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第514节
玉珠刚刚产子不过半月,又病了十来天,身子虚弱异常。
婆子们这样粗鲁将她拖下床,她顿时就头晕眼花的,几乎晕过去,好半晌脑袋才清楚几分。
等她清楚过来的时候,她和她娘孔妈妈,被压在她自己院子的正屋,各自被两个婆子按住,跪在地上。
冰凉的地砖,寒意用膝盖涌上来,玉珠打了个寒战。
她努力抬头,去看坐在正位太师椅上的人。穿着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肃穆端坐的,正是她的主母胡婕。
“太太......”玉珠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着急开口。
她话刚刚说话,就狠狠挨了一个嘴巴,脑袋都打得偏到了一旁。
“不准说话,太太没问话,不准喧哗。”站在胡婕身边的丫鬟厉声呵斥道。
玉珠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被这一巴掌,打得半边脸都麻木了,牙齿酸痛得厉害,不知是口水还是血水涌了出来。
好半天,麻木劲过去,耳边传来似狂风怒吼般的咆哮耳鸣。她什么也听不见。
貌似过了很久,似乎有人在说话。
玉珠也隐约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若是玉珠有什么错儿,太太只管拿了奴婢打死。玉珠刚刚生了大少爷,又得了病,经不得这样搓揉。太太息怒,想想老爷,若是玉珠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定然要怪罪太太的。”孔妈妈哭着吼道,“奴婢和玉珠低贱之人,不敢惹得太太和老爷失和……”
她既抬出宋言昭来压胡婕,又口口声声是为了胡婕好。
孔妈妈有一口好利牙。
端坐在太师椅的胡婕,却半天没有说话。
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着孔妈妈和玉珠挣扎。
和太太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凭什么和太太争?
捏死你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胡婕痛快想着,才轻声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带上来!”
孔妈妈不敢再哭着求饶。
她也不知道胡婕要带什么上来。
结果,带上来的,是嘴巴牙齿都被打得脱落、已经说不出话的惠风。
还有战战兢兢的小雨。
胡婕让小雨上前,跪在自己面前,然后问她:“你说,这个是谁?”
“......是......是惠风......是疏烟院的丫鬟。”小雨结结巴巴说着,眼泪早已涌了出来,也不敢擦去。
“她找你做什么?”胡婕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惠风说.......让奴婢告诉孔妈妈.......昨夜老爷.......老爷和太太说了什么。”小雨回禀着。
孔妈妈就知道自己这次行事太过于鲁莽。
但是,打听点消息,又是什么打错?
浩哥儿在太太那边,孔妈妈担心,乃是人之常情。
等宋言昭回来,她在花言巧语几句,宋言昭应该能体谅她。毕竟,浩哥儿在太太那边,这是孔妈妈很好的借口。
“好,你好!”胡婕冷哼着,对孔妈妈道,“敢打听主子的私事!来人,拖出去打!让她涨涨记性。”
“太太!”
“太太!”
玉珠和孔妈妈同时出声求饶。
居然要打孔妈妈?玉珠吓住了,太太这次是来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个女人太大胆了,她就不怕老爷吗?
屋子里服侍的众人,都是胡婕带过来的,她们来的时候就带了板凳和板子,所以她们都知道,孔妈妈这顿苦头是免不了了。
太太大概要打得她屁股开花,躺三个月下不了床才行。
两个婆子把孔妈妈拉到了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另外两位虎背熊腰的婆子抡起板子打。
这两个打板子的婆子,都是太太的陪嫁,她们是太太的心腹。哪怕老爷回来责骂,把两个婆子赶出去,还有太太娘家撑腰。
这顿板子轻不了。
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是不会看着老爷就下手轻些的。
老爷刚刚出门,太太就带着二十多个婆子、丫鬟和小厮,闯了这疏烟院,把疏烟院堵得水泄不通,把丫鬟婆子们都被围堵在檐下,不许喧哗。
太太进门不多话,直接把姨娘和孔妈妈从里屋拖出来,按在地上。
然后没问几句,就打孔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得多大的火?
太太只怕不敢打姨娘的。
姨娘刚刚生了孩子,若是太太打了她,老爷回来会跟太太拼命的。
但是孔妈妈这顿打少不了,而疏烟院几个近身服侍的,只怕也有挨打。太太对姨娘有火,肯定要发在下人身上。
所以,听着孔妈妈鬼哭狼嚎的呼痛声,檐下丫鬟婆子众人都有点胆寒。
她们是不敢帮姨娘的。
姨娘的宠爱不能算数。若是哪天老爷不宠爱姨娘了,今天帮着姨娘和太太作对的,太太都回收拾的。
但是太太,永远都是太太,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她想打姨娘、打姨娘的母亲,只要等老爷前脚走,后脚就可以动手。
疏烟院做下人的,谁又是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孔妈妈被打得半死。
孔妈妈的声音,越来越细,渐渐气息微弱。
最终,她晕了过去。
打手之一的婆子进来,禀道:“太太,那老货晕过去了,可怎么办?”
“胡说!”胡婕勃然大怒,“她居然敢装晕,给我打,打到她醒为止......”
然后,她给那个婆子递了个眼色。
那婆子明白过来,到了句是,出去继续打。
板子打开皮肉的声音,在没有孔妈妈哭喊的情况下,更加清晰,更加渗人。
疏烟院的那些被堵在檐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心惊:这么打,会打死孔妈妈的啊!
难道太太真的敢下杀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至于吧?太太这么年轻,不会这样心狠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打了二三十板子,孔妈妈半点反应也没有。
那打手的婆子翻过来,见孔妈妈眼睛都直了,气息全无,像丢条老狗似的,把孔妈妈丢在地上,进屋对胡婕道:“太太,那老货不经用,已经死了!”
屋子里猛然静了下。
人人都感觉,又骨子寒风吹过来。
连服侍胡婕的人,都带着几分怯意,看着胡婕。
玉珠则大哭大喊:“娘,娘......”
两个婆子紧紧反剪着她,她又没有力气,半点都挣脱不开。
她哭得声嘶力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没人劝她。
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仍她凄惨的哭着。
“胡氏,你这个毒妇!”玉珠哭着哭着,就开始骂胡婕,“等老爷回来,剥了你的皮,将你也活活打死!”
一直沉默的胡婕,这个时候才道:“好,为了个下人,你竟敢辱骂主母。来人,也拖出去打!”
众人一惊。
玉珠的丫鬟婆子们在檐下听到了,没人敢求饶。
而胡婕身边的丫鬟则犹豫了下,道:“太太,算了,吓吓她就好。”
胡婕狠狠刮了那丫鬟一眼。
押着玉珠的婆子们,也有点犹豫。
她们的心,是向着胡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打死了一个下人,老爷回来发作也寻不到借口,只得认了,也是太太给这个生了长子的姨娘一个教训,否则以后无法无天,不把太太放在眼里。
胡婕打死孔妈妈,她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赞同的。
她们也觉得痛快。
但是打死玉珠......
这就彻底冷了老爷的心啊。
“太太,要不今日就算了,您也累了。”那个打手婆子也帮着说话。
她们怕胡婕太冲动,做下错事。
胡婕无力揉了揉太阳穴。
听到要活活打死,玉珠顿时就不敢再哭了,此刻梨花带雨般,想求饶,只是哭,不再骂了。
她也怕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把她抬起来。”胡婕对押着玉珠的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就把玉珠架了起来。
玉珠的衣襟都开了,露出鲜红的肚兜。胸部鼓鼓,很是诱人。
她根本无法挣脱。
哪怕她好好的人,也挣脱不开这两个强壮的婆子,何况她又是产子、又是生病、又是怒气,现在想用力,也使不上。
胡婕慢慢走近玉珠。
包括玉珠在内的众人都想:太太可能会扇玉珠两巴掌,侮辱侮辱她。
玉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大家这时候,有点松懈。
胡婕站在玉珠面前,盯着她看。胡婕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色彩。她似乎在看件很可笑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没有笑,也没有怒,就是那么看着,很诡异。
她看了很久。
她约莫看了半盏茶的功夫。
架着玉珠的两个婆子不好意思看胡婕的眼神,都撇过头去。
玉珠也是色厉内荏的,不敢和胡婕对视。
突然,玉珠猛然听到什么东西插入骨肉的声音。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她小腹处传来。
她错愕低头,看到了胡婕那只深紫色的袖子,靠近她的小腹。袖子底下,隐隐一把匕首,泛出清冷又寒意的光。
那匕首进入,又快速抽出来,接着又没入了玉珠的小腹。
血溅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脸上,平静得近乎狰狞。她狠狠一拉,那匕首横着划破了玉珠的肚皮,肠子全部涌了出来,血溅满了胡婕一身。
她那件深紫色的褙子,染了血,看着就有了几分鬼魅。
那两个押着玉珠的婆子,吓得手发软,丢开了手。
玉珠睁大了双目,似乎想说点什么,身子却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她看到了胡婕的脸。她的脸,没有笑容,没有狠戾,就那么平静。好似这件事,她在心里计划了很久。如今这一切,只是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而已。
后来,她听到了丫鬟们鱼贯而出的声音。
再后来,玉珠瞧见了一缕缕白光,用屋顶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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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处理完玉珠母女,并未收尸。
她平静站在疏烟院门口,看着檐下吓破胆的丫鬟婆子们,对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说:“先把她们都锁到偏房里,等日后在一个个处置......”
那些丫鬟婆子,早已吓手脚发软。
胡婕的狠戾,不仅仅疏烟院的人害怕,就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们也害怕。
对于同类的生死,人总有种敬畏。
也许心里想杀人,未必敢下手。内宅这些女人,杀鸡都害怕,何况杀人?真正能下手,都是那狠心无情的角色。
这种人,谁都害怕。
胡婕在下人心里,从来也不是这种狠角色。
她今日跟疯了一样,这么残忍凶狠。
发疯的人,失去了理智,不管亲疏,比那无情狠心的更要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部跪下,求太太饶命。
胡婕自己的丫鬟们,也是内心忐忑。
胡婕不再理会,直接出了门,只留下两个婆子,让她疏烟院的人,都锁在疏烟院的厢房,等宋言昭回来之后再处理。
她自己,则回了正院。
四月中旬的京城,娇红落尽,翠叶新发。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胡婕穿了件深紫色的褙子,胸前血迹斑斑,看着阴森森的。她恍若不觉,唇角微翘,似件很开心的事。
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吓都魂不附体。
胡婕杀了玉珠,着实叫人胆寒。还笑成这样,就更加叫人害怕。她真的疯魔了?要不要控制住她?
想到胡婕手里还有把匕首,这些丫鬟婆子们就没人有这个胆色了。
她们是下人,胡婕杀了她们,官府都不会过问。谁去报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直到回了正院,她们才回过神来。
回来之后,胡婕先沐浴,换了件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一头长发全部放下来。她原本有点黄的脸色,此刻竟有点红润。
越是这样,越叫人害怕。
跟着她去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至今没有回过神来。
“去把大少爷抱来给我......”胡婕对丫鬟道。
丫鬟心里一个咯噔。
她连那孩子也不放过吗?
丫鬟腿有点抖。
想了想,丫鬟噗通给胡婕跪下:“太太,孔妈妈和玉珠那贱婢,哪怕是死了,老爷要官声,不敢告官拿太太。可若是大少爷也死了,以后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在府上还怎么过活?太太,您息怒啊。”
胡婕打死孔妈妈,事情就难办了。
宋言昭那边不好交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等她杀死了玉珠,已经把自己逼入绝境。
宋言昭固然不敢杀妻,却又千百种手段折磨胡婕的。
跟着胡婕的人都觉得,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若是胡婕再杀了大少爷,宋言昭回来定然要杀她。
胡婕三条人命呢。
留个儿子,再找几个人来劝劝,宋言昭也许会回心转意。
若宋言昭处理完了胡婕,胡婕的这些陪嫁不是死,就是要被卖出去。
丫鬟劝着胡婕,也是给自己保命。
胡婕见丫鬟不听话,自己起身,要去隔壁抱大少爷。
“太太!”那丫鬟机灵,猛然抱住了胡婕的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看着她,道:“你这么劝,无非是怕老爷牵连你们。若是再不放手,我现在就不饶你们!”
胡婕平日里就比较苛刻丫鬟们。
那丫鬟吓得手一抖,松开了胡婕。
宋浩的乳娘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笑盈盈的,把宋浩交给胡婕。
胡婕抱着他,一路回来里屋。
跟前的几个丫鬟婆子,都瑟瑟发抖。
她们的命都在胡婕手里,断乎不敢反抗的。
胡婕抱了孩子,直接上了床,让丫鬟放下了锦帐。
她要在帐子里掐死孩子?
想到这里,几个丫鬟婆子后背都发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们是不敢深劝的,胡婕已经疯了。若是劝她,她可能现在就把丫鬟婆子打死;不劝她,任由她掐死孩子,回头宋言昭怎么处理,还是两说。
两害相权取其轻,丫鬟婆子们都觉得,现在被太太打死太不值了。
她们不敢。
大少爷又不是她们什么人,何必为了大少爷把自己搭进去?
几个近身服侍的人都在发抖,就听到胡婕在帐内说:“我有个黑漆象牙雕芍药花匣子,放在梳妆台下面,取来给我......”
