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祭坛之上,鬼面祭司静静矗立,良久,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再次从面具底下“嗡嗡”传出,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所以,为了报仇,你不惜修炼禁术也要杀了赤风?只为断我后?他不过才十七岁,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你却如此残忍恶毒,竟让他的神魂活活被恶灵噬灭?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好,很好!”

“月离被你们残杀之时刚刚满十四岁,蓝月寨被杀的四百一十三口人里,十岁以下的稚童有七十九人,还有八人将要见到这个世界,还有千千万万无辜惨死在你手中的人,他们难道不无辜?”来福的剑尖岿然不动,冷冷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他突然毫无预兆的仰天狂笑,那一声声笑里藏着一把重锤,一锤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震的人心肝欲裂。

“残忍?恶毒?你当着我的面,亲手将我母亲绑到火刑架上,用蛊诅之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让我母亲受尽恶诅,活活被烧的魂飞魄散,连骨灰都不曾留下一粒,你当真不残忍啊!”

“你将三岁时的我无情的投进万虿坑中,本指望我死无全尸,却不想五年后我竟然活着爬了出来,于是你便将掩月修炼禁术一事传遍南疆,让我一直亡命天涯,你当真不恶毒啊!”

“噼——咔——”一个紫色的闪电突然忽的一下劈炸在祭台上。

天边惊雷隐隐,乌云沉似锅底,远远看去,仿佛有无数怨灵在锅中煎熬翻腾。

天怒人怨,扬汤止沸。

“这难道是,大日如来梵钟净?”行走的百科全书不在,土包子努尔难得有了用武之地。

“梵钟净?”

“嗯,是从我们西域一带佛国传至中原的一门内功修炼之法,修炼之人必须得有丰沛的内力,宣讲佛法之时才能传声千万里,如敲击洪钟,声沉远扬,经久不散,降妖伏魔,破邪除祟,故名,梵钟净,与金刚狮吼功并称西域两大净音内功法门。这小子,虽然长得没有我好看,但是竟然会这么些我都没见过的功夫,嗯~,不错,有前途。”天雷当前,努尔依然风骚到如此淡定,安齐一阵无语的摇头,心情却莫名的明亮了许多,这小子,也不尽然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众人耳边仍在“嗡嗡”作响。

来福一翻掷地有声的控诉,夹杂着凛冽的杀气,如利刃一般扑向四面八方,敲打着每一个被迷惑多年的愚民。

众生蒙昧,颠倒痴愚,纵使振聋发聩又如何?无利无可动其心,无胜无可摇其德。

安齐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腮边有一丝凉意,她伸手一摸,

六月飞雪。

千雪飘落,照见人心,我相本相诸法相,五蕴皆空相本无相。

这才是真正的千雪。

初雪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迎着从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心里萌生无限挫败感。

天地苍茫,万籁俱寂,鼎沸之声突如冰水浇注,瞬间冰冻,再也不闻。

一片沉寂中,安齐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接一声,稳定有力。

来福终于先动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沙长老的迷蛊幻心果然名不虚传”,来福由衷叹道。

“彼此彼此,灵儿的千雪迷形也已臻化境,怕是比起隐雪的大长老也不遑多让”,主祭淡定回答。

“都是高手,胜负难料”,努尔突然在一旁横加评价,“决胜于千里之外,杀敌于无形之中,这二人的精神力量竟都如此强大?”

“什么?”安齐和初雪同时侧头。

“从点火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们斗法早在那时候就开始了,至今却仍无一人有一丝疲乱?”

“你是说……?”初雪恍然大悟。

“不错,南疆这边巫蛊云集,皆擅长幻形,若我没猜错,这主祭的迷蛊大阵怕是绵延十几载,早已在民众心中根深蒂固,来福小弟此行,怕是不易拔除……”

“所以动用了千雪?”安齐追问。

“嗯,但是,此术乃我隐雪一族千百年来不传之秘,损耗灵力体力皆非寻常术法所比,不知他从何处习得此术,只是,若无心法咒语相辅,怕是他,撑不了许久”,初雪隐隐担心,接着突然一仰头,朝着祭台那处大声喊着: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周围依然寂静如无人之境,初雪的声音如同破空利刃直直插进了两人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身子,乌沙突然伸出右手,闪电一般抓向来福前胸。

“你要做什么?”安齐对着初雪怒目以视。

“嘘,别吵,我在帮他。”

祭台之上,乌沙的指爪如烧红的铁钩,直掏来福心房,来福一个铁板桥往后退去,“吱啦——”一声,前胸衣襟被撕掉,铁一般的指甲划过他前胸,擦出三道血痕,入肉半寸。

终于摆脱他的钳制了,来福对那突然出手相助的好心人甚是感激,再晚半刻,怕他这强撑的千雪迷行就会彻底被压垮,他的心脏可能也会被乌沙活活挖出。

来福退后几步,左手紧紧握住水银,微微粗喘。这几日熬命奋战又一路奔逃回来,他的身体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不可摧。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来福恨恨的盯着眼前的仇人,好一出连环计。

以安齐为饵,诱众人奔走,或伤或亡,结局难料,即使最后侥幸逃出生天,最后的最后,还有这场以命相博的授礼?

来福冷哼一声,“乌沙长老,你就这么怕我吗?从我三岁到如今十七岁,你竟怕得如此不顾形象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赶尽杀绝?”

“怕你,哈哈哈哈哈哈”,鬼面主祭突然放声狂笑,那原本刻意压低到男女不辨的声音也渐现本色,狷狂的男人声音粗粗响起,“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果然是他的儿子,自负到不可一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到底算什么东西,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来福说着水银一甩,剑尖突然现出一条水练,水练一甩,突然又幻化成两条水龙,如大江奔流般,携着风刀呼啸而过,席卷吞没了祭台。

一片汪洋。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初雪依旧大声喊着,也不知能否传到那激斗之人耳中。

那水龙盘旋着淹没了祭台,周围却如生出一线屏障一般,越发往祭台中间积压。

好一个密不透风的水牢。

“不愧是灵童”,初雪一脸得色,“一点即通”。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那圆柱形的水龙之牢开始越发涨大,渐渐变成一个扁圆形的球状物体,将那二人完全包覆其中。

努尔眼中精光一闪,“不好,快趴下”,话音未落,他一个飞扑过来,面朝她二人将她们同时扑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的圆球同时响起一声轰鸣爆炸之声,整个金台跟着晃了三晃,趴在她二人身上的努尔一声闷哼。

安齐费力的往外扭过头去,瞬间瞠目结舌。

金台之上,冰簇四散,一片狼藉。围观者里不时有“哎呦哎呦”的声音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努尔,你没事儿吧?”安齐用手摸到努尔的后心,那里有一簇小小的“暗器”插着,是方才爆破时飞出的冰刃。

此刻努尔身子死沉死沉的压住了她们两个,昏过去了。

“这个家伙真没用”,初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努尔身下爬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只想一脚踹过去。

“别这么说,多亏了他,救了我们”,安齐也爬了出来,看着金台之上大大小小的伤号呻吟,“若不是努尔,我们现在怕也这样了,要是王爷在就好了”,安齐小声嘀咕着,回头看向祭台。

祭台此刻,已是面目全非。冰棱四散,如一柄柄尖刀暗器,散布满地,那口铁锅也完全被冰冻了,一簇艳红火焰就那样直立的被包在了一块透明的冰冻中。

来福身上的衣衫又是被划成了一道道的,而对面的鬼面祭司也没有好哪儿去,同样的衣衫褴褛,脸上的赤鬼面具也被劈成了完全对称的两半,掉在了他面前的地上,露出了里面那张神秘的脸。

那是一张发着青白色光芒的脸,与那第一轮就死得的藏风祭司确有几分相像,料想年轻时也定是个清秀好男儿,只是,这脸上有一条纵贯的刀疤,从左侧眉骨横劈下来,贯穿到有腮处,将这张脸衬得无比诡异,戾气深重。

“时隔十四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来福再次扬起软剑,剑尖早已结了一层霜花。

“这是,封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雪倒吸一口凉气:“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他教过谁封雪之术。”

“封雪之术?”

“嗯,千雪、封雪都是我们隐雪历代大长老才能掌握的秘术,即使我从小跟着师父,千雪也不过才学到了一半,而且那也是我允诺成为下任隐雪大长老才换来的,这来福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隐雪这么多隐秘之术他都能掌握?而且”,初雪一俯身拔出了插在努尔后心处的冰棱,那冰棱入肉颇深,好在没有伤到脏腑,只是乍一拔出,伤口一下子涌出了汩汩的血流,努尔又是一声闷哼,安齐赶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初雪接着道,“你看这冰棱的完美六棱形状,还有这距离和爆炸力度,他的功力怕是不在我师父之下”,初雪紧紧握住那截冰棱,脸色凝重。

“封雪之术到底是什么?”安齐再次发问。

“我们隐雪一族自古就以控水之术闻名你知道的吧?而其中以千雪和封雪最为人称道。千雪为幻,照引心魔;封雪为杀,冰冻千里。只是,此术甚为暴烈,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才能将幻影化为实行,而且一旦被击破,术者本人也会受极重的内伤,所以连我师父都不敢轻易施展!”

“那来福他……”

“若不出意外,他此刻应该已经伤到任督二脉了”,初雪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即使他想要报仇,怕是也……”

“不会的,来福一定会没事的!”安齐打断了初雪的低语,坚定的看着她,“他一定会没事的!”仿佛就为了给自己打气一般。

“你……”初雪的一句话噎在了喉间,眼前这个扎着小道士头的小小少年似有无限力量一般,她竟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他,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祭坛,来福背对着她,稳定如山的站着,剑指前方,也许,你真的会没事的吧?

“十四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来福的水银此刻如霜凝一般,硬挺的闪着银光,直指对面的刀疤男。

“呵呵,灵儿,看来,这些年,你的执念很深哪”,刀疤男阴笑着,脸上的刀痕越发显眼了起来,“连这种秘术都学到了?我很好奇,灵儿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沙长老”,来福一只手摘下了脸上残破的面具,扔在了一边,“我以为你会更好奇,赤风临死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乌沙的眼中闪过阵阵怨毒,“血月禁术?他竟然真的教给了你?我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仰他鼻息,整整三十年,他竟然连一丝一毫要传授于我的意图都没有,甚至临死都不承认,这术法的存在?结果却这么轻易的传授给了你?”

“就因为这个你就毒杀大长老?就因为这个你就背叛掩月投奔藏风?就因为这个你就杀害月离和所有庇佑过我的人?”

“不——,都是因为你母亲,都是因为她——”乌沙开始狂笑,“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

“你不配提我母亲,你为人心思刻毒,野心滔天,寡恩薄义,我母亲也好,大长老也罢,皆为你掌中棋子,时至今日,你还要攀咬旁人?”来福眼中闪过一丝火光,他举剑直直朝乌沙扑了过去。

安齐一直知道来福武功卓绝,认识他这么许多年,却只见过他那如同飞絮般轻盈灵巧的轻功,这是第一次,她看见来福豁出命去与人近身死斗,一把软剑上下飞舞,如灵蛇探海,那剑刃之上夹杂着阵阵风刀盘旋,同时攻向乌沙的全身要害,空气中“兹拉”之声不绝于耳,时空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块儿。

那乌沙到底是纵横南疆几十年的顶级高手,一双肉掌翻动,气门全开,那灵蛇般的软剑竟然无法近他的身,无形的风罩如同一件铁布衫一般,将乌沙稳稳的护在其中,即使被风刃割开口子,下一秒又愈合如初。

风本无形,化无形为有形最为伤神,是以,御风而斗者,易守难攻,转眼间,两人已拆斗三四百招,来福这些时日疲于奔跑,身心损耗已是极大,又接连使用这般大量消耗体力和灵力的术法招式,体力已渐不支,而那乌沙却依然气定神闲,凉凉的刺激着久攻不下的来福,“小子,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看来,他是打算不费一兵一卒,想要活活拖死来福了吧?

“好卑鄙”,安齐一口银牙紧咬,万般无可奈何。

祭台之上,来福的风刃之势开始锐减,那风刃摩擦风罩的声音却越发激烈,如同两把生锈的铁器在互相刮擦,安齐阵阵牙酸,却也越发担心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他,这些时日几乎没有休息过,现下,快要到极限了吧?

“当——”

水银应声脱手,软软掉落在来福眼前,如一条死蛇一般。

一条长长的血痕从来福的锁骨处直豁到左小臂,他用右手紧紧握着左臂,坐在祭台中央,肉眼可见的粗气直喘。

乌沙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尖利的碎冰棱,脸上挂满似笑非笑的讥讽,他举起眼前血渍滴答的冰棱,一撒手,冰棱“啪——”一声,摔碎在了来福眼前,夹杂着血污狼藉,“如何?被自己的灵力所伤是何滋味?”

来福恨恨的看着乌沙。

“你不是替天行道吗?你不是要报仇雪恨吗?”乌沙嘲讽的语言如同一柄柄钢刀,一下又一下的刺向来福。

他脸上带着拿着愉悦又满足的残忍笑容,一步步朝瘫坐在地的来福走去。

安齐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种表情,在那抢夺她家的安德财和刘起德脸上,在那只手遮天的贾府尹脸上。

她的预感竟成了真?

来福拼死搏斗,结果竟然成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

安齐再一次欲翻下金台,却被初雪拦腰一把拖住,怒斥:“你疯了?”

“你放开我,我……我要去救来福……”

“醒醒吧,你能救他什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想帮他,你就老实呆着,别让他分心!”

安齐那声狂吼终是让乌沙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看那处挣扎着欲扑过来的女孩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可比你的母亲有情有义的多了。”

“你住嘴,不许提我母亲!”来福此刻像极了落入陷阱的困兽,只剩下狠厉的眼神。

“灵儿啊,你长得真是越发像你的母亲了,真不愧是巫仙之子,我是一百万个不想杀你啊,可是,谁让你还是那个人的儿子呢?”正说着,乌沙的右手如铁掌一般狠狠朝来福的天灵击落。

“啪——”来福应声倒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安齐一声凄厉的长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死去了,她失神的坐在地上,眼泪如图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她喃喃自语着:“来福,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初雪静静蹲在她的身侧,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瘦弱的少年,只好轻轻将他拥在了怀中,轻抚着他的背。

祭坛之上,刀疤脸的乌沙也在轻轻摩挲着来福那苍白的脸颊。

“灵儿啊,我多希望你能是我的儿子!”他轻轻叹着气,“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你早就是我的儿子了”,他眼中突然凶光毕露,恨声道着。

“三十五年前的一个新月之夜,五岁的我在山里游荡,从山坳里捡回了一个未出满月的女婴,将她带回了寨子。大长老澄连收留了她,给她起名朔月,并且将她交给我照顾。”

“朔月从小就是个好看又乖巧的女婴,渐渐的她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更美更乖巧的小女孩,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长大就好了,她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朔月。”

“可是,她渐渐长大了,六岁时,她无意识中徒手撕裂了澄连的幻蛊毒蛇,引起了众长老的注意,在巫术修炼方面,她是个不世的天才,于是之后,她就被众长老们重点培养,开始了漫漫修行路。朔月也越发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黏着我叫我沙哥哥。”

“十年后,她已经是南疆最响当当的天才了,人们甚至给她起了个‘巫仙’的别名,我一方面为她感到很高兴,可是,另一方面,又感到无限失落,因为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就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七岁,她不顾我的劝阻,答应了要继承澄连的衣钵,成为我掩月圣巫女。你可知这圣巫女是何种身份?此生只能以处子之身敬献巫族,终生不得再婚嫁。当时的我,并不愿见她这样孤独终老,我只希望她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哪怕最后她的归宿并不是我。但是她拒绝了,之后她就参加了当年的祭司选拔,结果毫无意外的成了主祭的继任者,如果她就这样走下去,我也会在一旁默默守护她。”

“可是,偏偏,在那时候的一场比赛中,她的面具被对手扫落,露出了她的真颜,吸引了一个登徒浪子的目光,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朔月虽然是巫术天才,到底只是个单纯的稚龄少女,如何能抵挡那风月场中穿行过的采花老手?之后,朔月终是失身于他,等到我们发现之时,她已是身怀六甲。”

“最先发现朔月出现异常的是澄连,他没有怪她,只是问了些那男人的情况,那男人自称是个皇喆富商,只在赤霄盘桓了两个多月,临走之时,留给了朔月一块九龙玉玦,自此再也未曾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知真相那夜,我喝得酩酊大醉,等醒来之时却是在藏风的寨子里,身边睡着一个普通的藏风少女,是我酒后乱性轻薄于她,我悔之莫及却又无法对人声张。”

“后来,朔月以重病缠身为由辞掉了主祭继任者的工作,在阳火最盛的端午时节,生下了一个男婴,那男婴生得八字皆阳,很是难得,朔月却给他起了个‘月灵’这么阴气十足的名字,但是那个男婴未满三朝便突发急病夭折了,就在我眼前,澄连亲手将他抱出去,掩埋了。”

“朔月很是伤心,她一直自责,是因为她给孩子起了那般不称头的名字才导致了孩子早夭,于是人也越发消瘦。我以为经过这次打击,朔月终于可以把心思收回来了。”

“三个月后,那名藏风女子用藏风秘术召唤于我,她也给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这些却被藏风的长老们尽知,他们逼问我巫仙和掩月的状况,并以此事作为要挟,逼我就范。我不想让朔月失望,我更怕看见她眼中的鄙视,所以之后,我被迫做了藏风的内奸。”

“却不想两年后,我无意中发现,朔月每个月的既望夜里都会悄悄溜出去,然后我悄悄尾随,却发现,她是去看望山下一家农户,不,应该说,是看望山下一家农户中的一个小男孩。那男孩眉眼像极了朔月,轮廓却莫名的让人想到那个登徒浪子。”

“原来,这些年,朔月也好大长老也罢,他们统统都没有信任过我,自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回到掩月后,我去质问过澄连,为何要隐瞒于我,他却劝我说,让我放下,莫再追问。我为何要放下?明明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恨她,我恨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之后我离开了掩月,以哈登之名栖身藏风,并且打算将赤风手把手的培养成人,再不去理会掩月那些旧人与往事。却不想,一年后,当我再次偷偷潜回掩月打算再看看朔月之时,却见她捧着一封书信欢快的哼着小调,脸上的神采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后来我偷到了那封信”,乌沙的手突然伸出去,狠狠掐住身体已经冷硬的来福的脖颈,将他拖到自己眼前,恨声道,“是那个男人,是他许诺要来看她,那男人许她荣华富贵、一世无忧,让她跟他走,而她竟然如此不顾廉耻就想带着儿子去与他团聚?原来,朔月竟然也是这么个贪慕虚荣的庸脂俗粉,那一瞬间,我突然对她死心了,这么些年的守护,在她眼里却只是一场笑话,我恨她。”

“于是,就在她打算动身启程的那天晚上,我将她和她的儿子同时抓回了掩月,并将这封书信公开大白于天下,圣巫女失贞,是对巫神的不敬,哪怕她被别人称作巫仙,她也不过一介凡人,岂会是真的神仙?于是她按律被处以火刑,我也万般无奈,毕竟,她是我乌沙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是她却背叛了我。也许你会恨我,但,我的恨又该找谁去倾诉?”

“所以,你给自己开脱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你真的爱过朔月吗?她被处以火刑难道不是因你一再咄咄逼人?还有那三岁稚童,难道不是你一再引诱众人,说巫仙灵脉养炼灵童最为合适,然后又亲手将他扔下去万虿坑的?主祭之位难道不是你有心谋夺的?时至今日你权势滔天却仍以幻蛊操控民众,这桩桩件件可有人逼你?”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乌沙背后响起。

“谁?”乌沙猛的一个回头,眼前一道水光亮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兹——”

裂帛声起,乌沙狼狈后退,双臂外侧,一条纵贯的剑伤穿过,鲜血如溪流般缓缓流下。

乌沙的双臂开始发抖。

“有毒?”他怒极攻心,直视着眼前人,口唇青紫,“你没死?”

“被自己的幻术所伤有何感想?”一刻钟以前,乌沙的话音犹在,一语成谶。

面前的少年覆着漆黑的面具,面具额头上,一弯惨白的月亮凄凄闪着光。

不是完好无损的来福又是哪个?

“你……!”乌沙愤怒的一回头,那“死去”的“来福”化成了一截人身般高大的三棱冰柱,静静的躺在乌沙手底下。

冰凉彻骨。

乌沙的眼圈乌青,毒气蔓延,很快就要逼近印堂了。

“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起的时候。”

乌沙恍然大悟,“你竟然学会了傀儡幻形?澄连这老匹夫应该不晓得的,你……”

“闭嘴,大长老的名字你不配提!”来福的声调渐高,怒气隐现,一柄软剑“唰——”地甩出,直逼乌沙而去。

金台之上,众人皆被转瞬万变的局势所惊呆,安齐一张脸上涕泪纵横,愣在当场,又一次,被来福骗了。

这次,安齐却顾不上怨怼于他,只是更加紧张的看着祭台之上。

乌沙的脸上黑气蔓延,眨眼间就没过了印堂,哪怕如安齐一般不通巫术,也能看得出,他生机已断。

他的脸扭曲着,越发狰狞,一声狂吼,一口黑血如柱一般喷射而出,落到了来福的脚下。来福俯视着他,如同看一条将死的毒蛇,满目鄙夷。

乌沙冷笑着,擦了一把嘴角,“今日我就是死,也要让你给我陪葬!”他站起身来,飞快的往后退去,双手一个结印,“开!”

“砰——”的一声,他身周又罩上了那层风罩,只不过此刻的风罩已如墨般漆黑。

“啧——没用的,这毒,你解不了的,不要挣扎了”,来福说着,将双臂大大张开,祭台之上的冰棱碎屑,如同被一直无形的手捧了起来,随着来福双臂的上扬而慢慢飘了起来。

“啪——”来福双掌一击,那些冰棱和冰屑如同生了眼目一般,“咻~咻~”,带着一声声裂空之响向那黑色风罩猛地扎了过去,却如同被胶泥粘住了一般,尽数扎在风罩表皮再也无法深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见来福不慌不忙,伸直的臂端,一双手拈做莲花指状,口中念念有词,须臾,猛喝一声:

“化——!”

却见那密密麻麻粘在风罩上的冰棱冰屑慢慢化为水光,紧接着,水光之上,密密麻麻的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花骨朵,带着花蔓转眼间爬满了风罩表面,花蔓底下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如根一般狠狠往下扎去,风罩里的风刃开始漏出,一点一点的切割着将要深入的藤蔓。

却见那花蔓如同有生命一般,刚被砍断一截,断口处就分出两支,那风刃细细密密越割越快,那花蔓也如竞赛一般越生越多。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追花祭司的万花锁?不,她的锁远不及这个来得精细,怕是追花大长老来都未必能做到这个,这少年跟我仿佛年纪,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测?”初雪在一旁赞叹。

今日这场恶战初时,她只道,这少年不知道通过何等途径偷习了他们隐雪的秘术,心法之类的必是粗通不解,哪知后来她发现,这少年御风之术竟不在这原藏风大长老之下?到现在一手万花锁使出来,初雪折服了,这少年是得遇高人了吧?竟然能同时习得风花雪月四家秘传之术,而且以他不到弱冠的年龄竟然能有这番远超他们这帮同龄人的内力修为,实属难得,初雪暗暗叹服,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有些失了节奏,乱了节拍。

那头,以守为攻的乌沙仍在以内力苦苦支撑风罩,而来福也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势呈胶着。

但绿色的藤蔓还是占据了上风,只见绿色蜿蜒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渐渐盖过了那风刃的切割,远远看去,乌沙已被一座绿色的牢笼困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姹紫嫣红,万花齐开”,来福一声高喝,双掌再次狠狠一合,“放!”

只见那绿色藤蔓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如同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同时张开羞涩的外衣,万花盛放,娇蕊吐艳,煞是好看。

与此同时,那风罩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炸开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绿色外衣,火星四溅。

那花骨朵的根须底下像是拉着无数火气,直待这风刃摩擦引燃,方才爆炸开来,一时间,天空里万花盛放飞舞,夹着火星四溅,娇花转瞬被吞没,在天空中炸开一朵朵小小的火花,如同那祭礼的烟花闪烁,将那乌沉沉的天空撕开了一道道闪亮的裂口。

花火绚烂!

安齐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朵朵仍在盛放燃烧的花火,脑海里闪出了安府那热闹又温暖的大年夜,那时候,来福与她也是这般,数着天上的烟花,看着他们陨灭,最后,只留下满身的烟火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安齐的眼泪怔怔的滴落了下来。

祭台之上,来福一把水银,直指眼前伏在地上的一个焦黑人形。

一场爆炸,他的浑身已尽被炸伤,加上毒气也已蔓延全身,已经完全成了一个黑人,再分不出是炸伤还是毒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什……你……怎……”人形仍然顽强的在挣扎。

“花火,送你上路实是可惜了。”

来福冷冷的说着,空着的右手掌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丝黑色的旋风,祭台之上,温度突然低了下来。

那吵破人头颅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安齐痛苦的捂起了耳朵,默默的在心里念起了往生咒。

果然,从祭台之上“呼——”地一下凭空刮起了一阵黑色旋风,围着来福打转着,接着那如黑色丝带般的怨灵呼啸着扑向了眼前趴伏着黑色人形,转眼将他淹没。

一声声惨嚎夹杂着皮撕骨裂般的声响远远传来,仿佛屠户屠杀待宰的牛羊,金台之上,还清醒着的人们皆牙关颤颤、两股战战,几欲昏死过去。

惨嚎渐渐低落下去,那层黑色的薄雾渐渐淡去,来福跪在地上,默默对着那散去的黑雾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起身,回首看着跌坐在金台之上的安齐。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空依然阴沉,授礼却已落幕。

来福默默看着天空,那黑雾慢慢散去,地面上趴着一个也不再成人形的“人”,他的人生也已落幕。来福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

八岁以后,他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安乐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而奔逃。六年前,他几经周折逃回南疆,却是冻饿将死昏倒在路边。

等醒来后,眼前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而他那左臂的一道道伤痕也已经被包扎完毕。

老人没有问他什么就收留了他。

后来他从其他村民口中知道了,这个寨子叫蓝月寨,那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周围雪山林立,蓝月寨里常年有活水流过,甘甜凛冽,也许依着这得天独厚的恩赐,那寨子里的姑娘也出落的格外美丽,她们常常会调侃叫着来福“俊俏的小郎君”,她们会唱着这大山里最古老的山歌,从寨子南头和到北头,声音有如百灵鸟一般轻灵动听。

他沉醉了,也大意了,于是,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的不祥,只是在心里暗暗侥幸着,也许,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偏远村落,他就能逃过他的命。

他在这里养好了伤,住在了那个慈祥的老人——村长家里。村长有个比他略小几岁的孙女儿小喜鹊,天天追着来福喊着,哥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他也只是开心的摸摸她的头,说,小喜鹊长大了会有更加喜欢的人的,嫁给最喜欢的人好吗?小喜鹊总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喜鹊的妈妈挺着大肚子,说再过两个月就能给她添个小弟弟,小喜鹊每日里都开心的期盼着。来福在这里这些时日,学会了做农活,每日里,跟着村长去村头耕种那几亩薄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三个月后,他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农夫了。

来福人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连做农活都如此,村长很是欣慰,说,小子,等你长大就在我们寨里里娶个媳妇儿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来福总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快乐的时光过得飞快,半年后的一天,村东头的小六子浑身是血的飞奔到家,没说几句话就咽了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们,终于还是找来了。

他想偷偷离开,不给村长他们添麻烦,但饱经世事的村长那双睿智的眼睛像是早已看透了来福的心思,他说,大山的子民是有骨气的,我们既收留了你,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会随便出卖你。

然后,他等来了追兵,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人,而是一群南疆部族的人,群青色的衣衫,那是藏风的人。

那些人挨家挨户搜寻他的踪迹,村长将他关进了一条地道,告诉他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大山深处,从那里就能逃出去了。

他问村长,为何要这么帮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

村长说,你的眼睛,带着生气,看着你就像看见了曾经的我们自己,但你不属于这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逃离自己的命运,已经逃得够久了。

而后,他逃了,再也没有回去。

他又踏上了逃亡的路,途径离都之时,看见城门楼上高高挂着的人头,下面写着“先王四子、叛军首领、残部四百一十三”云云及他的各种天怒人怨的所作所为,还有他包庇朝廷钦犯等十数条大罪,来福抬起头来,银牙紧咬,恨意弥漫了他的心智,那是曾经救了他并且庇护他半年有余的村长。

不管他曾经是否是先王最爱的四子,现在的王已经登基,而他也早已经从这场夺嫡之战中全身而退了,若不是他,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快快乐乐的过着他的小日子,他的手握紧了,村长,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三年后,他从安老爷口中得知,蓝月寨已经被屠戮殆尽,并被一把荒火烧成了灰烬,而始作俑者却是他,他果然是个不祥之人。

待到他再次被藏风的人抓回的消息传回南疆时,掩月已派人在半路营救,来的人是,刚刚满十三岁的月离。在掩月那些日子里,月离还只是个懦弱的孩子,几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一个很坚强的巫师了,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将来福救走,却在半路中再次遇到藏风截杀,月离将他推出包围圈,自己却作饵被抓,待到再次见到月离时,他已经是被砍作十八段的尸块了,来福抱着月离的头,对着山谷,撕心裂肺的狂喊着,月离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顾大长老反对,动用了掩月禁术——起灵,将月离残缺的魂魄唤回,从月离魂魄那颠倒的表述中,他还原出了月离被害的场景。而更加意外的是,跟随月离魂魄而来的还有浩浩荡荡的几百怨灵,那是因他而死的蓝月寨村民,他们哭喊着,当年的冤和怨。

村长被他们捉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而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拦在一圈火中,那火焰是蓝色的,烧在身上如同被毒液泼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肠穿肚烂却无法解救,这把毒火烧了足足三天,所有人都被烧做了灰烬,而他们却用一个血阵将所有人的怨气压在了他们死去的地方。

那是四百一十三口活生生的人啊。

来福将噬心蛊反杀赤风之时,那被赤风画出的血阵方才破灭。他们就这样一路寻着飘着,直到来福的起灵之术将他们全部唤醒。

而后,他们便化作沉睡式灵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直到那日,见到残杀他们的刽子手,来福一个召唤,他们全都苏醒了过来,那怨毒入骨,四百一十三口个怨灵加上一个月离的残魂,竟然活生生的将赤风搅碎成渣。

而方才,那真正的始作俑者又再次被他们生吞活剥。

“血月之术?呵呵,怎么可能?那不过是血灵之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今,大仇得报,你们也终于解放了!”来福抬眼看着黑雾越发稀薄,似乎每个灵都在向他致以谢意,“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惊雷阵阵,骤雨终起。

来福静静的站在雨中,看着这场乱斗终于落幕,西北方那里,呈阳宫高耸,终于走到这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六月初六,夜,上弦月高挂。

临近傍晚之时,一场暴雨突至,将那一场血腥授礼仪式冲刷了个干净,阴沉盘旋的乌云也被吹散。

“如何?”暗淡无光的房间里,月影隐隐,王爷慵懒的声音依然凉如水。

“不出王爷所料,果然是他”,一身夜行黑衣跪在当地,却是冯茗。

“哼”,王爷嗤之以鼻,“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看看吧!看看他到底能翻出什么浪来?”

“是。”

“冯墨呢?”

“还在守着药炉,寸步不离。”

王爷默了默,“你下去吧,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尤其是安齐。”

“是。”话音一落,墨色的人影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影呼哧带喘的停在了冯府门口。

“这登徒子可真够废的,还得让本姑娘把他扛回来”,初雪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这麽说,好歹努尔也救了咱们”,安齐和着稀泥。

“我又没有求他”,初雪白眼儿一翻,“本姑娘又不是应付不了,他逞什么英雄?何况,还这么死沉死沉的”,初雪抬了抬努尔架在她脖子上的右臂,很是不耐。

比初雪矮了大半个头的安齐也使劲抬了抬努尔架在她脖子上的左臂,空着的另一只手“梆梆梆梆”的拍向了大门。

不一会儿,冯茗那张招财猫一样的笑颜出现在了门前,看到了两个姑娘费力架着的努尔低垂着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二位姑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位是……?”冯茗礼貌又客套的朝向那白衣胜雪的美貌女子作了一个揖。

“我叫初雪,隐雪的人”,初雪大大方方的回应着,白皙的脸上绽出一个大大微笑,两个圆圆的梨涡出现在腮边,好一个元气聪明的美少女,冯茗在心里暗叹着,一边从她手里接过了昏迷的努尔,顺便邀请她进门喝杯热茶。

“不用了,谢谢冯管家,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扰老爷休息了,改日必正式登门拜访”,少女一个帅气的回揖,一回头,已飘落在三丈外,冯茗暗暗点了点头,还算知礼明仪,不错不错。

“王爷怎么样了?”安齐一进门就开始扯着冯茗的衣袖问道。

“不碍事,还在昏睡,小墨正在给王爷煎药,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了,估计也快差不多了”,冯茗架着努尔往房里走去,顺便答疑解惑。

“来福少爷怎么样?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不要紧吧?”冯茗关切的问道。

“谢谢茗哥哥关心,来福他啊,彻彻底底的赢了哦”,然后少女口沫横飞的描述起当时的所见所闻,说到兴头之处,不住的手舞足蹈,冯茗只是温柔的看着她,默默点着头,“这么说来,来福少爷真的很了不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当然,来福是谁啊?”安齐一张小脸骄傲的扬起,仿佛与有荣焉。

冯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头发乱了,看得出,当时的情景颇为狼狈,“你也累了许久了,快去休息吧?”

