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光亮大盛地说着,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他有点懊恼,闭了眼然后又睁开来,睁开之时已不再亮了,那点光越来越微弱。
我惊恐地说:“睿儿,你不是说要亲手把梅钗凤吟送到娘娘手上吗?你这样食言是不好的,会受到惩罚,对,会长不到,成不了大人,你知道大人都是言而有信的吗?”
他又懊恼了起来,然后安慰我说:“娘娘,睿儿虽不能亲手送到你手上,但那东西到了适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代睿儿送到你手上,睿儿保证。”
­;“但娘娘不喜 欢'炫。书。网',娘娘只喜 欢'炫。书。网'睿儿。”
­;呵呵,他轻轻地笑了,笑得很高兴,双手紧紧地抽着我的前襟,突然他的唇落了下来,落到我的唇上,他有点生涩地吻着,把舌头伸了出来,只是动了几下就失了力气,贴着我的脸低低说:“娘娘,睿儿懂得接吻,是大人了。”
“睿儿又想睡了。”
­;“不能睡,睡了就见不到娘娘了。”
“好,不睡。那娘娘唱虫儿飞飞给睿儿听吧,唱了就不睡。”
黑黑的天空
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
他说:“娘娘,睿儿要食言了,那歌实在太好听了,听着就不愿醒来……娘娘,你会记住睿儿吗?记在心上吗?娘娘,睿儿忘了跟你说……睿儿最爱是娘娘,娘娘,轩然……轩然一梦……
那天的花絮落得尤其灿烂,整张青蓝的被子染上的不止那惊心的血还有那满地满床的雪白花絮,轻轻地粘满床上,风吹而过,夏天最后的一阵风已没有热量了,带着起风的秋瑟,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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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开始的时候,我昂首看去,那株云絮不再长芽,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树枝失了生命,我回头,那排窗子,那张圆床,那里不会有那个贪睡的孩子,清浅眼底那双大大的乌眸,他不会甜甜软软地喊声娘娘……
第四十六章:必然之疼(五)
“王妃,那不是你的错,殿下本就时日无多。”
我在倾云宫里每天浑浑噩噩不知所谓,我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到底也是错了,冲着曲云晰来的错,也是我的错。
我终于睁开眼说:“木肯,你下去吧。”
轻叩一声,他跪了下来,举着食盘说:“王妃已多日不食,木肯答应殿下会好好看着王妃,王妃请用膳。”
“我吃不下。”
他继续跪着。
“那,这样吧,你先放下,一会我再食好不。”
我的耐性已用光了,一伸手就把食盘全扫在地上:“下去,这是命令,木侍卫要违抗吗?”说完全身软了下来,低低喘息。
“下去吧。”有人进来说。
“皇上。”
碗碟的碰撞声,那人坐在床沿上,我闻到清菜小粥的香味,他说:“朕也未食,我与你一起食可好?”
“你恨朕吧,好,恨得好,朕多想有人恨朕,恨吧,恨吧……
泪流了下来,恨?多深的字眼,要用多大力气才去恨一个人,所以睿儿用了这个方式让我记住他。
他说,睿儿会亲手把自己刻在娘娘心上。
他用帕子轻轻擦我的脸,把我拉了起来,我终于睁开眼,他似乎一夜苍老了,鬓角泛白,我伸手触去,他握住我的手扯出一抹笑容:“我让方丛仁以后随你,他是童恩的最信任的人,也是你爷爷的意思,好吧。”
我点头,他动手用勺子舀了米粥,我张口吞了下去,刚吞下,胃里就一阵翻滚,接着连水带那口粥稀里吧啦吐了出来,把赵贤明吐了一身,泪流了出来,流了一脸,他也不怒,只把我拥进怀里,我低低地喊了声“爹……”
他叹息说:“好,我让你爹来。”
曲就进宫来了,他是一个慈父,每天带我出门,有时会坐在花树、草坪下,有时会抱着我轻舟游湖,风凉凉的划过水面,入秋了,齐阳的天变得高亢,游云大多散尽,只有几画轻轻擦过天际,曲就让我挨在他身上,他在画画,画得很好,典型的工笔画。
“其实这样的天画水彩是很好的。”这是半个月来我首次开腔说话。
曲就高兴地点头,我让曲就备颜料和三种大、中、小号的笔,曲就递来了我叫他准备的方型木板,放到膝上,拿了小号开始细细地涂了开来,云素是个很专注的大家女子,她似乎除了一心去爱张悦就只习画,对船的构造很精细,其它的事情只有料理家务,她跟张悦二十八年,结婚五年。
对于前生,我已能明白透晰,对于云家与张家,对于云素与张悦,我已成了旁观者 ,那些仇恨云淡去尽透,风过无痕迹。而我,要活下去,不为什么,为了成全自己这人生,这是我的人生。
“爹,女儿会好好活下去。”曲就背着我回去的时候,我在他背上轻轻地说。
曲就顿足,然后继续踏步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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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丛仁照料下身子已无大碍,然后我开始学绣花,这次是认认真真跟凉菊学的,曲就回靖王府后,赵贤明让我搬回长安宫,并让嬷嬷和凉菊进宫照顾我。
学了绣花后,心就慢慢静了下来,不同于凉菊的飞针走线,我规定自己七天才绣一块帕子,只是一朵小花而已,很小的一朵雏菊,我琢磨再琢磨,针下得慢,线是黄色,在最边沿我换了种线是金色的,绣了出来竟然自己都觉得精细。
“绣得真漂亮。”
我抬头,秋天的阳光已渐见稀薄了,暖暖的午后,曲恂光滑如玉的脸澄黄澄黄的,他蹲下身来接过那块帕子道:“很应景,喜 欢'炫。书。网'秋菊,大哥送盆绿菊来,妹妹再绣一盆绿菊如何?”
我轻轻笑了出来,曲恂见我笑,在一旁也笑,突然搂我一把,有点嘲弄道:“没见着两个月而已就把自己弄成一身骨头。”说着就把我放回椅子内,低着头嗤笑一声:“一点也不温香软玉,把本相的骨头铬得生疼。”
我彻底笑开来,伸腿就一脚:“既如此,那左相大人还是回府抱夫人一大把好了。”蹲在身前的曲恂竟顺着我那一脚坐了下来,我惊讶地低叫:“哟,相爷难不成娇弱了,被夫人折磨不堪负荷。”
曲恂听罢坐在地上笑得滚成一团,我起来见他笑得莫名其妙,伸腿再在他身上踹了几下,他笑着抱着我脚祼大叫:“妹妹饶了大哥吧。”执起地上的绣鞋很自然地让我套上,一把拉我起来说:“陪大哥走走吧,就在长安宫走就好了。”
“喜 欢'炫。书。网'绣花?”他问。
“不错,这绣花可是一行艺术。”想那东方不败以针线取人命,厉害呢。
“那敢情好,大哥送来了很多绢布雪纱,可不是普通衣料,所以千万不要随便绣,给我绣得好好的,那布可是花了银两不小。”
曲恂一副严肃样子实在太好笑,不行,我真的要笑,于是身子低福道:“妹妹谨遵大哥之意。”说完抱着他便笑个够,边笑边指着他好心建议道:“再束两撇胡子会比较生动点。”
“妹妹,那是夫子的形象好不,你大哥我是谁?”他很受伤地大言不惭叫:“你大哥我是除了父王外是齐朝最有魅力的美男子,美男子哟,怎能留两撇胡子。”
“形象,形象,注意形象呀,左相大人。”我跳开几步指着他大叫。
曲恂在我身后追着叫:“妹妹你可是大家闺秀,是齐王妃,怎得乱跳乱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