胡婕有这么一个小匣子,是宋言昭送的。
他们刚刚成亲的那一年,胡婕生辰,正好是八月中秋。
宋言昭有个同窗宴请,他问胡婕能不能去。
胡婕当时挺生气的,心想连她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就赌气说:你去吧。
宋言昭不知是反话,果然就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么一去,喝酒到黄昏时分才回来,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还自鸣得意说:“他们还要喝,我只得自罚了三杯,回来陪你过中秋节呢。”
仍是没想起是胡婕的生辰。
胡婕也忍住一口气,也没提,看看他能不能记起来。
最终,宋言昭都没有记起来。
过了二更鼓,有点醉意的宋言昭盥沐之后,倒头就睡了。
胡婕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忘了,没什么惊喜给她。
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不仅仅是宋言昭惊动了,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惊动了。
宋言昭酒全醒了,睡意全无,问胡婕:“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不说,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一旁的妈妈就提醒宋言昭:“老爷好粗心,中秋是太太贵将的日子......”
宋言昭这才想起来,胡婕是八月中秋生辰。
他是知道的,因为胡婕和顾瑾之是一天生辰,只是忘到了脑后。
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胡婕就是止不住的哭。
胡婕哭着哭着,就说:“你不曾将我放在心上,才会忘记。你若是心里有我,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宋言昭也委屈。
又不是做寿,一个生辰干嘛这样闹腾?
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胡婕也不起床,也不理宋言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岩送还在翰林院念书,他未曾告假,就在床边低声求胡婕:“翰林院每日都要点卯,我不能在家里赔你。昨日的事,都是我不对。我晚上回来再向你赔罪。”
胡婕不作声。
她心里是知道翰林院念书不能缺席的。
但宋言昭若是肯为她缺一次,她也是挺高兴的。
宋言昭却走了。
她当时心里难受,又哭了一回。
不成想,出门不过一个时辰的宋言昭,又折了回来。
他还买了胡婕平日最喜欢的水晶肘子。
然后用怀了掏出了小匣子,补偿胡婕的生辰礼。
胡婕那时候,气就消了七八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口子在内室又吵了几句,哭了一回,也和好如初了。
那个小匣子,就是胡婕要找的黑漆象牙雕芍药花匣子。有次丫鬟收拾东西,看到了,觉得这匣子精致,不知道装了什么,打开来看,竟然是一封折的整整齐齐的信。
胡婕还骂了那丫鬟一顿,不准她在正院服侍了。
所以,胡婕那匣子是非常贵重的。
那封信写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丫鬟听说她现在就要,立马取出来,递给了她。
胡婕借过去,帐内又是一片沉默。
服侍的丫鬟婆子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想劝劝胡婕,放过这孩子。
只是胡婕已经半疯魔了,得罪她救下这孩子,老爷那边也未必感激,只当是胡婕的陪嫁,一律处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怎么想,她们都是死路一条。
原本卖给了主子,生死都由主子做主。
“都出去,不准进来!”胡婕又道。
几个服侍的,都退了出来。
她们等在外间,脚都软了。
太太这次,真的要把老爷逼疯了。老爷若是还有几分理智,不杀她也要告她,胡家也要受她的牵连;老爷若是杀了她,自己也要负罪......
这个家,完了!
怪不得太太昨天一反常态的贤良温顺。
她这是让老爷放宽心,不防备她,不叫心腹的人小厮看守疏烟院,她好容易得手。
“去劝劝太太......”一个丫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另一个丫鬟退缩:“太太手里有把刀......”那是那把刀,杀了玉珠的。
“太太会不会自尽?”又有个丫鬟问。
“不会的,若是想自尽,就不会下这样的杀手了。要不然,图什么呢。”第一个丫鬟回答。
她们在外面小声议论的时候,胡婕是听不到的。
她喊丫鬟拿匣子的时候,就已经隔断了自己左手的脉。
血流出来,她都能听到那汩汩流淌的声音。
等丫鬟们把匣子拿了给她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很多血,是个将死之人。她就是怕有人阻拦她,所以下手很快。
拿到了匣子,她的右手有点抖。
她费力从打开了匣子,将里面一张纸取了出来。
锦帐里光线很淡,她根本看不清那张纸上写了什么。隐约间,仍是能瞧见那几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一首古诗,宋言昭抄给她的。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间日头。”
这首古诗,宋言昭曾经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胡婕听。
他说,我待你的情谊,青山烂了也不会变。就算沉沉的秤砣能浮上水面,奔腾的黄河彻底干枯,白日能见到参辰星,北斗星会出现在南面,我对你的情也不会变。若是我负了你,那定是半夜三更出了日头。
这誓言是那么甜蜜美好。
青山永远不会烂,秤砣不会浮在水面,黄河更不会干枯,别说半夜三更见到日头了......
但曾经承诺得这样美好,才几年得功夫,全然不见了。
胡婕慢慢把这信叠好,轻轻塞到了宋浩的襁褓里。
她想起自己曾经未嫁时的恒心:若是侯府让她去做继室,或者随便嫁个人,她就一头碰死。
她就要等宋言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等到了,又如何?
如今,就只当那时候已经碰死了。
只苦了她的两个女儿。
可是有什么法子?她连自己也顾不得了。
孩子有外祖母,延陵府也是家大业大,应该不错吧?
想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知谁去给宋岩送报信,宋言昭立马赶回了家。
他先回了疏烟院,看到院子里躺着死去的孔妈妈,正堂躺着浑身是血身子都死僵了的玉珠,大声哭吼起来。
他也疯了。
“老爷,大少爷还在太太那边......”小厮提醒失态的宋言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眼睛通红,进里屋把玉珠床头一把避邪的剑拔了出来。
他提着剑,就往正院飞奔而去。
正院的丫鬟婆子们看到她,都吓得魂飞魄散,使劲往旁边躲。
“胡婕呢,浩哥儿呢!”宋言昭厉声大吼。
“......在里屋床上......”一个稍微胆大的婆子道。
宋言昭根本顾不上收拾这些人。
他提剑进了里屋。
不管胡婕说什么,他都不听,他就照着她的胸口,狠狠刺上几下,这样他才能消气。他又怒又气。
等他挑开锦帐,那满床的血触痛了他的眼,他脚步一顿。
待看清胡婕的脸色紫乌,已经死了多时;而浩哥儿的襁褓上,都是血,宋言昭似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眼前发黑,天地间都在旋转,他跌坐在地上。
漫天的网撒下来,紧紧缠住了他。他似溺水了般,喘不过气来。
方才还说要杀了她的......
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这时,他听到了孩子清亮的哭声。
在胡婕床里面、那个襁褓上沾满了血的孩子,哇哇大哭。
他饿醒了。
宋言昭似被轰雷惊醒了般,又惊又喜浩哥儿没死。他拼了最后一口气,起身要去抱孩子。
孩子襁褓里,掉出来一张被血染了一半的纸。
隐隐约约,宋言昭瞧见了“枕前发尽千般愿”这几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又是一愣。
看到胡婕的遗体,再看看怀抱里的儿子,宋言昭心里被各种情绪填满。
他想对胡婕说点什么,可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孩子被跌了,哭得更加大声,几个服侍的人这才敢涌进来......
看到床上死去的胡婕、昏倒在地的宋言昭,被跌了大哭的浩哥儿,大家都惊惶着。有人哭太太,有人去服老爷,有人去抱浩哥儿。
唯有那张纸,没人发现,被踩的稀烂,宛如胡婕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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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t')('\t\t\t第516节慈悲
看到胡婕死了,宋言昭连番受刺激,昏死了过去。
正院一片混乱。
家里主子或死了,或晕了,连半个主子都死了,连个管事的都没有。
最后,只得外院总管事进来操持。
宋家的下人想到:他们家老爷在京里,只有顾家一门近亲;太太就是她自己娘了。
于是,下人们分了两拨,一边告诉了胡家,一边告诉了顾延臻。
还有下人怕担责任,见宋言昭昏睡不醒,就擅自做主,去告诉了顺天府。
玉珠和孔妈妈是胡婕杀得,胡婕是割腕自尽的。凶手都自尽了,还查什么?顺天府的人都懒得来,听闻宋家下人说明了原委,就把下人打发回去了。
因为告了官,这件事很也快传遍了朝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时间,朝野震惊。
顾延臻得了信,立马进内院告诉了宋盼儿。
宋盼儿呼吸一顿,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大变:“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是昭哥儿那边的管事来说的,错不了。”顾延臻脸色也不好,“咱们快去看看,我已经叫人备好了马车。”
顾延臻和宋盼儿衣裳都没换,就去了宋言昭那边。
宋盼儿临走前,让丫鬟去告诉顾瑾之和顾煊之一声。
他们两口子等了宋家的时候,胡泽逾一家人已经到了。
胡太太和她儿媳妇没来。胡太太初闻噩耗,哭得昏死在家里了,胡卓的妻子白氏在家里照顾她。
宋言昭这时已经慢悠悠醒来。
胡卓冲上去,对宋言昭一顿拳打脚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没有还手。
顾延臻也不敢去拉。
胡泽逾年过半百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顾有谁在场,看到女儿的遗体后,老泪纵横,那情景十分凄惨。
顾延臻眼泪也下来了。
胡卓打了宋言昭一顿,把宋言昭打得鼻青脸肿,自己也哭得一脸泪。他用袖子摸了摸泪,跟着父亲和顾延臻,帮忙料理妹妹的丧事。
人死不能复生,再伤痛也要安顿好妹妹,这是胡卓此刻想的。
胡婕的两个孩子今日没有来。
是胡泽逾怕孩子们承受不起,不想孩子们看到母亲的遗体,想等胡婕入殓,再接两个女儿来。
一时间,胡泽逾父子和顾延臻料理入殓之事,宋盼儿料理内院。
宋盼儿问了问胡婕身边的妈妈,到底是为什么出了这样的惨事。这青天白日的,太太自尽了为什么没人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妈妈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宋盼儿。
“......奴婢等人只以为,太太在帐子里,是要杀大少爷的。奴婢等人不敢上前,太太手里有把刀,捅了几刀,姨娘肠子都出来了。哪里知道,太太没有杀大少爷,反而......”那妈妈哭着告诉宋盼儿。
她是胡婕的乳娘,也是个没用忠厚的。
她就是依靠着胡婕生活。
现在,胡婕没了,最后悔莫过于这妈妈了。
谁又能想到,胡婕最后那点慈悲,没有留给她自己和她的女儿们,反而留给了宋言昭的长子。
她定然是爱极了宋言昭。
宋言昭抱到儿子的那一刻,也是这样想的。他才昏了过去。
宋盼儿叹了口气,眼泪涌上了。她可怜胡婕:这满屋子服侍的人,居然没人看出她要死的心思,不知道拦她,这么大白天的,让她真的自尽成功了。
多少人自杀未遂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也生胡婕的气:太任性了。当年顾延臻纳妾,宋盼儿也恨,恨的牙根痒痒,恨不能杀了红莲母子。她那样火爆的脾气,都忍了下来,只因她舍不得女儿顾瑾之。
胡婕还有两个女儿呢,以后这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一生这么长,哪有事事如意的时候?
谁会像胡婕一样,一点不顺心就动刀子?
胡太太从小宠惯她,才酿成了今日的祸事。
胡婕真是太任性了。
生气,也只是舍不得胡婕,宋盼儿终归是非常伤心的。
这些年,胡婕常到她跟前,陪她解闷。
还是宋盼儿做谋,把胡婕嫁给宋言昭的。宋盼儿是宋言昭在京里唯一的亲人,他们是走得很近的。
“别哭了,带我去疏烟院看看。”宋盼儿自己擦拭泪眼,收敛心痛,对胡婕的妈妈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个丫鬟却劝宋盼儿:“姑太太别去,孔妈妈和姨娘还没有收尸,别吓着您。”
宋言昭冲回来,确定玉珠真的被杀,就奔到了正院,要杀胡婕。然后看到胡婕自尽,他心里大痛。
他还以为儿子死定了。
转眼,他却发觉胡婕并未杀他的儿子,抱起儿子时,那封情诗又掉下来,他一时间觉得悲痛难以自理,昏死过去,直到方才醒来,又被胡卓打个半死,被胡卓拖到外院,准备胡婕的入殓了。
所以,他没空去吩咐下人给姨娘和孔妈妈收尸。
疏烟院的人,又都被胡婕锁在了厢房里,玉珠和孔妈妈的尸身还是那样摆着呢。
肯定很吓人。
宋盼儿看了那丫鬟一眼,道:“让死人留在这屋子里,还怎么过活?”
她大着胆子,带了几个粗使的下人,把玉珠和孔妈妈的尸身包裹住了。
接下来,就要准备两口薄板,停灵在疏烟院,看看宋言昭是什么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姨娘毕竟生了长子,宋盼儿也不能说,把她抬到乱坟岗去丢了。因为这件事,轮不到宋盼儿做主,她倒是想丢到乱坟岗去。
这个家这样,都是这狐|狸|精祸害的。
宋盼儿也恨极了玉珠。
她对死人有种敬畏,否则,宋盼儿真要上去踩两脚。
收拾好了之后,宋盼儿派个人,去问问宋言昭,怎么处理玉珠和孔妈妈的尸身,免得越俎代庖。
外院正在给胡婕梳妆入殓。
入殓分大殓和小殓。
今日是小殓。
小殓在中堂举行。
给胡婕穿好衣裳之后,终衣要穿十九套,穿好之后,用被子将她的遗体裹住,然后再用宽布条束缚住,最后要套上夷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场的众亲友需得大哭,小殓礼完成。
宋言昭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他想起从前的恩爱来,恫哭流涕。他已经说不出半句话,只知道哭。特别是胡婕最后自己死了,还留他儿子一命,简直让宋言昭不能不伤心。
她真是把事情坐到了极致。
早知道这样,自己顺着她,忍受她几回,又能如何呢?