“哦,那,我先去看看墨哥哥吧?”安齐一回头,蹦蹦跳跳往厨房跑去。

“哎……,算了”,冯茗本欲阻止于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将努尔带进了房间。

“墨……”安齐一脸春花般的灿笑还未及绽放就凋谢在了当场。

清浅的月光映出了冯墨脸上的浅浅笑意,他捧着一大海碗黑漆漆的药汁,仿佛捧着什么琼浆玉液一般,小心翼翼的往厨房门外走去,一边小步走着,一边轻轻的吹着那滚烫的药汁,动作轻柔的,好似怕惊了天人休息一般。

安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冯墨。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冒冒失失前去打招呼,于是,她也踮起脚,小心翼翼的跟着冯墨后面。

月华似练,洒在他们的身上。

冯墨端着药,轻轻敲响了王爷的门,王爷却没有应答,但是他却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安齐趴在窗户上,用手指在窗纸上捅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眯着一只眼睛,偷窥。

她看到了冯墨拿着一块绢帕,细细的擦着王爷额间,一室晦暗,她的目力不及,看不清此刻冯墨脸上的表情,脸上却莫名的烧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室静谧,却竟似无法容下第三人,安齐默念着非礼勿视,准备偷偷溜走,却不想,下一秒,她惊的嘴巴差点合不拢了。

冯墨他,俯下身子,把脸凑在昏迷的王爷脸上,许久许久。

即使月色照不进明堂,她也能感受到,墨哥哥他,在偷亲王爷,卑微而又放肆,克制而又热烈。

夜色给了他最好的武器,却遮不住那满室春光。

墨哥哥他……

安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直愣愣的站在当场,任由雨后的夜风轻轻吹拂她的鬓边。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

若她仍是当日的安府二小姐,她自然无法理解,“情”之一事究竟如何磨人?但她现在只是安齐,只是一个初涉情场的怀春少女。

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如同珍珠一般,似乎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穿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竟是这样啊!

安齐了然,却又莫名的心疼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冯墨。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仰天一声长叹,“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

安齐的一时不查,搅碎了那满室旖旎,待她反应过来时,那柄熟悉的黑剑又一次架在了脖子上。

“墨……墨……”安齐大着舌头,脑子里在快速打着转,这……这……这该怎么说啊?

冯墨冷冷盯着她,一双如漆般黑亮的眼睛此刻如冰一般寒凉,安齐打着哆嗦,竟是一句辩解都无法出口。

“看了多久了?”

“我……我……”安齐快急哭了。

冯墨默默盯了她许久,终是,把剑收回了腰间,背对着安齐离去,“不要告诉王爷。”

“……嗯”,安齐使劲的点点头。

“那个,墨哥哥”,安齐大着胆子喊住了像是落荒而逃的冯墨,“我是想说,你真的很了不起!”

冯墨背对着安齐,看不到她此刻的眼睛,有如星辰大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个静谧的夜晚之后,冯墨开始躲起了安齐。

努尔每日照例被冯墨发泄般揍得鬼哭狼嚎,然而,当安齐远远望过来时,冯墨却总是偏过头去。

努尔身为王爷的“嫡传弟子”,切切实实的学习到了,如何做好一个行走的八卦全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迷人的八公之香。终于在一个早膳后,他神秘兮兮的把正欲回屋温书的安齐拖到了一个角落,“威逼利诱”。

“师姐妹妹,你跟墨兄这是怎么了?”努尔眼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难道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结果你狠狠把人家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啧啧,你看墨兄这几日这魂不守舍的德行,作孽啊!”

安齐大白眼儿一翻,“懒得理你,没影儿的事儿。”

“那就奇了怪了,你看墨兄这几日,多么的……”努尔组织了半天语言,“多么的像一只发情的母猫突然被人打断了交配过程一样,啧啧,这脸臭的啊,偏偏还带着这股子骚情,你跟我说实话,真不是你?”

“……这二百五还真敏锐”,安齐在心里默默评价道,而后将一个无比确定坚定以及肯定的眼神儿投向了努尔,“我发誓,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真不是你?那会是谁?难道是王爷?”

安齐心里一个咯噔。

“不可能不可能,虽然我师父生得貌美如花,但是他老人家实在是个妖孽下凡啊,墨兄这么一张冰块儿脸,脾气倔得像头驴一样,怎么可能受得了王爷?可是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了啊?难道是墨兄以前的老相好?不对啊,从来没见过啊,难道是……”

“可能是对你有意思哦”,安齐不胜聒噪,忍无可忍打断了努尔的臆想,“好歹,你也是我们这群人中''''''''最美''''''''的那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也是哈”,努尔顿了一顿,“啊???你说啥???”

安齐早已开溜,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你慢慢想去吧!”

“啪——”大门合上了。

“喂喂喂,师姐妹妹,别走啊,再陪我聊会儿吧?哦,对了,你那个小情郎啊,最近忙得很哪。听说,他干脆利索的把前主祭兼国师干掉后,赤霄的现任英王很是激动万分,看来这英王这些年过得也是颇为窝囊。然后你猜怎么着?在主祭继任大典的当天,英王宣布,月灵主祭成为赤霄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国师,权杖宝印一同交付,你那小情郎一步登天,入主朝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赤霄新偶像。加上那日比拼露了露他那还算可以的容貌,这些时日,这离都的怀春少女们都疯魔了,没日没夜的在国师府前大排长龙,就是希望能得到这新任国师的垂青。不是我说,你再不抓紧点儿,他可就被别人弄走了……”

“啪——”安齐的房门大开,努尔兀自在那儿坐着喋喋不休。

努尔一回头,正对上安齐那实在算不上好看的阴沉脸色,他的唇边瞬间勾起一抹贼笑,“要不要一起去?”

等到安齐彻底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努尔拖到了离国师府大门三里远的地方,排队。

我为什么要排队来见来福啊?

安齐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一把自己的傻缺,转身就想要走。

“哎哎哎,干嘛去?”努尔一把扯住安齐后衣领。

“不干嘛,回去读书去”,安齐淡定的甩开努尔的爪子,“再说,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三条腿儿的蛤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言一出,安齐瞬间感到,周围人朝自己射过来了无数眼刀,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果不其然,站在安齐前面的一个妙龄少女一回头,柳眉倒竖,“哪里来的野小子,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月灵大人可是全天下最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巫师,还是我们赤霄最年轻的国师,你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将大人比作蛤蟆?”

“打死她!!!”

队伍里不知道哪个妙龄少女吼了这么一嗓子,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突然,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猛地朝安齐砸了过来,努尔一伸手,“啪——”一声,石头在他掌中碎成了三瓣儿。

紧接着,十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朝安齐丢来,努尔抓起安齐的手,夹起尾巴,落荒而逃,后面,有无数脂粉裙钗高喊着什么一路在后狂追。

“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人真可怕”,街角的胡同里,努尔气喘如牛,旁边站着的是更加如牛的安齐,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就不听”,努尔埋怨着。

“我……我……我哪儿知道,这……这赤霄人民如此的民风彪悍啊”,安齐喘着粗气。

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来福他终于有安身之所了,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安齐在心里默默开心着。

然而当安齐与努尔一路拌着嘴回到冯府时,二人都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园的小亭中,王爷披着一件单衣正在与人对弈,那个对弈者正是来福。

王爷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身体依然弱不禁风,倒似比安齐这么一介武功不通的弱女子还要娇弱几分。

今日却是心情颇好,都能自己出门溜达了。

“闻听王爷重伤未愈,来福即便此刻在这里将王爷堵死也未免胜之不武。”

“小子,别嚣张,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王爷,来福只是关心您的身体罢了,您若不领情,来福也无可奈何。”

“来福?月灵大人怎地如此爱开玩笑?现在你应该不再需要‘来福’这个名字了吧?”

“王爷多虑,来福永远是安家的书童来福,说起这个来,这局困龙本就是上古残局,王爷又何苦非要解开呢?”

“大丈夫所为,当顶天立地,既然入主这棋局,就要愿赌服输,何况”,王爷一子落入原先失子死气之处,与其他的黑子连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天命从来由己不由人,既然困龙有人能摆出,自然就有人能破除,你说是吗?来福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您犯规了”,来福笑吟吟的将“天权”处的黑子拿掉,七星瞬间消失,阵溃不成阵。

“哦?是谁规定的?”

“这不是古已有之的规则吗?”

王爷一声冷哼:“约定俗成的规则我就必须要遵守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大道既隐,天下为家”。

来福默然了许久,手中握着的那枚黑子依旧落回那死气禁地。

“果然是王爷啊,来福佩服,这局是来福输了,困龙所困者,非真龙也”,来福干脆的弃子认输,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

“咳咳”,安齐佯装咳嗽几声,王爷与来福齐齐回头。

“回来了?如何?”王爷声音依旧慵懒,言语间还夹杂了几丝哮鸣,看来,那日的刀伤终是伤到他的心肺了。

“没什么,只是月灵大人魅力弗边,我等排队等在离国师府大门三里之外尚未得入,只好回来”,安齐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回道,直视着王爷,眼风儿都不曾赏来福一个。

努尔吐吐舌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隔着安齐送给来福一个意为“同情”的眼光。

“哟,小丫头片子长大了?懂得吃醋了?”王爷语带玩味儿,一双狐媚的桃花眼儿在安齐和来福之间划拉来划拉去,一场戏看得颇尽兴,这丫头,果然是他的快乐源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一个王爷同款的白眼儿翻过去,“王爷恕罪,安齐身上不舒服,先行告退”,接着行了一个颇为失礼的揖,转身大踏步离开。

来福在一旁怔怔看着,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一回头,正对上王爷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儿,少年人到底心性傲然,岂肯在王爷面前如此丢面儿?于是来福也僵直的回过头来,生硬的扶手作揖,转身就欲离开,带着心底里的满腹委屈。

自从与二小姐重逢以来,他每日都盼望着可以将过去彻底了断,然后干干净净的来见她,这刀头舔血的几十日,他一直抱持着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那些无辜冤死的亡灵,更是为了可以给二小姐一个现世安稳,所以,他在接受了主祭和国师之位后,借口养伤休息几日,谁都没见,实际是准备着要送给二小姐一个小小的惊喜,哪知,多日未见,二小姐冷着一张脸将他好一场讽刺,旁边还有个花里胡哨的死小子在挤眉弄眼,来福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且慢”,王爷不慌不忙的一伸手,“月灵大人不辞辛劳陪本王下这一场,且如此高风亮节,大展君子之风,本王惭愧不已,不如先住下用顿晚膳,也好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一来为祝贺月灵大人乘风直上入主朝堂,二来也是本王要亲自感谢月灵大人的救命之恩,三来嘛”,王爷笑得像只狐狸,“有人相思成毒,奈何毒发成醋,解药嘛,自然只有月灵大人配得出,月灵大人可愿救否?”

来福冷着一张脸,不置可否,但屁股却很诚实的挪了回来。

月上中天色澄清,将满之时分外明。

晚膳时节,闷头苦读的安齐被冯茗拖出了房间,不情不愿的坐在了来福身边,两张冷脸,相顾无言。

“师姐妹妹,尝尝这个金汤虾仔,茗兄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哦”,努尔狗腿的往安齐碗里夹了一只大虾。

“哼”,来福一声冷哼,夹起眼前的一块红烧小羊排,嚼得嘎吱作响。

冯墨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努尔有些无辜的挠了挠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不言,寝不语”,王爷沉声道,同时瞥了一眼正欲张嘴反驳的努尔。

“师父您什么时候遵守过规矩啊?”努尔腹诽着,吃了有生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

“月灵大人,如何?吃得比安齐都少,可是饭菜不合你口味?”饭后,王爷轻拭嘴角,淡定问着眼前仍面似锅底的少年。

“王爷说笑了,来福一介粗人,哪里能挑得出这么精美饭菜的毛病?且茗兄一向周到,王爷此言,折煞来福了。”

“那想必是累了吧?这样吧,天色已晚,月灵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在我府上休息可好?茗儿,去给月灵大人收拾床铺。”

“是”,冯茗有眼力劲儿的离开。

“师……”

“嗯~?”

“哦,没什么了!”

待得安齐打开房门准备休息之时,她才明白,方才努尔那被王爷制止了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她的雕花大床上,并排放着一对鸳鸯枕,和一床红锦被,饶是她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腾——”一下子烧了个红透天。

王爷真讨厌!

而之后紧随她走进来的来福也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王爷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

奇葩的王爷此刻却在隔壁笑成一只狐狸,“知我者,茗儿也”。

“王爷您过奖了”,冯茗温和的笑着,给王爷铺好了床褥,“长夜漫漫,春宵苦短,但愿他们能明白王爷的苦心。”

此刻,安齐和来福却有如两个捧着炸药的囚徒,坐立不安的来回晃荡着,原本的那点儿小情绪已然被尴尬填满。

“喂,你到底生什么气啊?”来福终是忍不住举了白旗。

“我生什么气?我生的着气吗?”安齐依然气鼓鼓的,“每日里被万千少女环绕着,月灵大人好生开心哪,还用得着管我生不生气?”

“……原来是这个啊”,来福哑然失笑,试探着慢慢坐在安齐身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指环,色泽黝黑,似玄铁又似粗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他将小小的指环套在了安齐左手的中指上,“这些时日,我都在给你做这个。”

安齐低头看着手指上黝黑的指环,不大不小,刚刚好,“真丑!”

“……齐儿你总是被人抓走,身上还没有半分功夫,我只好给你做个防身的小东西了。”

“一个指环能管什么用?”

“这个嘛……”

来福一摁指环里侧,指环“唰——”一下子,周围倒刺根根直竖,如同一枚铁蒺藜。

“这是用千年玄蛇的蛇皮所制,刀剑不入,我在上面淬了毒”,来福轻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少够你自保的”。

“毒?那我不会……”

“不会,你不会中毒的,因为,这是我的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的血?”安齐恍然大悟。

“是啊”,来福苦笑着摇摇头。

这些时日,他天天放着血,淬着这千年蛇皮,一层层的用火灼烧锻造,终于打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指环,他怕她不会用,还贴心的做了一个小小的机关,一直想着,她收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没想到,

“齐儿你啊,真是会给人制造意外”,来福无力的苦笑着,“不过以后有了它,多多少少能保护于你,你啊,以后学着机灵点儿吧!”

安齐默默摸着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环,低头不语,良久后,如蚊蝇哼唧道,

“初雪……”

“初雪?那是谁?”来福一脸无辜,不似作伪。

“就是隐雪的那个……”

“哦,她啊,比赛中一起合作过,怎么了?”

“……没怎么”,安齐突然觉得无力,她轻轻的笑了,笑自己的软弱,和这些时日对来福的不信任,“真的,没什么……”

那点儿冷战的气息随着少女这声轻笑,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烛滴,更漏尽。

天边一轮明月依然高悬着,静静看着红绡帐底卧鸳鸯。

第二日清晨,努尔的鬼哭狼嚎如约响起,安齐的怒骂也准时而至。

努尔很是不解,“她不累吗?”转眼又无限感慨,“啊,苍天哪,大地呀,为何貌赛天仙的我偏偏形单影只啊?我知道了,老天一定是嫉妒……”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两个时辰后,老天就给他送了个美人儿来。

来的人是,初雪,

彼时,暑热刚起,初雪一身白衣,静静站立在门口,身旁带着礼物若干。

冯茗再次点头,果然是个识礼明仪的。

努尔如同一阵绿色的旋风刮过,正欲热情的扑上前去,却被初雪一软鞭抽出三丈远去。

“冯老爷好,冯少爷好,冯管家好,冯侍卫好”,初雪一张甜甜的小嘴儿抹了蜜糖一般,“那日蒙贵府家丁护佑,今日特来感谢!”

那“贵府家丁”赶紧的跑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初雪妹妹,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初雪眉头跳了两跳,王爷面前好歹忍耐了下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抽出了双手,“您客气了”,声音无比婉转低回,努尔的骨头一时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一双桃花眼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娇羞含怯的少女,不语。

终于,在寒暄半日后,美少女点明了来意,“听说,主祭大人昨日拜访过贵府……”

“哦,你说来福小弟啊,是啊,没错儿,昨晚还在安齐屋里睡下的呢!”

“努尔!”

“努尔!”

冯墨和安齐的怒喝同时响起。

努尔伸了伸舌头,又多嘴了,这下惨了,明日墨兄估计会整死我的,努尔暗暗后怕。

“无妨”,王爷淡定的开口道,“主祭大人与我儿情同手足,此事如何不能对人言?努尔,是吗?”

“是是是是,师父您说的是!”努尔狗腿的拍着马屁。

“那……”少女的脸突然变得羞涩无比,一抹可疑的红顺着她洁白的颈子爬到了脸上,“我以后可以常来拜访吗?”

“当然可以”,努尔再次狗腿的扑上去抓住初雪的双手,“冯府大门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及至初雪含羞带怯的离开了冯府,努尔依然望穿秋水般将她背影瞅着。

“这女子倒是知书达理”,冯茗对其颇有好感。

“哦?知书达理?何以见得?”王爷斜吊着眼睛追问着。

“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哦~?我竟不知,原来茗儿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王爷调笑着,“弟妹该伤心了哦。”

“王爷”,冯茗有气无力的笑着,“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这女子很痴情。”

“痴情?呵呵……”王爷唇边绽出一丝冷笑,“自古痴情终成空……”

“何况,这女子,聪明外露,野心招摇,此乃夭寿之相”,王爷摇头叹惋,“可惜了。”

“安齐,你怎么看?”

“……我不喜欢她,因为,她喜欢来福”,安齐老实答道。

“茗儿啊,看见了吗?你如今的眼神儿啊,连你徒弟都不如了哦”,王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儿一吊,冯茗一时语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后啊,咱们冯府恐怕就热闹喽”,王爷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撇着,嘴角掀起一抹贼笑。

以后的日子果然如王爷所言,过得极是热闹。

来福隔三差五的就会跑来与王爷下棋夜宿,而初雪也三不五时来个偶遇,每每此时,努尔就把冯府搅和得鸡飞狗跳,惹来冯墨一顿胖揍。

安齐则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世界,从策论到史传,从星相到卜筮,从诗词到歌赋,从传奇到志怪,安齐如一个初见世界的新生儿一般,贪婪的翻看着这些她以前视若洪水猛兽的书籍,人也越发沉静了下来。

就这样,三年时光倏忽而过。

来福的主祭和国师之责担得也极好,只除了一点儿,“要天天进宫请安,实际上是驱邪,着实折磨人哪。”

“哦?为何?”众人皆好奇。

“那呈阳宫的血阵传说想必大家都听过吧?”

“那些不都是传说吗?”初雪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问道,神情说不出的妩媚。

“当然不止是传说这么简单”,来福笑着答道。

自此两年多前开始,每当来福到了冯府,不出一炷香,初雪必然会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个叛徒”,安齐恨得牙痒痒的。

“师姐妹妹,你得体谅下我这光棍儿的心情啊,每日里见你们一个个出双入对的,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儿了。”

“那你也不能拿来福做饵啊?”

“我倒想拿自己作饵,她又不上钩”,努尔一声长叹,无限挫败。

三年了,美人儿初雪见了他仍然是那副冷若冰山的模样。

来福见了初雪也依然是那副不远不近的和气态度。

王爷也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病夫样子,墨哥哥也依然是那样闷骚的跟在王爷身后,所有人都看起来没多少变化,只除了安齐。

她终于比以前长高了大半个头,只是,胸前依然太平到可以跑马。

“看起来更像个男人了”,王爷精准的评价道。

安齐依然不以为意,她以为她的生活会继续这样走下去,却不知,命运之轮的旋转从未停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呈阳宫难道真的有血阵作祟?”初雪走后,安齐接上来问道。

“这个嘛,有倒是有,不过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邪门儿,只是”,来福欲言又止。

“只是?”王爷也好奇了。

“没什么,只是,看起来,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像图腾。”

“什么图腾?”王爷追问。

“火麒麟。”

“下月端阳祭,不知月灵大人是否有所准备?”

众人一听,皆恍然大悟,王爷到底是王爷,老奸巨猾。

“……王爷,您又打什么主意?呈阳宫可不比金台。”

“那又如何?这天下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皆无语。

“端阳祭与往年并无二致,午时三刻,呈阳宫的午门大开,招待达官贵人们前来麒麟台祈福,直至申时三刻关闭。”

王爷在一旁扶颌低吟半天,了然的点了点头。

端阳倏忽而至,王爷一行颇为招摇的往呈阳宫走去。

“王爷还真有办法”,安齐在一旁跟努尔咬耳朵。

冯茗一张招财猫的笑脸一回头,“这可多亏了咱们的邻居姚仆射啊,前几日他的四姨太刚刚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王爷就命我给他送去了一对儿金丝玉如意。”

“哼,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永远是最简单的问题”,王爷头也不回的答道。

“茗哥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王爷的钱哪儿来的?”

“这个嘛……”

“无妨,告诉他们吧?”

“是,”冯茗点头,“泰通钱庄,是咱们王爷的产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安齐与努尔同时惊了。

“天下五大钱庄之首的泰通钱庄?师父我太崇拜你了,我竟然抱上了这么粗的大腿?跟对人了”,努尔一副狗腿的花痴样子,王爷在众人眼中瞬间高大了起来。

“哼,没眼力劲儿的土包子们”,王爷一甩头,继续大摇大摆的嚣张走着,嘴角却咧开一个不小的弧度,远远的,呈阳宫通红的午门正准备打开。

远远的,安齐看到高高的麒麟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量已经长足的来福,一身宽大黑袍、一张赤红鬼面,一根漆黑法杖,正在台上手舞足蹈的念叨着什么,安齐“扑哧”笑出了声,她仿佛看见了幼时夏天与来福在海边捉螃蟹的情景。

王爷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儿一扫,“别给我冯府丢人。”

“是”,安齐憋着笑。

炎夏漫长,众人仰望着麒麟台,熬了足足一个时辰,众人几乎晒成肉干儿,那诡异又莫名其妙的祈福仪式终于完成。

来福没入麒麟台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着一身青衫向王爷一众走来。

“王爷,请~~”来福夸张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众人跟着来福一路往西行,走过一座水流淙淙的金水桥,穿过一座曲径通幽的御花园,众人来到了一座冷清清的宫殿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这里了”,来福说着,上前一步推开了结满了蛛丝的宫殿大门,尘灰扑面而来,上面的牌匾也挂着一层层灰灰的蛛丝,隐隐约约能看见三个大字:“西罗殿”。

“这宫殿自从五百多年前封禁后,很少有人敢打开”,来福用手挥着眼前的尘灰,眯着眼睛说道。

“除了你以外”,王爷直直朝那处血阵走去。

“这血阵,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嘛!什么烈焰滔天,经久不散的,就是个普通的血阵啊!”安齐撇着嘴,初遇王爷之时曾听他说过,这血阵如何恐怖和怨气深重,期待多年以后,见到了真容,却觉得,不过如此。一个径约丈余的圆形中,鬼画符一般的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别说,乍看起来,还真是有几分麒麟的姿态,只是这年岁太久,那血渍早已变成暗黑色,如墨一般趴在地上,诡异又带着几分恶心。

“哦~~?安齐你未感觉到有异?”王爷斜睨着她问道。

安齐老实的摇了摇头,王爷扶额,“朽木不可雕也!”

“来福君既然提到了血阵,还把我们带到这里,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错,知我者,王爷也。您过来看。”

王爷绕着血阵走了过去,又沿着另一侧转了回来,如此反反复复看了三圈儿以后,又站到来福的旁边,突然大惊失色:

“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皆大奇,也学着王爷绕了三圈儿,站在了王爷身边。

“这不还是看不懂的鬼画符吗?”努尔歪着头,使劲的想瞅出些许端倪。

安齐也好奇的左右歪头,除了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的麒麟之外,并未再看出什么。

来福与王爷静静对视着,眼神中澄澈透亮。

“唉,真是天命啊……”许久之后,王爷长叹一声。

那日来福救出安齐之后,也曾这么感叹着。

天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齐静静看着他们二人,眼神中满是茫然,此刻,他们仿佛都离她好远好远,说着的,也是她永远都不能理解的玄奥话题。

“王爷,来福,这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王爷轻叹一口气,“这个不是诅咒,是命数”,王爷怜爱的看着安齐,摸了摸她的脑袋,“慢慢的你就会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跟我有关吗?”安齐的第六感一向灵验。

“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王爷说着,飘然离去,只给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努尔和冯氏兄弟紧随其后。

来福走到安齐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就如那年的大年初一,他倔强的牵着他的手,走过那漫漫雪地。

安齐心里没有来由的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你又要消失吗?”安齐紧紧的反握住来福的手,来福顿了一下,一回头,温柔的笑意盛满了双眼,“不会的,齐儿不要担心”,说着一挥手,那尘封许久的大门“啪——”地一声干脆的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再次尘封。

安齐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丝恐慌。

三年了,她平平静静的过了三年了,她与来福相依相伴的过了三年了,难道又要……

来福的掌心温热,坚定而有力的握着她的手,这一次,我绝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来福在心里暗暗发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三人在前方慢慢走着,来福拉着安齐渐渐慢下了脚步,渐至看不清前方人影,来福附在安齐耳边,悄悄对她说,“跟我来”。

“可是,申时快到了……”

“没有关系”,来福坚定的拉着安齐,把她拉到了御花园的西南角门处,打开角门处,里面有一处颇为破败的茅草屋。

“想不到这挥金如土的呈阳宫还有这么偏僻的所在?来福啊,你这国师当的,好生称职啊!”安齐调侃着他道。

来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来到了茅屋门前,轻轻推开漏风的门,再悄悄关上,茅屋里面的世界却非她从外面看到的那般荒凉。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来福言笑晏晏,“这本来是御花园花匠的休憩之所,因为靠近西罗殿,再加上一些恐怖乱离的事情频发,这一处渐渐的都荒无人烟了。”

“……又是你干的好事儿吧?”安齐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的二小姐,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

来福一脸狐狸般的贼笑,顺便把安齐和自己都扔到了软软的柴草堆上,安齐不自禁的有些有些心疼那倒霉催的花匠。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福坐起身抬眼正色看着安齐,“我弱冠了!”

“……哦”,安齐傻愣着,“我不知道你的生日,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对不起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儿啊”,来福挫败的叹口气,“你什么时候脑筋才能打个弯儿啊……”顿了一顿接着道,

“我弱冠了,可以娶妻了,这个月二十八是个大吉日,百无禁忌,你若不嫌弃我只有这陋室空堂,可愿嫁与我为妻?”

“…………”一阵绵长的沉默,来福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啊?————”安齐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勇猛的虎啸,“这这这这这难道是?”

来福再次被她打败了,他拥着安齐,昔日的少女已经长大了许多,可是在他眼里,却依然如那昨日初见。

他的手一下一下捋着她毛茸茸的头,“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安齐静静伏在他怀里,良久,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不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

“我命太硬,克死了爹娘和姐姐,可能还会克死你。”

“不会的,跟我在一起这么些年我不还一样好好的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脾气不好,嫁了两回都被人休了。”

“不怪你,是他们有眼无珠,不懂你的好。”

“我长得丑,没有胸,没有屁股,不好生养。”

“不要紧,我不嫌弃你。倒是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

安齐挣出来福的怀抱,使劲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在我心里啊,来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是最聪明潇洒最才华横溢最英俊无双最武功盖世的大英雄,也是……”,安齐的脸红了。

“也是?”

“也是安齐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安齐如蚊子哼哼一般告白着。

“哦?有多喜欢?”来福继续逗着她。

“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安齐的脸红彤彤的低垂着。

来福牵过她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齐儿,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再次趴进了来福的怀里。

不远处的角门外,王爷的声音再次凉凉响起:“呃~肉麻,这都多久了,还玩儿这套,不腻吗?再者说了,我冯府的雕花大床不比这破烂茅屋舒服得多?”

“王爷,人家小两口蜜里调油,偶尔换个地界,这叫情趣”,冯茗在旁边依然笑成只招财猫,“再者说,府里不是有您在吗?”

王爷眼一挑,“怎么?我还会去偷窥不成?”

“这……”冯茗哭笑不得,“年轻人脸皮薄,您就给他们留点空间吧?”

“哼”,王爷一甩袖,“回家。”

“那他们?”

“不管,让他们自己爬墙。”

月上中天之时,安齐在来福怀里懵懵的醒过来,来福的眼睛亮亮的,望向窗外的月亮。

“从三岁开始,我就一直在盼着可以有这么一天,不用受尽折磨,不用东躲西藏,可以有人疼,有人爱”,他一回头,在安齐脑门儿上印下一个唇印,“娶妻生子,当个正常人,我一直以为,这世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我的立锥之地,直到遇见你,你啊,真的是我的福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静静听着,她从来都没有问过的来福的过去。

“从我记事开始,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夜晚,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来看我,那时候,月亮都是很圆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是我的亲娘。她每次都是只待一个晚上,把我搂在怀里,给我哼着那古老的歌谣,等我醒来以后,她就又消失了。”

“是你吹过的那些曲子吗?”

“嗯”,来福点点头,“三岁那年,也是一个夏夜,娘来看我,半夜里突然把我摇醒,给我塞了一块儿玉珮大小的东西,对我说,灵儿,拿着这个,快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我那时候太小了,我很害怕,不明白娘为何突然要赶我走,我只是抱着她的腿一个劲儿的哭,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直到一会儿,我们被人都抓走了。”

“那个人叫乌沙,他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村寨里,在那个空场中,有一个大大的圆形柴堆,他将我娘绑在了那柴堆上的圆柱上,一把火,点着了。”

安齐双手捂住了嘴巴,没有惊呼出声。

“我只记得,娘在火中被烧着时的惨叫,还有她大喊的那句,''''''''灵儿,跑啊,快跑啊'''''''',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火苗吞没,她的惨叫渐渐听不到了。”

“可是,我依然没有跑得了,乌沙提起我的手臂对大长老说,''''''''听闻上古有灵童养炼之法,本需八字纯阴的童子,但,我们这不是有一个更好的原料吗?圣巫女的血脉,岂不是更好?''''''''大长老大惊失色,严令禁止了乌沙的下一步动作,并且将我抱回了身边。”

“可是我想娘啊,我有记忆以来见过娘的次数自己都数的过来,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烧死她?我不明白为何大长老要眼睁睁看着而不制止,我恨他们每一个人,所以三天后的半夜里,我从大长老的寨楼中,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是,当我跑到绑着我娘的柴堆那儿时,娘不在了,谁都不在了,那里只有一堆灰烬,不知道是娘的骨灰,还是木头燃烧过后的灰烬,我就在那儿找啊找,不停的喊着娘。”

“突然有个人从我身后抓住了我,他就这样提着我,到了一个山洞前,说,''''''''要怪就去怪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他的声音我永远都记得,是那个抓走我娘的乌沙,然后,他就把我扔进了那个深深的山洞里。”

安齐双手使劲抓住了来福的衣襟。

“后来我大难不死,从那里面爬了出来,却不想,正好碰见了大长老,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那时候,已经过了五年,我八岁。”

“我生出了蛊痧,大长老叹着气,说,他对不起我,他当年把我送走,本来是为了给我一条生路,没想到,反而害了我,他本欲藏着我,却不料,不到三天,掩月习禁术炼成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个灵童的消息传遍了南疆部落,我只能逃跑。就像我娘说的那样,我只能不停的跑,却在路途中连累了好多人。”

来福静默了,安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把额头靠在上面,“都过去了,不怪你,后来呢?”

“后来,我一路往北,跑到了皇喆,听说我的父亲是皇喆的富商,我想,茫茫人海中也许我能遇见他。”

“我的运气很好,听说在南疆大肆搜捕的那些人里也有我父亲的人,可是,除了大长老和乌沙外,没有任何人见过我的样子,我就拿着娘留给我的那块玉,一路不停的找啊,问啊,这样的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那时候的我,只是街边一个小乞丐,我几乎绝望了。”

“却不想,在冻饿将死之时,有个人遇到了我,那个人是我后来的师父。他说,我跟一个他认识的人长得很像,于是他就把我带回去了,及到我拿出那玉珮——当然,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块九龙玉玦,反正就是拿出那信物后,我才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流传在别人口中的,我的父亲。”

“他说,寻了我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我,他欣喜若狂,紧紧抱着我,他说我长得像他,但更像我娘,他说他有苦衷没有办法去接我娘,有生以来,除了娘外,终于有人肯这样抱着我了,我终于有家了。”

“我父亲的家庭有些复杂,他天性风流,人也生得不错,住在一个大房子里,娶了好几个老婆,生了十几个子女,我是位份靠后的孩子,他叫我小十五。”

“原本我以为我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想,在我留在那大房子里刚刚半月,他就命师父把我带去,他温柔的摸着我的头,说,父亲病了,小十五可愿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不知道他想让我怎样救他,却见他突然抓住我的左手腕,狠狠咬住,使劲吸我的血,我很怕,拼命挣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吸走,后来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伤口被包扎好了,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在,只是,那被父亲咬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原来,父亲与那些人一样,他不是因为想念娘,疼爱我,或许,他也像那些人一样,受了极重的内伤或难解的毒,他想要的只是灵童宝血而已,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然自己傻傻的掉进了狼窝。”

“后来,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命师父把我带走,用匕首割开我的左腕的血脉,放血,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三年。”

安齐心疼的摸着他左腕的那些伤疤,“很疼吗?你那时候还那么小。”

“这些早就不疼了,这里却很疼”,来福把手放在心上。

“他只是因为要治伤而利用我罢了”,来福嘴边绽出一个凄苦的笑。

“那三年里,他延请夫子给我补课,让师父教我武艺,让我与他的其他儿子们一起读书,却从来没有过问过,我和那些所谓的兄弟是否真的能相处?那三年我打了数不清的架,即使他看到了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人敢当面惹我。”

“直到十一岁那年的祭秋大典之前,我照例与我那位所谓七哥打了一架,他骂我是私生子是野种,我就将他打成他娘都不认得的猪头,却不想那日运气好差,竟然碰见他娘带了帮手,将我好一顿暴打。”

“当时他娘说,你以为他疼你,任由你放肆?笑话,这次的祭秋仪式,你就是那个用来祭天的祭品,你跟你娘一个样,都是些贱胚子,你娘不过就是会点儿妖法邪术迷惑了他,生下你这么个小妖孽,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他早就杀了你了,如今他的身体已痊愈,你也该去死了。”

“我不相信,父亲他怎么会这么做呢?虎毒尚不食子,然后我连夜去见他,却正巧遇见老七的娘正在告状,他温言安慰着她,说道,他娘虽有几分姿色,到底是那南疆边地野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带她回来,而且,他这儿子虽然有用,但到底是个隐患,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祭秋礼上就拿他祭了天,给你们娘俩出气如何?”

