何必一意孤行?将她交于我带回天山,我大师父和三师父俱是方外修行之人,定能渡化于她,绝不能伤她分毫。且天山隐秘,如天堑般隔断红尘俗世,我四位师父也定能护她周全。”

“哦~~~?护她周全?安齐乃一介活人,非是泥石草木,岂是你们说护就能护得住的?若困她一生,战乱仍至,你又待如何?杀了她?”

“这……”

“而且,我不说破,原本也是望你们多年相处可以生出情谊,安齐究竟是何等样人,小王子难道心中没有分寸?”

“唉,努尔虽愚钝,却也不是心若磐石之人,安齐她半生坎坷,我也很是心疼,这些年,我对她的疼爱也俱是发自真心,绝无欺瞒。可是您当知,冯王府此刻已是铁桶一般被监视包围着,即使我不带她走,依然会有其他的势力将她捉走,与其让她落入身份不明之人手里,还不如让她跟我走!”

“小王子也知道,此刻冯府如同铁桶覆罩,你又有何把握带着丝毫不通武功的安齐逃出生天?”

“这点儿王爷您就多虑了,努尔再狂妄,也自知不是这幕后之人的对手,要逃出势必得求助他人。一个多月前,我已飞鸽传书给我父王和四位师父,想来,这赤霄金岚边境地不日就能等来我父的大军压境,而我四位师父也将赶到,不是我吹嘘,我四位师父联手,只怕这群暗处的杂碎加起来都不够称头。”

“你说的,可是这个?”王爷凉凉的声音慵懒的响起,从袖袋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纸卷。

努尔一看大惊失色。

“王爷,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努尔啊,非是本王要怪你莽撞,你可知,你这两封书信一旦飞出我这冯府墙头半米,这现世的平衡便有可能被你打破。到那时,这动乱如何不至?”

王爷长叹一口气,“你所说的,本王又如何不知?只是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既然麻烦找上门了,躲又能躲到几时?天地之间,物各其主,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况安齐乃一风骨峻峭的血肉之躯,理应由她自己抉择,不是吗?安齐!”

树荫里,一个紫衫少女慢慢挪了出来,面色苍白!

“我们的话想必你也听清楚了,可有解惑?”

安齐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这也是本王最后教给你的课业,选择!”王爷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肃。

安齐静默了许久。

王爷也不催她,只是重新回到棋盘中与努尔厮杀,安静的庭院只闻交互落子的声音,“啪——”“啪——”,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安齐的心脏。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静静矗立。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仍静静矗立。

更深露重,寅时将至。

王爷与努尔在棋盘中厮杀正酣,棋逢对手,人生乐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愧是无妄大师的弟子,这棋力深厚竟不下本王,便是月祭在此,怕也未必是你对手。”

“王爷过谦了,月祭为人谨慎,深藏不露,不比努尔张扬外显,努尔观棋三年,仍无法探知月祭深浅,只是,往日见王爷与月祭对弈,努尔一直很是艳羡,此刻能与王爷对弈一局,努尔心满意足。”

棋局将尽,黑白大势已分。

“王爷”,一直有如木雕泥塑的安齐抬起了头,“我不会跟努尔回天山!”

“啪——”白子落定。

“王爷,是努尔输了。”

“输赢伯仲之间,本王也不过略胜一子而已。”

努尔爽朗的大笑起来,“我们身为天山儿女、大漠子民,向来只尊重强者,输了就是输了,努尔心服口服。”

“那么,你又有何决定?”王爷偏头望着苍白的少女。

“安齐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安齐口唇一点血色也无,上牙紧紧咬住了下唇。

“哦~?说说看。”

安齐突然“砰——”一声,双膝跪在王爷身前,恭恭敬敬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安齐这些年蒙王爷庇护教导,纵使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王爷大恩,而今,安齐既已知其中缘由,更不能恬不知耻的留在王爷身边。”

“这些年来,安齐虽不敢妄称饱读诗书,但常年累月蒙王爷教导开悟,虽犹不及王爷文韬武略的半分功力,却也懂得功不唐捐、玉汝于成的道理,是时候,该去找寻下自己的路了。”

“安齐打算去皇喆,打破自己的命运”,少女仰起脸,一双黝黑的雀目中盛着满满的坚定。

王爷看着眼前跪着却依然腰板儿挺直的少女,眼睛里满是赞赏。三年前那个虽经磨难却依然蒙昧无知的小乞丐,只知道被命运左右,朝命运狂吼,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些什么改变命运,而今,眼前这个知晓命运却依然冷静坚毅、不肯服输的少女仿佛脱胎换骨,王爷竟一时有些怔怔,突然生出了些许岁月不待人的感叹。