宋言昭不能想,越想眼泪越盛。
正好小厮来问,姨娘和孔妈妈的尸身怎么办。
宋言昭哪有空闲回答?
胡婕的哥哥胡卓怒从心中来,道:“拉出去,喂狗!”
宋言昭也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现在,满心眼都是为胡婕悲痛,哪里顾得上玉珠?他甚至觉得,拉出去喂狗也不错,玉珠罪有应得。
小厮则有点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谁都听得出是胡卓是气话的。
这时,顾延臻上前轻轻拉了拉胡卓,说了句节哀。
胡卓微微转颐。
顾延臻走出来,对那小厮道:“叫人拉到城外去烧了,把骨灰带回来。”然后又问宋言昭,’昭哥儿,这样可妥善?”
“烧了吧,不要带什么回来!”宋言昭终于答了句话,声音嘶哑,“都是我和玉珠的错,才害了婕儿,什么都不要带回来,烧了就算了......”
胡卓听了这话,心里也大痛,眼睛就红了。
胡婕在家里从小就受宠......
顾延臻又对他们说了句节哀,就让小厮去告诉宋盼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得了信,就吩咐下人,把玉珠和孔妈妈的棺材拉倒城外去烧了。
办妥了,那边胡婕也入了小殓,宋盼儿到胡婕停灵的中堂来,也大哭了一场。
胡泽逾不在,他去钦天监的人来,给胡婕停灵择日,什么时候告丧,停灵几天,什么时候发丧等。
宋盼儿自己哭完了,楷去去残泪,转脸见被胡卓打得鼻青脸肿的宋言昭,走到他跟前,轻声道:“昭哥儿,你也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宋言昭不听,继续掉泪。
他那大颗的眼泪,叫人心里也酸酸的。
宋盼儿的泪又涌了上来,她也想起了胡婕和宋言昭刚刚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小两口磕磕碰碰,却也是你爱我、我爱你的,甜甜蜜蜜。然后,就看着他们生儿育女。
宋盼儿还跟胡婕讨论过胡婕长女宋池将来择婿的问题。
胡婕也跟她说宋言昭对她好的趣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些事历历在目,那些话言犹在耳,如何不心痛?
宋言昭和胡婕有过的甜蜜,肯定更多。
这两年,他的确犯浑了些。
可胡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正在这时,他们远远听到了啼哭声,悠长凄惨:“婕儿,我的儿啊......”
是胡太太来了。
宋盼儿顾不上擦泪,迎了上去。
胡卓的妻子白氏,带着胡太太和胡婕的两个女儿来了。
胡太太捶胸顿足,一路哭了过来:“我的儿啊,婕儿,你怎么忍心......”
胡太太冲进来的时候,胡婕已经小殓完毕,紧紧包裹在覆史的被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太太扑上去,大哭不止。
宋盼儿只得去拉她。
胡婕的嫂子,牵着胡婕的两个女儿。
宋池已经快六岁了,她懂了些事,看到这样她就知道她娘死了,她也扑上去哭;而老二宋浣完全是茫然的,她只是见外祖母哭,怯怯的。
现在姐姐也哭,转了转,瞧见了她的父亲也在哭。
宋浣哇的一声,也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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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哭声,比大人的更叫人酸。
宋池和宋浣姊妹俩哭得叫人心里发紧,凄厉无比。
宋盼儿原本还想去拉的,被她们这么一哭,自己也哭得止不住了。
胡婕这么年轻,又是这样惨死,谁不心痛?这些年,顾瑾之不在京里,总是胡婕给宋盼儿解闷。若说从前宋盼儿不喜欢胡婕,可这么多年的来往,感情也是深厚的。
中堂里哭得乱成了一团。
胡太太哭了半晌,又去厮打宋言昭。
宋言昭任她打,只是在口中讷讷说了声娘。
直到黄昏时分,这里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
胡卓的妻子白氏对宋盼儿和顾延臻道:“今日真是辛苦姑父姑母,时辰不早,你们就先回吧,这里有我们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家里人不在京城,宋盼儿就是他的至亲。
没有人家里死了太太,要太太娘家来送葬的。
宋盼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我们今天也歇在这里。明早就是昭哥儿媳妇大殓,我怕来不及了。”宋盼儿道,“昭哥儿父母不在京城,是赶不及的,我就是昭哥儿的亲人。这原该是我的本分。”
顾延臻也点点头。
白氏没再说什么,去把这话告诉了他丈夫。
胡卓又问了胡泽逾。
胡泽逾见有个人愿意帮衬,是最好不过的。胡泽逾还在刑部任职,现在又是国丧,他明天上午还要进宫哭丧。
女儿的丧礼,是大不过先帝的,他分身乏术
他答应了,让顾延臻和宋盼儿今天留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
顾瑾之和朱仲钧哭丧之后,就去了仁寿宫。
太后这两日身子不舒服。
她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人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极差所致,情志郁结,顾瑾之和朱仲钧就在仁寿宫逗留一下午,和太后说说话,给她担忧。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弟弟煊哥儿正在家里等她。
煊哥儿把胡婕的事,简明扼要告诉了顾瑾之。
顾瑾之脑袋发晕。
她似被什么重重敲了下头。
“.....爹和娘下午就去了。”暄哥儿对顾瑾之道,“七姐,咱们也去看看吧?”
顾瑾之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见顾瑾之很伤心的样子,有点不放心,道:“我也去吧。”
他跟着一块儿去了。
路上,顾瑾之掌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她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胡婕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反击。
煊哥儿又说,胡婕最终没有杀那个孩子,顾瑾之眼泪夺眶而出。
“当时她走的时候,挺难受的,我竟没有挽留她,还赶她。”顾瑾之哭着道,“我只是想,夫妻之间什么大不了的,逃避总不是办法。哪里知道,他们竟然弄得你死我活。”
她非常后悔。
若是她前天没有赶走胡婕,胡婕只怕不会死。
朱仲钧轻轻拍她的后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煊哥儿也劝顾瑾之。
“......她在咱们家,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足见她的固执。”朱仲钧宽慰顾瑾之,“你看她走的时候,镇定自若,又让你叫她哥哥来接,把孩子留在娘家,回家又宽慰丈夫,让丈夫放心。这不是一时能想到的,她是早有这个计划了。
她没有动手,不过是对丈夫还存了丝幻想,以为夫妻之间还有情谊,他会来接她的。等你告诉他,你报信了,她丈夫七日不来,她就死心了,才下定决心走到这一步。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
朱仲钧分析得特别理智。
可顾瑾之就是难受。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到了宋家,也大哭了一回。
胡婕停灵七日,五月初一出殡。
宋家的祖坟在延陵府,胡婕的遗体不可能运回延陵府,胡泽逾做主,烧了胡婕的遗体,只是把骨灰装殓,由宋言昭扶灵回延陵府。
宋言昭也辞了官,遣了送家里的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葬礼,宋盼儿和顾瑾之贴了不少钱,宋言昭自己没花什么钱。他把剩下的钱财盘点,大约还剩下六千两银子。
他将这银子和胡婕的陪嫁,都叫给了胡家。
他说:“池姐儿和浣姐儿若是愿意跟我回延陵府,家里自然不会轻待他们;若是她们不愿意,就留在外祖母这里,等大了些再回去......”
孩子没有娘,跟着外祖母更贴心。
宋言昭是为女儿打算。
胡太太自然不愿意外孙女回去,她答应了。
延陵府的宋大太太,是个好人,却不是个老好人,胡太太曾经和宋大太太也打过交道,清楚宋大太太的为人,她不放心把外孙女给宋言昭带回去。
胡婕害得宋大太太的儿子丢了官,这辈子只怕再不能进入仕途,她怎么会善待胡婕的女儿?
胡太太要留外孙女。
胡泽逾不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说:“我这官,只怕也保不住了。咱们一大家子,花销也是难事。让池姐儿和浣姐儿跟着女婿回去。她们到底姓宋,不姓胡。”
胡家比较拮据,多养两个人是挺为难的。
最重要的,这两孩子不姓胡,将来养的不好,宋家要挑刺的。
胡泽逾也有自己的孙儿孙女。
世道太艰难了。
胡婕的事,震惊了朝野上下,已经有人在弹劾胡泽逾教女无方,需得惩戒,胡泽逾觉得他的官路到头了。
他没有了俸禄,家道会更难,没必要让两个外孙女留在胡家受苦,这是胡泽逾的心思。
胡太太哭了一回。
胡泽逾不同意,胡太太也留不住,也没有再留了。
胡家没有要宋言昭的钱,胡婕的陪嫁倒是留了下来,由胡太太替池姐儿和浣姐儿保管,以后给她们做陪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也没有坚持,带着刚刚满月的儿子和两个幼女,扶灵回延陵府。
他这一路上,是照顾不过来的。
他就托顾延臻,问他能不能让煊哥儿随行,一路上帮衬他几分。有个人相互照应,比下人靠谱。
他是担心女儿们。
煊哥儿是不会走的,他媳妇快要产子,他还要留下来做父亲。
顾延臻却是挺想出去走走的。
他和宋盼儿商量,由他送宋言昭回延陵府。
宋盼儿只是道:“回去是可以的。这么大年纪了,行事要尊重,别听了琇哥儿和洪姨娘的蛊惑,把洪姨娘接回来。你也知道我的厉害,我现在可是什么也不顾了......”
顾延臻很尴尬,道:“我哪有这个闲心?”
到底胡婕的事在前,顾延臻也不敢多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事,在京里影响特别大。
那些士大夫,极力抨击胡婕这种行为。因为他们都有美妾,他们都怕妻子学样,也来个家宅不宁,所以诋毁胡婕,甚至写书辱骂她。
这件事,轰动了一时,甚至载入史册。
胡婕实在太凶悍了,让那些想娇妻美妾享齐人之福的士大夫惊慌失措。
这种苗头,必须扼杀,才能保住男人对女人绝对的统治地位。
哪怕丁点的反抗,都要镇压,何况是这么大的反抗?
但是,内宅的女人们,也有她们的精明。
一年半载,真有那怕死的,真的浪子回头了。
想来也讽刺。
胡婕这条命,就换了这么个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五月初六,二十七天的国丧终于过去了,孝宗的梓宫移居皇陵,弘德帝除服理政。宫里那些裹了的白纱,都除了去,显出黄色。
国丧的萧条肃穆就减了大半。
国丧后第一次开朝,御史就弹劾胡泽逾,甚至弹劾胡泽逾的族兄永熹侯胡泽瀚。
永熹侯为了自保,放弃了胡泽逾。
胡泽逾丢了官。
他原本还想,再混几年,将来若是能得个政绩三年优,给儿子荫蒙一个官。
如今,都成了泡影。
他们在京里是住不下去了。
胡泽逾丢官之后,胡太太又气了一回,整个人奄奄一息的。
朱仲钧上门拜访,问胡泽逾:“庐州是乡下地方,民风却好。若是胡先生无意在京城,想换个地方整顿整顿,庐州倒不错。我们不日也要回去。胡先生若是能跟我回去,我感激不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之前就看重胡泽逾。
胡泽逾是有大才的。
他是既没有人脉,也没有机会。
胡泽逾则笑道:“我这一家老小,哪里丢的下?”
“都带过去。”朱仲钧笑道,“听说令郎没有考试运,每次科考都要生病,却擅长心算,又精通书籍。我庐州王府,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先生和令郎若是愿意屈尊,本王送你们宅子和五百亩在庐州附近的良田,保证您一家老小不会饿着……”
胡泽逾犹豫了下。
他在京里,着实是活不下去的。
京里米珠薪桂,有俸禄的时候都过得紧巴,何况没了俸禄?
他是不得不走。
但是他不想表现得如此急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对朱仲钧道:“王爷容在下考虑考虑……”
“先生尽可从容。”朱仲钧笑道,“我们启程,也有半个月。”
胡泽逾送走了朱仲钧,把这话告诉了胡卓。
胡卓是读了很多书,也有很多见解的。
他酷爱研究兵法,这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他想去从军,怎奈父亲不同意。
庐州虽然不是边防,也有护卫军啊,说不定真的能一展抱负。况且庐阳王说他擅长心算,也是真的。
“爹,咱们去吧。”胡卓道,“留在京里,您想要起复,就得看永熹侯的脸色。爹,咱们别低声下气了,他根本把咱们家当下人。况且,妹妹的事,娘心情一直不好。若换个地方,也许她好受些,咱们也节省些花销。庐州什么都比京城便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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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的死,很长一段时间内,宋盼儿都不好受。
她是可怜胡婕。
另外的,是因为宋盼儿了一件陈年往事。
当年在延陵府的时候,和胡家有些来往。
胡婕和顾瑾之是同年同月同日,大家便说这两个孩子有缘。
胡太太却和宋盼儿私下里说过胡婕出生的时辰,宋盼儿就知道,顾瑾之和胡婕是一个时辰出生的。
这么多年,亲戚四朋家的孩子,只有顾瑾之和胡婕是这样的缘分。
相信算卦的人都知晓,相同时辰出生的人,八字是很近的。
而一个人的八字,关乎一个人的一生前程。
看到胡婕得了这么个下场,宋盼儿就开始忧心顾瑾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死,是不是意味说顾瑾之迟早也是这么个下场?