“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寒了,我娘一生悲苦只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而我却只是一个意外,还是一只他养了三年的蛊虫?我恨他,我恨他朝三暮四,我恨他心地凉薄,我更恨他负我娘一生,害我娘枉死。所以我当时就发誓,绝对不要步他的后尘,此生此世,只要与真心相爱的一人相携终老便可”,说着,他握紧了安齐的手。

“于是,我打算逃跑,但他平日里对我严防死守,我毫无机会出逃,唯一的机会便是祭秋礼。所以我提前将那祭礼用的香炉里藏下了南疆的一种蛊毒粉末,叫软香,只待香灰燃尽,跌进香炉便可引发软香毒性,我在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日,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跟着他走上祭台,看着他把三炷香插入香炉,香灰在一点点跌落,毒气在慢慢蒸腾,终于,在三炷香燃尽之时,他本欲招呼斧钺手来将我抓住,乱刃分尸,却不想,自己先中了毒昏迷倒地,我终于趁乱逃跑了。”

“然后我不敢再回南疆,就一路往东跑,大概跑了两个多月后……”

“深秋时节,我就在大街上捡到了你,那身红衣,是不是原本就是打算拿你祭天的丧服?”

“是啊”,来福将怀中的安齐搂紧了些些,“所以说,你是我的福星啊,然后我就在安家呆了这两年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来我家的时候整的我好惨哪,是不是跟你那帮兄弟斗智斗勇太久了,练出来的?”

来福羞赧的笑了,“那时候的二小姐,当真傻得可爱啊。”

“呐,来福,你终于长大了,以后也不要再去想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安齐靠在来福怀里,很是认真的起了誓。

来福的心里突然暖暖的,第一次有人说要罩着他时,那人还只是个人事不通半点儿的傻丫头,而如今九年过去了,那少女却依然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得妻若如此,夫复何求?

来福紧紧拥抱着安齐,在这弱冠之时的深夜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日,当含羞带怯的安齐拉着来福赶回冯府时,王爷已久候多时。

“说吧”,王爷凉凉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本王啊?”

“王爷”,来福一个长揖到地,“我与安齐情投意合,欲结成百年之好,望王爷成全。”

“本王也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定好日子通知我”,王爷抿了一口茶。

“谢王爷!我与安齐定在本月二十八,只是,我与安齐俱是孤零之人,这主婚一事还得麻烦王爷了!”来福难得的正经认真,安齐一张小脸俏生生的红了起来。

“孤零之人?”王爷意味深长的看着来福,“再说,二十八成亲,是不是急了点儿?”

“王爷明鉴,来福与安齐相识已有九年,中间波折磨难重重,安齐早已及笄,来福也已弱冠,这时日,当是刚刚好!”

“安齐,你可有异议?”

安齐羞涩的摇了摇头。

“……好吧,就依你们!”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来福与安齐同时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一身白衣胜雪的初雪站在当地,脸上血色全无,看起来竟然比那衣衫还略白了几分,她的身前,一匹摔成碎块儿的三彩飞马惨不忍睹。她的身后,站着同样面色苍白的努尔。

“你……说……什么?”初雪手指颤抖着指向安齐。

“成亲?跟他?”三年了,初雪一颗心一直悬在对面的英俊少年身上,对于他与“冯少爷”的亲密无间,她不是不曾怀疑过,也不是不曾嫉妒过,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而且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她……是女……人?”初雪苍白的嘴唇哆嗦着,艰难的问了出来。

努尔一步跑上前正欲拉住初雪的衣袖,

“别碰我——,初雪突然一声怒吼,声如撕裂破空,“为什么不告诉我?三年了,为什么?”初雪抬起眼睛,一双如水般的美目此刻结了一层厚厚的严霜,目眦尽裂,她颤颤巍巍的手,指过眼前的每一个人,“一个个,就这样看着我如跳梁小丑一样,却不肯告诉我实情,你们很开心是吧?”

“不是的,初雪,你听我解释”,努尔再次去伸手拉住初雪,又被她狠狠甩脱。

“初雪姑娘,我等并非有意隐瞒于你”,来福走出了房门,缓缓朝初雪走来,“一来,安齐身份特殊,对外宣传其为男子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时日越久,众人越发不知该如何对你言明,且来福与其他人一样,一直视初雪姑娘为友,自始至终并未起过半分不敬之心,是以,安齐的身份如何并不影响众人与初雪姑娘的情意。若是因此冒犯到了姑娘,来福愿一力承担,任凭姑娘责罚。”

初雪一双美目中怒火熊熊,瞪着来福,“你明知道我——”

“初雪姑娘,对不起,是来福处事不周,给姑娘造成了困扰”,来福深深的作揖,“请姑娘责罚,来福绝无怨言。”

“都是因为她”,初雪恶狠狠的怒吼着,如一匹受伤的狼一般,一双极美的杏眼中射出怨毒至极的目光,“是她,害我沦为笑柄,是她,让你向我卑躬屈膝……”

初雪的软鞭突然如风一般甩脱出去,“我杀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软鞭如同生了眼目一般,直直朝向傻站着的安齐扑去,安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啪——”一声巨响,皮开肉绽的声音。

来福站在安齐身前,没有半分抵抗,生生挡下了初雪这饱含怨毒的一鞭。

“来福,你没事儿吧?”安齐一睁眼,却见来福站在身前,于是赶忙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处。

“不碍事”,来福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不要担心”。

不远处,初雪的脸依然扭曲着,突然,“噗——”一大口鲜血喷出,努尔上前扶住了初雪,又被她毫不留情的甩脱。

“初雪姑娘”,王爷静静看着这场闹剧,终于站了起来,缓步走了出来,“你这般冰雪聪明之人,当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道理。以你的姿容才华,追求者本应甚众,月灵大人却早已使君有妇,实非你的良人,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说着,伸出手,递上了一方绢帕。

初雪的脸仍然扭曲着,使劲的推开了眼前王爷的手,一双冰霜般的眼睛却直直的瞪着王爷身后的来福与安齐,咬牙切齿道:“你,你们记住,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着,银牙一咬,一转身,几个起落间便离开了冯府。

王爷摇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哪,可惜啊可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转眼,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努尔,“说说吧?怎么这么,巧?”

“王爷,来福小弟,师姐妹妹,其实,其实你们都误会初雪了”,努尔有些着急的回头看了看,初雪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一回头,一口长叹。

“往日里,来福小弟一来府里,确实是我去通知的她,但是,今日一早,初雪约我去集市中,为的是买这个!”

努尔伸手一指碎了一地的三彩瓷马残渣。

“初雪不知从何处得知,来福小弟属马,且端午是他的生辰。但是昨日,作为主祭的来福小弟要主持一天祈福仪式,初雪很是体谅,未前去打扰,只是想今日一早来给来福小弟补送个生辰贺礼”,努尔看着破碎一地的残渣,眼中满是心疼,“这可是出自我们天山脚下的马踏飞燕三色艳瓷,主要用作金岚岁贡之用,在这南疆一带更是珍稀,用价值千金来说都不夸张,天刚亮我就陪着初雪走遍了整个离都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淘来了这么一匹,却不想,我们赶来之时,正好听到来福小弟找王爷定婚期,唉,只可怜了初雪的心思,就这样被打碎了,不是我说,王爷,还有来福小弟,你们也着实太过残忍了”,努尔摇头叹息着,看着一地破碎,不知道是叹息着初雪,还是叹息着他自己。

“残忍吗?”王爷唇边绽出一丝冷笑,“对她来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任由她的痴情生根发芽再难拔除,恐怕就不只是残忍就能解决的了!”

众皆默然。

初雪,以后,怕都不会再来了吧?

安齐这么想着,心下竟然默默松了一口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初雪走后,众人皆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日之事。

冯府也加快了准备喜事的脚步,冯茗众人每日里忙进忙出,任陌生人也看得出的开心喜悦。

“茗儿啊,收着些,切莫丢了我们渊王府的脸”,王爷依然一副大爷的姿势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冯茗等三人忙前忙后。

“王爷啊,您也别光看着了,搭把手吧?咱们王府可是有近十年没有办过什么喜事儿了,再说,那天也正是王爷您三十四岁生辰,一起办多好?”

“哼,多嘴,不用你来提醒本王又老了一岁。”

“王爷啊”,冯茗忙碌之中哭笑不得,“即使您又老了一岁,您也依然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那当然~~~”,冯茗的马屁让王爷很是受用。

“冯墨,安齐呢?这几日怎地不见她出来了?难道终于有了当新嫁娘的自觉了?”

“……努尔陪她出去买东西了。”

傍晚时分,努尔和安齐一人抱着一摞比他们还高的七彩斑斓的盒子走进冯府时,王爷怒了:

“这败家丫头,真当本王是万金洞了?”

安齐和努尔不以为意的嘻嘻笑着,“王爷您看,我们采购了多少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就你们两个这品位?”王爷一撇嘴。

“您看,这是丁翠斋的累金丝五彩端凤钗”,安齐献着宝。

“这对是我们天山产的万年籽玉羊脂扭花白玉镯”,努尔接着献。

“这个是福隆居的天蚕红锦缎和冰蚕玉罗绢。”

“这个是沐香园的胭脂水粉。”

“这个是……”

“……”

王爷在一旁听得头大,摆摆手,“都拿下去吧,看得人头疼。”

“王爷,如何?没有给您丢脸吧?”安齐谄媚的伏在王爷膝前,仰起一张脸,笑嘻嘻的。

“嗯~~,不错,有进步”,王爷好看的桃花眼儿斜吊着,“吃了我这么多米粮,读了我这么多典籍,你若再没点儿长进,那我可真应该把你塞回娘胎重造了。”

话锋接着一转,“《六韬》《三略》可已熟读?《资治通鉴》通读了几遍?”

“王爷啊,去年之时,您已经考过我了,不如,待会儿,我陪您杀一盘儿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骄兵必败,你若真是将兵法策论熟读了,那去考个秋闱大比怕是也能中前三甲,不过我看你啊,心思都飞到你那小郎君身上喽”,王爷摇摇头。

安齐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又开开心心的招呼着努尔去拆战利品了。

王爷抬眼看了下天上的圆月,五月十五,天晴无风,淡淡乌云划过圆月,星子晦暗不明,他心底里突然莫名的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低头看了看蹲着他面前的少女,她正和努尔开心的叽叽喳喳,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十三天啊。

来福几乎天天都往冯府跑着,当然,依然是与王爷在小亭中对弈,云淡风轻的看着其余人跑前跑后的忙碌着,来福的脸上散发出准新郎特有的幸福神采,原本就沉静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看着那忙碌的紫色身影,眉间那颗朱砂痣越发娇艳欲滴。

五月二十七,亥时,天阴,乌云遮蔽。

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闪电般翻过一个高高的院墙,隐没在庭院深处。

院墙外,大门上,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儿:

“国师府!”

五月二十八,卯时正,冯府大红灯笼高高挂。

安齐着一身红锦罗,蒙着天丝红盖头,心里忐忑着。

寅时三刻,她就已经兴奋到睡不着,提前梳妆完毕,老老实实坐着等着来福的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才是出嫁的感觉啊,以前怎么没有这么紧张过?

上一次蒙盖头还是三年前,那时候她一身红衣只穿了一天,娘便走了。这次会不会也……?

不会的不会的,安齐使劲摇摇头,仿佛要把心头的阴云驱散一般,但那股沉沉的阴霾仍然挥之不散。

辰时初刻,天光早已大亮,外面毫无动静。

辰时三刻,外面依然安静如昔,安齐有些坐不住了。

巳时初刻,吉时将至,冯府安静的有如坟墓,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

巳时三刻,吉时将过,门外,依然没有鞭炮的“噼啪”声。

安齐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那心头的阴霾重新聚了上来。

大堂上,王爷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却望向隔壁安齐的房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不详的预感终是成了真。

午时三刻,吉时已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依然没有来。

安齐坐在床沿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滴落在那锦罗嫁衣上,晕出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水渍,如同血滴晕开。

来福他,到底是出事了,原来她的命当真如此之硬。

隔壁房间,冯墨单膝跪地,头低垂着,缓缓摇了摇头。

“如何?”

“人不见了,喜服还在。”

“逃婚?”

“不像,有打斗的痕迹,像是有七八个人。”

“哦~?被掳走了?可有眉目?”

“像是往北走了,我在廊下还发现了这个——”冯墨双手举一物过头顶。

“燕氏双尾镖?”王爷拿起冯墨手中的暗器,是一只小小的状如双层燕尾般的飞镖,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神色微变,“鹤顶红加竹叶青?唐门也掺和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果然是个至宝啊,竟引得这么多方觊觎。只是,……”他再次看了看隔壁,“安齐这命啊……”

王爷推开安齐的房门时,她依然呆坐着,垂泪,连王爷推门而入都不曾抬眼。

王爷在心底轻叹一口气,走过去,一抬手,摸着她那梳的整整齐齐的髻子,几日前她向他炫耀的那只累丝金凤正插在上面,将安齐衬得很是光彩照人。

只是可惜,良人不在。

沉默良久后,王爷还是开了口:

“安齐,把衣服换下来吧?月灵他,不会来了。”

安齐依然一动不动呆坐着。

“月灵他,昨夜被人掳走了,看起来至少有四方人马行动。”

安齐依然一动不动。

“……都怪我”,安齐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我果然是颗灾星,害死了爹娘姐姐,如今终于轮到来福了”,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王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不要去看看?”王爷试探着问道。

安齐愣愣的抬起头,王爷接着叹道,“一切意念皆为执,若非亲眼见到,怕是你终放不下。”

半个时辰过后,王爷、安齐、努尔出现在了国师府荒凉的庭院中。

自与安齐重逢以来,来福几乎就长在了冯府,那名义上的府邸几乎形同虚设。再加上,来福生性喜静,不愿他人多做打扰,故堂堂一个国师府中向来无奴婢侍奉,荒草蔓延着生满了庭院,这情形,倒是像极了安老爷过世后,曾经的安府,安齐一时无限唏嘘。

绕过荒凉的庭院,远远的,便看见主屋大门四敞,其中一扇雕花屋门被劈成了两半,凄惨的躺在门槛上。跨过门槛,安齐看见了满地狼藉。大红锦被破碎,棉絮凌乱的洒了一地,床榻、桌椅尽皆被横七竖八的剑气横扫而过,伤痕累累。

安齐双手紧紧握成拳。

“来福他……”

“无妨”,王爷温和的劝慰着她,“他们应该不会伤他性命。”

安齐看着王爷,对上他眼瞳中的淡定,不知怎的,莫名的安了心。

“师父,你快来看,这是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努尔突然开始大呼小叫,王爷和安齐走了出去。

门外的廊柱上,定定插着三个细若蚊腿的黑针,长约寸许,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发现,也是难为了努尔,有个如此好的眼神儿。

王爷面无表情的拔下了那三根针,收进了袖袋中,“走吧,回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子夜时分,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推开了安齐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朝安齐的床铺走去,手一扬,一柄漆黑的剑正正往下插去。

“噗——”沉闷的回声响起,却不是刀刃入肉的声音,仿佛扎在了一团棉花上。

身后,突然亮起了一束烛光。

黑衣人捂着脸,一个猛子扑向窗户处,正欲飞扑出去,接着又被一只从窗外伸出的拳头正正击中胸口,狠狠的被击飞到了床上。

“果然是你”,王爷凉薄的声音响起,含着满满的失望,身后跟着一人,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未褪,双手举着一对红烛,正是安齐。王爷的面目隐在烛火之前,面色难辨。

窗外那只手收回,也走到了王爷身后,却是努尔。

“冯墨!”

安齐一听此言,脸色大变。

“墨哥哥?”

那被打中的黑衣人拉下了遮在脸上的黑色面罩,嘴角上渗着血丝,不住的往外咳血。

正是冯墨。

“小墨,可以说明一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这是怎么了?”正当此时,披着一身睡衣的冯茗举着油灯冲了进来,却看见如此诡异的场面,“我听到这边有异响,小墨,你这是……?”

“你来得正好,也不必由我来转述了,正好问问他,王兄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背叛渊王府?”

“王爷”,冯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抓住王爷的袍角,“王爷,这……这一定是误会,您知道小墨的,他怎么可能背叛王爷?小墨,小墨,你快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墨仍在低咳,不语。

“若你不说,由我来说明可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你透露消息让人抓走安齐开始?还是从我们在青阳与安齐偶遇开始?还是,从媛儿死的那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些时候,从热娜嫁到王府开始?”

“王爷?”冯茗眼睛睁大了,“您……您……知道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王爷俯瞰着冯茗,眼底尽是严霜,“他背叛我的理由?”

冯茗语塞,瘫坐在地,眼神里满是颓败。

“她们都背叛了王爷……”冯墨咳着血,恶狠狠的抬头,看向王爷身后的安齐,恨恨的道。

安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背叛王爷的人都得死”,冯墨那日那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彻。

“你明知道王妃她是——”

“住嘴!”王爷沉声低喝,不怒自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甘愿为王兄鞍前马后,潜伏我身边十几年?王兄可是许你禁军头领之职?王兄是否还许诺,异日他若一统大陆,便将你封为他座下的神州第一大将军,掌这天下兵权,入享庙奉?”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怔怔看着王爷。

“王爷你怎么——”冯墨一大口血喷出,急怒攻心。

“看来,我是猜对了”,王爷声音凉薄,嘴角绽出一抹残忍又凄凉的微笑。

“三十年前,忠伯夫妇逃难到我渊王府门口,昏饿将死,我父亲收留了他们,不日,他们在我渊王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作为我王府的家生子,你们名虽是我的侍从伴读,实则却是我的手足兄弟,我父将你们视若己出,为你们延请师父教授武艺,放你们去闯荡江湖,打出了‘朝颜夜鹿’的名号,却不想,这三十年的情谊竟比不过王兄一场荣华富贵的利诱?王兄当真端的好计谋啊!”

王爷吐了口气,“也对,与人为奴哪如自在为主?人皆愿往高处走,我能理解,热娜与媛儿的死也未能尽数算在你头上,那皆是她们的命数。那安齐又有何辜?我们初时相逢不久,你为何一再置她于死地?昨夜里,你又为何伙同众人去暗杀月灵?今日还想来杀人灭口?那明日呢?是否要将我慢慢毒杀?背叛,果然才是人生的常态啊!”

“既然被王爷发现了,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去”,冯墨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是的,王爷说对了,大王是许我高官厚禄、盛名强权,可是我都拒绝了,咳咳,王爷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大王告诉了我真相,我不能忍受,王爷你一世英名遭到她们玷污,尤其是她”,冯墨一把鹿角剑直指安齐。

自从与冯墨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冯墨说这么多话,她一贯知道冯墨不喜于她,却不知原因为何?“为什么?墨哥哥?”安齐的眼泪掉落了下来,三年相伴,他一直杀意隐然,安齐的心里透出一股凉意。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你是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女,还有那个月灵,你们都不是应该存活在这世上的妖孽,会掀起天下大乱,会害王爷被天下人唾骂,王爷一再心软,我却不能姑息,妖孽,必须铲除!”

正说着,安齐的眼前刮过一阵旋风,一柄黑色的剑尖直指她的眼瞳,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叮——”一声响,鹿角的剑刃在安齐紧闭的双目前一寸停了下来。

王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鹿角的剑身,冯墨一时竟抽拔不动了。

王爷幽幽的低语在紧靠身边的冯墨耳边响起:

“小墨,你执念太深了,你,入魔了!”

说完,他的右手一扔,那把鹿角“唰”地往冯墨身后飞去,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冯墨怔怔的看着王爷,突然双膝猛地跪倒在地:“王爷,你杀了我吧!”

“杀你?”王爷的眉毛一挑,“本王没兴趣杀一条丧家之犬,好好活着回去告诉你主子,本王原无意再介入朝堂之争,既然他步步紧逼,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从此以后,你与我渊王府桥归桥路归路,永生永世再无瓜葛,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王爷一脸严霜,抬腿就往门外走去,两条腿却突然被四只手紧紧抓住。

“王爷,小墨糊涂,受了奸人蛊惑,您知道的,小墨他,小墨他对您……”

“闭嘴,再多说一句,你跟他一起滚”,王爷怒喝。

冯茗那张惯常的温柔笑颜上此刻愁云惨淡,两行清泪流出,低低哀求着,“求求您,饶他这一回吧,您若赶他走,他可就,他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王爷”,说着,冯茗几十个响头“嘣嘣”磕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边,冯墨两只手也紧紧扒住王爷右腿,一双墨般漆黑的双目中满是倔强,只是死死盯着王爷,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怎么?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本王平日对你们太过纵容了?”王爷说完,地上突然拔起一阵罡风,“呼腾——”一下,震开了那纠缠不休的四只手,王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那或跪或站的四人和一室静默。

天亮后,安齐破天荒的去给王爷煮了一碗甜粥,敲开门,端了进去。

王爷似是一宿没有睡着,眼圈儿乌青着,仰躺在床上。

“放下吧!”王爷头也没抬的命令道。

安齐依言放下碗,犹犹豫豫走到了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

“若是替他求情就免了”,安齐尚未开口,王爷凉凉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扑通——”一声,安齐双膝跪在了王爷床前。

“王爷,您那次劝初雪,说,何必自苦,可是您又为何这般自苦呢?”安齐两行清泪“唰——”地流了下来,“外面已经下雨了,茗哥哥已经在院中跪了一夜,墨哥哥他,”安齐哽咽着,“墨哥哥他现在还在冯府门口淋着雨……”

“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早已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王爷啊……”安齐气急,却又无法败坏,“其实那次被抓走时,我已经隐隐猜到是墨哥哥了,刚刚他那般直言不讳,说实话,我也很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可是,我纵然傻,也知道,这个世上,谁都可能背叛于您,唯独墨哥哥不会,因为,因为……”安齐银牙一咬,“因为墨哥哥他喜欢您,他爱您,就像,就像我与来福一样……”

“轰隆——”一声,天上适时劈下一声惊雷,斩断了安齐的话语。

“不要再说了”,王爷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我都明白,只是,我无法给他回应,只能赶他走,否则,他这一世都不可能真正寻得到安乐!”

“那您为何要说那般绝情的话?您这样做,墨哥哥他,他说不定会被逼上绝路。”

“这是他的劫,只能由他自己来渡,他若撑不过,那也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王爷……”

“出去吧,我累了”,王爷闭着眼睛甩了几下手。

安齐默默的退出了门外,轻轻关上门,对着院中长跪的冯茗,愧疚的摇了摇头。

“王爷他还是不肯原谅小墨吗?”冯茗满脸的焦色。

安齐走过去,扶起了冯茗,默默摇着头,“王爷说,这是他的劫,让墨哥哥先离开阵子,让王爷冷静几日吧!”

冯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暴雨如注。

执念啊……

安齐透过灰蒙蒙的雨帘望向门外。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执于一念,必将困于一念。

欲求不得,欲罢不能,终成心魔,堕入恶道。

你如此,我如此,众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又有几人能参破这法相诸相呢?

这一日之间,如大梦三世,安齐仰头看了看天空,落雨如瓢泼,无根又无迹,她终是不胜疲累,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那身鲜红的喜服已经被脱了下来,只着里面的鲜红里衣。安齐默默看了眼挂在床头的龙凤褂裙,上好的绫罗天丝,上面绣着金线的盘龙结凤,针脚细密,是王爷派墨哥哥快马加鞭送到苏州赶工拿回的,没想到,又是只做了一日新娘,她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命运啊,确实爱跟她开玩笑。

她换下了那身红色里衣,将自己的日常衣服穿上,缓步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星垂之时,冯府里安静得有如坟墓。

五月三十,晦日,有星,无月。

绕过假山,小亭中似乎有人对坐,小酌。

“王……”安齐正欲张口喊,却在看到对面那人时喊不出来了。

王爷,和,努尔?

自从三年前,努尔莫名其妙闯入他们的生活,她已经看过了无数努尔出糗的样子,他喜欢穿着各色各样颜色鲜艳、图案夸张的衣服来回晃荡招摇,他喜欢大着嗓门追着初雪喊着美人儿等等我,他喜欢带她逛街砍价直砍到附近的小贩们看见他就退避三舍,他每日里的必修课就是被墨哥哥揍到满地找牙,也不知道,这三年他究竟学到了什么没有?

可是,从初遇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努尔,不,应该说,除了那初遇之时,在九天楼上,他伶牙俐齿的抢白挤兑过王爷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如那时一般的努尔,

那般的凌厉,又冰冷。

她听见王爷凉如夜色的声音响起,“老布尔王还好吧?努尔阿洪·尧里瓦斯·布尔酷特小王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您说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叫到这里来与您对弈小酌,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个?”努尔一如既往的调笑着,语气中却失了几分平日的温暖和煦,“啪”落下一枚白子,声音清脆响亮。

安齐静静听着。

“金岚原本不是一个国度,是由三十六部族繁衍而成的三十六古国,千年前一统而为金岚国,三十六古国重归为三十六部落。金岚国土辽阔,人口却稀少,其国制也与其他四国迥异,不重嫡长继承,只服强者为尊。三十多年前,出身车师的布尔酷特·波斯坦力克,凭一己之力,将其余三十五部族的勇者一一击败,打出了大漠雄鹰的名号,后被奉为现任金岚国主,人称老布尔王。”

“老布尔王膝下只得一子,据说开悟极早,颇有慧根,老布尔王爱若珍宝,延请了天山四阁老为其授业。天山四阁老原本是其余四国的顶级高手,因或被追杀、或为求更高武学境界、或为报仇等种种原因离开了原本的国土,汇集天山,传闻有出身玄漠红莲寺的和尚无妄,有出身赤霄万毒门的唐烈,有出身皇喆火云观的道士云天,还有出身青阳的燕氏双绝之一燕舞,此四人俱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不是出自名门便是望族,皆是文武全才之人,且已封刀挂剑多年,不问世事,隐居天山,却在老布尔王带着那幼子前去之时,皆一眼相中了那伶俐无比的孩子,共同收为他们唯一的弟子。”

王爷“啪——”一声落下一子,逼近白子的领地。

“听说自从五岁那年被送上天山,那孩子就再未下山过,直至过了一十五年。恰此时青阳、赤霄皆势微,皇喆、玄漠俱动荡,怕是大漠雄鹰坐不住了吧?小王子在我身边装疯卖傻三年,不知学到了多少?”

王爷嘴角噙笑,再下一子,轻松取走了包围圈中白子的气。

“哎呀,王爷呀”,这是努尔第一次称呼“师父”为“王爷”,声调中尽是慵懒,“您哪,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聪明这点儿,不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哪王爷,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啪”白子落在险地,截断黑子的后路。

“我倒是很好奇,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问在这份变脸伪装上的功力连我二师父都瞒得过去,怎么偏就让您给察觉了呢?”

“嗯~~~,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的开始呢?”

“啪”,黑子无视白子的堵截,继续往死地上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是,从你刻意接近本王开始的吧?”

“哦~~,那我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让王爷玩弄于鼓掌之中了?王爷心思深沉,努尔,佩服!”

“啪”,白子紧随其后,再有一子,就能将方才包围白子的黑子悉数吞灭。

“年轻人哪,沉住气,人生哪,就如这棋局,这一时的得失算不得得失。本王前半生浮沉人世,见多了魑魅魍魉,自然,也能看得破几匹小鬼。”

“啪”黑子正正落在白子的缺口处。

“珍珑?”努尔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慌乱。

“王爷果然是高手”,接着,那丝慌乱似乎随风而逝,努尔的声音中转瞬填满了笑意。

“彼此彼此,小王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计,本王也着实佩服得很。八卦阵中,小王子一眼便窥知罩门所在,且不被迷阵所惑,以你当时弱冠之年,能有如此定力,实属难得,更难得的是,在我与月灵将那术者拖至分身乏术之时,小王子方才出手,且一击必中,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冯某当时便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王爷过誉了,那迷阵并无多少机关,不过是”,努尔嘴边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由心而动罢了。”

“王爷与月祭大人皆是心有千窍的玲珑之人,偏巧,我大师父曾经传我一门功夫,虽比不得王爷的大悲千目神功般宝相庄严、气象万千,倒也是可以暂时封闭心窍,窥破诸相。”

“难道是……?”

“不错,正是金刚无相神功。只可惜,努尔智计有限,只学了些皮毛,远不及我大师父神功无上,使出来威力无穷,不过嘛,用作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接近安齐,我尚能理解,但这雪祭,本与此局无关,为何拖她入毂?”

“这个嘛,纯属意外,初时我只是想逗弄于她,本想着,可以给月祭和安齐制造点小麻烦,却不料,她竟这般痴情,平白伤了一份真心,努尔也是悔不当初啊!”

“古语有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小王子这一着,可算不得高明!”

“啪”黑子再次落下,半包围了白子的阵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啪”白子反落一手,再次将黑子的几个边角包围,提气。

“月祭的失踪,怕也是小王子的手笔吧?那蚊须针也是小王子刻意引导我们发现的,拜这个所赐,我终与冯墨决裂,这招离间之计玩儿得确实漂亮。”

“王爷,这,您可冤枉我了”,努尔换上了那张平时娇憨的脸,“我承认,在月祭失踪这件事儿上,我是小小的负有一点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晚我的确去过国师府,本意也确是打算要劫走月灵大人,灵童一事虽然在南疆传的沸沸扬扬,到底没有人见过实证,托王爷的福,既然知道了月祭就是灵童,少不得也要下手抢上一抢,但是却不曾想到墨兄竟然提前赶到了,还与我过了几招。要不是这些年被墨兄打习惯了,我还真不知道,那不带刀剑只用暗器的人竟是墨兄。”

“然后?月祭人呢?”

“只能说,我们的运气都不怎么好!月祭平日里基本就在王爷庇护之下,要不就在呈阳宫中,众目睽睽,各方人马虽虎视眈眈,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月祭成婚之前的夜晚却是难得的一人独自待在国师府,多方势力自然伺机而动,可是墨兄赶到之时,月祭早已被人掳走,墨兄只与那残部交手过了几招,但是依然被对方逃脱了。”

“只是,虽然只有短短十余招,我却发现,那人的身法与我三师父有些相似之处,我三师父正是出自皇喆王家道观火云观的,云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可知,这月灵大人的真实身份?”努尔一双灵慧的眼中精光毕露,直视着王爷,想要看穿他止水不波的黑瞳底下隐藏着的心思。

王爷举起手中的酒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啊,晦日无月。”

王爷细细抿了一口酒,“嗯,不错,这赤霄之地虽然潮瘴深重,酿出的三月桃花酒倒是比其他诸国都要醇厚。小王子不妨尝一尝?”

努尔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眼睛仍然直直盯着王爷。

“王爷,既然您知晓安齐的身份,自然应该知道,月祭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肯坦诚相告?”

王爷左手执壶,将桃花酒再次给努尔添满。

“你真当本王是通晓天下大事的天涯百晓生?”王爷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酒壶,抬头回望着努尔。

“我与你所知并无二致,不管是安齐的前因,还是月祭的身份。”

王爷一双漆黑的眼瞳中波澜不兴,无悲无喜,努尔怔怔看了半天,终是无法看透王爷这话里的真假。

“不过”,王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倒知晓月祭来自皇喆”,王爷抿了一口酒接着道。

“我母亲出身皇喆,皇喆的一些民俗礼仪我多少还是知道的,没有祭礼之时,月祭喜穿青衣,或者衣服必带青衿青带,初时我道月祭喜青色,后才发现,这应是他幼时按规矩养成的一种习惯,据我母亲说,自古以来,无论王室还是民间,皇喆的幼子从垂髫到总角之时皆着青色,取其木气生发,护佑小儿如树般长成之意,虽然到如今已无多少人知晓这习俗,但一些规矩深重的家族依然严格遵循着。”

“哦~~?原来如此,努尔寡闻,惭愧惭愧!”

“小王子过谦了,你年方弱冠之时即能窥知天道,其慧亦无双。本王曾自负神童之名,不过也是年近而立方能悟出一二分,不及小王子远矣”,王爷轻叹着摇了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王爷何必自谦?您所料不错,我此行下山,确实是循着您的踪迹而来,但,却不是因为我懂得推演天命,而是因为我四师父燕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当知,我四师父曾经是艳冠诸国的一代佳人,我作为晚辈,自然不好追问她老人家的过往,只是,自我去天山修行以来,偶尔听四师父提起,说二十多年前,有位才智冠绝大陆诸国的‘蛟龙子’,年方六岁便直追子建之才,十二岁时便精通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艺,将许多成名许久的刀剑拳术大家宗师打下神坛,一跃成为整个大陆排名前十的顶级高手,堪称文武全才的神童。在我几欲偷懒之时,她总是说,你自负才高,不肯努力,却不知,较之当年的蛟龙子差之远矣。我年少之时,性格倔强,不肯服输,所以自此之后,一直以当年的神童为假想敌,此次下山的目的之一,也确实是为找寻王爷。”

“燕舞她……这些年还好吧?”

“嗯,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虽然常常提起王爷,却绝口不提与王爷究竟有何纠葛,此次下山之际,也是我软磨硬泡许久,好不容易才从四师父嘴里撬得些许关于王爷的形貌性格,所幸,我寻了一路终于寻到了人。王爷,恕我唐突,您跟我四师父之间,究竟有何心结难解?努尔不才,愿做这个和事老,毕竟,您现在也是我的师父。”

“谢小王子美意了,本王与燕舞……”,王爷举起酒杯,默了一默,“尽是些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本王已经忘了许多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喉间却隐隐发涩。

“既然目的之一是找到我,那目的之二呢?想必就是为了安齐吧?”

树荫中的安齐心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在她不明不白的活这一十九年间,她听过无数的人骂她灾星,却始终不得其解,哪怕跟着王爷学了这么多年的星相卜筮,毕竟天资有限,始终未得其解。而今,这个无月又无风的夜晚,她似乎终于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她咽了一口唾沫,屏息以待。

“不错”,努尔轻笑着,“王爷敏锐,或者说,本来,安齐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却不想,老天待我如此不薄,竟将王爷与安齐一起送到了我眼前?”