“说得不错”,良久后,王爷终是拍着手,“很好,安齐你,长大了。”

说完举起酒杯,朝向安齐,“本王在此,一杯薄酒先遥祝,安齐能在今年秋闱大比中旗开得胜,拔得头筹”,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间的那股苦涩悉数被冲走。

“你跟随本王多年,师徒一场,为师没有提前备什么饯别礼,只有这玉珮,本王自幼带在身边,而今将它传给你吧。”

说着王爷从颈间掏出一块翠绿的盘龙玉珮,静静看了片刻,然后摘下,将它递到了安齐眼前,安齐双手接过。

那是一块儿种水成色都算不得上乘的玉石,上面雕着的盘龙也颇有些粗糙,颇不像王爷往日的眼光,因为一直被王爷贴身而藏,入手却十分温润。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王爷幽幽说道。

“啊?这……这太珍贵了,还是还给王爷吧”,说着,安齐手忙脚乱的就欲将其交还给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无收回之理,况且,现在,你比我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王爷轻笑一声,“这是我母亲尚待字闺中之时,闲极无聊偶发兴致所雕的。那时候她还只是皇喆天启王的七公主平宁,年方十五岁。一日,他的父亲发现了她正在雕着一块儿绿玉,便问她,准备雕琢何物?我母亲说,''''''''既然皇喆以九爪金龙为图腾,那孩儿自当雕一块九爪金龙的盘龙珮送给父王,父王可喜欢?''''''''”

“天启王被逗得开心无比,而我母亲那时候到底年小力弱,那玉石坚硬无比,她雕的龙也未能尽如人意,天启王看到成品后,大笑说,''''''''我儿欲雕龙,谁料终塑蛟'''''''',我母亲却答道,''''''''不先为蛟,如何成龙?''''''''天启王大奇,见此女志向极高,从此更是视若珍宝。”

“我母亲未出阁之前,已是才名远扬,且她虽身为女子,其英武却不下男子,也多亏天启王为人开明疏狂,不若你青阳那般注重男女之别,我母亲才得以如此自由生长,天启王常说,得此女当如得半边天下,一直许诺要为她寻一门最好的亲。”

“后来呢?”安齐见王爷沉默了下来,就不自觉的发问。

“后来,我的父亲,当时玄漠的太子也到皇喆求亲,并且指明要迎娶天启王最疼爱的七公主为太子妃,异日他登位,太子妃便是一国之后,经过重重选拔比拼,我父亲终是顺利赢到了最后,将我母亲迎娶回玄漠。”

“据说,我父亲与母亲婚后恩爱非常,却不料为了王位,玄漠宫廷内斗几经波折,最后我父亲还是迎娶了当时玄漠左相之女为后,我母亲只能委屈,做了贤妃。天启王得知后,视其对皇喆的极大侮辱,几次三番欲发兵讨伐,最终却被我母亲几封书信化解。”

“再后来便是我降生,母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临终时将这块儿玉珮交给我,对我说,她这一生,很满足,因为她一直都遵循着自己的本心活着,她希望我也能放下执念,为自己而活,如果有一日,能够遇见更需要的人,再把它传下去。”

“而今,我把它送给你,只望你知晓,你的命运,你的未来,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

安齐抬眼,正视着王爷,王爷的眼中,化出了一潭春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我师徒一场,未来为师不能在你身边耳提面命,你只管一路向前,莫问前程,须时刻记得,自古江湖路多险,但,再险也险不过人心,落花隐于平原,恶鬼隐于人间,切记切记!”

“是,安齐谨遵王爷教诲”,说着,安齐一个深深伏拜不起。

“你们走吧!”王爷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本王不擅长与人告别。”

“走?王爷,我还好说,安齐她……”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努尔忍不住发问。

“无妨,安齐知道从哪里离开,自上次安齐被人掳走之后,茗儿又在原先的地道上,重新加了一条新的通道,堵上了原本的路,你们一路行进,遇到岔路径直往右走,走到尽头就能离开了。”

“是,王爷……师父!”

安齐又郑重且有力的伏拜在地,深深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走吧”,这一天总会来的,她知道,王爷亦清楚,只是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和颜悦色,安齐万分不舍。

“那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师父您?”

“孩子啊,莫哭,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总关情,山高水长,他日我们定会重逢。”

“嗯!”安齐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我去跟茗哥哥道个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点了点头,看着安齐和努尔远去的背影,手中依然擎着那青瓷酒杯,默默的仰头干掉,眼角滚出一滴清泪。

夜风微凉!