这个念头一起,宋盼儿再也放不下。
国丧过后,朱仲钧和顾瑾之准备回庐州,宋盼儿就更加不放心了,每天都要叫顾瑾之过去说话,然后欲言又止的。
顾瑾之一开始就在猜母亲到底想说什么,试探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只得问:“娘,您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您这样拐弯抹角,我猜不着。您是舍不得我?”
宋盼儿犹豫了很久,决心和顾瑾之说一说,让她有个防备,别叫别的女人趁虚而入,从而她和王爷起了冲突。可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盼儿顿了顿,才继续道:“是舍不得你。还舍不得彦颖他们几个。燕山呢,他走了一年了,你们不等他?”
提到燕山,顾瑾之心口一紧。
很久没有燕山的消息.
林翊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他当时说带燕山出去一年,顾瑾之和他讨价,说好了半年。结果,现在都过了一年多,他还没有带燕山回来,不由让顾瑾之心底发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王爷的意思是,不等了。”顾瑾之很伤感,“咱们会留人在别馆。等林先生带着燕山回来,看到咱们不在京里,自然会带着燕山回庐州的。林先生在庐州多年,他熟悉庐州。”
宋盼儿瞠目。
“你也太狠心。”宋盼儿说顾瑾之。
这话,不知怎么惹了宋盼儿的伤心处,她居然抹泪。
顾瑾之茫然失措,也不知自己哪里触及母亲伤情,忙道:“娘,不是我狠心。我还有彦颖、彦绍和彤彤。咱们在京里不安全。只有回到王府,王爷和我才安心......
林先生一身好医术,又会拳脚功夫,他跟着燕山,我虽然想念,却不担心。林先生从小就在江湖行走,大江南北来回不知多少趟,燕山跟着他,安全无虞......”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宋盼儿哭得更狠了。
正好顾煊之和邹双兰来请安。
小两口见母亲这样,都惊讶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无奈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看到儿子、媳妇来了,这才慢慢受了泪。
顾瑾之回去的时候,顾煊之送她。
顾煊之在路上还问:“七姐,你怎么惹娘哭了?”
“这倒没有。”顾瑾之道,“你可知娘最近怎么了?她每日都教我来。我来了,她又是一些奇怪的话。今天什么也没说,她就哭了......”
顾煊之讶然。
他想了想,告诉顾瑾之道:“自从表嫂去了,娘就这样。兰儿还说,娘和表嫂感情这样好。表嫂去了,娘如此伤心。
我说未必是因为表嫂。前天我从外头回来,听到娘和海棠姐姐说表嫂,还说了七姐......”
“说我?”顾瑾之猛然就想到了同年同月同日那个谣言。
顾瑾之觉得生日相同,仅仅是巧合。
不成想,母亲却为这件事忧心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越想越不踏实,对顾煊之道:“你先去别馆,跟丫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照顾好彦颖他们兄弟,我等会儿才回来。”
顾煊之咦了声:“七姐干嘛去?”
“我跟娘说说话。”顾瑾之笑道,“方才一句要紧的话忘了说。”
顾煊之没有再深问。
他觉得他母亲和他姐姐都把他当小孩子似的。
顾瑾之很快折了回来。
邹双兰还在母亲跟前。
看到顾瑾之回来,邹双兰和母亲都错愕,以为出了什么事。
顾瑾之忙笑着解释:“想起一句要紧的话,方才忘了和娘说。”
邹双兰看了眼婆婆,挺着大肚子起身:“娘,七姐,我先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点点头,叮嘱她的丫鬟小心送她回去。
等邹双兰一走,宋盼儿才紧张问顾瑾之:“这是怎么了?”
“娘,您是不是想到从前那些谣言,所以这些日子惴惴不安?”顾瑾之开门见山问道。
宋盼儿倒是愣了愣。
她自己当然明白顾瑾之说什么谣言。
一时间,她讷讷无语。
顾瑾之坐下,拉着母亲的手,细声和她说:“娘,二表嫂尸骨未寒,这话我是不应该说的。只是您这样不安,我也难受。
我倒想起咱们初到京城那一年,有个道士说我是皇后的命。皇后是不能够了,但也是说,我这辈子是大富大贵的。
同年同月同日同辰的两个人,命运哪里是一样的?依我说,物极必反。二表嫂这样苦命福薄,越发彰显我的好命。
这话,现在说有点冷情,但是您总这样担心,叫我怎么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顾瑾之的话,宋盼儿听进了三成。
“就是这个道理。您若是不信我,可以找个道士问问。”顾瑾之见母亲愣神没有回答,继续道,“你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也并不是担心这个。”宋盼儿有点嘴硬的说了句,“娘就是舍不得你。”
语气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伤感。
她就是担心这个。
顾瑾之也难受。
她倏然也想到了胡婕。
想到胡婕的惨死,心里总是堵了点什么。
“娘,王爷邀请胡泽逾一家南下,到庐州王府做个门客。王爷说,送他们一处大宅子和五百亩良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提到胡婕,忍不住把朱仲钧跟她说的,告诉了母亲,“胡泽逾说考虑考虑。王爷说,这次去胡家,外院使唤的下人只有剩下两个老人。胡家捉襟见肘,定然会答应的。”
她知道母亲也同情胡家。
胡泽逾硬气,不肯接受亲戚朋友的资助。
况且他也没什么朋友有钱,除了顾延臻和秦申四。
秦申四派人送钱,胡泽逾没要,顾延臻就不好再送了。
“真的么?”宋盼儿有些惊喜,而后又担心道,“王爷这样大方,你们自己也要过日子......”
顾瑾之笑起来,道:“安徽的封地,除了中都,都是王爷的。咱们旁的没有,良田却是不少。”
宋盼儿也慢慢透了口气。
她道:“虽说胡婕弄得你二表哥家破人亡,是她的不对,可说到底,是你表哥负了她在先。宋家有愧胡家。
胡泽逾丢了差事,我也是想帮他的,怎奈他太硬气。你们肯这样帮他们渡过难关,娘心里也感激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娘,我们可不是同情胡泽逾。”顾瑾之笑道,“您还记得当年我让您给二表哥做媒说的话?王爷一直都看重胡泽逾的人才,觉得他是有大才的。
庐州地方虽然小,咱们也有一方家业,需要一个能人打理。王爷是惜才,正好朝廷也不重视胡泽逾,王爷这才邀请他南下。
京里可怜人多了,王爷可不是做善事才邀请胡泽逾的,您不用感激我们。”
朱仲钧在庐州收拢了一批能人异士这话,顾瑾之没有告诉母亲,怕母亲问缘故。
一问缘故,就会更加担心他们了。
宋盼儿笑了笑。
顾瑾之和她这么一说,她心情好了很多。
连日来的心事,也终于放下。
顾瑾之松了口气。
她回到别馆的时候,顾煊之和朱仲钧正在聊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到顾瑾之回来,顾煊之再看外天,天色已经黑了,他笑着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用了晚膳再走不迟。”朱仲钧挽留他,“我们等你七姐,也没有用晚膳。”
“不了,不了。”顾煊之连连拒绝。
顾瑾之在一旁笑道:“弟妹等着煊哥儿回去用膳呢,他们小夫妻一刻也离不得,别扰了他们......”
朱仲钧哈哈笑。
顾煊之脸顿时通红,还是告辞了。
等顾煊之一走,别馆也摆了晚膳。
晚膳后,安顿好孩子们,顾瑾之问朱仲钧:“和煊哥儿说了什么?”
“我之前不是答应他,在亲卫里给他寻个差事吗?”朱仲钧道,“只是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朝廷了。
我和他说,我跟今上不和,顾首辅更是皇帝的眼中钉,还有袁裕业,视顾氏为仇敌。去宫里当差,需得事事谨慎,问他还愿不愿意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说,他也不太想去。岳父不在家,外院的事需要他帮岳母操持,他每日都很忙。还有些朋友来往,只怕没空去当这个差。”
顾瑾之就点点头,道:“这个时候远离是非,最好不过了。”
朱仲钧又问顾瑾之留在岳母那边做什么。
顾瑾之也一一告诉他。
夫妻俩说着闲话,就睡熟了。
第二天,朱仲钧正在打点外院,顾瑾之也在打点内院,准备回庐州。
顾瑾之的大堂兄顾辰之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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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之的到来,让朱仲钧有点吃惊。
自从一个月前的牢狱之灾后,顾辰之很久没有露面。
哪怕最好的朋友相请,他也避而不见,在家里静养。
顾辰之主动来找朱仲钧夫妻,定是有事的。
朱仲钧叫人把他迎到了中堂坐下。
片刻,朱仲钧放下手里的事情,进来作陪。
“大哥。”朱仲钧道。
“王爷。”顾辰之则很客气,连忙起身。
郎舅俩见了礼,彼此坐下。
朱仲钧开门见山问顾辰之:“大哥贵人降贱地,是有什么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没想到朱仲钧如此直接,他咳了咳,道:“不打搅王爷吧?”
“不打搅。”朱仲钧道,“今日也得闲,在家里整顿整顿,大哥有事,直言无妨。”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庐州?”顾辰之这才道。
朱仲钧看了眼他,这是想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虽说先皇孝期只有二十七天,到底要满月了才好动身。”朱仲钧笑道,“我们在京里住了一年,别说东西不少,就是亲朋,也要一一作别。还有太皇太后那边,自然也要告别一番,一来二去的话,二十五六日能动身就不错了。”
顾辰之就在心里算了算:今天初十,还有半个月他们才会动身。
他现在收拾,应该是来得及的。
幸好今天来问了,顾辰之想。
这个念头,顾瑾之已经有了蛮久的,因为国丧未去,知道朱仲钧不会走,而且他又犹豫这个决定是否妥当,就拖到了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到底是有求于人,顾瑾之又尴尬咳了咳,问:“王爷,我想去庐州借住两年,不知可方便?”
朱仲钧心底一默:两年......
这是打算长住啊。
京里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庐州了?若说去散散心,一年半载是可以的。但是去常住的话,就不太方便啊。
毕竟顾辰之还有父母。他父亲顾延韬贵为首辅,是不可能也去庐州的、
而顾辰之又是独子。
朱仲钧怎么说,也是外人,哪怕拒绝,也不能由他开口
同样拒绝的话,顾瑾之去说,会更加妥当。
“自然方便,我欢迎都来不及。”顾辰之先表态,然后才问道,“大哥这件事,和家里商量了吗?”
顾辰之总喜欢出些蹊跷的主意,都是背着家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就像从前,他非要学医,把顾延韬气个半死,这事朱仲钧还记得。那时候,顾延韬不准他回家,顾辰之就住在药铺里,当时朱仲钧也在京城,往事历历在目。
而后,顾辰之又非要做个大夫,不肯做夫妻口中的正经事,顾延韬又气了一回。
在这个时代下,大夫的确是低贱营生。
现如今,顾辰之连儿子都没有,还要去庐州,顾延韬只怕更加生气了。
这不是叫顾延韬断后吗?
为了顾辰之的事,顾家大夫人急得一夜间白了头发,怎么到了顾辰之这里,就不肯为父母考虑半分呢?他今年都快三十六了,还无子,可能要断后,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吗?
连朱仲钧这个在后世活了一辈子的男人,都觉得子嗣是件大事。
朱仲钧觉得顾辰之这个人,活得有点任性自私。
他不太欣赏这种性格。
朱仲钧是个重视权欲的人,所以他和顾辰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但是他尊重顾辰之,因为顾辰之是顾瑾之的大哥。
顾瑾之的家人,朱仲钧都极力去体谅他们。
“......还没有商量。”顾辰之道,“先来问问王爷和七妹,不知你们方便与否......”
“我们是方便的。”朱仲钧道,“大哥和家里商量好了。若是家里都同意,随时可以告诉我。等我们定了启程的时辰,我再派人告诉大哥。”
“那我收拾收拾,不日跟你们启程。”顾辰之笑道。
他这是不打算先和家里商量了。
朱仲钧错愕。
送走了顾辰之,朱仲钧连忙进内院,把这件事告诉顾瑾之。
顾瑾之正在收拾东西,忙得焦头烂额,听到这话也是一怔,道:“我大哥要去庐州?他去也好,听说这几年他医术越发好了,再庐州开个医馆也是造福百姓。只是,我大伯能答应吗?”
“我听他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和家里商量的。”朱仲钧又道,“大概是临行前一天,和家里说一说,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他都要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我大嫂呢,孩子呢?”顾瑾之问。
朱仲钧摇摇头。
顾瑾之哎呀一声,觉得很不拖,当即道:“可不能由着他胡来,要不然我大伯恨死我们的。我去趟禧平侯府.....”
若不和大伯、大伯母商量,万一大伯和大伯母觉得是顾瑾之撺掇大哥的,顾瑾之担不起这个责任。
朱仲钧没有反对,道:“不如,你明日再去.....”