“王爷应知道,我三师父云天出自火云观,为皇喆的王家道观,乃是五百多年前皇喆国师方天正所创立。当年国师大人留下的那句警世预言后飘然离去,这些天下人皆尽知,所以无论民间还是贵女,若是存了心思要入皇喆的王室,必得绕过一个‘凤’字。”

“但是,她们皆想岔了,国师大人所谓的‘凤至天选,轩辕将倾’指的却未必是姓名表字中有‘凤’之人。传闻天泽二十六年春分,国师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北斗东倾,晦暗不定,摇光东沉入海,天枢也在一路东进,他以为不祥之兆,同年夏至之时,南斗暗淡,七杀亦往东北偏移,所以他推演天命,约在五百四十余年左右,天枢、摇光、七杀便可入海汇聚,当时夏占,应在女命,所以国师大人才留下那么一句隐晦不清的预言便消失无踪。”

“杀破狼现,天降战乱”,王爷轻轻摇头叹息着。

“看来王爷早已得窥天机,不错,国师大人所言,乃是一杀破狼同宫坐命的女子,也因此,他才留下了那句预言,警示后人,不可让此女成为妲己、褒姒之流的红颜祸水。这些原本是历代观主才能知晓的机密,只是代代相传,无人知其真实含义。听三师父说,约两百多年前,有一位智绝天下的祖师爷,因从小被称作‘天煞下凡’,克尽父母妻儿,万般无奈后,舍了家业来这火云观中做了方外之人,也许因感同身受,却在无意中窥得国师大人所言玄机,后来,他做了观主,这个秘密就被历代观主传了下来。”

“本来,这只是观主才能知晓的,而我三师父当年也确实是我那太师爷最为器重的弟子,太师爷早就欲将衣钵传授于他,所以这个秘密也一早便告知于他,但奈何天不从人愿,因为各种隐秘,我三师父被人陷害,一路遭到追杀,最后只身逃去了天山。三师父虽人早已隐匿于江湖,心却始终怀揣天下,据他推演天命,国师大人所说的三星齐汇之时已过,想必此女已落生于世,年纪也差不多在十五六岁左右,所以在我临行之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并一再嘱托,一路东行去往海边寻找,务必将此女带回天山。”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出安齐便是你所寻之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初时,因为安齐做男孩子装扮,我并未在意,倒是王爷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王爷走路徐缓有力,四平八稳,内力丰沛却刻意做纨绔飞扬状,但到底掩不住骨子里的贵相,加之我四师父曾经提示过的王爷的长相,那时候我便猜测,也许王爷就是我要寻找的‘蛟龙子’。”

“所以我刻意接近王爷,本欲确定之后再继续往东赶赴青阳寻找那女子,却不料安齐接着被人掳走,初时我也如王爷一般以为,安齐与月祭似乎交情颇深,也许对方是冲着月祭来的,事实上,确实有这方因素存在。但直到我们进入迷踪阵后,我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若对方真心想要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如王爷所说,鬼目宗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顶级暗杀组织,杀鸡焉用牛刀?将我们千里迢迢引去了南疆腹地,却只用如此低级的幻蛊之术困住我们?他们难道不知,这南疆巫蛊之地,最擅长的便是幻术吗?我无法去问王爷和月祭,你们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操控之人本意只是想通过试探你们的记忆得到一个结果。一旦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引爆山体,这点月祭也早已发现。”

“他们想得到什么结果呢?王爷与月祭萍水相逢,你们的交集不过就是一个安齐。先不说月祭与安齐关系在此,他会赶来营救安齐并不稀奇,但是,王爷呢?那时候,您与安齐也不过初遇几十天,但是却如此着紧?甚至不惜千金之躯以身犯险?那时候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也许那抓走安齐之人的目标本就是安齐,如果能从王爷与月祭处进一步得到佐证,顺便又能将王爷和月祭一同干掉,不能不说,实乃一箭三雕的美事儿。退一步讲,即使抓错了人,那就将她扔在这里也没关系,不日这里只会多一具饿死的枯骨。一场试探而已,百利而无一害。”

“但一个其貌不扬又身无长物的女孩又有何德何能让各方人马联合出动?国师大人的预言流传甚广,我们火云观曾有人推断出来,如王爷一般心思机巧之人也能窥破,但如果有人有心要挑起战乱,而更不巧这人又知悉这预言内涵呢?当然,我们金岚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儿私心,只不过,我们并不屑做此宵小行径罢了,所以,那时候我想通了这些关节,也明白他们断然不会伤安齐分毫,便先下手为强,将那鬼目宗的术者炸伤,我们总算逃过一劫。”

“月祭虽是人人觊觎的灵童,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而且不客气的说,那死去的乌沙大长老功力便远胜于他,若要杀掉月祭,就算乌沙功力减半,也仍可以在授礼仪式上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他。但事实呢?在山洞中乌沙并未出手,只是耗掉了他大半体力,可是在授礼仪式上,乌沙却突然中毒而亡,除了月祭下毒之外,我更相信,在那山洞之中,乌沙早就与那鬼目宗术者一样,沦为弃子,所以墨兄和月祭才会那么容易将他二人干掉。”

“运气?呵呵”,努尔唇边绽出一个王爷同款的冷笑,“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运气会一再降临,我们大漠的子民一生都在与天斗与地争,我们只相信,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力。而这幕后之人谨慎深沉,不过损失了两个棋子,自己的行迹依然深藏,却得到了一个有关天命的确切信息,这场试探,无论如何都是值。”

“如今,他们依然在暗,王爷这冯府却早已沦为各方窥视觊觎之地,王爷这一时仁心,换来后患无穷,而那憨傻的女孩却仍不知晓自己此刻身处何境,王爷可有悔?”

王爷细长的手指托起小小的酒杯,细细抿了一口,眉目间俱是云淡风轻。

“不错,后生可畏,窥一斑而知全豹,本王如你这般岁数之时,也尚无你这份眼界。但,救了安齐又收留她这件事儿,我从未后悔。”

“一来,初遇之时,我曾将她的背影认作我那亡女,也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二来,本王收留她之时,也曾夜观天象,没错,三星齐聚,闪耀东方,兼之,她身中奇毒却又不亡,再加上她的经历,本王已经有了八分肯定,她便是那预言中的天命之人,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妃,却不小心被本王捡到了。可天命又如何?本王此生,最恨的便是‘天命’二字。既然天命说她注定祸国殃民,那么我就偏要让她知礼仪明是非,让她行走天下力挽狂澜,异日可成大国重器,我倒想看看,这所谓天命究竟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您既知她必将祸乱天下,又何必一意孤行?将她交于我带回天山,我大师父和三师父俱是方外修行之人,定能渡化于她,绝不能伤她分毫。且天山隐秘,如天堑般隔断红尘俗世,我四位师父也定能护她周全。”

“哦~~~?护她周全?安齐乃一介活人,非是泥石草木,岂是你们说护就能护得住的?若困她一生,战乱仍至,你又待如何?杀了她?”

“这……”

“而且,我不说破,原本也是望你们多年相处可以生出情谊,安齐究竟是何等样人,小王子难道心中没有分寸?”

“唉,努尔虽愚钝,却也不是心若磐石之人,安齐她半生坎坷,我也很是心疼,这些年,我对她的疼爱也俱是发自真心,绝无欺瞒。可是您当知,冯王府此刻已是铁桶一般被监视包围着,即使我不带她走,依然会有其他的势力将她捉走,与其让她落入身份不明之人手里,还不如让她跟我走!”

“小王子也知道,此刻冯府如同铁桶覆罩,你又有何把握带着丝毫不通武功的安齐逃出生天?”

“这点儿王爷您就多虑了,努尔再狂妄,也自知不是这幕后之人的对手,要逃出势必得求助他人。一个多月前,我已飞鸽传书给我父王和四位师父,想来,这赤霄金岚边境地不日就能等来我父的大军压境,而我四位师父也将赶到,不是我吹嘘,我四位师父联手,只怕这群暗处的杂碎加起来都不够称头。”

“你说的,可是这个?”王爷凉凉的声音慵懒的响起,从袖袋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纸卷。

努尔一看大惊失色。

“王爷,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努尔啊,非是本王要怪你莽撞,你可知,你这两封书信一旦飞出我这冯府墙头半米,这现世的平衡便有可能被你打破。到那时,这动乱如何不至?”

王爷长叹一口气,“你所说的,本王又如何不知?只是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既然麻烦找上门了,躲又能躲到几时?天地之间,物各其主,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况安齐乃一风骨峻峭的血肉之躯,理应由她自己抉择,不是吗?安齐!”

树荫里,一个紫衫少女慢慢挪了出来,面色苍白!

“我们的话想必你也听清楚了,可有解惑?”

安齐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这也是本王最后教给你的课业,选择!”王爷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肃。

安齐静默了许久。

王爷也不催她,只是重新回到棋盘中与努尔厮杀,安静的庭院只闻交互落子的声音,“啪——”“啪——”,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安齐的心脏。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静静矗立。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安齐仍静静矗立。

更深露重,寅时将至。

王爷与努尔在棋盘中厮杀正酣,棋逢对手,人生乐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愧是无妄大师的弟子,这棋力深厚竟不下本王,便是月祭在此,怕也未必是你对手。”

“王爷过谦了,月祭为人谨慎,深藏不露,不比努尔张扬外显,努尔观棋三年,仍无法探知月祭深浅,只是,往日见王爷与月祭对弈,努尔一直很是艳羡,此刻能与王爷对弈一局,努尔心满意足。”

棋局将尽,黑白大势已分。

“王爷”,一直有如木雕泥塑的安齐抬起了头,“我不会跟努尔回天山!”

“啪——”白子落定。

“王爷,是努尔输了。”

“输赢伯仲之间,本王也不过略胜一子而已。”

努尔爽朗的大笑起来,“我们身为天山儿女、大漠子民,向来只尊重强者,输了就是输了,努尔心服口服。”

“那么,你又有何决定?”王爷偏头望着苍白的少女。

“安齐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安齐口唇一点血色也无,上牙紧紧咬住了下唇。

“哦~?说说看。”

安齐突然“砰——”一声,双膝跪在王爷身前,恭恭敬敬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安齐这些年蒙王爷庇护教导,纵使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王爷大恩,而今,安齐既已知其中缘由,更不能恬不知耻的留在王爷身边。”

“这些年来,安齐虽不敢妄称饱读诗书,但常年累月蒙王爷教导开悟,虽犹不及王爷文韬武略的半分功力,却也懂得功不唐捐、玉汝于成的道理,是时候,该去找寻下自己的路了。”

“安齐打算去皇喆,打破自己的命运”,少女仰起脸,一双黝黑的雀目中盛着满满的坚定。

王爷看着眼前跪着却依然腰板儿挺直的少女,眼睛里满是赞赏。三年前那个虽经磨难却依然蒙昧无知的小乞丐,只知道被命运左右,朝命运狂吼,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些什么改变命运,而今,眼前这个知晓命运却依然冷静坚毅、不肯服输的少女仿佛脱胎换骨,王爷竟一时有些怔怔,突然生出了些许岁月不待人的感叹。

“说得不错”,良久后,王爷终是拍着手,“很好,安齐你,长大了。”

说完举起酒杯,朝向安齐,“本王在此,一杯薄酒先遥祝,安齐能在今年秋闱大比中旗开得胜,拔得头筹”,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间的那股苦涩悉数被冲走。

“你跟随本王多年,师徒一场,为师没有提前备什么饯别礼,只有这玉珮,本王自幼带在身边,而今将它传给你吧。”

说着王爷从颈间掏出一块翠绿的盘龙玉珮,静静看了片刻,然后摘下,将它递到了安齐眼前,安齐双手接过。

那是一块儿种水成色都算不得上乘的玉石,上面雕着的盘龙也颇有些粗糙,颇不像王爷往日的眼光,因为一直被王爷贴身而藏,入手却十分温润。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王爷幽幽说道。

“啊?这……这太珍贵了,还是还给王爷吧”,说着,安齐手忙脚乱的就欲将其交还给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无收回之理,况且,现在,你比我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王爷轻笑一声,“这是我母亲尚待字闺中之时,闲极无聊偶发兴致所雕的。那时候她还只是皇喆天启王的七公主平宁,年方十五岁。一日,他的父亲发现了她正在雕着一块儿绿玉,便问她,准备雕琢何物?我母亲说,''''''''既然皇喆以九爪金龙为图腾,那孩儿自当雕一块九爪金龙的盘龙珮送给父王,父王可喜欢?''''''''”

“天启王被逗得开心无比,而我母亲那时候到底年小力弱,那玉石坚硬无比,她雕的龙也未能尽如人意,天启王看到成品后,大笑说,''''''''我儿欲雕龙,谁料终塑蛟'''''''',我母亲却答道,''''''''不先为蛟,如何成龙?''''''''天启王大奇,见此女志向极高,从此更是视若珍宝。”

“我母亲未出阁之前,已是才名远扬,且她虽身为女子,其英武却不下男子,也多亏天启王为人开明疏狂,不若你青阳那般注重男女之别,我母亲才得以如此自由生长,天启王常说,得此女当如得半边天下,一直许诺要为她寻一门最好的亲。”

“后来呢?”安齐见王爷沉默了下来,就不自觉的发问。

“后来,我的父亲,当时玄漠的太子也到皇喆求亲,并且指明要迎娶天启王最疼爱的七公主为太子妃,异日他登位,太子妃便是一国之后,经过重重选拔比拼,我父亲终是顺利赢到了最后,将我母亲迎娶回玄漠。”

“据说,我父亲与母亲婚后恩爱非常,却不料为了王位,玄漠宫廷内斗几经波折,最后我父亲还是迎娶了当时玄漠左相之女为后,我母亲只能委屈,做了贤妃。天启王得知后,视其对皇喆的极大侮辱,几次三番欲发兵讨伐,最终却被我母亲几封书信化解。”

“再后来便是我降生,母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临终时将这块儿玉珮交给我,对我说,她这一生,很满足,因为她一直都遵循着自己的本心活着,她希望我也能放下执念,为自己而活,如果有一日,能够遇见更需要的人,再把它传下去。”

“而今,我把它送给你,只望你知晓,你的命运,你的未来,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

安齐抬眼,正视着王爷,王爷的眼中,化出了一潭春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我师徒一场,未来为师不能在你身边耳提面命,你只管一路向前,莫问前程,须时刻记得,自古江湖路多险,但,再险也险不过人心,落花隐于平原,恶鬼隐于人间,切记切记!”

“是,安齐谨遵王爷教诲”,说着,安齐一个深深伏拜不起。

“你们走吧!”王爷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本王不擅长与人告别。”

“走?王爷,我还好说,安齐她……”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努尔忍不住发问。

“无妨,安齐知道从哪里离开,自上次安齐被人掳走之后,茗儿又在原先的地道上,重新加了一条新的通道,堵上了原本的路,你们一路行进,遇到岔路径直往右走,走到尽头就能离开了。”

“是,王爷……师父!”

安齐又郑重且有力的伏拜在地,深深的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走吧”,这一天总会来的,她知道,王爷亦清楚,只是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和颜悦色,安齐万分不舍。

“那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师父您?”

“孩子啊,莫哭,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总关情,山高水长,他日我们定会重逢。”

“嗯!”安齐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我去跟茗哥哥道个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点了点头,看着安齐和努尔远去的背影,手中依然擎着那青瓷酒杯,默默的仰头干掉,眼角滚出一滴清泪。

夜风微凉!

原来,我还是上年纪了啊!王爷自嘲着,满上了一杯又一杯。

冯茗打开房门,似是已经等待许久,那张惯常的招财猫笑容此刻已经隐没,只是仍然温和,他定定的看着安齐,突然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拥在怀中,轻轻搂着,拍着她的背。

初时那才及他肩膀高的小乞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头顶也能摸到他的耳垂了,“安齐啊,你长大了,应该要独立了,王爷和我……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茗哥哥却舍不得你了,怎么办才好呢?”

安齐的脖颈处凉凉的,那是泪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了这个温柔的大哥。三年前,当她初被王爷捡到之时,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一路照顾她的衣食起居,给了她最初的温暖;三年来,也是这个温柔的茗哥哥拿着各种典籍不厌其烦的教导于她,给了她读书的动力。

这三年来,有王爷、有来福、有茗哥哥、有墨哥哥还有身边这个曾经聒噪异常的努尔,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幸福时光。

只是,离别终会到来。

“茗哥哥,这三年来,谢谢你,还有就是,我好喜欢茗哥哥的”,安齐的泪滴打湿了冯茗的前胸,“还有墨哥哥,王爷会原谅他的,等他回来时,能不能麻烦茗哥哥告诉他,安齐也好喜欢墨哥哥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讨厌,你们这样,有完没完啊?害的小爷我也心酸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打包”,努尔一转脸,一抹鼻子,逃也似的从他们身边飞奔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子啊,净嘴硬,八成是躲到哪儿哭去了吧?”冯茗放开了安齐,顺便调侃着落荒而逃的努尔,接着将一包东西塞到安齐手里,“此去他方,人心难测,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一些寻常的迷魂散和醒神霜,还有王爷往日里配制好的一些跌打药、金疮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测!这世间哪,妖魔鬼怪横行,魑魅魍魉作祟,一张人皮之下,其实难测,王爷从一开始便让你做男子打扮也是为了防止多生事端,你这此去,切记不可暴露女儿家真实身份,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安齐默默点了点头,冯茗轻叹一口气,摸着安齐的小脑袋,“安齐你性格太过耿介,眼睛里不揉沙子,可这世道浑浊,你这一路注定是行路难,但再难也要撑下去,好好活着,答应茗哥哥可好?”

安齐早已涕泪满面,使劲点了点头,用衣袖又狠狠擦了下脸,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冯茗很是周到,早已将她的四时衣物打包收拾好,里面还塞了纹银五百两和一大摞的泰通银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干粮、药品、雨具,还有一本《金刚经》和她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嚯,茗兄这是当你要去逃难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努尔已经走到了安齐身后,看着安齐那一大包袱的行李,忍不住的调侃起来。

安齐没有心情跟他拌嘴,将那包袱往身后一背,接着往床底下钻去。

“嗬,藏得真隐蔽啊!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哪,哎哎哎,等等我”,努尔的声音跟着安齐一起,消失在了床底。

“他们都走了?”

“是,王爷。”

“到城北土地庙大概需要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王爷抬头看了看天空,“卯时初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仰头,将杯中酒再次饮尽,一摇酒壶,空空如也。

“那就按原计划,卯时三刻!”王爷恢复了冷静,眼瞳中一片精光,狂饮一宿,竟是半分醉态也无。

“是!”

地道里,安齐在前,努尔在后,一路狂奔,遇见岔口尽皆右转,过了三个右转的岔口后,便一路直行,直到路的尽头,又是一段长长的阶梯,二人气喘吁吁,慢慢爬了上来。

顶上的门一推开,“咳咳咳”,安齐被呛得一阵狂咳,“这是哪儿啊,沉灰暴土的”,她用手左右扫摆着,爬了出来。

“看样子,这是一座荒庙”,努尔也爬了出来,一身狼狈。

“应该是土地庙吧?喏~~”安齐一指他们眼前,一仰头,果然是一位福德星君,而他们爬出来的地方原本是放着蒲团的。

安齐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土地爷爷,我等为逃命,不得已打扰您的清净了,还望您见……”

“轰——”一声巨响,地皮跟着晃了三晃,将安齐的话截在了半路,久未被人供奉的福德星君头上,那快三尺厚的灰土扑簌簌的洒了下来。

“怎么了?地震了?”安齐大惊失色。

“不是,是从地底传来的爆炸”,努尔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听着响声,“像是从咱们的来路上传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尔抬起脸,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喊:“王爷!!!!!”

二人赶紧爬起来,看着不远处,半个多时辰前他们的“家”,此刻已是浓烟滚滚,那霹雳般的爆炸声仍在一声接着一声。

安齐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冯茗走过地道,见到那一个个嵌在地道壁上的黑洞,里面黑乎乎的放着一些东西,“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冯茗曾经笑着这么对她说。

原来……

“王爷他……”

努尔一把抓住了正欲奔出土地庙的安齐,坚定的摇了摇头,“王爷智计无双,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你若回去自投罗网,才是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心血。”

“那……”

“相信王爷吧,不能浪费他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我们快些走吧!”努尔说着,一把扛起还在挣扎的安齐,如飞鹰一般飞出了庙门,直奔离都北门而去。

安齐在努尔的背上,一路回头,看着那浓浓的黑烟冲上云霄。

我们的家,不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迷迷糊糊睁开眼,头疼欲裂。

“这是哪儿?”她伸手摸了摸身上,衣饰完好,背上的行囊也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齐懵懵的回忆起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三天前,她跟着努尔逃出离都,一路往西北方跑去。

“只要跑过了这儿,到了前面的关卡有个三岔路口,是赤霄、皇喆和金岚的交界,那里有我们金岚的边哨,到了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努尔一路拖着她狂奔,一边安慰着她。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怕是现在也在一路追赶着,不能停下来,安齐咬咬牙,哪怕筋疲力尽也不敢开口要求休息。

在狂奔一天一夜以后,努尔带着安齐钻进了一片密林。安齐自幼顽劣,上墙爬树乃是个中高手,于是不待努尔招呼,她已经如猿猴一般麻利的爬到了树冠上。

“师姐妹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一路奔逃,难得调笑,借着夜色努尔恢复了些许本色,一个轻巧的跃起,坐到了安齐隔壁那棵树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安齐扒拉了一下树干,“从小我就习惯了一个人玩,这些都是小意思了”,安齐恍惚间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二小姐,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

“看来,你小时候也过得很无聊啊……”努尔感叹着。

“你呢?小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啊,我小时候算得上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虽然挨了我阿爸不少揍,不过也很有趣,后来被我阿爸送到了天山顶上,就开始学艺啰。原以为我能收收心,却不想,我的四位师父都是趣人,纵得我更加无法无天,我阿爸啊,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估计肠子都能悔青了,哇哈哈哈哈哈,所以我一下山,他就赶紧把我扔出来啰。”

“……努尔啊,”安齐顿了一顿,“其实我也蛮同情老布尔王的……”

“……呃,还能跟我斗嘴,看来逃得还不算累”,努尔继续调笑着,接着话语一转,“快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你安心睡就行,有我在。”

“嗯……”夜风微微刮过,温温的,安齐心里暖暖的,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努尔就摇着半睡不醒的安齐,将她背在背上,在树梢上穿行,速度确实比昨日快了几分?

“怎么了,努尔?”安齐迷迷瞪瞪的问道。

“他们快要追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努尔头也不回,一路狂奔着。

安齐支起耳朵,却并未听到什么异响,但也不再追问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穿出了这片密林,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市镇,街边界石上写着:

“三界镇”。

来福拉着安齐一刻不停穿过这个市镇,往市镇西北方的山区一路疾行。

“快了”,也不知道是说谁“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是一路疾行,夜幕降临时,他们抵达了一片黑乎乎的崇山峻岭。

“此处便是三界山了”,努尔气喘吁吁,放开了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安齐。

“你……你……认识路?”

“嗯,以前来过这里,翻过这座山,继续往西走便是金岚界,一直往北行,途径宣城、洛阳,最后就能到达轩辕城了。”

“安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天山?”

安齐坚决的摇了摇头,“来福生死未卜,我得去寻他。”

“那寻到他之后呢?”

“我们会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居。”

“那……要不要到时候带他来天山?”努尔的眼睛亮亮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安齐如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努尔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原本打算就这样把你打晕一路扛回金岚的,但是啊”,努尔摸了摸安齐的脑袋,“我到底不舍得,也不忍心让你恨我一辈子,况且”,他侧头看了看远处,“我们此刻不分开行动也不行了。”

安齐顺着努尔的眼光看了看那处,一片漆黑,寂静得如入诡魅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姐妹妹,请恕努尔轻薄”,话音刚落,努尔猛地把他对面立着的安齐扑到在地,就着山坡滚了下去。

“你……”安齐话音未落,就被努尔一指封喉。

努尔趴在她身上,以一个确实忒轻薄的姿势,把自己的衣衫解了下来,又动手开始解安齐的紫色罩衫。

安齐的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安齐,你听好,我没有时间跟你多做解释”,努尔的嘴唇紧紧贴着安齐的耳朵,用传音入密对她说道:“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待天亮后再穿上我的外衣先往西去,在下一个镇子折返,往东北方逃去,记住,这几天穴道解开了也不要开口,到轩辕城以前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我会在轩辕城等你。”

说完,他将安齐的袍子轻轻覆盖在自己身上,猛地跃起,几步跑上了山坡,“哧溜”一下钻入了黝黑的密林。

不一会儿,几道凉凉的风轻轻刮过她的脸庞,四周依然是死寂般的黑沉。

她就这样大睁着双眼,睁啊睁的,竟然睡着了?

天光大亮之时,穴道已解,她爬起来,拿起努尔的外袍披上,一回头才看见,原来努尔把她藏在山坡下的一个小小的凹洞里,那洞极浅,但从旁边的道路上往下俯视,倒是完全看不见。

也不知道努尔有没有事儿?

安齐不敢耽搁,将努尔那身绿色的孔雀锦袍披在了身上,开始顺着山道往西走去。

又是一天,没有努尔在旁边搭把手,安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然后到了第三天,她一身狼狈满脸污黑的终于翻过了这座三界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她按照努尔的指示顺着往西走,渴了就随处找点附近的溪水喝喝,饿了就掏一点儿干粮垫垫,第三天的傍晚,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安齐大喜过望,就往山下跑去。

然而当她赶到那镇子后却大失所望。

那是一座荒无人烟的村寨,死气沉沉的,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血腥味儿。

安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村子最外头的一户人家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安齐提心吊胆的往前走着。

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一阵急风“唰——”带上了。

安齐一个猛回头。

“咚——”

一根大棒砸在了她后脑勺上。

安齐晕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底是谁啊?

安齐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没有被劫财也没有被劫色,打晕她干嘛?

安齐挣扎着爬了起来,推了推屋门。屋门纹丝不动,大门从外面被人反锁了。她环视一周,绝望的发现,这间破屋,连个窗户都没有。

安齐颓然的坐在地上,一时间,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

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是问题是,她老人家连谁出师都不晓得。

安齐气恼的拖过包袱,拿出一块儿冷馒头大口咬着,顺便思考着如何逃生。

“你倒沉得住气”,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在逼仄的空间里形成一圈一圈的回音,声音沙哑老朽如枯木。

“谁?”刚刚答应了要装哑巴的安齐一声低呼出声。

“天堂有路不去走,偏要入这黄泉路,十几年了,老夫未曾见过有活人敢来这黄泉店了。丫头,胆子不小啊!”那声音继续恐吓着她,果然像从黄泉深处发出来的声响,带着一股腐尸般的气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听到这番恐吓,安齐反而定下了心,“装神弄鬼。”

“哦~?”那声音反而好了奇,“你不怕吗?”

“怕?怕又能如何?反正我也在这儿了”,安齐依然满不在乎的啃着她的馒头,“何况,我家师父也说过,这世上比鬼魅可怕的东西只有人心,若您此刻现身,还是个大活人儿,少不得我会怕上一怕,如今您这一缕幽魂在这儿,我再怕可就没道理了。”

“哈哈哈哈哈”,那声音突然放声狂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儿得紧啊,十几年了,没有人陪老夫这么聊过天儿了。”

“哎,老头儿,我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安齐嚼着一嘴馒头,含含糊糊的问道。

“哦?何出此言?”

“我是猜测哈,你留在这里,要么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化作一丝怨灵在此作祟,将这好端端的一个村落给祟成一座''''''''黄泉店'''''''',要么,你是在此避世的高人,又或者,你是在等什么人?反正不管是人是鬼,必是因为''''''''执''''''''。我呢,虽然不才,好歹跟师父学了几年佛理,做个超度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如何?需要我超度于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一阵狂笑,“小小年纪倒是狂妄至极,老夫很喜欢。”

“那您能否告知,这村庄为何叫''''''''黄泉店''''''''?就算我走不了,死在这处,他日真的走上黄泉路也不算是个糊涂的鬼。”

“哼,小丫头片子,想套老夫的话么?”

“我连您这是人是鬼都无法确定的,套您这话有意思吗?纯粹好奇罢了,不说就算了”,安齐撇撇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村落,原本确实叫做''''''''黄泉'''''''',名字取自流经这村子的一汪泉水,那泉水从这山上流下,带下许多黄沙来,泉水混浊发黄,因此被人称作''''''''黄泉'''''''',后来久居于此的人嫌此名不详,改为''''''''黄泉店''''''''。”

“那这黄泉店位于三界山下,究竟可算谁的国土?”

“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

“是的,此处不祥,三十多年前开始,此处庄稼开始荒芜,渐渐颗粒无收,村里人都外出逃难去了,十多年前,这里已经变成一个远近闻名的''''''''鬼村'''''''',极少有人从三界山下来后就往此处行走,小丫头,你这运气可不算好哦。”

“那么你呢?”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嫩啊。”

“那又如何?”被识穿目的的安齐面不改色,“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可没打算死在这儿”,她躺倒在干冷的地上,翘起二郎腿,一脸流氓样,全然没有被人看穿目的的羞赧。

“呵呵,有意思?你觉得你逃的了吗?”

“尽力一试呗,就看老头儿你意愿如何啰?”

“……丫头,你,这么拼命活下去,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为了什么?我想想哈”,安齐仰躺着,眼睛却越过了这低矮的房顶飞了出去,“为了我爹娘,为了来福,为了我师父,为了茗哥哥和墨哥哥,为了努尔,为了所有我在乎的人,我一定得活着去到皇喆。”

“皇喆?”那诡异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些惊怒,“你跟皇喆有什么关系?”

“关系?”安齐有些懵了,“能有什么关系?只是来福被皇喆的人抓走了,我得去寻他罢了。”

“来福?”

“对啊,他曾经是我家的书童,不过,偷偷告诉你哦,他实际上可是巫仙的儿子,厉害得很呢。”

“巫仙?”

“是啊,哦,对了,看你这老头儿这么孤零零的躲在这里几十年,估计也不知道巫仙是谁?其实我也没见过,不过啊,听来福说,他娘亲是个很美的人哦,来福也生得特别美。”

那个声音沉默了。

“喂喂喂,老头儿,你还在吗?喂~~~”

回答她的只有空寂的矮小房屋中一声声的回音。

老头儿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切,莫名其妙”,安齐翻个身,准备再睡一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睡一觉,养养精神。

“皇喆现在的王是谁?”

在安齐几乎放弃与他继续隔空猜谜之时,那声音突然又凭空响起。

“好像是叫做天霖王的吧?”

“那……天顺王呢?”

“天顺?”安齐心下一“咯噔”,“天顺王不是早已作古多年了吗?”

“他……怎么死的?”

“这……我却不知了,只知道他过世后传位给了如今的天霖王。”

那个声音再次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突然,一块儿硬硬的小石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了安齐的肚子。

她捡起来,没好气儿的对空喊道:“喂,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拿着这个,走吧。若有缘,将它交给应该拥有它的人。”

说完,那破旧的屋门“砰——”一声,打开了。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安齐单手遮着眼前,另一只手拿着那块石头走了出来,身后,那扇门“砰——”一声又关闭了。

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阳光一看,那是一块儿通体翠绿的玉玦,上面雕着九龙戏珠,那龙或怒或惊,或喜或惧,皆栩栩如生,玉玦下面,坠着一个血玉珠子,雕着荷花纹样,下面坠着一把鲜红的丝绦,这雕工这成色,非是凡品啊。

这人到底是谁啊?

真是,莫名其妙。

安齐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屋门,这荒凉的小村庄即使在午时盛阳之下,也依然显得颇为阴森诡异。

“这该死的努尔,净坑我,看我下次见到他时,怎么收拾他?”安齐恨恨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身上一阵恶寒,赶紧扭头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小村落,沿着一条小路,往东北方跑去。

努尔的那身花花绿绿的锦袍太过扎眼儿,半道上安齐就拿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把它换了下来,将发簪收起,蓬头散发,泥灰满面,拄着拐杖,远远看去,像是哪里逃难来的小乞丐,对安齐来说,这可是她熟门熟路的老本行。拜这身行头所赐,加上一路上安齐装聋作哑,行进颇为顺利,风餐露宿当了一个月的乞丐后,安齐终于抵达了轩辕城。

安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被挤进了城中以后,愣住了。

以往,不管在济城还是离都,作为一国首城,它们都非常中规中矩的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使命。城大而繁华,街道纵横,市井密集,人来人往间热闹喧嚣,当然,乞丐流民也都不少。

但当她来到轩辕城后,终于明白,为何自天泽圣祖以来,皇喆始终作为五国之首屹立不倒,因为它,

“实在是太壮观了!”

一进城门,远远便能望见一个金碧辉煌的琉璃重檐顶,在这夏日的蓝天下烁烁发光,檐顶之下,是四根鲜红的梁柱,这规格,这气魄,在青阳和赤霄差不多是一宫正殿,而在皇喆,它却只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钟楼。

安齐四处张望着,盛夏之风微微吹过,她看到那周围,满目金光尽琳琅,一掷千金不足夸,那街道纵横,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千里荷花,岂止繁华?

好一个,包罗万千的奢欲之城。

安齐自认为已经阅过世间百态,结果站在轩辕城那四十乘的宽阔街道上,如蚂蚁一般被汹涌的人潮拥来挤去之时,她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如井底之蛙般的渺小。

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杳无踪迹之人,果然如同大海捞针,安齐的心灰了一半。

她拄着拐杖慢慢走过闹市酒肆茶楼,听着各种方言在其中混杂交谈。此处不比济城,哪个大户人家娶个妻妾生个儿子都会在市井中被议论许久,轩辕城太大了,大到那些达官显贵都如同市井草民般平常,而来福的父亲只是其中之一,她的找寻毫无头绪。

一路行来蓬头垢面的安齐认命的继续跟在那一堆堆的乞丐流民中,期待能得到点儿消息,然而最近市井中流传最广的大消息,莫过于天霖王在先太子故去多年后,终于又立了位新太子,德妃之子,西王祝鉴。三日后的七夕,便会举行册立大典,到时候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到时候还会将其他未有封号的王子们一并进行分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摇摇头,这些上位者们的权柄更替与她无关,她只想找到来福。

就这样,她在宽阔的轩辕城街头漫无目的晃荡,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宫阙旁。那左右两阙高皆在十丈左右,长宽均约三丈,下方上圆,整体呈柱状,通体火红色,连接两阙的中间门阙内凹,长约三十丈,高约十三丈,双层廊檐飞翘,其间夹着一座长长的廊道,鲜红的廊柱与朱红色的大门相得益彰,廊檐顶端两侧一左一右对着两只同样鲜红的神鸟,廊檐下方的十丈朱红大门对开,上面挂着一个血红的牌匾,牌匾上面亮金色巨篆书:

“朱雀”。

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宫城边的四象门了,正午阳光直射,安齐手搭凉棚,抬头看着这霸气的宫门,不自觉的竟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身后一声呼哨,一匹快马扬鞭的声音传来,安齐赶紧躲向了一边。

两匹黑色神骏一前一后跑到朱雀门前,马上坐着两个黑甲束身的骑士,守门卫士刚刚要拦,却见前面的黑甲骑士从怀里掏出块令牌形状的东西,那守门卫士一见,赶忙往旁边挪开,打开了宫门,两匹黑骑长驱直入,宫门再次缓缓关闭,只有马蹄“哒哒”声远远传来,这宫城竟如此之大?