原来,我还是上年纪了啊!王爷自嘲着,满上了一杯又一杯。

冯茗打开房门,似是已经等待许久,那张惯常的招财猫笑容此刻已经隐没,只是仍然温和,他定定的看着安齐,突然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拥在怀中,轻轻搂着,拍着她的背。

初时那才及他肩膀高的小乞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头顶也能摸到他的耳垂了,“安齐啊,你长大了,应该要独立了,王爷和我……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茗哥哥却舍不得你了,怎么办才好呢?”

安齐的脖颈处凉凉的,那是泪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了这个温柔的大哥。三年前,当她初被王爷捡到之时,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一路照顾她的衣食起居,给了她最初的温暖;三年来,也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拿着各种典籍不厌其烦的教导于她,给了她读书的动力。

这三年来,有王爷、有来福、有茗哥哥、有墨哥哥还有身边这个曾经聒噪异常的努尔,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幸福时光。

只是,离别终会到来。

“茗哥哥,这三年来,谢谢你,还有就是,我好喜欢茗哥哥的”,安齐的泪滴打湿了冯茗的前胸,“还有墨哥哥,王爷会原谅他的,等他回来时,能不能麻烦茗哥哥告诉他,安齐也好喜欢墨哥哥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讨厌,你们这样,有完没完啊?害的小爷我也心酸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打包”,努尔一转脸,一抹鼻子,逃也似的从他们身边飞奔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啊,净嘴硬,八成是躲到哪儿哭去了吧?”冯茗放开了安齐,顺便调侃着落荒而逃的努尔,接着将一包东西塞到安齐手里,“此去他方,人心难测,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一些寻常的迷魂散和醒神霜,还有王爷往日里配制好的一些跌打药、金疮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测!这世间哪,妖魔鬼怪横行,魑魅魍魉作祟,一张人皮之下,其实难测,王爷从一开始便让你做男子打扮也是为了防止多生事端,你这此去,切记不可暴露女儿家真实身份,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安齐默默点了点头,冯茗轻叹一口气,摸着安齐的小脑袋,“安齐你性格太过耿介,眼睛里不揉沙子,可这世道浑浊,你这一路注定是行路难,但再难也要撑下去,好好活着,答应茗哥哥可好?”

安齐早已涕泪满面,使劲点了点头,用衣袖又狠狠擦了下脸,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冯茗很是周到,早已将她的四时衣物打包收拾好,里面还塞了纹银五百两和一大摞的泰通银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干粮、药品、雨具,还有一本《金刚经》和她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嚯,茗兄这是当你要去逃难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努尔已经走到了安齐身后,看着安齐那一大包袱的行李,忍不住的调侃起来。

安齐没有心情跟他拌嘴,将那包袱往身后一背,接着往床底下钻去。

“嗬,藏得真隐蔽啊!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哪,哎哎哎,等等我”,努尔的声音跟着安齐一起,消失在了床底。

“他们都走了?”

“是,王爷。”

“到城北土地庙大概需要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王爷抬头看了看天空,“卯时初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仰头,将杯中酒再次饮尽,一摇酒壶,空空如也。

“那就按原计划,卯时三刻!”王爷恢复了冷静,眼瞳中一片精光,狂饮一宿,竟是半分醉态也无。

“是!”

地道里,安齐在前,努尔在后,一路狂奔,遇见岔口尽皆右转,过了三个右转的岔口后,便一路直行,直到路的尽头,又是一段长长的阶梯,二人气喘吁吁,慢慢爬了上来。

顶上的门一推开,“咳咳咳”,安齐被呛得一阵狂咳,“这是哪儿啊,沉灰暴土的”,她用手左右扫摆着,爬了出来。

“看样子,这是一座荒庙”,努尔也爬了出来,一身狼狈。

“应该是土地庙吧?喏~~”安齐一指他们眼前,一仰头,果然是一位福德星君,而他们爬出来的地方原本是放着蒲团的。

安齐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土地爷爷,我等为逃命,不得已打扰您的清净了,还望您见……”

“轰——”一声巨响,地皮跟着晃了三晃,将安齐的话截在了半路,久未被人供奉的福德星君头上,那快三尺厚的灰土扑簌簌的洒了下来。

“怎么了?地震了?”安齐大惊失色。

“不是,是从地底传来的爆炸”,努尔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听着响声,“像是从咱们的来路上传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抬起脸,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喊:“王爷!!!!!”

二人赶紧爬起来,看着不远处,半个多时辰前他们的“家”,此刻已是浓烟滚滚,那霹雳般的爆炸声仍在一声接着一声。

安齐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冯茗走过地道,见到那一个个嵌在地道壁上的黑洞,里面黑乎乎的放着一些东西,“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冯茗曾经笑着这么对她说。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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