“我现在去。”顾瑾之坚持。
她喊了丫鬟,为她更衣,又喊了丫鬟给她梳头。
她梳了高髻,发髻上插了两只玳瑁梳篦,穿了件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简简单单就往禧平侯府去了。
大哥刚刚到家,顾瑾之就来了。
她直接到了大哥的院子,没有惊动大伯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哥也刚刚回了内院,看到顾瑾之,自然知道顾瑾之的目的,连连给她使眼色。
而大嫂明知他们兄妹有事,居然没有问,只是叫人上茶。
顾瑾之见大嫂这模样,从气势上矮了一头,心里微讶:大嫂还在为大哥受冤入狱的事内疚啊。看她这模样,竟有几分畏畏缩缩的。
顾瑾之心里一阵难受。
别说大哥整日和大嫂这样朝夕相处,就是顾瑾之猛然见了,心里也不舒服。
若是劝大嫂,只怕她不听,还要哭一场呢。
顾瑾之不好在大哥的家事上多嘴。
“大嫂,我找大哥,说几句话,是药铺上的事。”顾瑾之笑着,先对大嫂道,然后给大哥使眼色,道:“大哥,咱们书房说话吧。”
大嫂脸上一阵紧张,茫然看着他们兄妹。
顾辰之方才出去的,林蔓菁还记得,看顾瑾之这模样,难道是顾辰之的案子有了反复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林蔓菁咬牙,想问又不敢问。
大哥起身,对顾瑾之道:“好......”
兄妹俩就去了小书房说话。
顾瑾之直接问他:“怎么想到要去庐州啊?王爷说,你还没跟家里人商量呢。大哥,你这么一走了之,大嫂和侄女们怎么安置?大伯和大伯母那边怎么交待?”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
大哥连连使眼色,让顾瑾之轻声。
顾瑾之先就沉默,等着他回答。
“爹娘那边,是不会同意的。”顾辰之道,“我打算过几日,收拾好了再说。你大嫂和孩子们,我自然会问她们。若是愿意跟着去,就一同去,若是宁愿在侯府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也不勉强......”
“这叫什么话!”顾瑾之道,“大伯和大伯母,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更是大嫂和孩子们的主心骨,谁也离不得你!这么糊里糊涂的,我不同意你去。你若是非要走,去旁的地方我管不了,庐州却是不行,我担不起这个埋怨......”
顾辰之觉得他这个堂妹难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像庐阳王,一口气就答应了。
“七妹,这是我的家事......”顾辰之无力的说。
“你要去庐州,就是把你的家事,也推给了我!”顾瑾之道,“将来大伯和大伯母还以为,是我和王爷传撺掇了你。大哥,你若是有兄弟七八个,我也不说这么绝情的话。如今,你家里不安顿妥当,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好,我明日说。”顾辰之敷衍。
“既然大哥答应了,就不能食言,我后日再来。到时候,我直接去大伯母那边问,大哥若是没说,可别怨我抖了出来。”顾瑾之道。
顾辰之瞠目。
他觉得顾瑾之步步紧逼。
顾瑾之话说完了,就跟大嫂告辞,起身回去了。
顾辰之送顾瑾之出门,都没惊动大伯母。
等顾辰之再次回来,就见妻子林蔓菁在抹泪。这些日子,她总是这般忧郁多心,顾辰之快要崩溃了。他都不知哄了她几回,结果,她真是一点也改变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还在不停的自责。
顾辰之决定要离开京城,就是因为林蔓菁这态度。
他真怕妻子把他的耐心磨完了,最后他也沦为一个普通人。
现在,他连哄林蔓菁也觉得费力了。
今天,顾辰之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哄她。
他坐到了妻子的身边,见她眼睛已经红了,就细声道:“你别哭,七妹来,不过是问几句话,没出什么事......”
然后,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林蔓菁,“......去庐州开个医馆,咱们自给自足,跟人家男耕女织的夫妻一样。我看病问诊,你在家里照顾孩子们。家里的铺子,交给孙先生打理,宫里的供奉辞了。左不过两三年,咱们心情好点,再回来,你愿意带着惜姐儿她们,跟着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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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菁方才还在泣泪。
听了顾辰之的话,让她猛然睁大了双目,看着丈夫。
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
去庐州?
丈夫居然琢磨这些不靠谱的事?
“这......”林蔓菁对顾辰之的异想天开,表示不能理解,“相公,若是公公和婆婆知道了,怕是不会同意的......”
她抬出了公婆。
“你只说你同意不同意。”顾辰之笑道,循循善诱,“爹娘那里,我去说。七妹已经答应了。庐州好山好水,比京里还要清静。你想想那些外出做官的,到任上也是三五年的,爹娘只当我赴任去了。换个地方,兴许日子还舒坦些......”
京里的日子不舒坦吗?非要换个地方。
是因为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想到这里,林蔓菁眼睛又红了。
之前她办的那件蠢事,想起来心里就酸。
哪怕家里人都原谅了她,林蔓菁也无法原谅自己。
顾辰之眼角、颈脖也受了伤,好了之后留下了伤疤,每次看到这些伤疤,林蔓菁就忍不住落泪。
那些伤疤跟烙铁似的,总能烫伤林蔓菁的心。
“你别哭啊。”顾辰之说着说着,发现妻子又哭了,连连安慰她,“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在家孝顺父母,也替我尽孝。”
这话说完,发现林蔓菁的眼泪落得更狠,似抛沙般,怎么也止不住。
顾辰之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哭得这样狠。
这样动不动就哭了,时间久了,性格再好的人都烦了。
顾辰之就是这样,他现在真的有点受不了妻子这样了。
他又不好表现出来,惹得她更加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很无力。
顾辰之不知怎么劝妻子,只得像她构建美好的未来:“你想想,如果去了庐州,天气好的时候,咱们还能去田间走走,看看庄稼。你这辈子,去过几次田庄?”
林蔓菁大门都很少出,更别说去田庄了。
她一生只过去两次,都是在娘家的时候。那时候还小,一次是陪着母亲去养病,一次是跟祖母去纳暑。去的,都是她母亲陪嫁的庄子上。
她也不敢乱跑。
她只是觉得,乡下的知了,叫声比城里的洪亮,更有生机。
这可能是种错觉。
但林蔓菁喜欢田园。
她潜意识里,也有这种盼望。
但是她不敢离经叛道。
听了丈夫的话,她不敢表态。万一事情不成,公婆还以为是她唆使丈夫,她真的活不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沉默听着,眼泪又悄悄掉下来。
“我若是说错了,你只管告诉我。”顾辰之顿了顿,起身走到林蔓菁身边,拉了她的手道,“别哭了。你总是哭,很伤身。你想想孩子们,惜姐儿和怋姐儿未嫁,怡姐儿、悟姐儿和怀姐儿还小......”
林蔓菁有五个女儿呢。
想到这里,更添了心酸。
当初,林蔓菁主动接纳娘家母亲给她的丫鬟,也是因为自己有五个女儿,想通房能给丈夫生个儿子,这样她也不至于在公婆面前为难。
现在,公公看她跟看仇人似的。
可谁知道,林蔓菁这么倒霉,带回来的丫鬟居然有鬼,让顾辰之差点死在大牢里。
不仅仅林蔓菁在顾家抬不起头,连她娘家也丢脸。
听到丈夫提五个女儿的名字,这些事不由浮在心头,林蔓菁心酸得更加厉害。
她的心情,实在是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
怎么也哄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坐在一旁,哄了好半天。
正好林蔓菁的大丫鬟进来,顾辰之连连给那丫鬟使眼色。
丫鬟会意,去把大小姐顾惜叫了来。
顾惜来了,林蔓菁的泪才渐渐收了。
林蔓菁在女儿面前,还是会刻意忍住心绪的,免得影响孩子。
每次顾辰之哄不好她,只得把大女儿顾惜找过来。
顾辰之松了口气,怕林蔓菁等会儿还要哭,立马起身,说去母亲那边,有话要说,走了出去。
等顾辰之走了,顾惜问母亲:“娘,爹爹说了什么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爹是疼您的......”
“你爹并没有说什么......”林蔓菁摸了泪,声音哽咽着道。
“那是七姑姑来,说了什么吗?”顾惜问。
提到七姑姑,想到她上次变脸,顾惜对她印象不好,语气硬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倒不是。”林蔓菁勉强露出了笑容,“娘不过是心酸。方才你爹爹,倒说了件趣事。你爹爹说,想去庐州......”
顾惜心里一晃,恍惚有什么划过。
她的心口发紧,有种东西在心里直撞似的。
半晌,她回神,掩饰好情绪,问母亲:“爹爹怎么突然想去庐州?”
“你爹爹说,京里住得厌烦了。”林蔓菁道,“想去庐州,兴许心情好些。只怕是我,给你爹爹添了烦心事......”
母亲这么哭来哭去的,别说爹爹了,顾惜这个做女儿的都烦了。
实情虽然如此,顾惜却不敢表露半分。
她只得好话安慰母亲。
****
顾辰之出去逛了一圈,去茶楼听了几首小曲儿,喝了点茶,这样毫无目的逛了几个时辰,让心情彻底放松,直到黄昏才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到家之后,先去了母亲那那边请安。
他意外发现,父亲也在家。
从前父亲很少这么早回家的。
父母一般在衙门吃了晚膳再回来。
“爹,娘。”顾辰之上前请安。
“去了药铺?”顾大夫人笑着问他。
顾辰之最近肯出门了,大夫人很高兴。
前些日子,儿子整日憋在家里,大夫人很担心。
之前丫鬟水锦那件事,顾瑾之帮忙收拾得滴水不漏。那些原告和仵作,叫尸身都找不到,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也反复。
那点磨难,也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男人嘛,谁还没个挫折?
一点挫折就躲在家里,可不是男子汉行径。
如今顾辰之肯出门,最高兴非大夫人莫属。
大夫人只盼着儿子振作起来。
“是啊。”顾辰之支吾。
他并没有去药铺,而是街上逛了逛。
他那屋子里的气氛,都快要憋死他了。
“爹今天回来得早。”顾辰之又道。他怕母亲多问他去药铺做什么,所以转移了话题。
大老爷语气淡淡的,道:“恩。”
顾辰之见父亲有点无精打采的,不再多问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后,林蔓菁也带了女儿们过来请安。
林蔓菁一来,气氛就有点压抑。
大老爷怎么也不能原谅林蔓菁。
见到林蔓菁,大老爷连个笑脸也没有。
大夫人心里也未必不怪林蔓菁,可到底不是林蔓菁的本意,而且林蔓菁给顾辰之的那个丫鬟,之前也问过大夫人,大夫人默许的。
所以,大夫人哪怕是怪林蔓菁,也带了几分自责,不好表现出来。
而林蔓菁,满心是泪,却又不敢流出来,怕公公骂她丧气。
林蔓菁的孩子们,也个个敛声屏息。
请安的过程很难受。
一家人,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顾辰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父母和妻子这种关系,他试图改善的,父亲却骂他没出息,只知道护着女人,素来偏袒他的母亲也沉默。
他每次替林蔓菁说话,母亲淡淡的,父亲大发雷霆。
这也是顾辰之想带着妻儿走的原因。
他是很想林蔓菁跟着他走的。
可林蔓菁未必乐意。
顾辰之并不是也强人所难的人。
林蔓菁不愿意走,那他就自己走,反正他受不了家里这样。
请安之后,顾辰之带着妻子和女儿们回了自己的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们一家人吃了晚膳。
晚膳后,孩子们各自回去,林蔓菁才问丈夫:“去庐州的事,你告诉爹娘了吗?”
“还没有......”顾辰之道。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爹肯定会骂他,娘肯定会劝他的。
顾辰之既不想挨骂,也不想听人劝,故而他迟迟没有开口。
他怕林蔓菁追问,就加了句:“我得先问你,不知你同意不同意。下午你也没回答我。我想了想,你还是跟着我去吧,咱们夫妻不好分居异地......”
他想了想,虽说留下妻子服侍父母是孝顺。
可父亲这样看林蔓菁不顺眼,留下林蔓菁也是给父母添堵,还不如都走。
林蔓菁听了这话,心里感动极了,又想到下午在公婆那边受到的冷眼,眼泪又涌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倒是想去的,只是孩子们怎么办?”林蔓菁终于正面回答了,“那三个小的不说,惜姐儿和怋姐儿都大了。特别是惜姐儿,她都十五了,她的亲事,我不得不替她操心。”
“依我说,你在京里,这件事你也未必说得上话。”顾辰之笑道,“娘已经在物色了。今年是不会办喜事的,明年开始说亲,真正出嫁,也要等到后年。后年,咱们就回来了......”
林蔓菁想了想,觉得顾辰之所言不错。
顾惜的亲事,婆婆也许会问她。
可现在这状况,她哪里敢在婆婆跟前说半句异话?
况且婆婆疼孙女,她会比林蔓菁更有眼光的,林蔓菁不担心女儿嫁的不好。
她留在京里,女儿的亲事,她是真的帮不上忙。
“我是愿意去的......”林蔓菁终于松口,“只怕爹娘不答应。”
“我去说。”顾辰之道。
他松了口气,终于说动了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妻子同意了,他就有勇气告诉父母,他决定明天去说。
先去和母亲说。
他吃过了早膳,往母亲的正院去。
在正院里,顾辰之还见到了他的父亲顾延韬。
顾辰之错愕。
这个时辰,父亲不是应该在上朝么?
今天,父亲怎么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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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之快十几年没有在这个时辰见到父亲了。
祖父孝期那段日子,父亲倒是天天在家,可顾辰之不在家。
如今,身为顾命大臣的父亲,居然不上朝。
出事了吗?