“来福,你究竟在哪儿啊?”安齐喃喃自语着,“轩辕城太大了,我该去哪儿找你啊?”

安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远离朱雀门,却不曾防备,一辆马车疾驰,与她擦肩而过,马车由青色的锦缎遮蔽,四角挂着四只金铃,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昂首阔步拉在前面往朱雀门飞奔,金铃随着马车的前行摇晃,有节奏的晃出清脆的乐声,倒很是好听。

那马车急驰而过后,安齐愣了愣神儿,回头望了一下那远去的青影,虽然只有一瞬,那马车中却散发出一丝熟悉的木香花味道,来福身上惯有的味道。

难道……?

安齐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三日后的清晨,轩辕城里的百姓们如一锅煮沸了的水,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将原本宽敞的大街挤成个水泄不通,安齐仍一身乞丐装扮混在人群中,头大如斗。

午时三刻,宫城中传来礼炮轰鸣,那街上的人群中也紧跟着爆发出阵阵喝彩,炎夏正盛,午时的毒日肆无忌惮的烤着芸芸众生,安齐莫名的开始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时刚过,那通红的朱雀门“轰——拉——”打开了,宫城内的仪式已经完成,新任的太子正式要与众人相见。

五匹毛色油亮的黑骏齐刷刷从门内走出,身后,拉着一辆四面大开的马车,那马车上围着金黄色的纱幔,中间站着一个身着亮杏黄锦缎的少年,面如冠玉,头戴衮冕,犀角簪导,冕有白珠垂九旒,胸前绣着五爪四龙纹,正是那传说中的太子。

却不是来福。

安齐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之后,又有三乘黑骏拉车从朱雀门中缓缓走出,只听得那在前方引路的黄门念着诏书一路行进,一把尖利的嗓音响彻云霄:

“天霖十八年,蒙圣祖垂怜,降下福泽,天恩浩荡,佑我皇喆,西王仁厚,承天之德,上启天命,下济重责,今我皇喆,万象聚合,当顺天道,攻无不克!”

“嗷嗷嗷嗷嗷……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民众中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千岁”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安齐一抬眼,发现那马车行过之处人潮涌动,俱在跪伏膜拜。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光飘向后方,然后,愣住了。

原来,那不是错觉。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乘马车上的人面色苍白,麻木又冷漠的注视着眼前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如痴如醉的顶礼膜拜,眼睛里仿佛结满了万年玄冰,额间一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竟然,真的是,来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怔怔看着站在最后一乘上的来福,一刹那,所有曾经被她遗忘的、忽视的如散落的星星般的想法,突然就串联成了一张大大的星图。

祭祀时的一身红衣、为躲避被人追杀而改头换面的过往、素日的周全礼仪、一身绝顶武艺、精通奇门遁甲、小小年纪就有的无双智计、还有初时王爷的试探,单名“禾”,呵呵,竟然指的是天霖王祝禾?原来自始至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帝王之家的麒麟儿,果然不是她这一介村姑能高攀的。

安齐心里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不远处,那黄门仍在一路高喊着开道:“天佑我王,子嗣贤良。十二王子,秉有雅量,谦谦君子,获封仁王。十三王子,忠烈无双,刚猛虎将,获封勇王。此二子者,国之栋梁,太子两翼,左辅右弼。十五王子,性善柔佳,年方弱冠,获封寿王。……”

安齐脸色苍白,扭过头去,逆着人流拨开了道路,与那游街示众的受封诸王们背道而驰。

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一切成空!

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马车上的来福突然如有心电感应一般侧过了头,俯瞰众生,却只看到拥挤的人潮中,艳羡着马上人的芸芸众生。

来福静静闭上了眼睛,满心都是疲累,他躲了那么久,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被安齐寻到……

他不敢想象下去。

他了解她,她纵使白目、迟钝,却一向眼睛里不揉沙子,最无法容忍欺骗和背叛,往日里,他苦楚良多,她知道,亦不过问,但如今他却……

赤霄那场选拔曾经轰动一时,人皆道,掩月又养出一个不世天才,他却在暗暗心惊,那个人怕是也会寻到他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快要三年过去了,他安安稳稳的当着他的主祭和国师,从未有人上门寻他,他渐渐放了心,也许,一切只是自己杯弓蛇影罢了。

他开始考虑,李代桃僵,从掩月中挑一个资质高点儿的孩子,逐渐代替他,反正一张面具戴久了,也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真实的长相,他则开始计划与安齐的未来,一切都如暗流涌动,悄悄进行,却不料,最后那晚出了岔子。

他的师父——整个大陆上排名能进前十的顶尖高手,亦是皇喆的大内密探,出身皇喆武学世家,历代都曾出任皇喆禁军统领的迷踪门少门主——司无涯亲自带人将他捉回了皇喆。

他尚且来不及跟安齐道别,甚至连信物都不曾留下一个,就这样被他们捉走了。当他跪在阔别九年的太极宫之时,一股满满的绝望浮上心头。

他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九年未见的老王天霖如同换了一个人,丝毫不露当年如何想要暗害他的意图,也绝口不提这些年一直在私下里不停追捕他的事实,只是老泪纵横的一把拥住他,痛哭不已,让他几乎恍神,以为这是什么久别重逢的父慈子孝。

可是,他毕竟已非九年前那无能为力的稚童了,他知道,得了他的血养护内伤的天霖王,在他离开后,病势怕加重了吧?

他在心底暗暗冷笑,这就是我的好父亲,我竟然流着他的血?怕骨子里现在也尽是这等凉薄之血,不要也罢!

他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再做他的血虫,大不了同归于尽,哪怕背上悖逆弑父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的父亲却如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告诉他,这些年来,欲搜捕他的人不止皇喆,他的存在,不仅影响到了他自己,更连累了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比如,那个干瘦的小丫头,怕是此刻她已在逃亡的路上了,或许,就是赶来皇喆也未可知。

他双拳紧握,恨到咬牙切齿,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却不想,最后的最后,他却仍然如此不堪一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灵儿啊,不甘心吧?那就努力往上爬吧。”天霖王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

来福抬起头,两仪殿上,明晃晃的龙座闪着金光,他突然间,看懂了他的父亲。

“你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天霖王仿佛苍老了十岁,“跟你这个年纪差不多的时候,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女人投入了他人的怀抱,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握住这天底下最尊贵的权势,然后我赢了,你是我的儿子,你当然也可以。”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来福的肩背,走了出去,只留下来福一人静静矗立着,若有所思。

“王上,灵儿他会答应留下来吗?”司无涯跟在天霖王身后,回头看了看仍一动不动站在殿中的来福,眼底隐有忧色。

“会的,一定会的,没有人能抵挡权力的芳香,尤其是他这种聪明过度之人”,天霖王嘴边浮出一丝冷笑,“只要他留下,我儿一统天下的霸业必可图之。”

司无涯垂手站立在天霖王身后,神色掩没在了斑驳的树影之中。

一只翻云覆雨手,拨动风起雨涌局。

只可惜,每个人都是棋中子,又有谁可以跳出这权力的棋局呢?

五天后,来福换上了一身青色朝褂出现在了太极宫前,朝褂上三爪金龙张牙舞爪,几近狰狞,天霖王坐在龙座之上,远远看着苍白沉默的少年走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

终于,你还是屈服了。

后来,天霖王当朝宣布,来福乃是他流落民间的遗珠,其母早亡,他寻了他多年,方才将他寻回,因此要正式将他划入族谱,入享宗庙,还姓为祝,为天霖第十五王子——祝灵。

同时,天霖王宣布,七夕之日,太子与其他王子一起在太庙举行封礼仪式,其后大赦天下,福泽万民,众王与民同乐,以此无上福德为祭礼,祭奠祝氏列祖列宗。

然后,他与众位王兄一起,在繁琐的封礼完成之后,驱赶着一乘马车游街,享受着万人中央的无上荣光,心里却藏着说不出的苍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秋风渐起,秋闱将至。

安齐来到皇喆已经快要两月。

封礼那天,她此来皇喆的目的遗失,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如一尊无主游魂,从日上中天一直荡到了月明星稀,等她意识归位时,她已经站在了城西郊外的一座冷清的寺庙前,庙门上的匾额挂着寺名——

“龙文寺。”

夜深人静时,安齐无处可去,就着一身破衣烂衫的乞丐打扮,躺倒在了龙文寺门口。第二天,当一个小沙弥打开寺门时,一声尖叫,划破了这佛门清静,也惊动了龙文寺的方丈住持,空禅大师。

此后,小乞丐安齐便在龙文寺住了下来。

皇喆重道教,佛寺本不兴盛,况,偌大的轩辕城中,观宇上千,人们日常的烧香祈福皆有去处,兼之,这龙文寺地处偏僻,香客肉眼可见的稀少,这香火更是稀薄的可怜。

安齐本不欲打扰,但空禅大师怜她孤零,且龙文寺上下加起来不过七个和尚,于是依然收留了她,虽然她的到来让这龙文寺的生活更加清苦了些。

多亏得渊王爷教导,安齐这三年略略读了些许经书,虽然于佛法领悟上仍十分浅薄,但总算粗通皮毛。就这样,安齐每日里随着众位师父们晨昏定省,夜里刻苦攻读诗书,这僻静的荒山野庙的空寂时光倒是让她的心难得的静了下来。

两个多月后,皇喆的秋闱大比即将拉开序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找到空禅大师辞行,大师一张慈爱的脸上满是了然,他说,我知道施主不属于这里,施主虽粗通佛理,却终难透彻领悟,施主的胸中火气尚存,却烧不尽心底之魔,这是施主的劫,也是施主的难。

安齐双手合十拜谢,心底对空禅大师数月的照顾万分感激。等安齐背着包袱走出山门后,小沙弥启智捧着十锭大大的纹银追了出来,那是五百两的香火钱和一沓子泰通银票,就这样供奉在佛前,而那个“香客”却已杳无踪迹。

“算了,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有天意,随他去吧。”空禅大师叹气道,望着那已经远去许久的瘦小背影,久久无言。

安齐扔下了那背负许久的尘障,人突如脱胎换骨。两个月没有下山了,她却没有那初到之时的那般兴奋,只是静静的随着人潮往那秋闱场地走去,心里却有如深潭,止水不波。

天霖十八年,秋闱场地设在城西校场,回龙观旁,一片金黄纱幔将方圆十里全部拦起,正西之处不远,便是同样壮观的一片白色宫阙,此即白虎门。

皇喆秋闱与青阳不同,虽也是三年一届,但却打破疆域门阀界限,不重年岁大小,是以非皇喆人士、非士族大家、也非秀才在身之人皆可报名,且这秋闱大比分文武两门,俱分三甲,凡三甲者皆有望登朝入仕,大展鸿图。

安齐极目四望,果见这方圆十里之地,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儿,远至异族番邦近至天子脚下,各色人等齐聚,密密麻麻塞满了这方圆十里地,她突然就有些怯了,这天下之大,无所不包,她究竟又能走到哪一步?

九月初八,八白值星,百无禁忌。

巳时初刻,犀角号吹起,周围十几架战鼓雷震惊天,科场开放。

在等待之时,安齐便已听说,此次秋闱主考官乃是前些时日刚刚受封的仁勇寿三王,左相辅文试,大将军辅武试,其严苛程度更胜往届,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长长的队伍往科场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科场门口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光禄使,面无表情,伸手向进出的考生们讨要着证件。

约莫还有五六人就要到安齐之时,她摸了摸怀中,又翻了翻身后包袱,大惊失色。

那日离开赤霄之时,冯茗将一个令牌塞进了她包袱里,里面乃是王爷给她身份凭证,她一路只做流民乞丐打扮,那令牌一直稳稳的放在怀里,便是刚刚下山之时,那令牌也仍在,现在却突然不翼而飞了,安齐急得不能自已,眼见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她的后背瞬间生了一层冷汗。

“下一个”,左边那光禄使的喊声响起,安齐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走了过去。

“文试在这儿,武试在旁边,出示路引”,左边的光禄使面无表情的一伸手,却见眼前人有如木头桩子一般一动不动。

“大……大人,我……”

“出示路引,无者离开,不得入内,下一个。”

“大人大人,小人乃是玄漠渊川郡人士,距此地山遥路远,非有意遗落路引,大人能不能……”

“无路引者不得入内,此乃规定,连路引都能丢失,可见态度不端,等下次吧,下一个!”说着那光禄使一摆头,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皂衣皂靴衙役打扮的人一步跨了出来,一左一右抓住她双臂,就欲将她拖出。

“大人大人大人——”安齐玩命儿的挣扎着,久违的雷公嗓重现江湖,众考生尽皆侧目,摇头堵耳,嫌弃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事喧哗?”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那光禄使身后响起,安齐怔住了。

“寿王爷”,两名光禄使忙不迭的起身行礼。

“回寿王爷,该名考生丢失了路引,小人一时驱赶不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左边的光禄使一脸谄媚,接着一侧头对着那愣神的衙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丢出去。”

“是”,两个衙役齐齐应声。

“慢”,寿王爷伸手制止,然后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光灿灿的令牌,对着那光禄使说道,“刚刚本王巡视场边,拾得此物,不知是哪位考生遗落?不妨让他来认领一下如何?若不是他的,再赶不迟。”

“是,王爷宅心仁厚”,那光禄使继续点头哈腰,一抬头仍然变脸对那衙役喝道,“还不带他过来?劳王爷在此久候?”

两个衙役低着头不敢咕哝,只是加大了手劲儿将那惹事的小子押到了那寿王面前,疼得那小子一阵呲牙咧嘴。

两个衙役一松手,安齐揉着双臂站定,眼前一只手伸过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上面写着两个鲜明的大字:

“冯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静静看着眼前的令牌,寿王爷静静看着她,场面一时静默了下来。

良久后,安齐终是伸出左手,握起了那令牌,右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

“谢寿王爷大恩!”

“不用客气,此乃本王份内之事”,说完他一转身倒背双手,走进了科场内闱,那机灵的光禄使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远去的寿王,只看到他那侧脸上高高扬起的嘴角,显是心情大好,光禄使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招呼着安齐通关,态度却如这夏风般和煦,他问道:“冯公子与寿王爷可有旧?”

安齐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曾,小人此前从未来过皇喆,也从未见过寿王爷。”

“哦……”那光禄使脸上有一瞬间的失望,抬头看了看眼前考生,一脸坚决,不似作伪,于是不再多问,抬手让她过了。

皇喆的大比与青阳不同,因文武分试,故而场地一分为二,东边文试场地为一个个用围幔隔开的、三尺见方的低矮“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矮榻,考生们各自为战,考期五天,这五天里吃喝拉撒睡均不得挪出自己的“房间”,且御林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将围幔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西边武试场却是一块巨大的空场,空场中央乃是一座方形的擂台,考生们两两对决,每轮淘汰半数,共需三轮筛完三甲,禁军依然把守四方,严阵以待。

午时三刻,盛阳高照,号声再次响起,大比拉开帷幕。

九月秋燥之时,暑湿更胜炎夏,夜晚却添几丝寒凉,那层层围幔之间汗味蒸腾,极为熬人。那一身金黄重甲的御林军却如天兵天将一般,杀气震慑,让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好生胆战心惊,不远处那演武场中时时有惨叫之声传来,更是让众人肝胆俱裂,于是,第一天傍晚之时,文试场中已被抬走晕者近百。

安齐随身带的水粮不多,饮食颇为节制,兼之身为女子,到底怕露了行迹,所以都是在入夜之时方便一回,然后熬过足一天。所幸,她的位次在僻静的角落,不甚引人注意,就是可惜,此处也是下风口,一天下来,场中的排泄物借着风之气裹杂着那挥之不散的汗臭脚臭肠气臭一股脑的从下风口吹过,将安齐熏的头脑直发昏,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好在,第一天所考乃是诗赋。得亏了王爷这些年指点,如今的安齐非但一手小楷已经写得很有模有样,定力亦大胜从前,更加上这些年来饱读六艺,是以,头天下来,诗赋十篇安齐完成得很是轻松。

第二日考的乃是书画,此时场中气味氤氲,更胜昨日,于是到第二日午时,场中又被抬走晕者上百。安齐越发沉静,细细磨着她的泼墨大作——万里江山图,将那嘈杂的惨叫和闻之欲呕的恶臭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后还有一副工笔,描摹的却是那琳琅满目、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

第三日考的乃是曲辞,此时场中考生已被抬走近半,秋虎越发苛猛。安齐回想着童年时从父亲那里听来的箫曲,顺便摸过了那根胳膊般粗的打狗棍细细摩挲着,心下一阵叹惋,一曲黄钟醉花阴,一曲正宫端正好,一曲南吕点绛唇,一曲道宫渔家傲,道不尽这半生坎坷,诉不尽这满腹惆怅,夜半时分,弦月下垂,看着那挥就曲辞却依然满腹愁绪的少年人。

第四日,考的乃是天文术数。安齐于天文占算、观星推演一途着实天资奇差无比,跟随王爷学习这三年,连个小小的爻阵图都记不完全,每每让王爷扶额长叹,早生华发。而今,在大比态势日益焦灼之时,几十道天文术数同时放在安齐面前,她终于体会到往日里王爷看着她究竟是如何的一种感受了。于是从午时到子时又到午时,安齐坐了整整一夜,终于勉强完成了那要人命的天文术数占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最后一场大比来临,那也是王爷这些年费劲心力要教导于她的——策论。

安齐的头昏昏沉沉,被正午的毒日烤得越发迷糊,一低头趴在了矮榻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她身边响起。她头也未抬就伸手摸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把那物什拿在手中,坐起了身,是那块金色令牌,前面写着“冯谖”二字,后面写着她的“籍贯生辰”,她一遍遍抚着那块沉甸甸的令牌,名字是假,籍贯是假,生辰也是假,可是,这牌的足金却是真,送她金牌的人心意也是真,而只有她自己却在纠结,这真真假假,好生没趣。

安齐想起在龙文寺的那些时日,有次夜里,她与空禅大师月下对弈,亦曾问过他,何为真?何为假?大师指着天上月与水中月与她说道:“所见为真,所思为假,见未必真,思未必假。譬如这天上月与水中月,你所见天上月必为月,水中月乃是倒影,则必为假;可是若水能言,则必会说,天上月未必是月,也许只是从我这水中月幻化出的幻相呢?”

那时候她并未理解空禅大师所言,只觉得,这老和尚故弄玄虚,着实有些反感,却不料,在这大比焦灼之时,她却突然醍醐灌顶,猛然开悟,那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

一个连身世都隐瞒许久的人对她的心意,究竟是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所见是真,所见也未必是真。

而自己一意孤行想要来参加秋闱,也并不是为了求这么一个真伪,她想要寻找,寻找自己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寻找自己如何打破这灾星之命的途径,命途之上,几颗星子闪耀又黯淡,那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一切不过由心而生,亦当由心而灭。

思及此,她如同打开了任督二脉,脑中的浆糊似乎被一扫而空。于是蘸饱了墨汁,开始提笔挥毫,在这纸上江山。

外面,艳阳依然盛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月初八,秋风渐起,落叶萧瑟,放榜之时。

大比之后,安齐迈出考场,一阵阵不夹杂任何异味清风吹过,瞬间还阳。

啊!活着真好啊!

在科场中这衣不解带的五日,安齐只道,若自己真的不幸死在此地,大概率是因为被熏死,还好还好,最后一日的策论,安齐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将天下大势一番侃侃而谈,第二日清晨,顶着监考官一脸不可思议,背着众考生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如逃命般,第一个交卷离场。

可笑众人还以为她安齐是什么经世致用的栋梁大才,却不知,若是换另一个人坐在她那处,怕是跑得比她还快。

当她跑出了那处“云雾蒸腾”到不可说的地界之后,迎着微风,几日没怎么进食过的胃壁一阵抽搐,她肆无忌惮的开始干呕,似乎将这些时日的烦闷一并呕了出来。不远处,那演武场中的惨嚎依旧一阵阵传来,安齐一阵好奇。初时听到那一声声惨嚎,她还颇为多管闲事的跟着肝儿颤了几颤,几日下来,这千奇百怪的惨嚎声却仿佛如伴奏一般,打磨着众文试考生那原本如胳膊般纤细的脆弱神经,直至将安齐吸引了过去。

她刚刚走到那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中间时,人群突然呼啦一声散开,安齐很是纳闷,自己竟如此有名望了?紧接着,一团巨型物体便擦着她老人家的脸蛋飞过去了,一阵烈风刮得脸生疼,她一回头,身后三丈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彪形大汉直挺挺的躺在那处空场中,眼白直翻,口吐白沫。

能将这么一位“狗熊”打趴下,这人真乃一壮士啊!

安齐再次回过头,前面又是人山人海层层叠叠,将矮小的她堵在了人群之外,看不见那壮士此刻的雄姿英发。

但是“壮士”那志得意满的声音却穿越人海一毫不落的钻进了她的耳中,那小子“哈哈”大笑着,声音中满是欠扁的得意洋洋:“哪个说老子会被那狗熊打趴下的,给小爷我站出来,看小爷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么张扬到肆无忌惮、又能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干瞪眼的,除了得了王爷“真传”的努尔还有谁?

安齐默默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就知道,替这小子担心纯属浪费感情,她撇撇嘴,返身准备离去,不想再理那个此刻正在擂台上丢人现眼的白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痴”仍在台上趾高气昂,死活赖着不肯下来,最后被两个黑甲禁军卫士毫不客气的架着扔了下去,恰此时,正在此处巡视的勇王看到了这幕,于是翻身下马,走到监考官身边低低询问着,眼神中满是好奇和赞许。

那“白痴”少年却不知这些关节,既然已经胜利,那就回去再好好准备下一轮吧。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欲往西走,却见几十丈外一个青衫少年正在疾行,那身影,说不出的熟悉。

“安——齐——”

来自天山的大漠子民努尔肺活量很是充沛,前面那个疾行的人影仿佛一个趔趄,之后更加快速的往前飞奔了起来。

还真是这丫头啊?

努尔唇边绽出一个贼贼的笑容,施展轻功,轻轻松松的赶到了那人身后,一伸手,将还在飞奔的女子提溜了起来,“跑什么跑?跑什么跑?害小爷这几个月好一个找,你这死丫头躲哪儿去了?”

安齐自听到努尔那无遮无掩的大嗓门响起,心下已知不妙,于是赶忙溜之大吉,却仍是没有溜得了,于是,只好换上一副讨好的甜笑,“啊哈哈,原来是努尔啊,好久不见了。”

努尔一个撇嘴,赠她一个巨大的白眼儿,“骗谁呢?说,这几个月躲哪儿了?”

“努尔兄啊,先放开我行不?咱们找个地儿慢聊!”

努尔微一沉吟,“也好!”

于是,安齐便跟着努尔去了城东一家小小的民居。

“我身上的钱确实花没了,临走时又没多跟王爷要点钱,本想着住几天客栈,找到你就好了,谁想到你这死丫头人间蒸发了,害的我最后客栈也住不起,只好租住在这民房里,你说,你要考不进一甲的话可怎么对得起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嘛”,安齐赧然,本欲损几句努尔的话全部噎在了喉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城外龙文寺中,害你担心了!”

“……师姐妹妹,你……没事儿吧?”努尔将手放在她额间,满脸震惊,“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突然会说人话了?”

“滚!”

努尔受虐的咧嘴狂笑了起来,“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安齐啊!”

安齐不再理他,彼此询问着近况,原来,那日,努尔引开了那大批追兵,一路直往皇喆而来,路过洛阳之时,那身后的尾巴却突然销声匿迹。

“那些人的来历你有眉目吗?”

“没有”,努尔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过能将小爷我逼得如此狼狈逃窜,也算是有本事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到了轩辕城,一边儿打算等你一边儿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新鲜事儿,正好听说三年一度的秋闱大比要开始了,于是我就报了个名,哪想到,这么多人参加,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往里进?”

“然后你就把人家打趴下了?”

“切!那狗熊还号称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徒手能将小爷我撕裂,结果还不是被小爷我一拳就轰下了台?真没意思,这第一轮都快过去了,还剩下这么一两千的人,皇喆的军队也太容易进了吧?”

接着话锋一转,“别说我了,你那边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这边已经结束了,现在只等放榜了!”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小爷我流血流汗、拼死拼活的斗上一个月,你们这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却只用五天?去哪儿说理去?”

话虽如此说着,努尔还是收留了安齐,“两个房间,你去住西厢房,小爷我喜欢东屋”,安齐静静的看着努尔,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啊!

之后的日子里,安齐每日睡到天光大亮自然醒,努尔却每天清晨就出去“拼命”,晚上带着一身破烂伤痕回来,安齐每次替他包扎时,总会询问着努尔的战况。

“小爷我是谁?赢那帮废物那不是举手之劳?再说第二轮也过了,他们敢伤小爷我的脸,我就把他们打成猪头,好在现在的人越来越少了,第三轮才刚刚开始,就只剩下三百人了。”

“那剩下的可都是高手了?”

“那又如何?凭小爷我的武功,进入一甲那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也用不了几天便是一甲之争了,小爷我可是势在必得哦1”

“哪一天?”

“十月初八,你要不要来看看小爷我如何大展雄风?”努尔调笑着。

“那天,文试放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努尔一时语塞。

“不要紧的,放榜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立刻去找你的”,安齐安慰着看起来比她还担心的努尔。

“我相信你”,努尔难得的正经,“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毕竟你可是玄漠渊王爷一手教出来的,还是我努尔的亲师姐,努尔在此先祝师姐妹妹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那安齐也在此预祝努尔兄旗开得胜、拔得头筹,我们一起为师门争光如何?”

说完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这些时日一直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关于来福小弟……”努尔欲言又止。

安齐默然不语,努尔一声长叹,“我早该想到你已尽知,那你们……”

“努尔,都过去了,我自离开赤霄之时便对王爷立誓,要打破自己的命运,至于来……寿王,我们之间……”,安齐默了一默,“早点休息吧,明日之事明日再想吧!”

说完安齐脸上绽开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静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留给努尔一个笔直的背影,努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冤孽啊……”

此刻,十月初八午时三刻,回龙观前已是人山人海。

三个小黄门官正在忙碌着张贴榜文,内宫总管何公公举着诏书,指挥着几个小黄门左右对着,尖利的嗓音一阵阵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哎哎,小全子,往哪儿贴呢?上面歪了。”

“小骡子跟你说多少次了,浆糊得抹匀。”

“咳咳,挤什么挤?说你哪~这上面要是有您那大名儿,您不挤都是您的,要是没有您的份儿,您就是挤破大天儿也没用~~~”

三个小黄门终于手忙脚乱的将榜文贴好了,何总管回头看了一眼:“嗯~~,不错不错,金秋真是大丰收啊!”

说着打开了一直举在手中的榜文,“咳咳”两声,先前还在拥挤喧哗的人群瞬间噤声,回龙观前突然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何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读书人,知书达理,咳咳”,何总管清了清嗓子,看着榜文开始宣读:

“天道有常,圣恩浩荡,佑我皇喆,万世无疆。金岁秋闱,少年英豪,喜气盈门,共享荣光。今秋大比,一甲者三人,二甲者二百三十八人,三甲者四百二十七人,其中一甲三人者俱是弱冠之年,二甲三甲者弱冠之人亦近六百,此乃我皇喆之福,更是天下万民之福!凡二甲三甲者,其名列榜单之上,一甲者,此刻听我号令,上前领命。”

四周更加安静了,似乎连喘息之声都已尽收。

“陆林,字凡羽,年二十整,皇喆仰山郡人士,出列~~~~”

一个身材瘦削高挺的白衫少年走了出来,神采飞扬。

“宁岳,字望山,年二十整,皇喆金川郡人士,出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黧黑的褐衫少年也走了出来,神情淡定。

四周的氛围越发紧张了起来,一片寂静的肃杀中,安齐反而静了下来,依王爷所见,安齐应是三甲有望,至多挤进二甲,一甲?那大概是想都不能想的奢望罢了,安齐摇摇头,专心等着这位胖胖的何总管念完诏书,她好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冯谖,字安齐,年十九整,玄漠渊川郡人士,出列~~~~”

……

……

……

……

“冯谖在吗~~~?在的话速速出列”,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安齐终于从神游中回神。

那一个“冯谖”如同惊雷劈在了头上,将她的三魂七魄几乎击散。

良久后,她才弱弱的伸出手,蚊子一般的哼哼着:

“我……我……我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给她让出了道,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到仿佛营养不良的少年挤了进来。

这少年一袭青衫,头发扎成个小道士般模样,脸色苍黄,一双眼睛倒是生得黑亮亮的,看起来瘦弱清秀如少女,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到九霄云外。

好一个文弱书生啊!场中的其他考生们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那久经沙场的何总管倒是见怪不怪,一张胖胖的脸上绽出一个弥勒佛般的慈爱笑容,“冯公子,久等了,你三人等不相伯仲,同入一甲,七日后巳时初刻,于太极宫两仪殿由我主陛下亲主殿试,三位公子可记下了?”

三人同时稽首作揖,礼仪周全,恭送何总管上车远去。

何总管很是满意。

本届的一甲三名果然俱是人中之龙,虽只是短短一面,但三人礼仪气度均让何总管印象深刻,有臣若此,果真是皇喆之福啊!何总管一面想着,一面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往王宫飞奔而去。

安齐仿佛神游一般,木木然的,一边机械地与周围道贺的考生们互相恭喜致贺,一边往西行去,据说今日武试也要决出一甲头三名,她想去看看努尔的比试。

当她到得那处,依然人山人海,这仅剩的十人中,有三人可进一甲,是以最后的比拼格外惨烈,乃是车轮战。

即使看不清擂台之上此刻的情景,听声音,那其中一人便是努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得旁边有人连连感叹:“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从开始便做擂主,已经连挑六人了。”

“可不是?不过这第七人怕是悬了,看他气息都已开始虚浮不稳了!”

安齐闻言,一阵心焦,再顾不得那些板正礼仪,仗着自己身量瘦小,开始不停的往中间挤去,直挤得周围人群骂骂咧咧,安齐充耳不闻,只想快些挤进场中央。

擂台之上,一身绿色锦袍的招摇少年此刻气喘吁吁,上好的天山雪蚕丝织就的锦袍此刻已经被横七竖八的剑气隔开,变得颇为破烂的狼狈。努尔双颊殷红,双目也血丝满布,看来确实被一番车轮熬得不轻。

“努尔,撑住啊,我等着你!”

安齐用她所能发出的最大声响吼着,擂台上的少年微微偏了偏头,眼神中满是欣喜。

“呀——喝——”少年的身体中突然涌入了无限力量,一声爆喝,双拳发出如雷震般强劲的内力,原本久攻不下的第七位少年本欲以不变应万变拖住他,而且也确实将努尔拖到了精疲力尽的绝境,却不想,对面这困兽犹斗的努尔内力突然爆发,拳风竟然生生将他打下了擂台,直直落在了安齐脚下,喷洒出一口鲜血。

擂台上的努尔摇摇晃晃,眼神中此刻盛满如虎狼一般的狠厉,他用衣袖一擦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脸,恶狠狠的对着下方余下的两名少年高喊:

“你们一起上吧!小爷我今儿拼了,非进一甲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霖十八年,十月十五,人日,天晴。

一大早努尔便在院中扯着喉咙喊着:

“安齐你好了没?巳时快到了,再磨蹭下去我就自己去了。”

“马上就来了。”

西厢房的屋门“啪——”一声打开,安齐脸色颇为不善的站在门口,“一大早的鬼吼个什么劲儿,这才刚过辰时好吗?我看你那天就是被揍得太欠。”

十月初八那天,努尔以一己之力连挑九名高手,从辰时一直打到酉时,身上的衣物也是血污密布,他一向最爱惜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也被揍成了青紫交织的猪头。结果,这小子命也忒硬,最后在两名高手的联手夹击之下他竟然还逃出了生天,顺便将那二人也揍得披红挂彩,这最后的两名高手也被狠狠踢下了擂台。

皇喆武试有史以来第一狂人。

连挑九名高手后,仰天长笑,其张扬恣意连一旁巡视的勇王也大为赞叹。然后他老人家狂笑着狂笑着就这样昏过去了——依然保持笔挺站立的姿态,那些或被他踢下擂台的或围观的众考生皆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人简直就是个活金刚啊!

最后,“活金刚”努尔兄以毫无争议的绝对实力获得了武试的头甲头名,于是现在,他要与安齐同时去那太极宫两仪殿接受最后的考验。

“如何?师姐妹妹可有信心?”

“放心,不会比你的信心少!”

师姐弟二人一路互相打气着,迎着朝阳,踏着坚毅的步伐往太极宫进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雀门前,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个月前,此处还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一座壮观的城楼宫阙,虽然她也曾好奇过这深宫内院究竟有多大。几个月后,她终于能亲自丈量一下了,用她自己的脚。

那十丈宽的两扇朱红大门缓缓在他们眼前打开了,安齐和努尔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安齐曾经通过那马蹄的回声猜想过,这宫城大概比青阳和赤霄的宫城都要大得多,但是当它真的在他们眼前展露出自己的真颜时,安齐还是再一次为自己想象力的匮乏感到了惭愧。

只见柳拂碧湖凤招龙,隔岸亭台满玉琼,环佩声声金阙响,玉殿香风拂晓钟。

两座金碧辉煌的楼台屹立眼前,一为钟楼,一为鼓楼。

钟鼓楼背后,五里远处,一座红色的宫殿霸气的立在他们眼前,那廊檐高耸,九条金龙盘踞于上,比朱雀门阙还有高许多,而且有五个呈阳宫那么大,想必,这就是那要举行殿试的两仪殿了吧?