顾辰之心里顿了顿。
“爹,您今日休沐?”顾辰之并未露出异样,上前给父亲请安后,然后问道。
大老爷有点不耐烦道:“生病了,告了病假。”
顾辰之大惊,往父亲脸上看上,见父亲脸色有点发暗,担心道:“您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号号脉......”
父亲不舒服,去庐州的话暂时不能讲了。
大老爷却瞪了顾辰之一眼,对儿子没有眼色有点失望,气哄哄道:“心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又是一愣。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父亲装病呢。
好好的,装什么病?
难不成又和新皇帝闹了别捏?
听说那个新皇帝因为听袁裕业怂恿,格外看不惯父亲。
弘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父亲闹过矛盾。如今他君临天下,哪里容得下父亲?
顾辰之想劝父亲,不要和新皇帝再赌气。
可他到底未曾涉足朝政,他的话对于他父亲而言,是没有用的。
“爹,您若是真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把脉。”顾辰之有点尴尬,又坐了回去,说了这么一句。
大夫人忙在中间打岔,问顾辰之:“今日不去药铺?”
“要去的。”顾辰之道,然后趁机起身,给父母告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现在说话也不太方便,等晚上再说。
顾辰之性格有点拖沓,遇到为难的事,他就想拖一拖。
他总以为拖了一拖,事情就会容易些。
他去了药铺。
掌柜的和坐堂先生都迎了他。
可是顾辰之心不在焉的。
掌柜和坐堂先生、伙计也不好多问。
顾辰之在药铺里一上午,配了这个月宫里要的几味药。
半下午的时候,他突然让掌柜和坐堂先生到后面小厢房说话。
“明天别开门了,于掌柜把药铺里的账算一算;孙先生把药清点清点......”顾辰之对于掌柜和坐堂的孙先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于掌柜和孙先生都微愣。
这是......这是要散伙清账吗?
“东家,怎么这个时候清账?”于掌柜问,“上个月不是才清了账吗?”
药铺是三个月清账一次。
上个月才清了账,那下次清账还有两个月呢。
有的铺子,是一年才算一次账。因为顾辰之这药铺,拿了宫廷供奉,每个月的进项比较大,而顾辰之自己又不太管事。掌柜的为了让顾辰之放心,才三个月算一次账。
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顾辰之这药铺开了好几年,他也从来没有这般反常过。
“东家,是不是要散伙了?”坐堂的孙先生问顾辰之。
孙先生总觉得顾辰之不像个生意人,这铺子能不能开下去,就看顾辰之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孙先生总担心散伙。
散伙了,就需要找下家。谁知道下家又是什么光景?
不到万不得已,人都是不希望生活里有改变的。
顾辰之看了眼紧张的于掌柜、疑惑的孙先生,最终点点头,道:“......也不是散伙。我要去庐州,开个分号,铺子里的细药,我要带走一半;账上的钱,我也有带走三成。铺子还是归两位管着,我说不定两年后就回来,只是这宫廷供奉,咱们不能再接了......”
于掌柜惊呼失声:“辞、辞了宫廷供奉?”
宫廷供奉是他们全部的收益。
顾辰之这个药铺,既散药给穷人,又免费问诊,早已不盈利了。若不是宫廷供奉,每个月白白拿那么多钱,哪里养的活?
这位大少爷,不知世道艰难,说不做就不做了,让伙计们去喝西北风?
那宫廷供奉,是白花花的银子,焉知多少人抢破了头。
于掌柜是断乎舍不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东家,您怎么突然要去庐州?”孙先生比于掌柜淡然些,却也对顾辰之的决定不解,“这宫廷供奉,辞了之后,以后再接过来,应该也是容易的吧?”
“难说......”顾辰之道。
于掌柜彻底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恨不能和顾辰之打一架。
“东家,这宫廷供奉绝然辞不得。”于掌柜激动得脸通红,“别说咱们不能答应,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答应?她老人家可就是靠着您的药啊......”
“我的药,不过那么几张方子,我交给秦申四太医就是。”顾辰之道。
于掌柜差点气得个倒仰。
谁家的药方,都是藏得紧紧的。
这位大少爷,居然说送给别人?
这是财大气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是不在乎的,可于掌柜和其他伙计,就靠这药铺吃饭,于掌柜在乎啊。
于掌柜还想劝,孙先生起身拦了他。
孙先生对于掌柜道:“既然东家已经下了决心,掌柜的莫要多言。去算账吧,我也要去清点库房......”
他拉着于掌柜出去了。
顾辰之大大松了口气。
他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这一步迈出去,他就不会再回头了。
他决定,今晚回家和父母说,然后明天给太皇太后递牌子,把这件事和太皇太后说。
顾家的药方,顾辰之愿意交给秦申四。
秦申四也拿一份宫廷供奉,他的药和顾辰之的药一样往宫里送,太皇太后不会缺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想到这里,顾辰之徒步回了家。
父亲还在内院。
看这样子,父亲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出门。
父亲脸色不是很好。
顾辰之又犹豫了下。
他这么一犹豫,被大夫人看出了异样,问他:“你早上就像有话说,现在又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只管说来......”
大夫人目光犀利。
已经被看穿了,顾辰之就明白拖不下去了。
顾辰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了:“我想去庐州,开个分号......”
大夫人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非常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庐州?”大夫人错愕道,“你怎么突然起了这个主意?”
而顾辰之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挪开了目光,很平静。
“你怎么想去庐州?”大夫人犹在惊讶,问顾辰之,然后扭头瞧见了大老爷的淡然,又吃了一惊,“侯爷怎么不说话?”
“这样,也不错......”顾延韬慢悠悠道。
大夫人又是一惊,顾辰之的下巴也惊讶得掉了下来。
这话,居然是从顾延韬口中说出来得。
母子俩太过于惊讶,一时间居然无语。
屋子里静悄悄的。
沉默有点久,顾延韬继续道:“京里今非昔比,我只怕也要韬光养晦,隐退朝堂了。辰哥儿没什么城府,在京里平白受我的牵连......”
像一个多月前顾辰之入狱,就是新皇和袁裕业设的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顾辰之,没有应付政治倾轧的经验,容易被人得手,遭人暗算。
上次的事,看到儿子的伤痕、妻子的白发,顾延韬心里也有了反省:争来争去,最后连个替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值得吗?
儿子已经三十多,再去教育他已经是不能够的了,何不顺其自然?
顾辰之去了庐州,庐阳王是会保护他的,这样顾辰之就是安全的。
顾延韬倒觉得这样甚好。
现在,顾延韬正处在风口浪尖,他怕顾辰之给他添累赘。。
“爹,您这话叫儿子怎么受得起......”顾辰之心里发酸。
假如父亲骂他几句,他反而去意更觉。
可现在父亲这样,他后悔了......
“什么受得起受不起?”顾延韬听了这话,声音一提,怒道,“老子是让你滚得远远的,别在京里给你老子添麻烦。上次的事,要不是你七妹,现在这教子不严之过,足够我丢官罢职,你知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很惭愧。
哪怕父亲恶声恶气,他仍知道父亲这是维护他。
父亲也说局势不稳,而他居然想走。
“爹,我不去庐州了!”顾辰之道。
顾延韬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做事三心二意,以后怎么撑起家业?你在京里,除了给我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大夫人听了,心里也酸。
她原本是反对顾辰之走的。
听了顾延韬这么几句话,大夫人突然觉得,儿子走了也好。
“辰哥儿,你既然打算去庐州,就去吧。”大夫人也道,“走出散散心,兴许你媳妇也能开怀。她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娘瞧着也难受......”
顾延韬已经站起身,进内室去了,不再跟儿子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夫人就打发儿子回去。
顾辰之回去的时候,心情格外沉重。
明明回家之前,还迫不及待要走,怎么现在反而这么难受?
他慢悠悠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想了一夜,到底觉得自己留在京城也不合适。
他已经忘了自己要离开的初衷了,只觉得自己在京城,给父亲添了累赘。想想上次的事,他简直束手待擒,一点用也定不上。
想通了,顾辰之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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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来说要去庐州的第三天,顾瑾之果然去了老宅。
顾瑾之是早上去的。
五月中旬的天气,很温暖。骄阳筛过梧桐,新绿光影错落披下。
她一路到了大伯母的正院。
大伯居然在家,这让顾瑾之惊讶不已。
而大伯开门见山,说了同意大哥去庐州的话,让顾瑾之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大伯会同意。哪怕最后会妥协,也是很生气才对,却没有料到大伯这么平淡。
顾瑾之满心狐惑,最后只得讷讷说:“既然大伯和大伯母同意,我们启程的时候,会叫上大哥的......”
顾瑾之不好意思问大伯怎么不去上朝。
大伯和新皇帝失和,非一朝一夕的。自从袁裕业和新皇帝算计大哥,大伯和皇帝、袁裕业的矛盾,就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转而和大伯母说话,问大伯母:“大嫂和侄女们去吗?”
“你大嫂去的。”大伯母笑道,笑容里有几分涩意,“惜姐儿和怋姐儿不去,三个小的去,怡姐儿、悟姐儿和怀姐儿......”
怡姐儿是老三,悟姐儿是老四,怀姐儿是老幺。
顾瑾之顿了顿。
她想到了怡姐儿,心里有点不安。
怡姐儿长得有几分像顾瑾之前世的养女淮南......
虽说不是槐南主动的,最后却也是因为她,弄得榕南和朱仲钧老死不相往来。
看大哥这样子,肯定是要去的,而大伯和大伯母也同意了。
难道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顾瑾之现在自然不好说,让怡姐儿不要去。
她没有正当理由,大嫂听了会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以后处处留心就是了。
得了大哥这边的准信之后,顾瑾之回了家。
刚刚到家,宫里就来人请她。
请她的,不是太皇太后,而是皇太后谭氏。
弘德帝登基后,原先的皇后谭氏封了太后。封了太后之后,谭太后从坤宁宫搬到了积善宫。
顾瑾之重新更衣,去了宫里。
积善宫之前叫芝兰宫,在坤宁宫的西边。
顾瑾之受命进宫,就直接到了积善宫,没有到太后娘娘的仁寿宫。
刚刚进来,服侍谭太后的刘姑姑让顾瑾之稍等。
最近,谭太后身边服侍的姑姑,又换了人。
谭太后似乎没什么耐心,哪个宫人用不顺手,立马换掉,不再刻意培养心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早已没那么心情。
做了太后,她也无所顾忌了。
“太后娘娘有客,王妃稍坐。”刘姑姑对顾瑾之说。
这位刘姑姑也是新得势的,年纪不大,看上去有点羞赧,不如之前的孙姑姑八面玲珑,却叫人新生好感。
宫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看似简单的面孔。
宫里的人,都是一副精明能干模样。放佛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顾瑾之听了六姑姑的话,道是,安静等着。
宫里虽然除服了,可有些白纱尚未除去,依旧露出几分苍凉肃穆。
顾瑾之端坐着,和刘姑姑说话。
刘姑姑却不怎么擅长和人拉家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说什么,她都是含笑听着。
片刻,就有个穿着一品诰命服色的雍容妇人,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脸色不怎么好,眼下有泪沟,似在谭太后面前哭过的。
顾瑾之见到她,表情微敛,笑容全无。
倒是这妇人,和气温柔的上前跟顾瑾之见礼:“王妃,多时不见您,最近可好?”
是谭家大夫人,谭太后的母亲。
顾瑾之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道:“都好,夫人比从前气色更好了......您也进宫瞧太后娘娘?”
“是啊。”谭大夫人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错步离开,并没有多谈什么。谭大夫人着急出宫,顾瑾之要进去见谭太后,两人很快错身而过。
谭大夫人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进了内殿。
谭太后最近没有涂脂抹粉,毕竟国丧在前,不宜盛装。
她浓妆还好,这么不装扮了,脸色很吓人,双目阴森森的。这是吸食富贵如意膏的后果,可谭太后和其他人不知道。
外人见了,只觉得谭太后越发阴森恐怖,表情骇人。
“太后娘娘。”顾瑾之进来,给她行礼。
谭太后懒懒看了眼顾瑾之。
她方才和谭家大夫人争执了几句,现在心情很糟糕,脸色更加不好。
“你们什么时候离京?”谭太后开门见山问顾瑾之。
她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声音虚浮。
顾瑾之就把她和朱仲钧商量好的日子,说给了谭太后听;“定了二十五、六,左不过这么几天。在京里好些日子,也该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若是离京,哀家的药怎么办?”谭太后打断了顾瑾之,直接问道。
她没有耐心听顾瑾之啰嗦。
谭太后找顾瑾之的主要目的,就是她的药。
她现在离不得这药。
像她的身体,戒掉是不可能的。
“太后,您近来凤体祥和,若是慢慢断了这药......”顾瑾之试探着道。
“不行!”谭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一瞬间就怒了起来。她最近喜怒越发难以自控,那富贵如意膏的依赖性很强。
只要一想到可能要断药,她就受不了。
这种感觉,是潜意识里的挠心挠肺,心情瞬间就急促起来,好似顾瑾之夺了她救命的最后一口水。
她看着顾瑾之,表情叫人毛骨悚然,眼神里却不经意流露出祈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后娘娘,之前臣妾回禀过您,这药材之所以珍贵,因为它是臣妾偶然得来的。这药的种子,乃是西域客商带入中土的。前年种植所得,这一年贡献所剩无几。”顾瑾之慢慢道,“这一年,您的身子也越发好了,若是断了,也不防事......”
“不行!”谭太后听不得顾瑾之这种调子,心里更加浮躁,恨不能起身紧紧攥住顾瑾之的胳膊,强令她闭嘴,“哀家身子好没好,哀家自己知道。你若是没了药,就留在京里,慢慢替哀家配制......”
她这是要把顾瑾之留在京里。
她的药,是绝对不能断的,她离不得顾瑾之。
顾瑾之试探明白了她的态度,就笑着道:“太后娘娘,臣妾之前在京里,也种植过那种子,却种不出来。跟庄稼一样,药物种植也分气候、地域。那种子,庐州种植才有用,臣妾没法子留在京里的......
臣妾还有些药,先交给一位可靠的太医,臣妾也把方子给他,让他每个月给太后娘娘送。等臣妾回了庐州,立马再种。得了药材,就叫人快马送到京城,绝不辜负太后娘娘......”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怒气微减。
只要不断药,顾瑾之怎么说,谭太后都能答应。
“......与臣妾相熟的太医,只有秦申四。”顾瑾之又笑道,“他在太医院,为先皇操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还听说,彭提点今年就要告老还乡。太后娘娘若是能提携秦太医,便是他天大的恩泽,臣妾也铭感于心。”
谭太后微微冷笑了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的这点小心思,让谭太后很不齿。
她向太后讨官。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提点,有什么为难?
“这件事,哀家记在心上。”谭太后道,“你只不要误了哀家的药就好。其他的,不必操心。”
她说得很肯定。
顾瑾之连忙道是。
谭太后没有心思和顾瑾之寒暄其他的,说完了她的意思,得到了顾瑾之的回答,就让顾瑾之告退。她现在累得很,想要睡一会儿。
顾瑾之依言告退,从积善宫出来,又去仁寿宫看了一回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情欠佳。
自从先帝去世,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一蹶不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给她把脉,她没有明显的病症,仅仅是精神上的萎靡。
“母后,您今日哪里不舒服吗?”顾瑾之问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摇摇头,笑道:“这两日乏得紧,睡得也不好。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啊。”
顾瑾之失笑,道:“母后,我哪里还小?”
“在母亲心里,你还是那个小七。”太皇太后感叹道,“认真算起来,哀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跟自己女儿一样......”
说到这里,就有点伤感。
太皇太后想到了顾瑾之和朱仲钧即将离京,心里忍不住更难受。她很想留庐阳王一家人在京里的。但想到祖制,想到新皇帝对庐阳王的不喜,太皇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若不是太皇太后,只是个普通的太妃,大可以求皇帝一个恩典,跟着小儿子去封地过活......
这生活,真是有得有失。
太皇太后心里感叹着,不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才想起问顾瑾之今天为什么进宫。
顾瑾之就把谭太后的事,说给了太皇太后听。
太皇太后问顾瑾之:“她这一年,犯病的时候是少了些,人却不见精神。这药还要用多久?”
“要用些日子,太后娘娘自己觉得舒服,故而不肯断。”顾瑾之道,“若是她愿意,再用个两三年也无妨,反正是益寿延年的......”
太皇太后就不再多言。
顾瑾之告别了太皇太后,出了宫门。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秦申四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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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秦家就换了处宅子。
如今的宅子,坐落在西华胡同,幽静又便利。
虽然仍不宽敞,也不奢华,一家人住却是紧俏足够的。
秦申四为人低调,并未特意铺张。
他这些年赚的钱,足够买件很大的庭院了,但是他依旧简朴。
这是他一辈子的习惯。
秦申四的儿子也娶了媳妇,女儿出嫁,儿孙满堂的。
秦太太仍是那个和蔼敦厚的女人,顾瑾之登门,她连忙迎接了。
秦太太笑着问:“王妃降临,定是要事了。老爷他还在太医院,妾这叫人去寻......”
“没什么要事。”顾瑾之也笑,“好些日子不曾来瞧瞧您。再过些日子就要离京,所以来看看您和秦叔叔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们都好,劳王妃挂念。”秦太太道。
顾瑾之在秦家内院,坐了半个时辰。
秦太太把三个儿媳妇和孙儿孙女都叫了来,给顾瑾之瞧。
秦家的三位奶奶,大奶奶有点丰腴,二奶奶高挑明艳,三奶奶娇小玲珑,各有千秋。但是从面相上看,都很温婉贞静。
这么一大家子人,看着就很热闹。
顾瑾之也高兴。
她和秦申四,算忘年交吧?
看到秦申四家庭这么幸福,顾瑾之非常开心。
她不由想到了早年遇到的秦申四。
今非昔比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半个时辰后,秦申四回来了,顾瑾之和他到外书房说话。
因为话题比较隐秘,顾瑾之让秦申四看看是否隔墙有耳。
确定没有人偷听,顾瑾之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秦申四:“......这药,我先交给您。以后我会时常送进京里来,您定期给太后送。只是,不要提药方等语,更不要尝试这药,这是特给太后的。”
她说得很严肃。
秦申四就知道,这中间有些东西他不能问。
他点点头,道:“王妃放心,您的事,我会小心的,不会给您办砸。”
顾瑾之笑道:“多谢秦叔叔。若没有您,我真不知道托付谁。”
然后顿了顿,顾瑾之问道,“太医院的彭提点是不是要告老还乡了?”
秦申四点点头,然后就叹了口气:“是啊,听闻下个月就要走了。新的提点应该是孙太医,他和袁尚书有点私交,这是有花了大力气,走了袁尚书的门路,这提点非他莫属了。”
他有点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做副院判已经多年。
若是先帝还在,这提点非秦申四莫属。
秦申四多次治好了先皇的顽疾,为人又得先皇的喜欢。彭乐邑没有大错,先皇也不好贸然将他换下,所以委屈秦申四等了这么多年。
不成想,白等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变化得很快,他可能还要继续当个副院判,不知何年何月。
若是从前,秦申四也不指望了。
他已经有了药铺,有了宫廷供奉,这些年赚了钱又得了名,原本不该奢望提点一职的。
但他在太医院,多次治好了先帝的顽疾,所以,他觉得提点之位是他应得的。
有了功劳,心里就会奢望相应的回报。
当应得的东西即将失去,是有落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却愣了下,笑道:“您打听得蛮清楚的.......”
提前打听得这么清楚,说明心里有想法。
知道这点,顾瑾之挺高兴的。
她很怕秦申四还跟从前一样,什么也不敢去争。自己不争,旁人帮忙也使不上力气。
听秦申四这口气,他变了不少,至少心态上变了,不再那么自卑。
秦申四却误会了顾瑾之的意思,尴尬笑道:“太医院那么点地方,有些事也瞒不住,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其实打听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是看出了点苗头,才特意去打听的。
若是其他人,他可以尝试争取争取。
可孙太医走了袁尚书的路子,这就有点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谁不知道袁尚书是天子第一近臣,连首辅顾延韬现在都避其锋芒?
秦申四在新皇帝跟前没有功劳,去和袁尚书争,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小小太医院提点,袁尚书未必放在心上。”顾瑾之笑道,“您不必气馁,我今天进宫,和太后娘娘说了这件事,想让你任太医院提点,太后娘娘说她心里有数了。”
秦申四错愕。
太医院提点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到底是朝廷事,怎么求到太后跟前?
太后能干涉朝臣的任命吗?
“王妃,这会不会不合规矩?”秦申四问顾瑾之。
顾瑾之笑了笑,道:“咱们又不是逼着太后娘娘如何。我只是提了提,太后娘娘说心里有数,这是她待我的情分。能不能成,还两说。你心里也有个数,暂时别说出去......”
秦申四点点头,道:“您放心。”
顾瑾之的话说完了,就回了自己家,叫人把剩下的富贵如意膏都送给了秦申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申四打开闻了闻,一股子酸臭味,他连连掩鼻。
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样难闻啊?
秦申四自负知晓天下药材,却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心里有点好奇。
顾瑾之派过来的侍卫,又特意叮嘱了一番:“王妃说,秦太医一定要牢记她的话,每个月定时定量送,不能多不能少,不能早不能晚。这药最是珍贵,却也不能乱用,让秦太医处处小心些......”
再三叮嘱,说明真的很重要。
顾瑾之的话,秦申四是听的。
见侍卫再吩咐,秦申四就知道这件事对顾瑾之很重要,她非常看重和太后娘娘这点医患关系,他道:“大人告诉王妃,老臣不会辜负王妃重托的......”
送走了王府的人,秦申四很慎重把东西收了起来。
他脑海中还在想,庐阳王妃给太后的药,到底是什么做的,治什么病的。但想到顾瑾之一再叮嘱,秦申四不忍叫她失望,强行把自己的好奇压抑住,没有再打开药包去闻。
他认真把药收在外书房,上了锁,还吩咐小厮们:“千万小心,谁也不能碰。这是王府送过来的,不仅仅比你们的命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可记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小厮们纷纷道记住了。
秦申四自己拿了钥匙,不放心托付给其他小厮。
安顿好了之后,他自己回了内院。
秦太太迎了丈夫,问秦申四:“王妃来说什么?”
顾瑾之回京有些日子了,没有事她是不会登门的,她从小就是清冷性子。
秦申四有事并不瞒着他太太。
秦太太自己,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知道丈夫走到今日不容易,所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秦太太一清二楚。
秦申四也不怕她不小心说漏嘴。
他就把顾瑾之的来意,都告诉了秦太太。
最后说到了提点之职,秦太太惊喜道:“王妃跟太后娘娘提了?哎呀,真该好好谢谢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秦太太心里,太后总比袁尚书的话管用。
太后是皇帝的母亲,除了太皇太后,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了。
既然太后愿意帮忙,这件事就十拿九稳的。
秦太太很兴奋。
她也一直盼着丈夫的官位更进一步。
这是秦申四应得的,秦太太心想。
“不是这么回事。”秦申四有点不敢奢望,保守道,“后宫不能干政,太后娘娘未必会多提。如今这朝廷,谁也越不过袁尚书了。”
叹了口气,秦申四又道:“我不担心旁的,只担心宫廷供奉。孙家也有药铺的,这些年生意差强人意。他多次提及我的宫廷供奉,羡慕不已。若是他做了提点,我怕他找事,把我的宫廷供奉夺了去......”
这是秦申四最担心的。
人心难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从前的彭提点,是个很好的人,没什么私心,一生都在钻研医术,和顾家老爷子心气有几分相似。
所以,秦申四接了一部分的宫廷供奉,彭乐邑并未嫉妒,秦申四过得比较平顺。
孙太医却不同。
他走袁裕业的路子,定是花了大钱的。
旁的不说,这花出去的钱,肯定要先捞回来。
太医院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除了宫廷供奉了。
“这......”秦太太脸色顿时难看,“这可怎么办啊?你还是应该争一争的。整个太医院,谁的功劳比你深厚?不能这样便宜姓孙的......”
“我的功劳,只是治好了先皇。”秦申四很无奈,“对当今圣上,我并无功劳。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很少找我看病,我跟袁尚书更不熟,反而和顾家走得近。听说,袁尚书顶厌恶顾家的。”
说到这里,夫妻俩一齐愁眉不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时候,机遇太重要了。
从前袁裕业是个什么?
当年做圣上老师的人好几个,只有袁裕业得了圣上的喜欢,这是他的机遇。
秦申四没有在先皇手里等到彭乐邑告老还乡,是他秦申四没有机遇......
最后,还是秦太太安慰丈夫:“不必这样忧心。这些年,咱们也有不少的积蓄,置办几百亩的良田。哪怕是你丢了差事,关了药铺,咱们吃喝也不愁。
况且咱们也不是丢了差事的,药铺没有宫廷供奉,也能有些赚头。没有就没有,当年咱们住三间瓦房,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你差点去摇铃串巷,做个赤脚大夫。如今再怎么说,也不能比那时候更差......”
秦太太是个乐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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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太的话,让秦申四笑了起来,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做不了提点就不做,没有宫廷供奉就没有,生活又不是过不下去?
无论如何,他还是副院判,总不会比从前更差.....
他轻轻握住了老妻的手,笑了笑。
秦申四和秦太太都是惜福的人,
“你说得不错,做人不能贪心。”秦申四笑道,“世间愁苦,不少因贪欲而起。”
“这是这话。”秦太太也笑道。
岁月如细水,缓缓流淌。
****
到了五月十五,秦申四照顾瑾之吩咐的,给宫里送了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太后那边的宫人把药拿给太后瞧。
和从前的一模一样,反而多了些。
谭太后笑了笑,对内侍道:“哀家跟秦太医不熟,只是偶然见了见。去把秦太医请进来,哀家瞧瞧.......”
谭太后这些年一直换太医,所以,她的脉案归彭提点一个人管着,虽然她不止找彭提点看病。
等彭提点告老还乡,谭太后也需要一个可靠的太医再管着她的脉案。
这是她想见见秦申四的原因之一。
秦申四给谭太后送的药多了些,这让谭太后新生好感。
现在唯一能打动她的,只有这药了。
谭太后想亲眼见见秦申四,假如合她的眼缘,以后就钦点他管着脉案。谁管不是管啊?便宜秦申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况且顾瑾之也求她,让秦申四任提点。
谭太后没跟皇帝提,主要是顾瑾之的药没有送到,谁知道这位秦申四靠谱不靠谱?如今看来,是挺靠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件事,谭太后是打算替顾瑾之办好的,免得顾瑾之又拿乔,说没有药。要是她真的给谭太后断了药,杀了她也不济事。
谭太后自觉她不是怕顾瑾之,而是不愿意和顾瑾之斗心眼。
顾瑾之那人,现在有点唯利是图了。
谭太后之前也见过秦申四的,毕竟秦申四的宫里行走快十年了。
只是谭太后病没有留心过此人,是没有具体印象的。
很快,去请秦申四的人回来了。
秦申四也跟着进来了。
谭太后坐在高位上打量他。
秦申四大约四十来岁,面皮白皙,中等个子,穿着朝服的模样,中规中矩。等他行礼之后,谭太后吩咐人端了个小杌子给秦申四坐。
谭太后问秦申四:“秦太医是哪一年进太医院的?”