安齐和努尔同时咽了一口吐沫,走过钟鼓楼,缓步往前方走去。

此处乃是两仪殿广场,两侧分别有左右金吾卫仗院,栽种着四时花卉,想必一年四季都是桂椒木兰,蘖离朱杨,樝梨梬栗,橘柚芬芳。

再往前面横亘着的是龙首渠,上面是一座升龙御桥,虽已是深秋时节,那桥下却依然涌泉清池,激水推移,芙蓉菱华,钜石白沙,令人大叹其能工巧匠心思之奇绝。

过了这御桥,眼前便是两仪殿。

安齐和努尔同时抬头,近看这两仪殿,更加壮阔雄伟。二人站在大殿中轴线上,极目四望,左侧长约五十丈,右侧长约五十丈,这才仅仅是台阶的长度。眼前的台阶上,红色的西域驼毛长毯已经从上到下铺就,努尔手搭凉棚看去,这台阶总高度大约是三进,每进高约三十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再次同时咽了口唾沫。

“我怎么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啊?”安齐有些怯生生的拉了一下努尔的衣袖。

向来飞扬跳脱的努尔此刻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二人静静站在台阶之下,空气中飘过一丝丝的沉闷。

辰时末将至,其余的四位少爷英豪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也如他二人一般,静静傻站着。

“我曾听父亲说过太极宫之雄壮宛如天宫,今日一见,方知,我父诚不欺我”,那白衫少年陆林赞叹着。

霸气的宫殿此刻就如一个能够翻云覆雨的仙人一般,俯视着台阶之下如虾米般细幼的几人,似乎带着满满的不屑,震慑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身后,满身金甲的金吾卫已经列队完毕,组成一个纵横十丈的方阵,一言不发的立在六个少年身后,两侧的木香花隐隐飘过,阳光闪耀着洒了下来。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巳时已至!

钟楼沉闷的大钟“铛——”一声拉开了序幕,鼓楼上“咚——咚——”的长鼓一下一下敲击着众人本就很紧张的心绪。

皇喆的震慑力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几个少年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此时,那胖胖的何总管从台阶上方沿着右侧一溜小跑,呼哧带喘的跑到了六位少年的身边,略喘一口气,胖胖的手毕恭毕敬的往前一伸,拂尘轻摆到一侧,

“几位一甲英才们,请!”

六个少年人跨着同样严整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迈上了红毯台阶。

台阶两侧,黄金甲们仍然闪现着粼粼金光,整齐而又肃穆的注视着眼前走过的少年们。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之下,少年们忐忑不安。

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之上,少年们的人生即将拉开新的帷幕。

台阶之上的两仪殿比之远观更加巍峨,通体都是红色的梁柱,盘龙踞凤两两成双,两侧分立十二对,纯金的九爪金龙和同样纯金的九尾金凤交相呼应,霸道而和谐的俯瞰着眼前如豆般渺小的众人。

众人带着一路被震慑的肃穆,抬脚越过高高的纯金门槛,走进了这座传说中的两仪殿。

文武百官分立左右,皆手持玉笏,垂首而立。

远处高高的金色龙榻上,坐着一个着明黄龙袍的人,一顶毓冕冠珠帘叮当,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这大概就是几个月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皇喆现任的王,国号“天霖”,也是巫仙一生悲惨命运的开端和来福这半生坎坷的根源,生了他恨着他却又不舍得杀了他的,来福的亲生父亲——祝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却见天霖王右手一抬,众位少年左侧的大臣中一人踏出,身着浅金色蟒袍,头戴一顶通天冠,冠有五枚东珠,料想必是位王子。

果不其然,那王子打扮的人手持玉笏跪拜,毕恭毕敬的回道:“启禀父王,今秋文试众卷由中书省批阅后呈上,左相田大人与儿臣等共同商议后初拟。此三子者,风格迥异,却各有神采飞扬,正是彰显我皇喆大国风范,国运昭彰。奈何其各领风骚,难分高下,是以儿臣特请父王圣裁!此乃三子五场比试考卷,请父王过目!”说着举起手中厚厚的一摞考卷,由何总管伸手接过。

天霖王再次一抬右手,那大臣队列中又有一人踏出,此人身长十尺,着一身漆黑战甲,如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站在殿中,单膝跪地,一个行礼叩拜,整个大殿都似乎跟着震了三震,然后开口回答,声如洪钟:“启禀父王,今秋武试中佼佼者甚多,其中有一少年更是在最后的头甲之争中,以一人之力连挑其他九名竞争者,为当仁不让的头甲头名,其余二者亦难分伯仲,特请父王圣裁!”

龙榻之上的人淡定的开口道:“辛苦仁王、勇王了,且先退下吧!”

“是!”

“是!”

二人同时行礼起身。

天霖王细细看着那几份考卷,大殿之上静默异常,只有阵阵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凄清的风声。

半个时辰后,天霖王将手中考卷一放。

“此三子者,果真各有所长,不怪仁王难以裁断。以诗赋、书画、曲辞三门而言,三者功力相当,只是一者纤秾,彷如三月桃花春曲灼灼,又似四月原野新绿丛丛,姿容秀美却略失稳重;一者沉着,如海风明月共潮生,又似大河前横鸟自鸣,苍茫清静但略显呆板;唯一者冲淡而又高古,若有若无中若即若离,如真人般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以弱冠之龄而有此修为实属难得。”

“以天文卜算一门而言,高下易见,纤秾者灵巧多变,卜算之能令人叹为观止,其余二者俱略逊几分。”

“最后的策论兵法,本王也小小的有些犯难,纤秾者意气风发,积极进取,其排兵布阵也精准狠辣,眼光独到;沉着者虽保守沉稳,但布阵大气纵横,乃有大将之风;冲淡者过于出世,略有些妇人之仁,就其施政策略方面而言略显稚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本王决定就以此两仪殿为题决出高下,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三位将所悟所思以诗文呈现,如何?”

三个少年互相看了看,同时跪拜:“谨遵王上旨意。”

大殿中央的地上,有径约三丈的太极两仪图案。三张案榻搬来,绕着两仪依次排开,一白衫一黑衫一青衫少年同时坐定,三个矮几之上,一炷线香袅袅燃起,三个少年同时陷入了沉思。

那厢里,一红袍一锦袍和一赤膊少年站定。

“一人挑九人的少年是哪位?”

中间的锦袍少年一步跨上前,双手抱拳道:“草民努尔,拜见天霖王!”

“哦?是你?”

天霖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努尔,“观少年样貌,似非中原人士?”

“回天霖王,草民来自金岚国的天山脚下,一介乡野村夫,不识礼仪,还望天霖王恕罪!”

说着将头深深的低下。

“少年所擅何种兵器?”

“回天霖王,努尔所倚靠的只有这一双肉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不错,少年天资聪颖,仅凭一张肉掌就能将十八般兵器尽皆斩落掌下,可谓天才,未来可期”,天霖王捋须感叹,言语中欣喜难掩。

“那这二位又擅长何种兵器?”

余下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红袍少年回道:“启禀天霖王,草民洪流,擅使刀剑”。

赤膊少年回道:“启禀天霖王,草民阿努达,擅使双锤!”

“好!诸位少年英豪,本领出众,此乃我皇喆之福。但,凡有比赛必有输赢,二位就以所擅兵器一决胜负如何?当然,点到即止,若使对方见红挂彩者即判定为输,本王此法,可还公正!”

“吾王英明!”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两仪之上,两位英武少年站定,以此二人为中心,周围再次露出了一个长约三丈的空场,两仪边上,三位矮几上的少年正在奋笔疾书。

两个少年的兵器被送上了大殿,二人一左一右摆开了架势。

红衣少年一手握短刀一手执长剑,赤膊少年两手两只流星锤,二人围着中间的太极两仪开始不停的走步,试探。

突然,红衣少年率先发难,一柄长剑破空而过,激荡起剑气层层,正在专心疾书的青衣少年趴着的矮几“唰——”一下被剑气划过,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剑气之痕,那少年仿若老僧入定般,充耳不闻,笔走龙蛇,剑风猎猎激荡起他的青衫袍袖,仿若谪仙,姿态潇洒。

赤膊少年力大无穷,虽身材高大却灵活异常,一双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竟将身前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盾,将那一波波的剑气尽数格挡,剑气呼啸着飞向四面八方,在空旷的殿中“咻咻”湮灭。

试探已毕,两个少年开始了真刀真枪的比拼,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了殿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叮——”

“咣当——”

“兹拉——”

“乒乒乓乓——”

两个少年拿出了看家本领,旋转跳跃二人闭着眼,火花四溅、剑气沸腾,虽都未伤及对方,但双方的气势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空场边上的三位少年此刻有如压阵的军师,在兵荒马乱之中依然稳坐中军帐,每个人的矮几上都横七竖八的劈着一道道横纵贯穿的伤痕,每个人的衣袍都在这一片凌厉剑风中欢快起舞,少年们不动如山,任尔东南西北风!

原来这就是皇喆的殿试啊?

一片凝肃的杀气之中,围观的文武百官和这主持殿试的天霖王均不约而同的开始紧张了起来,只除了一个人,就是那早早就锁定了胜局的天山小王子努尔,他一边悠哉游哉的看着曾经的两个手下败将斗得你死我活,一边看着那风暴之中已入禅定的安齐,嘴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皇喆多年积习果然未变,什么殿试?妒贤嫉能才是真吧?所以这群“英才”们不得不去自相残杀,不管是伤到了谁,对于皇喆的上位者而言,他们都乐见其成,最好是一网打尽吧?

努尔默默的撇了一眼那高坐龙榻的天霖王,却不期然的看见天霖王嘴角那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一闪而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仪之内,金铁之声交闻,剑气游走纵横。

两仪之外,少年妙笔生花,衣袂随风飘动。

一副安静又暴烈的诡异画面,一场文武相和的殿试拼斗。

妙的是,少年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武斗的少年罡风凛冽,却只伤到了周边案榻,没有伤到三位文试少年分毫;文试少年们自始至终奋笔疾书,任周身杀意弥漫,自巍然不动。

好定力!

努尔在一旁暗赞,顺便再次扭头望了一下远处龙榻上的天霖王。

天霖王此刻的面目却全数隐没在毓冕的珠帘之后,神色难辨。

一炷香时间将尽。

突然,一声尖利的摩擦声暴起,两仪之中有个什么东西“唰——”一下箭一般飞射了出来。

那粗壮如黑塔的勇王一步迈开,挡在龙榻前方的台阶之下,双手一撑,一声爆喝,如雄狮怒吼,内力刚猛,一只无形的手锁住了那径直飞过的“暗器”,“哐啷”一声,“暗器”掉落在地,是一柄刃尖弯弯的短刀,刀柄上镶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

“止——!”勇王一声高喝,大殿上的众人耳膜被震得一阵鼓疼,恰此时,线香燃尽。

满殿静默。

许久之后,那天霖王率先鼓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佑我皇喆,遣众位少年天骄下凡临世,此乃皇喆之幸,更乃万民之福。”

“天佑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台阶下一众大臣应声整齐跪倒,呼啦啦一片俯首称臣,场面一时颇有几分壮观。努尔一扯还在四处张望的安齐,将她一把扯跪在地,口唇不张却咬牙切齿的悄悄嘀咕着:“不要命了?”

安齐默然,她刚刚只是想找下来福,她更想问问,她这一甲之内的名次是否有他“相助”?

然而,自始至终,来福都没有出现。

高高在上的天霖王接着说道:“武试比拼结果已见分晓,洪壮士武器脱手,是阿努达壮士胜出,此二人分列榜眼和探花。至于这文试嘛……”

天霖王微一沉吟。

台下再次沉寂。

“一者作大赋以观之,排比恣意纵横,辞采华茂典雅,寡人观之直感相如再世,其势如排山倒海,尤一''''''''明明其德,赫赫其功''''''''最为点睛,为此篇之神。”

“一者以排兵布阵观之,言辞机锋,恍恍然仿如鬼谷重生,又似苏张附体,审时度势之间,杀伐千里之外,其意新颖高妙,只是这杀伐之中隐含仙气,''''''''蓬莱仙境长生梦,太液瑶台久治天'''''''',其意到底有些许悲凉。”

“至于剩下的一名,中规中矩,四平八稳,不似前两者那般激进,稳健老成有余,但以此弱冠之龄来看,到底失了些少年朝气。”

“既为殿试,如此美文只由寡人过目,怕是会让诸位大人心痒难耐吧?这样吧,古有子建七步成诗,二十多年前,我们这大陆上也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蛟龙子'''''''',七步以内也能口占一首,今日,寡人就附庸风雅一回,三位才子便以今日这太极宫中殿试为题,七步以内做七绝一首如何?也好让众位大人们猜测一下,这三者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是……”大臣们低低应和着。

“嗯~,为何不见寿王?”天霖王似乎刚刚发现少了人,脸色颇为不悦的问着仁王,“寡人命他与你二人同守科场,他这些时日却是在摸鱼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父王”,那仁王赶紧出列,一揖到底,脸色颇为惶恐,“这您可冤了十五弟了,十五弟一贯尽心尽责,日夜不休巡视考场,却不料在文试结束后感染了风寒病倒,儿臣与十三弟商量过后,准许他回自己府邸修养,父王若要怪罪,就请恕儿臣思虑不周之责。”

周围大臣们集体爆发出一阵低声感叹,仁王果然名不虚传,为人仁厚,兄友弟恭。众所周知,天霖王年轻时风流成性,是以子嗣众多,这仁勇寿三王俱是私生之子,苦捱多年,终于等到天霖王一句认祖归宗,但三人于王位争夺排序上却是无望了。许是同样的身世坎坷,彼此感同身受,这仁王丝毫不似其他王子那般,将毫无助力背景的兄弟视若草芥任意欺辱,反而一力承担照顾,尽力周旋,如此仁德之王若为王储才真是万民之福,特别是有现在这位太子比着,众位忧国忧民的老臣俱是一声摇头叹息,心里升起一阵阵惋惜。

天霖王却似听不到一般,大手一挥,吩咐着随侍一旁御林军统领王策,“去,将寿王请来,如此举国同庆的场合,他不来成何体统。”

“是!”干练的统领一个跪拜,转身往殿外跑去。

“让诸位爱卿见笑了,是寡人教子无方,也打断了三位才子的思路,三位才子尽可慢慢构思,待寿王就位,三位才子再捻阄开始,何如?”

三人默默点头称是。

御林军的工作效率确实甚高,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王策已经出现在了两仪殿门外,身后,两个士兵架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夫,那病夫虽然一步未自行,却耷拉着头,一时间,殿上药气弥漫,那寿王如肺痨之人一般,胸肺间咳喘不休,夹杂着阵阵哮鸣。

文武百官脸上皆现出丝丝不忍,同为私生之子,身世本已凄楚,而这寿王之母偏生又是一个南疆蛮荒之地的巫女,是以这寿王自幼便不被天霖王所喜,动辄得咎,众皆恻隐,却终是无可奈何。

安齐到底心软,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被人搀扶到龙榻台阶下的来福。几日不见,他轻减了许多,一张瓜子脸越发尖削,脸色蜡黄,口唇却苍白,这情景,倒更像受了内伤。看来福如此情形,这些时日她对他的那些怨愤瞬间被刮到了九霄云外。

却见来福慢慢俯身叩拜,声音有气无力,上气不接下气,“儿臣无能,未完成父王嘱托,劳父王记挂,请恕儿臣失职之罪”,说完俯身磕头,一串长咳如奏鸣,安齐脸上不期然现出一丝不忍。

她并不知道,天霖王此刻眼神正撇过她,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她更不知道,努尔此刻眼神儿也一直追着天霖王,看他目指安齐,心下一阵不妙之感。

“这只该死的老狐狸!”努尔在心里暗骂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天霖王嘴角的异常不过一眨眼间,转瞬就恢复了以往的腔调:

“吾儿受累,平身!只是这状元郎的产生乃国之盛事,吾儿不来共襄盛举,实乃平生大憾,故,寡人不顾你病体沉重将你请来,一同观瞻。”

“谢父王隆恩”,少年抬起头,虽则脸色蜡黄,满脸病容,却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开心,众大臣再次在心里默默叹惋,这可怜见儿的孩子。

几个御林军兵士搀起病怏怏的来福,他目不斜视,眼光半点儿都没匀到安齐与努尔身上。

仿佛只是几个陌生的路人,只有目力一贯超群的努尔看透了这场戏的意图,他目带怜悯的看了安齐和远处的来福一眼,满心都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请君入瓮而已!

这俩倒霉孩子,怕是此刻都被这老狐狸算计了!

那方安齐的腰背挺直着,正在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构思着。

一个小小的玉托盘呈上,三个少年走上前去,一人拈起一个纸团,安齐打开,一个大大的“壹”跃入眼帘中。

安齐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上前,一个长揖,面对那龙座之上的人和众百官,抬头挺胸,朗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谖自知才疏学浅、年少轻狂,在诸位大人面前不敢妄称高才,得此一诗,当着王上与众位大人面前献丑一二。”

说着青衫少年一只脚踏出,一只普通的青布履脚跟慢慢着地,另一只脚也跟着缓缓落下。

两步。

“九霄清越宫门开”,三步。

“万霞为幛麒麟来”,四步。

“风云引动霹雳震”,五步。

“雨过虹晴天净白”,六步。

周围文武百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不出来啊,这干瘦若此的少年竟然如此有胆魄,众人皆偷偷瞄着那台阶之上的龙座中人。

天霖王此刻脸色已是面沉如锅底,脸皮上肉眼可见的罩上了一层严霜。

完了,这家伙作什么死?努尔暗暗在心里哀嚎,师父啊,我怕是兜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能想到,平素挤兑他努尔如此在行的安齐,一旦见到来福被欺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天霖王阴恻恻的笑声从嘴缝中挤了出来,“好,很好,非常好!”

“大胆”,旁边的何总管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尖利的嗓音高起,如同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你要造反吗?来啊,将这乱臣贼子抓起来,推出去,斩喽!”

“嗯~~~?我说过要处决冯生了吗?”天霖王突然在一旁凉凉开了口。

“嘎~~~?”揣摩圣意几十年从未出错的何总管僵在了当场,“王上,您不是……?”

“嗯~~~?”

“是,是小人逾矩了,望王上责罚。”

“无妨”,天霖王摆了摆手,“冯生,你很有胆色嘛,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诗句?难道就不怕寡人治罪于你?”

“回王上”,安齐依然不卑不亢的解释道,视眼前刀斧加身如同无物,“安齐自问,此作无任何大逆不道之处,却不知为何引得王上雷霆大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句,写的是今日学生初见太极宫时的情景,在学生看来,这太极宫雄伟壮阔,仿若天宫大开,确属学生所思;第二句写的却是今年秋闱大比,据说,今年的考生人数与中举人数为历年之最,只因我王仁德,是以天降祥瑞,以万千霞光遣下麒麟来辅佐我王,此乃大吉大利之兆;后两句写的都是,今秋这帮少年人来日必将大展鸿图,好比麒麟穿行搅动风云,将皇喆声势壮大到如雷霆般让人不可逼视,将来我皇喆必如这青天一般,雨过天晴彩虹现,盛世太平万年长,此乃恭贺我王不拘一格降人才之功德无量,护佑皇喆国祚永绵,学生一片拳拳之心,还望王上明察。”

大殿之上依然一片沉寂,文武百官心里却集体竖起了大拇指,这少年,言辞如此犀利,好机锋!看起来黄瘦如干柴,远不及其余两位少年人气质出众、神采飞扬,这骨子里的胆识却是让人叹为观止!

天霖王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寡人在这王座上坐了近二十年,如冯生这般胆识的少年人却从未见过,好,当真是好得很哪!”

大殿中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风向急转,众人皆悄悄抹了一把前额渗出的汗,尤其是努尔,短短一刻钟,他的心却如那齐天大圣般,天上地下的翻滚了好几个筋斗云,此刻才终于落回了肚子中。

“凡一二句,列三四事,得五六言,省七八念,传九十人,百千惊雷,万亿之功”,天霖王捋须轻叹。

“凡万亿功,散百千人,得九十念,省七八年,度五六道,三四以行,一二之执”,安齐再次不卑不亢抱拳颔首回道。

天霖王沉吟半晌后,道:“下一位。”

下一位,乃是那白衣少年陆林,一首七彩斑斓的七绝将此刻两仪殿渲染得如同那梦中上林。再下一位,乃是黑衣少年宁岳,一首古朴的七绝隐含过秦之论,厚重浑雄。

几人命题作诗完毕,俱回到两仪中间,等候尘埃落定。

天霖王威严的声音响彻两仪殿中:“想必,各位此刻也知道,这三种风格分属于谁了吧?皇喆陆林,纤秾典雅相辉映,华丽之中包含气象万千;皇喆宁岳,沉着雄浑取其章,大气古朴又含蓄稳重;至于这玄漠冯谖,当真不负此谋士之名,冲淡自然中孕高古致和,这风格气派倒是让本王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才动五国的惊世神童''''''''蛟龙子'''''''',后生可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依各位爱卿所见,这状元之位当花落谁家才好?”

大殿之上,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起,众皆七嘴八舌,难以裁断。

最后还是由老江湖的左相一步跨出,奏道:“此三子者果然各有千秋,臣等意见亦难以统一,因此还望陛下圣裁明断,臣等必誓死追随!”

天霖王沉吟半刻后,从何总管手里接过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儿之后,便将那纸递向旁边何总管。

何总管拱手接过,淡定的高声宣读:

“天霖十八年,癸丑科考,一甲头名,状元,冯谖,授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之责;一甲二名,榜眼,陆林,授户部郎中之责;一甲三名,探花,宁岳,授大理寺大理丞之责。”

三人同时叩拜谢恩。

文武百官却尽皆哗然,头一次见这种刚考上状元就形同“流放”的授职,这少年的仕途,看来,注定前路凶险多艰哪,众人思及此,看着这新科状元的眼神里均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怜悯。

全殿中最淡定的,除安齐自己之外,唯有一人,那人就是此刻病歪歪的“病夫”来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时刚过,一场原本风起云涌的殿试终于落下帷幕。

按礼制,一甲三人均要身披红花、跨马游街。

那榜眼陆林生得长身玉面,丰神俊朗,此刻红花一披,跨坐在一头白色的神骏之上,好一个玉如意般的翩翩佳公子。安齐回头看了看宁岳,又看了看自己,一个粗壮黧黑,沉默寡言,一个面色焦黄,瘦小羸弱,一路游街下来,那陆林身上被轩辕城中的少女们扔了满身的香花,而前方的她本人和后方看起来憨厚的宁岳却丝毫无人问津,颜值,果然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通行标准啊,安齐不自觉的有些想念起来福来了。

他今时已不同往日,怕是从她入轩辕城那日开始,她的行迹已经暴露在众人眼中——那些打算杀她的或是想要保护她的,自然也包括来福。

她这一路逃亡以来,人已谨慎许多,并不会轻易丢三落四,那日却平白丢失了最重要的路引,恰恰好又被他拾得?

好一出“恰到好处”的重逢啊!

可是,便是重逢又如何?

安齐跨在马上,轻轻颠簸,四周尽是艳羡的欢呼雀跃,她却感到无比的悲凉。

前路漆黑漫长,何处才是尽头?

而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此生注定要这样活下去,以“冯谖”一介男人的身份。

一日跨马游街之后,安齐的马停在一处新府邸,那是身为皇喆文状元的最大福利——状元府,虽然她也只能在此停留三年。

安齐疲累之至,一日下来,她脸部的肌肉尽数笑僵了,她使劲揉了揉脸蛋,推开了安静的状元府。据说上一任状元一年多前就已成为户部尚书,搬出去另择府邸了,所以这状元府已经荒了一年有余,荒烟蔓草,覆满庭院,看来,这辈子就是跟荒院子有缘啊!安齐自嘲的摇了摇头,穿过那两人高的荒草丛,径直往院子后方主屋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未有人动过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尖叫,像极了安齐家那曾经破败的大门,孤零零的安齐住在这荒凉的状元府中倒真是,般配得紧啊!

结果刚刚推开门,她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安齐一惊,双手推拒,正欲高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是我!”

那熟悉的木香花的味道一阵阵传来,安齐干涸许久的泪腺突然丰润了起来。

是来福,

不,此刻他已认祖归宗,是皇喆正儿八经的寿王爷——祝灵。

安齐咬咬牙,还是推开了来福。

“寿王爷,您千金之躯深更半夜出现在微臣宅邸,怕是于礼不合,明早您还要上早朝,微臣就不挽留了”,说完,安齐往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臣下跪安礼,头低垂着,她没有看见,来福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伤痛。

“我们……非要这样说话吗?”来福轻声问道。

“寿王爷,您希望微臣说什么呢?”

“安齐,二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的声音越发嘶哑,声音中满是痛苦。

“寿王爷,您乃帝王家的麒麟儿,安齐只是一介乡野村姑,我们之间本就有如云泥,即使偶尔有交集,那也只是,命运暂时的错乱”,安齐咬着牙,强迫着自己说出这些残忍的话,“最终,您的归宿在庙堂之高,而安齐此生,注定只是草芥,您有太多的秘密是我不了解,可能此生也注定无法了解的,迄今为止,我了解的你也只是我一厢情愿所想象出来的吧?”

安齐嘴角咧出一个凄然的惨笑,“王爷曾说,我不懂得看人,注定会吃人心的苦,可是,我现在却更希望,自己此生都不要读懂任何人,那样,我就不会觉得,我所付出的感情只是一场空了”,安齐的眼角两滴清泪滴下。

“安齐,十分感激寿王爷在此次大比中为安齐所做的一切,如您所愿,我选择了踏入皇喆这个泥潭,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此后,若我能从这泥潭中全身而退,顺利告老还乡的话,安齐愿在鲛城以一杯薄酒迎接寿王爷的光临。”

安齐说完,三个响头磕的嘣嘣响,三个响头,也是他们各自对自己选择做的交代,安齐的心一阵疼痛,眼前发黑,她使劲咬住了下唇,掐住了自己的手指,尽最大努力笔挺的跪着,眼中满是坚毅。

良久后,来福同样凄然的笑着,眼角泪光盈亮,“我一直就晓得,你眼中不揉沙子,此生最恨别人欺骗,我……我……,唉……”来福摇摇头,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去,脚步踉跄。

安齐晓得来福最喜欢装可怜,她上过无处次当,可是,最后,她依然还是忍不住心软。

“不可以,不可以再相信他,他的目的你永远不可能明白,不能再被他利用”,安齐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对自己进行暗示。

“王爷,您,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安齐咬咬牙,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要断就断个干净吧!

前方的来福背对着她,满月的微光洒满他全身,她清楚的看到,他在发抖。

她从来没想到,他们的再会竟然是这样收场的,安齐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咕咚——”一声巨响,院中一个人影倒地,满月的白光将他的轮廓清楚的描摹了出来,他蜷缩着,一动不动。

“来福?”安齐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来福。

“不可以,不要被他骗了,他是装的”,安齐心里一个小人这么对她说着。

“不,万一他真的被伤了呢?今日大殿之上,他的脸色那般惨白,难道是真的?”安齐心里另一个小人在这么否定着。

她就那样静静看着院中趴在地上的人影,天人交战着。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人依然一动不动,安齐也一动不动的跪着,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安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腿已跪的生疼,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抬头看看天空,月上中天,月亮又大又圆,好一个神日。

她认命的走到那人形身边,长叹一声,“你是不是知道我对你永远都狠不下心来,所以你才这样一次一次折磨于我?我啊,上辈子究竟欠了你多少情债啊?”

说着,她扶起了那已经趴在冰冷的石子路上的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了起来,来福的头软软的靠在安齐颈窝,呼出的气息,滚滚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来福拖到了床边,也顾不上那床铺是否干净,就将他瘫放在了床上,脱掉了他的靴子。

借着月光,安齐看到了此刻来福的样子,他的双颊红彤彤的,如醉酒未醒,那颗艳红的蛊痧却越发红了起来,安齐将额头抵在来福额上,依然滚烫,他发烧了。

安齐正欲起身去烧点热水,突然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腕,来福烧的迷迷瞪瞪,却依然下意识的抓住眼前人,嘴里喃喃自语着:“安齐,安齐……”那是他最后的光和希望,他付出所有也不想失去的唯一的念想。

安齐的心瞬间软了,哪怕知道他只是一时软弱,又或者只是因为烧糊涂了,她也想相信,这片刻的温柔不是一场谎言。

于是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哄着他:“我在,我一直都在,我不走,现在我只是想去给你烧点水,乖,好不好,乖……”

也许是她的抚慰终于起了点作用,来福那滚烫的手慢慢松开了,安齐把腕子慢慢掫了出来,往门外走去。借着月光,安齐看到自己左腕上肿胀出了三道指痕,失去意识的来福这一抓怕是用上了十成力。

安齐摇了摇头,去井边将水摇了出来,将就着从厨房掏了一口锅出来,又随手薅了几把枯草,点着了。折腾许久,终于烧了一锅开水,她气喘吁吁的端着一锅开水来到床边,伸手就开始扒来福的衣裤。

从十六岁到如今,他们裸裎相对也不止一次,但是在来福如此失去意识之时对他上下其手,安齐还是感到无比的,羞涩,好像一个登徒浪子,趁一个良家女子醉酒之后便借机轻薄一般,好生的,不要脸哪!

安齐的脸“腾——”一下熟透了,倒似比仍高烧的来福还要红几分,于是她闭上了眼,三下五除二的把来福扒了个干净,然后正欲准备给他擦身之时,来福突然双手将她手腕往里一抓,安齐一阵头晕,天旋地转之间,被来福扣住双手压在了身下。

罢了,他只是病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太阳升起,他们依然会桥归桥路归路,他依然会是那闲散王爷,而她注定因王的厌恶而仕途坎坷,更何况,她注定是颗灾星,他们的人生从此也许此后会渐行渐远,这一夜,也许就是上天的恩赐,安齐在心里偷偷的感激着上苍

等到太阳光直直晒到脸上之时,安齐才惊觉,她已经睡到了辰时。怀中抱着的,是依然还在沉睡的来福,只是他的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昨夜那仿佛被火灼烧般的皮肤热度已经降了下去,此刻正安静的蜷缩在安齐的颈旁,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安齐与来福相识九年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印象中的来福总是如猫一般警戒的人,有时候困极了,他的眼睛也会如阿福那般闪出绿油油的暗光,有几次她很想看来福变“戏法”,就会趁他疲累之时故意恶作剧去吓他,来福却总是前一瞬还在瞌睡,后一瞬又变成那个仪态周正的好少年模样,从来没有让她看到他的颓态。那时候还没心没肺的她好生羡慕来福这种猫一般的睡眠,可是如今想来只觉得心酸,他这些年怕是从来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吧?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恐怕她此生都看不到他的脆弱和恐惧。

我们,都是被上天抛弃了的孩子。

上天会给你许多也许你不是那么想要的东西,却偏偏要拿走你最心爱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代价,谁都逃不掉。

安齐默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伸出手一根根的数着来福的睫毛。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猫眼儿,圆圆的如杏核般,看起来很是精灵,但总是难掩一股猫般的慵懒媚态,而一闭上,那双眼睛下又长又密的睫毛却如两个小扇子一般,黑翘翘的垂着。还有这通身的皮肤,像爹曾经收过的一套定窑白瓷,白润细腻微微泛出桃花粉,若他是个女人,不知道该多么妖孽?

思及此,她忽然静默了,来福的母亲——巫仙不就是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可怜女人吗?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年幼时,来福的话她此刻终于懂得了,自古红颜多薄命,那来福呢?他是否也是这样?

他身上有太多不可说的秘密,曾经她天真的以为,她不问,是因为那些她不必知道,可是,当她越了解来福,她才发现越看不透他,而那些曾经吸引她的神秘,现在在她眼里却生出了狰狞的触角,就像那日,看见获封寿王的他那一瞬间,她心里的信任打开了一条裂缝。

王爷昔日对她的规劝一语成谶。

真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这般信任于他。

可是,我真的能吗?我又能信任他到什么时候?

安齐双手伸出,将沉睡的来福紧搂在了怀里。

在安齐怀中,本来还在沉睡的来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悄悄睁了一下眼睛,又悄悄闭上了,嘴角微不可查的咧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就这样任由安齐使劲抱着他。

偶尔生个病,好像也不赖。

至于早朝嘛,反正他一介闲散王爷,太过醉心朝政反而会令他那多疑的父亲担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借由生病赖在安齐身边,或者说,要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赖在安齐身边,那该多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日上中天,一直在装睡的人终于醒过来了。脸皮一向比安齐还厚的来福难得的有几丝羞赧,如同将见公婆的新妇。

安齐默默无语的起身准备穿衣,却被来福从被窝伸出一只手强力的摁了回去。

来福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他知道,安齐最无法抵抗这样子的他,不得不说,最了解安齐的一直是他。安齐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来福也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满是无奈。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人生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而每一次,你都只是选择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罢了,这没什么”,安齐略顿了顿,将一只手扣在了眼睛上,“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你还在怪我”,肯定的语气。

安齐依然默然。

“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皇喆的十五王子,听起来多么风光,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人比我更痛恨这个身份,它就像个魔咒一般,将我的人生搅成一团乱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我流亡青阳,被抓回南疆之时,大长老告诉了我,当年的一些因缘,为了报仇,我选择了留在南疆,我本想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带你离开,可是我也知道,我的父亲一直在寻找我,迟早会找到我。”

“我等了三年,始终未见我父亲动手,是我一时大意了,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顺利逃过,没想到,他们却在那夜动了手,而且,来的人是我的师父,我就这样被他们抓了回来。”

“我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也不是没有能力逃跑,可是,当你踏入皇喆国土的头一天,你的行踪便由他告诉了我。他十多年前就受了极重的内伤,从我成为灵童那时开始,他便一直在寻我,世上传闻灵童宝血可以生人肉死白骨,甚至使人长生不老,可实际上,灵童的血只是比寻常人更多了些难解的毒罢了。他用我的血治了三年伤,以为内伤好了以后,就打算杀了我。但实际上,他受了我的血,只是因为毒性蔓延盖过了内伤的加剧,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痊愈,在我走后,他的血毒沁入脏腑,伤势反而更加严重,所以他才拼了命的在整个天下撒网搜捕我,这一次,却是不敢杀我,只是用你来要挟我,用权势来笼络我。”

“当年是他间接害死我母亲、害得我半世飘零,我恨他却又不能动手杀了他,为母亲和自己报仇,而且还做了他的走狗和药引,你的心里一定很是瞧不起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我不后悔,我一直软弱逃避,最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跟着我,怕是会沦落到与我一样,满世界被追杀,所以,我依附他讨好他,成了寿王,我也知你定会对我失望之至,所以,我明知你在龙文寺却始终不敢去见你。”

“所以,你在我离开那天偷走了我的路引?只是为了逼我和你一样,作出选择?”安齐冷冷问道。

“对不起……”

“难道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对不起……”

安齐失望的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一把挣开来福的手,起身穿衣,一双手颤抖不已。

身后来福幽幽叹着气,“我知你定会觉得这是我贪恋权势所想出的借口,我亦无话可说,现在的我不能告诉你这背后的原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寿王爷”,安齐穿戴完毕,静静立在来福面前,突然一撩长衫,跪倒在床前,“昨夜您高烧不退,是微臣失仪,微臣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王爷千金之躯,若长期出入微臣一介小小监察御史的府邸,怕于王爷清誉有损,还望王爷——”

“我若不答应呢?”

安齐的话尚未说完,来福便冷冷打断了。

安齐抬头看着来福,来福坐起,定定望着安齐,眼神中满是倔强和坚毅。

“若我不允,你又待如何?”来福继续咄咄逼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寿王殿下”,安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您又何苦为难微臣?”

来福也闭上了眼睛,一脸倦色,“你可知,我为何会病倒?”

“这……微臣不知。”

总不会是为了我吧?安齐腹诽着。

“你猜对了,确实是为了你!”

“你怎么?我……”安齐大惊,来福会读心术吗?

“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你啊”,来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知御史台是什么地方?就算不是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那台院侍御史和殿中侍御史还有你们这察院监察御史们,哪有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齐儿你如此喜怒形于色,如何让人放心得下?你虽不着一言,脸上却尽数写满了心思,那御史台不与他处相同,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是……”安齐低低应道。

“这样,也不枉我受这场伤了……”

安齐抬起了头,“受伤?”

安齐赶紧爬了起来,扒着来福赤裸的上身左右翻看,“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怎么伤的?”

来福嘴角噙着一丝贼笑,“刚刚不是还要跟我划清君臣界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别闹了”,安齐“啪”一掌拍在了他背上。

““啊……””来福吃痛,万分夸张的捂着前心。

“怎……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安齐赶紧扶住了来福,将他轻轻放倒,然后轻轻的将他被角掖好。

来福乖巧的像一只小猫,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有如一只撒娇的黏人猫咪。

安齐轻柔的,一下下的,顺着他额前碎发。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人想给你下毒,然后我帮你挡了而已,咳咳咳……”仿佛为了佐证一般,来福轻轻咳了一会儿。

“下毒?给我?”安齐睁大了眼睛,难道是那隐在幕后的神秘杀手?

“你可还记得,最后的策论考试,考卷下发,你却睡着了?”

安齐点点头,“可是,我只迷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啊,而且考场之内除了考生并无其他人,而且考生们都不得离开自己的座位,难道……”

来福点点头,“是的,正是那巡考中的一人李元主簿,而你之所以睡着,也不仅仅因为累,而是因为中了迷香,只给你一个人用的迷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迷香?”

“嗯,那像是来自西域的香,类似软筋散,王爷要在就好了,他可能会认得出。我发现异常后追出去,跟他过了几招”,来福有些恨恨的,“他的功法像是西域的毒砂掌,我一时不察,被他震伤了肺脉,然后中了毒”,说着咳咳两声。

“你不是中毒也没事儿吗?”安齐坐在旁边给他掖了掖被角。

来福哭笑不得,“二小姐啊,我中毒不会致命不代表我不会受伤啊?你真以为灵童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所以之后我开始咳血,仁王兄以为我连夜巡视得了伤寒,于是准了我的假,你放心,我在临走之前已经将你竹筒里的毒水全换成了干净的水,而且,在回龙观的西北角小耳房里,我发现了真正的李元主簿,只是发现他之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被人一剑封喉,那剑伤既快又薄,倒似是……”来福静静看着安齐。

“难道是……?”安齐震惊了。

“是的,很像鹿角剑留下的痕迹,所以,我趁人不备,将他喉处的伤痕又多划了几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墨哥哥他究竟是……”

“唉,这事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李元主簿虽然位卑人微,但到底是在大比期间丧了命,天霖王禁止声张,只命勇王兄私底下暗查,至于最后结果,现在依旧无人知晓。”

“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你,而且不止一伙,包括天霖王。那日在大殿之上,他杀机已现,找我前去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是他认为的那个人,很遗憾,他猜对了”,来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所以我才在你游街回来之时守在这里,以防不测,没想到你却……”

来福唇角一丝苦笑闪过,握住了她的左手,那枚黑色的指环仍好好戴在中指上,“你没拿它对着我下手,其实我就很感激了”。

安齐一阵羞愧难当。

“对了,还有一件事”,安齐欲言又止,“我进一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似是知道安齐打算问什么,来福截断了她的话语,“一来,天霖王不可能信任我,二来,我名为王子,实则在皇喆从上到下没有半点儿人脉,所以我一直避嫌,除了帮二位王兄巡视考场外没有做过任何多余的事情。”

“哦,这样啊”安齐松了一口气,隐隐的还有几许失落,她还以为……

“齐儿啊,多相信自己一些吧,你可是这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蛟龙子''''''''的爱徒,不入一甲怕才奇怪吧?王爷苦心教导你多年,你也要更加相信王爷才是。这些,都是你这些年寒窗苦读得来的”,来福柔声劝慰着她,顺手揉了揉她的额头的碎发。

“还有一件事,齐儿,你要记住”,来福突然换上了一副无比正色的表情,“这偌大的轩辕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哪怕是努尔也不行,答应我,好吗?”

安齐重重点了点头,一个念头却浮出了脑海,我究竟又能信任你到几时呢?

休整半个月后,安齐走马上任。在入朝之时,她遇见了陆林和宁岳,以及半个多月未曾见过的努尔。

那日殿试,努尔早早锁定胜局,勇王爱之心切,正欲将其揽入自己武卫营麾下,却不料兵部尚书横插一杠,以兵部员外郎尚有空缺为名,欲将其招揽,双方争夺不休,特情天霖王裁断。

那天霖王不愧老狐狸之名,几句话就轻巧的将皮球踢到了努尔身边,美其名曰,交由新科状元自己决断。

然后新科状元沉吟半晌,选择了勇王的武卫营,理由是,他一介粗人只会舞刀弄枪,还是在军营里磨练一番,从底层做起,如此,方不负皇喆这番知遇之恩,一番马屁将天霖王拍得龙心大悦,当即允了。事后勇王拍着努尔大赞其有义气,没有看错人,只是不可避免的,这兵部尚书是要得罪一得罪的,而人尽皆知的是,兵部尚书乃是皇喆当朝太子的亲娘舅。

那红衣少年洪流入了兵部,阿努达却追着状元也投入了武卫营,理由是,草原上的汉子只追随强者,而他阿努达输给了努尔,从此便是努尔的小弟,于是这些时日,这耿直的汉子坐卧随行,将努尔堵的无处可去,但勇王殿下却很是高兴,一左一右两员大将收归麾下,武卫营如虎添翼,于是,在努尔他们赴任前的这些时日,武卫营中常常传出勇王那爽朗的大笑声。

文武一甲六人,各安其位,冬月初一这日,正式赴任。

努尔许久未见安齐,又碍于朝堂之上,众人皆长身玉立,他亦不敢造次。好不容易捱到了退朝之后,努尔目不斜视走过升龙御桥,一路派头十足的踱着方步迈出了朱雀门,一出朱雀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找个地儿躲了起来,远远看着安齐一身绿色朝服映入眼帘,慢慢走近,快到他身边之时,他大手一伸,也将安齐拖进阙楼旁边的暗影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啧啧,师姐妹妹许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努尔一如往常的油腔滑调。

安齐见是他,白眼儿一翻,袍袖一甩就欲离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姐妹妹啊,你也太伤人心了……”

“没事儿啊,那我走了”,安齐转身欲走。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努尔再次伸出双臂拦下了安齐,“我住在八条街上,与你的宅邸其实一街之隔,算背靠背,很近的。但是,最近真的不敢找你”,说着努尔抬头往外张望了一下,“我长话短说,有个二货黏上我了,我现在出入不甚方便,但是我们隔的不远,有空你可以来找我,还有就是,那帮人没有再行动吧?”

安齐点了点头。

“那我猜的没错,抓走来福小弟的是皇喆的人,而你逃往皇喆后也没有再遇追杀,这说明……”

“杀手来自皇喆,目的是为将我引到某个地方置于某人管控之下,如无意外,那人是天霖王,你是否想说这个?”安齐冷静的替他续上了后半段话。

努尔颇为讶异的大张了嘴巴,半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知道就好,作为皇喆有史以来封得最为窝囊的状元,你也应该知道这天霖王居心不善,何况他将你调入御史台,唉,这几日我多方打听,只知这御史台水深得很,你一介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千万要小心哪,以后有什么最新进展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安齐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安齐……”努尔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安齐回头看着他,眼神中颇有疑问,努尔接着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但是,你此来皇喆,不比赤霄之时,千万小心来福小弟,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往日的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一双黑瞳大过常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努尔,“你可是听说了些什么?”

努尔被这样的安齐盯着,心里一阵阵发毛,“前些日子,上任之前的一天,我曾经与勇王爷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他略有醉态,也将许多心里的愁闷说了出来。他说,他与仁王因为身份所限,今生恐都无法有大的作为,他掌管这武卫营已经是望到仕途顶端了,‘不像十五弟’。”

“‘不像十五弟’?我颇为好奇,也就多问了几句,然后,勇王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寿王他现在,似乎帮天霖王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天霖王对他颇为器重,似乎有意让他参与夺嫡,末了勇王还一再叮嘱我‘莫要外传’,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知会你一声,你自己千万注意,万事小心。”

安齐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漠然的朝努尔点了点头,“你自己也是,多加小心”,而后转身走出了那片阴影。

背后的努尔一阵恶寒,“这丫头,最近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像王爷了?阴阳怪气的。”

努尔拍拍自己的脸,一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的阴影里消失了。

安齐慢慢踱着步,往自己的宅邸走去,一路上慢慢思考着什么。

半个月了,她趁这段时间找人将这状元府好好的修缮了一番,这修葺费用嘛,却是记在了她尚未去赴任的御史台头上。飘零许久,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而来福,从那日开始,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期间,她也曾有意无意路过寿王府,那寿王府一直是大门紧闭,倒似比她这冷清的状元府还要更加凄冷几分。

她猜测过,也许他公干去了,毕竟在这偌大的轩辕城,他们都是命如草芥的蝼蚁,而他们的头顶上,一把断头刀一直高悬,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许出于自尊,她没有将自己的“灾星前因”告诉来福,而她也终于体会到,来福昔日对她有所隐瞒的心情。

可是……

安齐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深秋时节,乌云盖顶,大雪将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日早朝之后,她随着御史大夫等人绕过两仪殿的西侧,然后出西角门往北行,进入了一座小小的庭院,此即安齐以后安身立命的“衙门”——御史台,御史台的东侧,便是大名鼎鼎的中书省,其庭院阔达乃是御史台的三倍。在中书省和御史台对称的左边乃是门下省和弘文馆等官署。官署们背后乃是中朝宣正殿,官署们前面四十丈处有三门并排的宣正门,朱红色的宫墙高高拦起,将中朝隔成了一个硕大的庭院,安齐仰头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跟着御史大夫走进御史台后,安齐怔怔站住了。

这地方,似乎跟她想象中不怎么一样。皇喆虽不若青阳那般在乎礼仪规整,但是好歹一介王朝官署,也应是人人屏声静气,行走若飘才是。安齐刚刚站定,旁边一个搬着一摞文书都遮住脸面的人大喊着“借光借光借光……”呼啸而过,带起几张卷纸飞到了安齐脸上,安齐伸手一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似是一纸诉状。

“苏侍御史,昨日泾河道的诉纸整理好了吗?”

“钱侍御史,前日王别驾殿前失仪被检举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吴侍御史,大司马被弹劾之事可有写好奏报?”

“陈侍御史,……”

……………………

安齐无比头大的看着眼前,嚯,这是菜市场吗?人人着急忙慌,似有虎追一般,小小的御史台里人声鼎沸,竟然比那昔日的鲛城街头还要热闹几分?

“此处乃是殿院,右前方那处是台院,察院在这边,冯状元且随我来”,矮矮胖胖的御史大夫于大人一脸笑容,两片薄薄的嘴唇抿起,看起来,笑得颇为,凉薄。

看来这位大人平时也不擅长笑啊,安齐默默在心里下了判断,并作了一个揖,“于大人客气了,冯谖既入御史台,当与其他人一视同仁,状元一号属下愧不敢再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大人回头看着她,神色颇为难辨,但只一瞬,又换上了一副惯常的好不容易挤出的凉薄笑容,右手一让,“既如此,冯御史且随我来”,安齐伸手回礼,跟在于大人身后走去。

外人眼中神秘的御史台,可以弹劾百僚,可以鉴举不端,可以推鞠狱讼,可以廉察风俗,作为王上耳目,定是满目刑具镣铐、白骨森然,可是当安齐踏入如菜市场一般的殿台两院时,已很是震惊的晕了一晕。等跟着这位御史大夫于大人一路左扭右拐,穿过那已是枯叶满地的曲径通幽,到得一处只剩万年青的小小花园之后,一个如同书房一样的连廊房间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着牌匾:

“察院”。

原来这就是令百官闻风丧胆的御史台察院,虽然从外面看,这里着实低调的与它的声名不符。灰扑扑的连廊及屋顶,棕褐色的长连廊柱子,看起来这年岁至少从皇喆建国起便有了吧?安齐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高耸的殿阁,廊檐飞起,高耸入云,一派金碧辉煌、气象万千,正午阳光照射之下,霞光万丈,仿若置身云霄,那眼前这灰扑扑的矮房,说是落入黄泉都不为过。

“冯御史,请”,那胖胖的御史大夫再次一伸手,安齐跟着他推开的两扇棕黑色的黑檀门跨了进去,两扇雕花黑檀“吱哟——”一声,仿佛许久未曾滴油润滑一般,房间里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

“冯御史见谅,这察院人手本就不足,加上他们现在正在各地开展秋季廉察,是以这察院已是久无人气,冯御史初入察院,不妨先熟悉一下各道府案件卷宗以备来年春季风俗巡查如何?”

“是,冯谖谨遵于大人安排”,安齐毕恭毕敬的见礼道,那于大人很是满意,捋着下巴那搓胡子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个不算勉强的笑容。

“这察院目前还有一人留守,冯御史若有不懂之处,尽可以请教于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这位大人家中有些急事,告假半日,瞅这时辰应该也快到了。”

正说着,一转头,“说曹操,曹操到,赵大人,快来见见今秋的新科状元,冯谖冯大人。”

“是,于大人”,安齐一回头,愣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齐一看来人,愣住了。

对面那人一看安齐,同时愣住了。

于大人胖胖的熊掌伸出,“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嗯~~?你们认识?”

安齐与那人同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认得。”

御史大夫于大人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接着介绍道:“冯御史,这位是赵登赵侍御史大人,出身青阳鲛州府,原属于殿院,鉴于最近察院人才凋零,暂代察院监察之职。这位呢,是今秋的新科状元冯谖冯御史,出身玄漠渊川郡,年少有为,陛下亲赐监察御史之职,入主这察院,赵大人以后身上的担子可以轻些了,呵呵呵。”

胖胖的于大人笑着,顺便用胖胖的熊掌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那二位大人先彼此熟悉下,如何?本官现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恭送于大人”,新科状元赶忙一个送别礼,赵大人也跟着作了一个揖,目送着于大人胖胖的身躯从竹林深处穿行而出。

“敢问冯大人年方几何啊?”赵大人满脸含笑,低头作揖。

“下官不才,丙申年秋出生,如今虚长一十九年。”安齐含笑回礼道。

“哦~?冯大人出身玄漠,久闻这玄漠女子美貌冠绝诸国,想必冯大人早已婚配了吧?”

“赵大人说笑了,下官家贫,家母早亡,只有一个老父尚需供养,岂有余力娶妻?”

“哦~~?冯大人年轻有为,且仪表堂堂,更是这天下第一大国的新科状元郎,婚配之事岂有忧惧,冯大人实是说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大人过奖了”,那新科状元不骄不躁,双手作揖,一个折腰,“下官年少轻狂,不敢在赵大人这等才高八斗之人面前卖弄,赵大人此言实是折煞下官了。”

“呵呵呵,冯大人过谦了”,赵大人捻须长笑几声,接着话题一转,“对了,冯大人既能考取今秋状元郎,想必读过万卷书,才有这学富五车的满腹才学,那势必也是行过万里路了?不知冯大人可否去过我们青阳?”

那新科状元郎依然毕恭毕敬,“赵大人说笑了,下官一介寒苦书生,何尝有此荣幸得以周游列国?久违青阳国中曾有圣人至,乃是礼教大成之地,实乃我读书人等心念向往之所在,若有机缘,冯谖一定前去拜会。”

“哦~~~”,赵大人捻须不语,“冯大人客气了,玄漠渊川郡乃是玄漠最为富庶的府郡,怕是我青阳诸多州府尚且不及,其郡中有象牙山、五色湖等诸多名胜所在,异日若去渊川郡怕还得劳烦冯大人带我等好生游览一番了。”

“赵大人若不嫌我们这边地苦寒,下官自当向而导之,只是”,新科状元略一沉吟,眼神中略有迷惑,“这象牙山乃是濂川郡一景,这五色湖落在清川郡,此二景致一在我们渊川郡东南,一在我们渊川郡东北,彼此相隔均约千里,我们渊川郡自古便地处玄漠最西北的偏远地带,常年冰封雪飘,郡内只有一条黑色的渊川流过,因此一直被人戏称作‘黄泉郡’,赵大人莫不是记错了?”

“哈哈哈哈哈,是是是,老夫这是上年纪了,一时糊涂,让冯状元见笑了”,赵大人一阵爽朗的大笑爆出,“来来来,不要久站在风口处了,冯大人随我来。”

安齐在身后默了一默,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往日里多亏了茗哥哥的嘴碎,安齐听多了他说起的家乡,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黑,一条了无生气的黑色渊川,还有那终年不生一物的苦寒,听得多了,安齐自然也能想象得到,王爷往年的生活究竟如何?

只是这赵登,安齐抬头看着前方他的背影,眼睛里寒光一闪,当真是冤家路窄啊,三年多未见,这人的疑心与阴险更胜从前了。安齐摸了摸脖子,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把看不见的断头刀似乎更利了几分。

再次推开雕花大门,赵登带着安齐走到了里屋,那是一间如长廊一般的屋子,一排排的书架隔断,高及天顶,架子上一个个的暗格,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一摞摞的纸卷。

“这些乃是今年以来皇喆各道呈报上来的民情诉状,皇喆地大物博,人口最为密集,冤情苦处也较他国为多,是以察院年年都要将这些诉状进行核查,并定期整理销毁,冯大人随我来”。

安齐点点头,左顾右盼着跟着走到了最里侧的一排架子上。

“这些是其余四国难断之案,你也知晓,虽则其他四国各有君主法度,但实际俱为我皇喆附庸,因此,各国也都留有我皇喆巡察使数名,这些乃是这些巡察使每月传回的简报,最南边的架子乃是赤霄使简报,旁边是青阳使的,这边是金岚使的,最北边这个架子是玄漠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察院监察御史共十名,其中四名御史与其余四国巡察使相互配合,做好一年的廉察风俗巡察,另有四名负责我皇喆东西南北各道府的监察巡视,最后两名负责整理案卷,对于结案呈报等进行汇总,察院此刻本就只有八名御史,现在俱在各地巡视中,所以只剩冯大人一人在,这整理汇总的工作有劳冯大人了,不出意外,腊月初八前这里都是需要整理出来的,冯大人可有难处?”

安齐看着那一排又一排顶天立地架子,结结实实咽了一口唾沫。

“若完不成的话,等待下官的可是……?”安齐用右手大拇指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刀划过的手势。

“这……”那赵登面露难色,“往年倒真无年前完不成这例行工作而因此获罪的,冯大人此言,老夫也甚难回答啊……”

“那,赵大人可会负责教授下官如何规整理顺?”

“这个嘛”,赵登依然面有为难,“若无御史大夫于大人手书,老夫我也不敢擅离职守啊……”

“嗯~~,小人明白了,此分工乃是赵大人严格按照于大人授意而定,可是如此?”安齐不冷不热的发问。

“这……”赵大人不意竟被这少年噎住了,一时竟不敢回答,多年的宦海沉浮,他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这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送命题。

“老夫一切行事皆以于大人马首是瞻!”赵大人谨慎的回答道。

“赵大人不愧是一介骨气奇高、不坠青云之志的才子啊,难得啊难得”,安齐突然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

“你——”赵登愣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究竟是何人?”赵登的脸色突然变了。

“赵大人你怎么了?”安齐关切的伸出手去,“下官可有说了什么吗?”

赵登抬头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一双手瘦长如鸡爪般朝他伸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疑窦丛生。

“冯大人见谅,老夫身体微恙”,赵登黝黑的脸色现出一丝苍白,“只是老夫看着冯大人这音容形貌,心里总是想起一位故人,故而失态,让冯大人见笑了。”

“哦~~?竟有如此巧合?那确是本官的荣幸?不知赵大人的这位故人如今何在?”

“……我这位故人命途多舛,多年前就已亡故了,唉,当真也是可怜哪……”赵登叹着气摇了摇头。

“下官失仪,提起赵大人伤心事了,望赵大人恕罪则个”,安齐说着,双手在身前深深一揖,“逝者已矣,赵大人也勿太过伤心。”

“唉,说起来,我与那故人之父尚有旧,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啊”,赵登说着,眼角挤出了几滴清泪,“老夫此生正直清白,自问不愧天地,那时候我人微言轻,只能听命行事,唉,没想到结果却害了她一命,老夫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寝食难安,每年清明除日也就只好多烧点纸钱给她了。”

赵登的背略有些佝偻凄凉,看起来很是伤心遗憾,观此形貌,安齐在一旁不住的摇着头。

“唉,赵大人实乃有情有义之人啊,倒是与那……,唉,人言果不可尽信”,安齐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今日下官一见赵大人,便知赵大人实乃谦谦君子,是下官误信他人,还望赵大人恕下官年轻浅薄、识人不清之罪。”

安齐说着,一个长揖到地,抬起头来,眼神中盛满诚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无妨,冯大人年轻气盛,被人一时蒙蔽也是有的,只是老夫有些好奇,如老夫一般人微言轻之人,会被何人诋毁啊?”

“这……赵大人就莫要追问了,下官这下才真是枉做小人了啊”,安齐说着摇摇头,右手食指直直朝向上方,“下官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是御史台殿院有位赵大人,年轻有为,志大通天,本应是位列三公之人,只是德行有亏,当年在青阳时曾背主求荣,此等贰臣岂能重用?是以他来皇喆后只在这御史台做了一个小小的正七品侍御史,着实可惜啊!下官才疏学浅,初入朝堂,并不知晓其中关节,冲撞了赵大人,还望大人海涵。这满殿诉状,下官一定会拼尽所能在时限内整理完成,定不负大人重托的!”说着又是一个长揖在地。

“呵呵,冯大人客气了”,赵登慌不迭的扶起了安齐,“我朝能有冯大人如此风光霁月之臣,实乃皇喆之福啊,至于老夫,唉,老夫年岁已深,这半生来毁誉由人,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只是少有如冯大人这般通达之人理解啊,罢了,老夫拼着这一身骂名,也断不能让冯大人再步老夫后尘啊。”

“如此,下官就在此先多谢赵大人理解了”,安齐再次长揖到地,嘴角绽出一丝冷笑。

再抬起头之时,脸上已是恢复了那清冷透彻的标准笑容,赵登满意的捋须点头,“那今日,先麻烦冯大人熟悉下这察风殿的卷宗如何?老夫这几日家中添一幼女,于大人甚为体恤,准许老夫先行片刻,那……”

“下官不知赵大人府中喜事临门,恕罪恕罪,待小姐百日之时,下官定准时去恭贺小姐千秋。”

“那,老夫在此就先行谢过冯大人了”,赵登说着,与安齐互相拜别,满面笑容的转身离开了。

只是走上那曲径通幽的竹林之后,赵登一张脸上挂着的笑容有如被水冲洗一般,消失了个干净,他回首望向身后竹林,眼神中闪过一丝乖戾,“哼!”嘴角一撇,冷哼一声,“竟然被你逃了?”

竹林那侧,安齐行礼望着赵登离开之后,挺直了腰背,嘴角同样绽出一丝冷笑,“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等着你!”

察风殿,顾名思义,廉察风俗之殿,里面的卷宗何止千万?一个月将其整理出来?哼,这是有多么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置于死地啊?

不过也好,这段时间珍贵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敛了神色,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快步走进了察风殿,回首关上了殿门。

大殿里,封闭许久的架子之间,沉灰起舞,虽说才近一年未整理,但这腐朽的味道却似已有上百年。安齐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最后的架子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抽出了青阳使架子上的一个纸卷。

“青阳岐王十一年,齐州府大旱,新增青苗税未收至半数,流民四起。……”

安齐叹口气,不是这个,又重新将这个卷起放回,又拿起旁边那卷。

“青阳岐王十一年,登州府大雪强震,……”

也不是,安齐又抽一卷。

“青阳岐王十一年,鲛州府珍珠岁贡盈余,……”

安齐默默的看着,用手摸了摸鲛州府三个字,然后轻叹了一口气,依然不是。

于是她挨个抽出挨个翻看,余州、资州、青州、营州、昭州……

最后一卷,威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卷宗。

“青阳岐王十一年,威州府旱涝均无,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安齐狐疑的合上了卷宗,怎么会?

她开始左右寻找,这些年曾经听王爷讲过不少皇喆的轶事,据说历年御史台卷宗整理归档之后,会一并调入史馆收藏,但,察院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封存着一些不能“上达天颜”又不便销毁的档案卷宗。

比如,青阳八年安齐曾经路过的死城威州府。

安齐那野兽般灵敏的神经再次上线,她确定,那些资料必定不可能被挪入史馆,而是被秘密封存在这察院某处。

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安齐慢慢踱着步,一边随手从一个架子上抽出一个卷宗慢慢翻看,脑中一边如走马灯一般开始推算。

威州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也并非一城一郭,纵使有人只手遮天,总会有些会漏到这偌大的青阳的,一旦入了这御史台,势必先经过察院,察院的话,势必会……

安齐突然抬起头,福至心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御史台院落并不大,分为两进,外面一进乃是台院和殿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而两院的文书档案也常常是在十天左右便搬入察风殿堆叠。察院则占着一整个内院,除了察风殿便是一间小耳房,乃是十位监察御史日常办公所在,两进院落之间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相连,一直连到察风殿前的小小花园。

安齐初时只道那是为了迎合皇喆这太极宫的气派所做的雕饰,现在看来,怕是这竹林底下别有洞天。

安齐走出了门口,一圈一圈的围着圆形的小花坛转悠,又踏上石子路沿着蜿蜒的竹林小径往前走去。

冬月已至,万物萧瑟,只有这翠竹依然傲然挺立,翠绿依然,安齐来回看了许久,只见这竹林地宛然一体,并不似有地道之类存在,安齐看了许久,未果,又慢慢踱了回去。

她推开了察风殿旁边的耳房。

这耳房长宽均约三丈左右,大小与旁边的察风殿相比,尚不及其十一。耳房里是十张长桌和十条长凳,两两相对,井然有序的排开,那些桌凳上均落满了厚厚的灰土,显示此处久未有人踏足。

一目了然的小耳房,哪里像是有暗门的?

安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学着冯茗往日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敲击着四面的墙砖和地砖。

厚实的墙砖地砖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是在告诉安齐,你想多了。

看来,即使有暗门暗道,也还是在察风殿中。

安齐抬头看了看天空,找寻半天,已是日落西山,明天,继续吧!

安齐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寡淡脸,沿着小径穿出,前院处,台院殿院已经是灯烛高照,依然热闹非常,安齐礼貌的与众侍御史点头示意打着招呼,快步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天的察院工作,收获还算不少。

安齐打开冷清的状元府,一片漆黑。

也许是安老爷过世后养成的积习,她也早已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于是这偌大的状元府里依然只有她自己在。

她也习惯了不点蜡烛不点灯,一个人在黑暗中穿行,曾经最怕的黑暗反而成了她最佳的保护色。

但是,今日她一推开卧室的门,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异常。

一丝血腥气如缕般渗出。

安齐从院子随手抽了一根柴棍儿,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卧室。

安齐卧室的床上,一个黑衣人静静仰躺着,惨白的脸色,嘴角挂着几丝血迹。

是来福。

安齐将柴棍儿一扔,摇了摇他。来福已然昏迷过去了。

安齐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去厨房里烧了一大锅开水,端着来到床边。来福依然没有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慢慢解开来福的上衣,手掌触到来福的皮肤,又是火灼般的烧热。她轻轻的把来福的衣裤扒下,直到将他身子翻过来才发现,他的背上,有一道刀伤,从大椎一直劈到骶骨,伤口带着猩红色的皮肉翻出,如同一张噬人的大嘴般张着,安齐想到了那时老虎发福的母亲那致命伤,她的心跳一下子漏跳了几拍。

一张湿布,一锅血水。

安齐一宿没睡,为来福处理好了伤口,末了又把冯茗塞给她的金创药洒在了那深可见骨的刀伤之上,一直处在昏迷中的来福眉头微微蹙起,依旧没有醒来。安齐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那火烧一般的热度退下去了,安齐松了一口气。

卯时三刻,安齐擦了一把脸,就欲上朝。

一低头,来福无意识中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安齐几欲吃痛狂叫,然而她还是忍了下来,俯下身子,在来福额上印下一个唇印。

也许得了安齐这刻意的抚慰,来福手上的力道减轻了许多,嘴里依然在喃喃嘟囔着:

“北斗,天罡,地煞……”

安齐的脑中突然劈下一个惊雷。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她慢慢掰开了来福的手指,将他规规矩矩的摆正,给他掖好被角,又压上一床大被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来福依然在昏迷中。

早朝过后,安齐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一路淡定的踱步走向察院,一路上遇见同僚若干,均礼仪良好的点头示意,待到又是只剩她一人之时,她依然不慌不忙的打开察风殿的大门,远远看去,好生一个淡定稳重的状元郎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着的火有多旺,所以当她进入察风殿并落锁之后,终于恢复原本的样子,着急忙慌的跑向最后一排架子旁。

最后的一排架子被固定在了西墙之上,安齐仰头数了一下,确实,不多不少,三十六个搁架,三十六天罡,北斗之柄,冬日指北,摇光宫破军星君坐镇。

安齐闭上眼睛,开始演算。

整个御史台其实便是一个北斗七星阵。台院殿院居斗身,一处占天璇,一处占天玑,好个璇玑之阵。竹林则左起天枢右至天权,填满了整个斗身空场,一条曲径通幽,连接斗身与斗柄,长长的察风殿和耳房如同一条长廊,将玉衡、开阳、摇光相连接,耳房处为廉贞星君坐镇的玉衡宫,那么这最西墙,便是摇光宫所在。

三十六天罡既然全数堆集于此,那么说明,此处摇光宫依然埋有一个小小的天罡北斗阵,天罡之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知其者生,昧其者亡,若是一步行差踏错,怕是暗门没找到,她安齐便会血溅当场,这御史台的设计者其心思之机巧,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安齐略一沉吟,此时乃是卯月,此日乃是寅日,此刻乃巳时,她将青阳折卷的最左下方的搁架拿开,闪出了辰位,此处也许便是天罡位,接着又拿梯子爬到金岚最上方,将未位打开,然后回到地面,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往辰位抓去。

那辰位的搁架里头,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圆环把手,安齐使劲一拉,圆环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嘎”响声,只听得未位之上“吱扭吱扭”几声响,“嗖嗖”几声甩出几根羽箭,直直插到了对面的东墙之上。

安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好险,不过,这下子,好像真的找对了。

安齐再次爬到梯子上,往回一撤,将未位旁午位的卷宗全部抽出,果然看见一个与辰位相同的小圆环把手,安齐再次伸出手去使劲一拉,圆环“吱嘎”一声轻响。

未几,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从地底升起,一瞬间,大地将陷,安齐在梯子上左摇右晃,最后被甩到了地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地震了?”海边出生的安齐对于这种熟悉的地动异常敏感,当下,她再顾不得被甩到地上磕到的浑身生疼,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去,打开门栓,一个猛扑,翻滚出了察风殿的大门。

安静的察院中只有她一人在,除了风声呼呼刮过枯枝,竟无半分异响?

安齐呆坐在地上,满目疑惑。

里面的震感如此强烈,为何一门之隔的院中毫无反应?

难道,真的找对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刚随着梯子跌落,她只顾逃命,略松这一口气的空当,她才感觉到浑身那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头探脑的回到了察风殿的门口。

察风殿里,地动山摇已经停止,那仿佛从地底冒出的怨灵嘶吼声也已消失,安齐再次蹑手蹑脚走了进去,顺手又拴上了门闩,然后她顺着架子一路往西墙挪去,接着,瞪大了双眼,两只手同时捂住自己的嘴巴,终于没有惊呼出声。

西墙搁架的前方,原本浑然一体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约三尺见方的方形“黑洞”,安齐走近一看,是个铁制的暗门,确是这里无疑。

只是这暗门没有锁眼儿暗扣,上面只是雕着一个太极图案,该如何打开呢?安齐蹲在前面左思右想。

又是术算吗?

可是只有一个太极,四象八卦俱不在,它要算的又是什么呢?

安齐伸出一只手去,戳戳左边戳出右边,两条太极鱼纹丝不动。

这铁门像是许久未曾打开过,铁锈爬满了整座暗门,星星点点的密布着,像是麻风病者脸上留下的后遗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无奈的叹口气,看来,晚上还得跟来福商量才是,这麻子脸的暗门当真让人头疼啊。一边想着,她一边把双手扣在那太极之上,使劲一摁,借着力准备站起身来。

却不想那暗门右侧“吱吱吱吱”轻响着,慢慢往下沉去,安齐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暗门旁边。

暗门带着一股长久没有打开过的轴劲儿,吱吱呀呀的在安齐面前露出了真颜,暗门底下,是一个黑通通的地道,一阵阴风夹杂着一股腐烂的恶臭迎面扑出,安齐几欲作呕。

一刻钟后,那阵阵恶臭的风渐渐歇止,安齐打着火折子,将一根蜡烛放进了洞口,火苗欢快的跳着舞,想来这地底暂无太大危险。

安齐看着火苗燃了一刻钟后,又点着一根蜡烛,从那仅供一人通行的洞口往下走去,顺便将开始的那根蜡烛吹熄,放倒在洞口处,她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任何状况发生,然后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踏了下去。

那长长的甬道仿似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无底洞,窄窄的台阶不知延伸到何处,安齐感觉自己走出了二里地,一抬头,那洞口已经仿似一轮月般,看起来远在天边了。

终于,安齐一脚踏下,踩实了地面,终于到了。

那蜡烛的火光闪闪烁烁的,将这安静到诡异的地下空间衬得更加隐秘。

安齐闭上眼睛,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将蜡烛举到身前,四处照了一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往日在赤霄之时,曾听王爷说过,各国虽国制不同,但于私刑暗探一途倒是殊途同归,比如他们玄漠有铁衣卫,专管收集臣民之言,若有不敬者立即投入铁衣营大牢,十八般酷刑轮番上;青阳也有八大军,其中的净卫军由内宦组成,所司亦类同;至于这皇喆,人人都道皇喆法度森严,一个御史台几百年来上监百官下察万民,几百年来无酷吏当道,无暗哨横行,其政之清明当胜过其余诸国,是以才能声势日壮,但王爷并不相信,“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光影相辅,光越明亮之处,影越浓暗,越是“清廉”在外,内里越有不可告之处,特别是这位“天霖王”在位这些年”,王爷当日提起此节的鄙视之情,安齐如今仍历历在目。如今,她更是不得不佩服王爷的先见之明。

眼前这小小的地下空间,分明就是一座私刑死牢。那阵阵恶臭分明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那剥皮楦草的木床上黑迹斑斑,层层渲染如泼墨画卷;那梳洗凌迟的铁砧上皮肉森森,骨屑粼粼如萤火点缀;更不用说还有什么虎凳立枷、坠石钩索上腐肉点点,不知已经多少时日;盘头枷、木驴凳上皮毛堪堪,像是已经千年风化。

总之就是,好一副地狱景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齐双手颤抖着,使劲咬着下唇,恰此时,她手中的蜡烛“呼啦”一下,灭了。

偌大的地底空间,仿佛有无数怨灵爬了出来,伸出那残缺不全的肢体向安齐走来。

安齐再顾不得其他,一声尖叫,扔了手中蜡烛,疯狂的往那月亮一般的亮点儿奔去,台阶上,她手脚并用着爬啊爬,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也能轻盈如猿,洞口就在眼前。

安齐一个蹿跳,狼狈的从那洞口中爬出,身后那洞口缓缓关闭,隔断了御史台光鲜背后的阴森真相,也隔断了安齐看到的噩梦。

安齐摸了一把额头,冷汗涔涔,塌透了她身后的雀鸟纹绣,青衫尽湿。

安齐在洞口前坐了许久许久,双股仍战战。最后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扶起梯子爬上去拉了拉午位的圆环,又回去拉了拉辰位的圆环,之间那快消失的地砖从它前面的那快砖位底下缓缓爬出,复位,那青砖地面又恢复如初。

安齐将架子整理好,慢慢走出了察风殿。

门外,阳光正好,午时刚过。

待到日落时分,安齐回到家中,来福依然静静躺在被窝里。

气息平稳,却是睡着了。

安齐也不吵他,只在旁边点起一盏灯,慢慢翻看着一本史传。这本史传乃是几千年前一个名为太史公的人所作,他将这片大陆有史以来帝王将相、游侠谋士记录了一个遍,被后人夸赞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但那太史公本人也因过于直言不讳遭到了上位者恶毒的对待,“忠良自古多白骨,却见奸邪玉带钩”,“忠直”一词,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呢?王爷往日曾这样感叹过,而今,安齐也终于明白了王爷往日之慨叹的无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弦月初升之时,来福醒了过来,安齐举着灯照过来。

灯下看美人,美人颜色鲜,何况还是这么一个“睡美人”。

“睡美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安齐那浅青色的床帏,还有举着灯的安齐那张放大的脸。

“来福,你醒了吗?”偌大的轩辕城里,怕只有安齐还一直这么称呼他吧?来福心里一阵暖暖的,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安齐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赶忙从旁边端过水,扶着他,一点一点的,将水喂了过去。来福两个腮头红彤彤的,尚未清醒的脸上还挂着几许倦怠,最近怕是没有休息过吧?安齐心里不禁泛出一丝心酸。

“要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做”,安齐转身欲走,来福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抓住了她的腕端,将她扯回身边,“我不饿,陪我说会儿话吧?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跟活人说过话了。”

“来福,你……不要勉强自己”,安齐的声音涩涩的,不知该怎样安慰眼前的人。

来福苦笑着摇摇头,“我不勉强,杀人而已,从小到大,为了生存,我也杀过不少人,只不过现在是为了帮他铲除异己罢了”,来福张开双掌,低头轻叹,“我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的一把刀,我啊,是真的恨他,甚至恨到想要杀了他,要是他不存在这个世上就好了,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如果没有他,我……我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只是……”

“别去想那些了……”安齐拍了拍他的手臂,“……人生有太多无可奈何的时候,而我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安齐的脸色似乎比来福还要苍白许多,来福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儿,你……出什么事了吗?”

安齐摇摇头,那双格外大的黑色眼瞳有些涣散,“没什么,大概是白天有些吓到了吧?”

然后她就将今日发现的那个洞口之事捡了些重点说给来福听,来福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照你这般说来,这御史台实际是我父……天霖王的暗桩是吗?他明明对你起了杀心,却为何又要将你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

安齐再次摇摇头,“我也不得而知呢?若要杀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而且在这御史台中,我还遇见了一个‘故人’,光这位‘故人’想要碾死我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了,我实在是不晓得这其中有何意图?更何况”,安齐抬头定定看着来福,“就像有人在刻意引导我发现这些一样。”

“是谁?”

“我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也许是老天?但到底为了什么?以我的资质,尚难断定。”

“不是的,我是问,‘故人’是谁?”

“‘故人’?呵呵”,安齐一声冷笑,“也可以说是‘仇人’,其实你也认识的,是赵登。”

“他?他怎么来青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年前秋闱大比之时他还在鲛城,靠这正经的科考怕是不大可能,但是,你忘了他是怎样出身的了吗?”安齐冷笑着。

来福默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二小姐如何被族人劫夺了家产,也没有人比他更早看清楚这赵登是何等样人,“应该是贾府尹吧?”

“或者是贾太师。”

“……齐儿啊”,来福静默良久后,长叹一声,“我不欲劝你放下过往,只是,当此之时,他位阶皆在你之上,况,他本就是个善于钻营之人,你此刻若与他硬碰硬,怕是,只会以卵击石,不若韬光隐晦,暂避锋芒。而且,你也怀疑过有人在刻意诱导你发现一些隐秘,那么,那个人难道不可能是他?你今日只道自己在察风殿中,可是你一介不会武功的文弱女子,即使有人从旁窥视,怕你也难以发现吧?”

安齐静默着,终是点了点头,“好,我不会轻举妄动,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可好?”

来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里满是忧虑。

“你说那察风殿的暗门里用的是天罡北斗阵?”

安齐点点头,“这还得多谢你,昨日,你说的梦话提醒了我。”

“梦话?”来福有些懵,转瞬又开始苦笑,“天霖王这次指派我去暗杀的人有些棘手,他的护卫皆是江湖中人,如果单挑他们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可是,他们七个人却能组成一个天罡北斗阵,我赢的,很是吃力。”

“所以你最近一直不眠不休的往回赶是吗?”安齐心疼的摸了摸来福的额头,“对不起,我非但不能帮你分担什么,还要让你为我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没关系,老爷将你托付给我时,我就发誓,此生要护你周全,再说,我们两个,还需要说什么对不起吗?”

安齐的脸红彤彤的低下了,任由来福调笑。

“对了,趁现在夜凉,要不要再去看看?”来福突然话锋一转,看来那个天罡北斗阵也是让他好奇的紧啊。

“现在?”

“是啊,天亮以后说不定会横生枝节,不如夜探,如何?”

“可是,你还没有吃饭……”

来福哭笑不得的敲了一下安齐的额头,“我的二小姐,咱们抓上两个冷馒头不就行了?”

说着来福一掀被窝,赤裸着身体大摇大摆的走下床,在旁边的衣橱里一阵掏摸,又摸出一身黑色夜行衣,安齐无语的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想着,是不是应该加个门禁了?这小子也太把这儿当家了吧?

来福穿戴完毕,一挥手扔给安齐一身黑衣,“换下来吧,冯御史大人,咱们这次可是去做贼的”,来福一阵贼笑,安齐摇了摇头。

子夜时分,一个黑影驮着另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划过御史台那高高的院墙,来到了察风殿的门口,然后,悄无声息的,推门进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这里吗?”来福悄声问道。

安齐点点头,伸手便欲去碰辰位,来福拉住了他的手臂。

“此时为子时,应该去找子位和辰位,逆回卯位。”

安齐点点头,两人分别找到了准确位置,拉开了圆环,那青砖地面果然又轰隆隆的打开,露出了那黑乎乎的铁锈太极门。

来福用眼神示意,安齐点点头,双手扣在上面使劲一摁,那门再次轰隆隆的打开来。

来福掏出火折子,将安齐背上的包袱掏出,里面有个小小的煤油灯,来福点上了灯,握着安齐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

那地底牢狱依然是恶臭扑鼻,来福高举着灯,往前探照着。

“这是……?”

当此之时,“轰隆”一声巨响,安齐与来福同时回头,那太极门,关闭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门“轰隆”关闭,安齐的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狂跳,黑暗中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别担心,我在。”

点点昏黄微光如豆,映着来福的脸,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映在阴影里。

安齐看着他的侧脸,狂跳的心莫名的沉了下来,然后借着微光,她转头看向前方,

“怎么会这样……”

来福的眉头蹙起,一双漆黑的眼中精光毕露。

眼前,是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空地,真的是,空空如也。

安齐愣了。

“今天下午明明有很多刑具在的,而且,像梳洗砧床这样大的刑具根本没有办法拆走,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齐喃喃自语着,眼中满是不解。

来福右手再次使劲握住了她的左手,“跟紧我,这里可能有机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机关?”

“嗯,你闻闻看,这里腐臭味儿仍浓烈,而味源却为何凭空消失?你酉时回家,我们子时夜探,中间隔了两个时辰之久,如果有人要转移它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联系此处阵法诡异,说是有机关暗藏,可能性却更大,包括现在”,来福抬头望望关闭的铁门,“人为还是机关触发尚难断定,一切小心为上。“

安齐点点头,紧紧握住来福的手,踩在他的脚步后跟了过去。

来福走得是北斗阵的基本步法,察风殿西墙之上摇光坐镇,那此处地宫想必与摇光相首尾,必是从摇光逆行回天枢,只是中间到底踏几步,安齐却是颇为头疼。

这这么想着时,来福俯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到我背上来,抓紧了”,安齐闻言,如蒙大赦,赶紧趴回来福背上。缺见来福不慌不忙,往左前方跨了一大步,约三尺长,接着又从此处往右前方迈了一小步,约二尺左右,接着往前方又迈了约三尺的一步,接着往右跨出三尺,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腾空起身,往前方跃了六七尺远,落在天璇之处。只见他一只右脚堪堪落地,前面不远的山墙处突然如冒出了一簇簇“稻草”一般的东西。

“不好”,来福一声低吼,一个云踪步翻转,轻飘飘的往后飞去,面前,那一簇簇从墙里冒出的“稻草”突然往外激射而出,竟然是一面密密麻麻的“箭墙”,如急雨一般朝他们喷射而来。来福左手执灯又背着安齐,是以不敢恋战,爆喝一声,在他们二人周身形成了一道无色的屏障,竟然是“泡影”?

只见“箭雨”绵绵密密扎在泡影之上,却不落下,眨眼间就将个小小的“气泡”扎成了刺猬。来福额角渗出了点点汗水,看起来颇有些吃力,好在那阵“箭雨”及时止歇了。

“破!”

来福又一声爆喝,“泡影”炸开,箭簇往四处飞射,又一一落地。

安齐拿袖子拭了一下来福额头的冷汗,“王爷将''''''''泡影''''''''传给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来福点点头,左手的煤油灯依然纹丝不动的举着,“只是没想到施展出来竟如此耗费内力,王爷他,当真不是凡夫俗子啊。”

接着眉头再次蹙起,“竟然不是天罡北斗阵?”

来福说着默默闭上了眼睛,开始继续推算,安齐静静伏在他背上,大气不出。

约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来福再次睁开眼,往左前侧迈了约三尺,又往左前侧迈了约三尺,安齐瞧着,竟像是在走出一个圆形,果不其然,三次以后,他们平安走到了那墙的左侧,而后来福又一个轻飘飘的后退,退到了那片空场最中央。

“这是,天门八卦阵?”安齐低声问道,来福点点头,眼睛警惕的巡视着四周,然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处,又是约一盏茶的时间。

而后来福谨慎的一个后退,飘向右后方,此处休门。

以生门入,经伤门、杜门、景门而返中宫,再回休门而经开门、惊门,最后入死门,小小的一座地宫中竟然藏着如此凶险的鬼遁之阵,来福心里隐隐泛出些许不详之感。

“齐儿说得对,真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我们前来发现一般,不,是将我二人一并引来此处除掉”,来福一边想着,一边三尺又三尺迈过,再往左前方三尺处,便又是方才来福落脚之处,也是这鬼遁的死门。

来福喉结一动,显是颇为紧张,这一步跨出,也许仍然还是死地,他可以一次次尝试,但不能将安齐与他一同置于险地,也许,这就是摆这个阵的人想要看到的,让他们活活耗尽精力而亡。

来福轻叹一口气,“罢了,不如拼一把”,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一步跨出的同时将它扔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仿佛那日安齐听到的那样,好像无数怨灵从地底嘶吼着喷薄而出一般,恐怖又凄厉的惨叫声从地底狂啸着钻了出来,安齐一阵目眩心惊,紧紧闭上了眼睛。

来福背着她一阵腾挪,回到了原处,前方,硝烟弥漫,来福和安齐俱被呛得一阵猛咳。

“努尔的火器果然是一等一的好用啊”,来福唇边绽出一丝得意的笑,“此处果然够结实,用雷震这种火力相当的小火器刚刚好。”

安齐伏在来福背上一阵无语摇头,“万毒门的唐五爷要是知道他的心血被你们这帮小子这么糟蹋,怕是迟早会来抓走你们好生''''''''问候''''''''……”

“怕什么,横竖那是努尔的师父又不是我师父,他处置得着我吗?”来福坏笑道,笑容里还带着一丝侥幸,“不过幸好,我们找到了,喏~~”

安齐抬起头看着前方,烟火气渐渐散去,那瘆人心肺的嘶吼也渐渐低了下去,前方的墙上,有一个大洞,大洞里面,一片漆黑。

“齐儿你昨日应当是侥幸触发了什么机关,所以才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了吧?”来福抬头努了努嘴。

“可是昨日与今日并无异常啊,难道是,时间?”安齐惊呼。

“齐儿你变聪明了哦,不错,就是时间,午时三刻,应该是人遁发动之时,你误打误撞,敲开了那处,你所看到的,其实是那里”,来福背着他来到那黑漆漆的洞口前,手一指,在黑漆漆的洞口下面,还有一层更深的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一股阴风携卷着安齐已经熟悉了的恶臭扑面而来,来福往旁边一撤,静静等了许久。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等待的时候安齐问道。

“第一次暗器射过来时,我用内力抵抗许久,那些暗箭似不是平射而来,箭尾带风,劲道十足,所以我猜测,这墙里有夹层,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从下方射出?不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来福的眼睛里带着几许好奇。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恶臭之气变得稀薄了许多,来福将背上的安齐紧了紧,握好左手的油灯,如一片羽毛一般飘了下去。

那空空的地宫下面是一个更大的地宫,高约二十丈左右。来福带着安齐落下后,眼前正对着的便是那墨迹斑斑剥皮床,旁边一把二身锯如鬼齿差互,狞笑般将二人望着,安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双手使劲抓住了来福的前襟。

来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齐儿不怕,纵有冤魂不散,怕是此刻也被我们尽数放跑了,况,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他们指引我们找到此处,那我们就尽力帮他们找出冤债之人如何?”

安齐默默点了点头,从来福身上爬下。

来福将油灯往前举了举,那日所见的刑具森然林立,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反射出幽幽寒光。

来福默默伸出右手,捂住了旁边安齐的眼睛,“这尽是些不祥之物,齐儿你不必多看。”

安齐点了点头,就这样跟着来福一步步往前走去。

这地宫宽阔异常,来福松开了手,又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安齐的左手。安齐的左手掌中汗涔涔的,轻颤不已。来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一路前行。

二人的左手边是一溜儿大牢,里面也是镣铐琳琅,血锈满布。右手边则刑具罗列排布,一眼望不到前边,从上古至今所见所闻刑具俱陈列于此,中间只有一条窄窄的通道可供人行走。越往里走去,腥臭越发浓重,一条长长的走廊,仿似将二人引入无间地狱,阴风飒飒,腥雾漫漫,寒气沁骨透,沉沦天不救,耳畔无闻尘世声,眼前唯见冤魂行,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虐亡,来福摇了摇头,拖着安齐大步往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处刑具陈列之足、血腥之浓昭示着曾经这暗牢中的私刑之惨、杀孽之重,来福低头看了下脚底,感觉自己此刻就像行走在一片黏腻的血海中,脚下仿佛踏着无数枯骨,饶是他这些年来手上已沾满血腥,也未曾真正见过这般人间炼狱,来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想象下去。

安齐眼前的那只手的手心中渗出了一丝丝薄汗,她伸出双手握住了它,冰凉彻骨。

二人就这样一路无话,顺着幽暗的走廊一路走去,最后抵达一处台阶前。

“咦?”来福低呼一声,“竟然是环形的?”

他拿开了放在安齐眼前的手,安齐慢慢睁开眼,眼前不是她那日逃命的台阶又是什么?只是这台阶此刻如钢钉般砸入漆黑一片的天顶中,看不见那如月亮般遥远的太极门。

“这是暗牢,一路行来,并未发现有什么暗格,藏着什么私密档案”,来福看着安齐,颇有几分无奈,“王爷毕竟也是听说,这种东西留着只是祸患,怕早已销毁了吧?何况就算没销毁,也许也不存在此处也未可知?”

“不会的,我相信王爷,他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有”,安齐非常笃定的回望着来福答道。

“……你很信任王爷……”良久后,来福幽幽叹出一口气,“可是你对他了解又有几分……”

“……我不知道,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王爷不会骗我……”

安齐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倔强,来福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我们再仔细搜查一遍,若感到害怕,就闭上眼睛”,来福温柔的摸了摸少女的头。

安齐点点头,牵起来福的手再次往前行去。

又走上了那道长廊,来福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传来了阵阵轻颤,那瘦小的女子在强撑着胆怯往前走着,不再回头,来福在她身后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们之间有了距离,而且,似乎那距离会越拉越大,来福甩甩头,大步走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安齐似并未注意到来福的异常,在一个巨大的滚油铁锅前,她突然站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现什么了?”

安齐颤颤巍巍伸出右手,指着眼前的铁镬,代替了回答。

“怎么了吗?”

“来……来福,那……那个好……好像才……才添……添了油……”安齐的牙花子打着颤,勉强挤出来了一句话。

“你是说,这里还有其他的''''''''人''''''''?或者是,''''''''鬼''''''''?”来福试探的问道,安齐一阵尖叫,扑到了他怀中,瑟瑟发抖,“刚……刚才,这……这里是……冷……的……”,安齐继续结巴中。

来福突然有了兴致,他一手搂着怀中的安齐,一边慢慢挪到了铁镬旁,安齐依然紧紧把头埋在他怀里,大气儿不敢喘。

来福伸出手到铁镬上面,脸色接着变得有些阴沉,安齐的直觉还是那么灵敏,这铁镬中的油微微有些温热,看起来加热了还不足半盏茶时间,会是谁呢?

难道,

真的有鬼?

此处不比赤霄,可以随意驱尸招灵,但即便用南疆的巫蛊之术驱使灵体,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温热一大锅油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何况,灵体都极阴,最怕火引之类的东西,若非灵体,那就是,这里另有机关?

来福心下有了计较,拉着安齐快速往前走去,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再次走到了那盛着油的铁镬前,来福再次伸手在上面,果然,温度又比方才热了几分,来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低头看着安齐说,“齐儿,不管你愿不愿意,那些东西找不找得到,一炷香时间内我们必须离开,否则我们会在这里被活活烤死的。”

安齐大睁着眼睛,“你发现机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福点点头,“没时间解释了,快趴到我背上,我们走!”

来福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鬼使神差的,安齐顺从的听了他的话,趴在他背上。来福一个轻巧的腾空,从方才炸出的洞口中跳了出去,举着油灯,直奔已关闭的太极门而去。

“拿着,抓紧我”,到得太极门下方之时,来福仰头看着那严丝合缝的铁锈门,一伸手将油灯交给了安齐,他则头也不回的伸出双臂,直直撑向上方。

“喝——”来福一声怒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顶去,那扇门依然是铁将军把门,纹丝不动,借着昏黄的灯光,安齐抬头看了看来福,却见他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颈项上青筋暴突,显是已非常吃力。

“呼——不行”,来福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打开的。”接着他反手开始将铁门往下扣,铁门依然故我。

他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大洞中,“咕嘟咕嘟……”的声音远远传来,饶是安齐半点内力没有的,也知道再不打开事情会有多不妙。

“要不,再用雷震?”安齐怯怯的开口询问着来福的意见。

来福满脸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也曾想过,但,不知道这机关内部还套着什么机关,贸贸然用雷震的话,恐怕非但打不开门,还会……”

安齐默然了,将头紧紧贴在来福的脖颈处。

来福心里也冒出了一丝丝绝望,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滚油开始沸腾,“咕嘟”之声越发浓密,听起来,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蛇,准备伺机而动。

“那些油,不会喷出来吧?我们这边隔着那边还有十几丈,应该不……”

“呲——”一声巨响,打断了安齐的喃喃自语,一泡滚油如弹弓飞射,笔直的飞落在他们身下的最后一层台阶上,烧得那台阶一阵惨叫,原来这台阶竟是铁制的?

安齐咽了口唾沫,终于明白来福刚才所言何意。

“这可如何是好?”安齐心里很是慌乱,面目上却依然淡定,只是上齿紧紧咬住了下唇,一言不敢发,来福此刻正在想办法,她不能给他扯后腿,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她引出来的。

“啪——呲——”又一发滚油弹落在他们身下台阶,而且又上了一层。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炷香怕是已过大半,二人一筹莫展,只能看着台阶之下,滚油如弹飞射而来,避无可避,这机关的设计者端的好计策啊。

“啪——兹拉——”一个巨大的滚油弹落在来福脚下的台阶,滚油弹越弹射越快,而且弹体越来越大,下一发,怕是就会瞄准他们二人,将他二人活活烤成两团烟了吧?

正当此时,铁门突然“咔嗒”一声轻响,来福大喜,伸出双臂往下一拉,太极门果然松动了,他不再犹豫,再次爆喝一声,使劲将铁门拉开,不远处,一颗比之前十几发都硕大的滚油弹裹挟着风声呼啸而来,来福一回头,一个猛蹿。

“啪——兹兹兹——”之声不绝于耳,那台阶仿佛都被滚油腐蚀殆尽了一般,太极门旁,来福背着安齐躺倒在地,将将躲过这发袭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那门上的锈迹如此诡异,如麻点密布,却原来是这个原因?劫后余生的安齐看着那太极门再次缓缓关闭,心里浮现的却是这些有的没的。

来福大口喘着气,感受着擂鼓一般的心跳,太极门下,那油泼之声渐渐消退,一盏茶后,竟然半点声音都闻不到了。

于是他坐起身来,吹熄了油灯,朝着察风殿门口的方向,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安齐在旁边怔怔的看着,“怎么了?”

来福一个噤声的动作,“回去再说。”

安齐点点头,爬上来福的背,两人再次鬼鬼祟祟打开了殿门溜了出去,这一夜惊魂,却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此刻,寅时初刻,暗夜如墨。

察院门口的竹林簌簌,三个人影如薄雾般突然冒出,目视着落荒而逃的两人,其中一人一身衣袍如麻袋一般,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在一件黑布中,不是那鬼目宗的打扮又是谁?

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的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俱是黑纱覆面,左边的黑衣人一抱拳,“宗主,是否需要追击。”

“不必”,那黑布套中人简洁的回答,声音瓮声瓮气,“上峰没这么要求,不过”,那声音顿了一顿,“去查查是谁坏我的事”,那声音恨恨的说道。

“是!”身后两个黑衣人干脆的回答道,接着如两条黑色闪电般消失无踪,那黑布套中人又慢慢隐入了薄雾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切只在转瞬间,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来福背着安齐一路狂奔,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击一般,到了状元府中,来福一个轻巧的纵起,越过墙头,直奔卧室,将安齐放下后,右手一挥,掌风带上了房门,接着又把桌椅一个个拖过,紧紧挤在了门前,安齐依然大气不敢出,看着来福神经兮兮的来回倒腾。

忙完这些后,来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间已是密密麻麻一层薄汗,他大口喘着气,用衣袖擦了一把。

安齐静静的从旁边拖过茶壶,斟满一杯凉透了的茶水,递给了来福,来福仰头一干而尽。

“对不起,我失态了”,来福慢慢平复了下来,只是胸腔里的一颗心仍在剧烈跳动着。

“嗯~~~,没事儿”,安齐一屁股坐在来福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又不能当场告诉我的,只是,我们这一场找寻,终究还是徒劳。”

“不,不算徒劳”,来福摇摇头,“最起码,我可以很肯定,王爷所言确实非虚。”

“……王爷本来就没有骗我们的必要啊?”安齐依然没有明白。

“不,不是这样的”,来福摇摇头,“王爷想要知道的,跟你想要知道的,并不完全一样,他原本也应是猜测,所以之前告诉了你,也算是利用你确定一些事情吧?但,今日入死地而复生后,我终于确定了,皇喆的隐秘确实藏在那看起来一目了然的地宫里,而且,王爷此刻应该也能收到线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爷?”

“嗯。”来福点点头。

“今日救了我们的人,应该是王爷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同时也是为了在你危难之时保护于你的死士,只是可惜,这次暴露了。”

“王爷他……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安齐双臂抱着膝盖,自幼时起,她遇到难解的问题都是这样抱着自己,一副逃避的姿态。

“这……只能问王爷自己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来福摸了摸安齐毛茸茸的头,“王爷他,对你,没有恶意。这次也不过是借你的手确定一些事情吧?齐儿,你,生气了吗?”

“嗯~~~”,安齐摇了摇头,“生气倒谈不上,只是,凭空被人这样利用的感觉,真的,有点儿难受。唉,算了,谁让他是王爷呢?”

来福欣慰的笑了,“我就知道,我们齐儿是最深明大义的女人了”,说着将她揽进了怀中。

“你可知,刚刚我为何要急匆匆带你走?”来福的声音在安齐头顶响起。

“不是因为触发机关了吗?”

“是,也不是”,来福低低叹了一口气,“单就奇门遁甲而言,设计这地宫阵法的人功力远在你我之上,何况,我们被困地宫,应当是有人在外刻意触发的。”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今天害我们险些丧命的人其实是两伙?一伙儿是那个设计了这地宫暗牢的坏家伙,另一伙儿是在外面伺机而动准备害我们的坏家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来福点点头,“而且,他们之间应该并不相识,或者说是,他们之间不可能见到面。”

“为何?”

“齐儿你没发现吗?暗牢的设计者所动用的奇门遁甲不是我们普世意义上的八门、九宫、九星、八神,而是九遁之术。”

“九遁?”

“是的,九遁包括天、地、人、风、云、龙、虎、神、鬼这九遁,乃仙人之术,遁术相较于其他的术,本就属于泄露天机的一种法门,所以,即便是皇喆以道护国,修道之人甚众,至今也无多少人真正愿习九遁,况,”来福的眉头蹙了起来,“此人竟然可以随意变阵而不受时空所限,能做到这点儿的,只有天人……”

“可是,我们都从未见过天人……”

“不,你错了,这个世间曾经存在过一个智多近妖的‘仙人’!”

“难道是……”

“不错,就是方天正。但他已经死了五百多年了。”

“死了?世间不是都说他……”

“那只是天泽圣祖欺骗世人的谎话,真相是,方天正乃是一介凡人,早就被他杀了”,来福苦笑着,“只是,今日我方知这原因为何?今日我们见过的这座地宫暗牢,怕就是方天正为圣祖所立,阵法也是他所亲手种下,而后,他为天泽圣祖铲除异己,杀戮过重,最后遭了反噬,天泽圣祖不得已,亲手将他了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事情本来都应该被掩埋才是,但是不知为何,却有一本宫闱秘史流传了下来。我年幼之时,那本书曾凭空出现在我的床头,在我将要翻完之时,它又凭空消失,我一直以为,这一切只是年幼的我生出的一场虚妄幻梦,却不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而且,即使过去了五百多年,这阵法依然强悍霸道,一旦有异人进入,它就自发启动,即使我用雷震炸塌死门,依然没有扭转鬼遁变地遁的阵法机关,所以,我们这一宿就算翻遍也不可能找到那些隐藏的秘辛。方天正此人,果然名不虚传,若他还存活于世,即使不受反噬爆体而亡,迟早也会被天泽圣祖送进那地宫虐杀,唉,龙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啊……”

安齐默默无语的往来福怀里靠了靠,许久后,闷闷的蹦出一句,“答应我,来福你千万不能变成这样,好吗?”

来福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而后将她搂的更紧了。

秋风起,夜迷离。

“对不起”,来福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安齐的心“咯噔”一下,来福接着道:“是我连累你了,那在外面关闭暗门的人,应该是天霖王的人吧?他们的目的,是我,却不想把你一起卷进了这场是非。”

“……来福,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觉得,现在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安齐从来福怀里挣脱出来,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来福仰起头,眼神一时有些涣散,许久后,声音沙哑的响起,“……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是想,握住自己的命运吧,不要再像我娘那样……”

安齐一时有些沉默。

“方天正的事儿,我想火云观的人可能更清楚一些,要不要明天约了努尔来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来福有些疲惫的闭上眼,一个长长的鼻音代替了回答,下一秒,他毫无征兆的就这样昏倒在了安齐怀里,鼻息渐渐深长,竟是睡着了?

安齐怜爱的抚着他的脸颊,将他紧紧搂在胸前,胸腔里那颗心脏却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丝丝不祥——她是不是迟早会失去他?

一个激灵,安齐醒了过来,身上如同散架了一般,浑身的皮肉尽皆破碎,她仰躺着,自嘲的看了看手脚的精钢镣铐。

还真是上年纪了,才挨了这么点儿刑就昏过去了?而且,久违的竟然梦到这些前尘往事,简直恍如隔世啊。

漆黑的午夜,昏暗的牢房,潮湿的柴草,和伤痕累累的犯人——安齐。

快要到中秋了吧?中秋之后,安齐就要问斩了,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竟然有些许解脱的痛快感觉,嘴里不自觉的哼出了幼时常听父亲吹奏的那首西江月: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凉北望。”

呵呵,好一个曾经风光霁月的大国之器啊,谁能料的会有如此下场?安齐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关上了,记忆的大门。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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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不是我与责编的第一次矛盾冲突,归根结底在于,我想写的东西与网站方向性上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我的被责编认定没有“市场价值”,从第一次不予上架之前就已经有过交锋,本人痛定思痛,考虑良多,觉得除去文笔问题,最根本的矛盾其实是在于,本人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穿越重生玛丽苏,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口水文,自命清高之下也不打算写这种所谓迎合市场需求的,因此就算达到要求上架,势必也不会得到推广宣传,扑街眼看势在必行。

本人并非输不起,亦不是自恋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更不是你不认可我就是你没有眼光这么幼稚,纯粹觉得,写文看文如同交友,三观不合实难将就,何况我现在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般,看不见明天在哪儿,回首过往,只觉得从来未曾真真正正为自己活过一回,也因此,在思考许久之后,本人才郑重做出了这个决定。我写这部初衷就是想写下这些年尘世浮沉见过的众生相,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管这个岔口将我的未来导向何处,都不想让自己后悔,可是,若是你坎坷半生的经历只换来一阵嗤笑,对方非但觉得矫情,并且还对它不屑一顾,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佛尚且只渡有缘人,何况你我皆是蝼蚁一般的普通人呢?我的就像我的孩子,即使没有太多人认可,亦是我的心血结晶,我想的也只是给它留一个好的去处而已。

何况,直到现在,我回首自己走过的路,才发现,其实对于这个社会而言,我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人,也没有真正做过对别人有用的事,人缘也差得够可以的,一句话,称得上是“人间失格”。

可是,当这些时日,浏览多了起点创世潇湘等上面的各路写手,我才发现,现在的时代也许真的不是我们那个时代,若没有足够水准绝不敢妄言,现在是一个张扬的年代,看着年轻人们肆意张扬青春,我想也许,市场需要的是这样的东西。

但,这真的就是合适的吗?

所以你可以看到满屏戾气却附庸者甚众,当各种“潜规则”充斥写手圈子,而那些人不过是些初中和高中生时,我感到的是,深深的失望。

我失望的,不是他们水准不足却妄自尊大,也不是他们的功利心重妄图一战封神,我失望的是,这个社会越发浮躁,没有人愿意认真引导这些孩子,却任由他们向毒草一般传播着更多的负能量,让网文越发格调低下了起来。

看到这些,我越发觉得,独善其身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许我力量微小,可是我愿意写一些唤醒人性良知的东西,哪怕它并不受人欢迎,所以,我更不希望,将它留在三观不合的人手中。

所以,从今日起,本不在此更新,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再次通知大家新的去处,也谢谢大家一路不离不弃的相伴,万分感恩!

山高水长,我们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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