“微臣十五岁便进了太医院......”秦申四一板一眼,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之后又去了延陵府,服侍明慧大长公主,顺天元年再次进京,二年才进了太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太后就想起来了。
秦申四,是之前那个太医院提点秦微四的兄弟。
秦微四当时治不好顾延韬,还要谋害他,影响很大,一时间太医院名声臭不可闻。这些年,若不是先皇提携秦申四,秦申四只怕没资格做太医的。
先皇看人很准,从这方面看,秦申四人品和医术都不错的,谭太后在心里想。
她已经有几分认可秦申四了。
但是,她不想轻易断定,她仍要继续查探。
“秦微四太医,是你什么人?”谭太后明知故问。
秦申四忙道:“是家兄。”
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半点忸怩。
谭太后就有了几分犹豫:到底是秦家的人,可靠吗?看他这么果断提到了他哥哥,他并没有因为他哥哥而羞耻,难道他以为自己哥哥做的事是对的,心里不平?
谭太后想到先皇那么信任他,力排众议重用他,足见他有过人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先看看吧,谭太后想。
她想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秦申四管她的脉案。
但是太医院提点一职,可以提一提的。秦申四在顺天朝是立过大功的人,如今又能制药,谭太后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他了。
“......往后每个月,要记得送药进来。”谭太后最后叮嘱一句,就道,“道乏吧。”
秦申四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他心里是很惊讶的。
原谅皇后这么看重这药啊?
怪不得王妃一再叮嘱呢。
秦申四从积善宫离开之后,回了太医院。
谭太后也用了点他送过来的富贵如意膏。
她竟觉得很好,比顾瑾之往常送的要好。她并不知道是同样的东西,还以为这个是秦申四照着方子重新做的,可能是心里作用,她更加受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心里对这个秦申四,更添了几分好感。
用过之后,谭太后睡了一觉。
约莫申正三刻,她派了心腹的内侍,让他去请了皇帝到积善宫说话。
每天的申正之前,皇帝的朝政都要放下,回内宫歇息。
弘德帝没有先皇那么勤政。
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引以为傲。
他做太子的时候,觉得他父皇太过于勤政,只因能力不足。弘德帝是个自我感觉很好的人,他觉得他能力非凡,不需要如此刻苦。
朝臣不会现在就劝他,到底是新皇帝,需得慢慢摸清他的脾气。
当官的,谁都是精明百倍。
内宫不得干政,后宫的女人们更加不会劝皇帝。
积善宫的内侍去请,片刻之后,弘德帝就到了积善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弘德帝给谭太后行礼,然后坐下和谭太后说话:“章和侯想重返朝堂,今天递了奏碟。听说章和侯夫人还求了母后......”
章和侯就是谭家的侯爷,弘德帝的外祖父。
老侯爷死后,谭太后的父亲继承了侯位。那是个才干平庸的人。
谭宥死后,谭家一下子慌了神。
老侯爷不在世,现在的章和侯是个庸庸碌碌之辈,并无才能,谭家早已是强弩之末。
弘德帝戒备谭家,谭太后恨谭家,谭家这个时候再想涉足朝堂,简直异想天开。
可是弘德帝和谭太后母子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
弘德帝怕谭太后为谭家说情,故而开门见山就先提了这话。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朕已经披红,朝中并没有适合谭侯爷的职位。谭侯爷乃朕的外祖父,他若是能帮朕一把,朕也省力些,只是朝中暂时没有空缺......”
谭太后听了,心里一股子火涌上来,语气就有几分不耐烦,道:“皇上太善待谭家了!这个时候上书,就是想要名要利!给他们啊,让章和侯做首辅,赏他们金银,看他们敢不敢接?有几个脸,他们对咱们母子又有什么功劳?”
弘德帝愣了愣。
谭太后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听她这口气,应该是很记恨谭家的。
为什么啊?
心里转了转,皇帝哄谭太后:“母后息怒。谭家的确有点贪心,朕回头骂他们,母后别气坏了身子。母后这些日子,都安好?”
“被他们气死了,怎么能好?若他们不甘心,就问问他们,当年宁家怎么做的,让他们学学样子,否则以后别怪咱们母子无情!”谭太后继续怒道。
宁家,是太皇太后的外家。
她这是要谭家也学学宁家,退出朝堂。
谭家岂会甘心呢?
皇帝笑了笑,又安慰了几句谭太后。
他真没有想到,谭太后对谭家想直接参政反应这么大。
是因为,她也想学太皇太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太后,则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满心的怒焰压下去,她有正经事和皇帝说。
“.......皇上,哀家听闻彭太医要告老还乡了?”谭太后道。
皇帝主动问了她的健康,她就顺势提了秦申四的话。
“是的吧......”皇帝不太确定。
朝政太多,而太医院的事,是很小的小事,皇帝几乎不过心的。
他和彭提点又没什么感情。
“哀家的脉案,素来就是彭太医管着。他要告老还乡,哀家的脉案要交给新的提点?”谭太后又问道。
皇帝点点头,笑道:“这个是自然的......”
“哀家觉得,副院判秦申四太医,他人不错,好脉息,哀家的脉案,就交给他吧。”谭太后道。
这点小事,皇帝自然不会和太后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好,朕回头吩咐人去办。”皇帝道。
话说完了,谭太后露出疲惫之色,对皇帝道:“皇上忙碌一整日,还要看来哀家,哀家心里很受用。回去歇了吧,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道是,从积善宫离开。
次日,正好见到了太医院下一任提点的奏碟,皇帝想了想,对身边的近臣袁裕业道:“太医院有个秦申四,医术、医德都不错,就让他接替彭提点吧?”
袁裕业愣了愣。
他收了孙太医两万两银子,要帮孙太医办妥这件事的。
他还以为皇帝不会过问这些小事。
见皇帝这样反常,居然提了,还一口就定了一个人,袁裕业自己也愣住。
再反驳,有点难开口。
回神间,见皇帝要御批,袁裕业连忙道:“陛下,此事不妥,臣有话启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就停笔,看着袁裕业。
最近怎么了,母后亲自过问这点小事,连老师也......
莫非,这个秦申四有什么名堂?
“您知道秦申四是谁吗?”袁裕业问皇帝,声音有点神秘。
这让皇帝大感兴趣。
他正怀疑秦申四有秘密。
“是谁?”皇帝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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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申四是谁?
这个问题,弘德帝真的有点好奇。
不就是个太医吗,怎么还有秘密呢?
大家都喜欢秘密,弘德帝并不例外。
袁裕业神神秘秘的问话,把弘德帝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弘德帝坐正了身子,等着袁裕业的回答。
袁裕业则笑了笑。
他顿了下一下,才继续道:“他是秦微四的弟弟啊。”
“秦微四?”皇帝有点迷茫。
秦微四犯事的时候,皇帝还小,不过七八岁。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哪怕知道,这么多年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也没人跟皇帝提。
太医院因为秦微四的事,名声很差,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先皇想重振太医院,除了提拔新的提点执掌太医院,就是不准其他人再多提秦微四。
久而久之,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
袁裕业却记得很清楚。
当年,袁家正拼了力想和顾家沾亲带故呢。
他母亲钻空了心思,袁裕业永远都记得跟顾家有关的很多事。
“秦微四是之前的太医院提点,在彭乐邑之前。后来,他犯了事,入了大牢,却被杀死在牢里。”袁裕业语气幽静道,带着一股子神秘的味道。
“他犯了什么事?”皇帝问,“为什么要杀他?”
“当年,顾延韬生病,请秦微四看病。顾家不知道设了个什么局,说秦微四害顾延韬,要置顾延韬于死地。顾家把秦微四扭送到了顺天府。顺天府收监,没过多久,秦微四就死在牢里,当时这件事影响很大的......”
“为什么?”皇帝茫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啊?
“......太医害人,谁听了不心惊呢?”袁裕业解释给皇帝听,然后又道,“到底怎么回事,除了顾延韬,谁也说不清了。秦微四品行不端,倒是真的了。”
皇帝点点头。
他兴趣不高。
当年的顾延韬乃是阁老,正是仕途高升之际,秦微四一个小小太医,何至于让顾延韬亲自下套去害他呢?
秦微四想害顾延韬,更加合理点。
既然秦微四品行不端,那么秦申四身为他弟弟,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血缘里的烈性,这是改不掉的,皇帝顿时对秦申四没有好感。
想到太后替秦申四说话,说明秦申四也是用了手段的。想到这里,就更加觉得秦申四居心叵测了。
可怎么记得父皇很信任秦申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心里想着,那边袁裕业已经再说了:“一旦秦申四做了提点,京里的人只怕还会记得秦微四的事,太医院又要不安宁了......”
这话,看似是替皇帝着想的。
但是,朝政为难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恩师居然有心思讨论小小的太医院,这让皇帝觉得有鬼。
是不是秦申四是顾延韬的亲信?
恩师看不惯任何与顾家有关的人,所以公报私仇?
袁裕业公报私仇的事,也不止这一次。
但是,从前皇帝还是太子,那时候眼界小,觉得能忍受。现在再看袁裕业,觉得他到底小家子气,目光不长远,总是做这些叫人不尊重他的事。
皇帝心里有了几分不满。
“再说吧。”皇帝道。
他把这页揭了过去,太医院提点的奏碟,也放到了一边,准备过几日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谭太后闹不愉快。
谭太后越发倚老卖老,没必要让她撒泼,内宫不宁。
当然,他也不想这点小事驳了恩师的面子。
皇帝准备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袁裕业却不太高兴。
他若是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以后朝臣怎么依附他?袁裕业又想到当年先皇为了提拔顾延韬,无条件宠爱顾延韬,什么条件都答应顾延韬,把顾延韬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顾延韬羽翼很快就丰满了,能帮先皇独挡一面。
现如今圣上口口声声让袁裕业帮他排挤顾延韬,却不肯处处尊重他。
和先皇比起来,圣上差了不止一点。
师徒两人在心里相互埋怨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袁裕业想归想,却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又忙碌了一天,到了申正,他准备放下手头的事,回了内宫。
他新得了为孟婕妤,千娇百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四个月前,孟婕妤原本是东宫新进的宫女,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姑娘,花瓣一样的面颊,柔软的唇,纤腰款款,青丝凉滑,光可鉴物,皇帝当时就酥了半边,心里爱极了。
陈贵妃,就是从前的陈良娣,那时候正在怀孕,无法服侍皇帝。她觉得孟婕妤很不错,就替皇帝收在屋子里。
皇帝去陈贵妃那里,就看中了,收孟氏做了个小妾。。
等皇帝登基之后,封了孟氏为婕妤,赐斓月宫。
而陈氏,只生了个女儿,也封了贵妃,因为她太聪明,着实和皇帝的心意,皇帝破格提拔了她。再有,她举荐孟婕妤有功。
这是主要原因。
皇帝想到孟婕妤,心情就很愉悦。想到和她下棋,她输了耍赖嘟起的红唇,皇帝轻轻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举步到了斓月宫,却隐隐听到了哭声:“娘娘,娘娘......”
然后有内侍急匆匆往外跑。
跑得太急,差点没有见到带着两个内侍的皇帝。
等快要撞上的,斓月宫的内侍连忙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喊皇帝。
皇帝就知道斓月宫出了事。
“怎么了?”皇帝声音发紧。
他虽然问了话,却没有等内侍回答,绕过跪在地上的内侍,急步进了正殿。
乱在寝殿。
皇帝也顾不上仪态,急匆匆冲了进去。
孟婕妤躺在床上,浑身抽搐,眼睛一个劲翻白,身边服侍的宫人想按住她,却见孟婕妤抽搐更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张娇俏的脸,已经扭曲,变得难以辨认。
皇帝脚步微顿。
他也有点吓住了。
“陛下......”原本在按住孟婕妤的宫人,留意到了皇帝,纷纷给皇帝跪下行礼。
衣着单薄的孟婕妤,抽搐得更加骇人,口吐白沫。
“快,快按住她!”皇帝怒喝。
宫人们忙起身,继续按住孟婕妤。
“去请太医!”皇帝又道,声音又怒又急,“请太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个宫娥跪下,回答道。
从太医院到斓月宫,约莫一刻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等太医赶到的时候,孟婕妤已经抽搐得昏死过去,皇帝脸色铁青站在一旁。
皇帝额头青筋直跳。
在等待的过程中,皇帝已经火急火燎。
对赶来的两名太医,皇帝火顿时涌上来,破口大骂:“都是废物,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这么慢才赶过来,是爬过来的,狗腿断了吗?”
然后吩咐左右,“拖出去打死。”
两名太医,其中一位是提点彭乐邑。
彭乐邑吓得连忙跪下,心想自己即将告老还乡,难道这样倒霉,要晚节不保,死在这斓月宫?
“陛下,还是先给娘娘瞧病吧......”跟着皇帝的太监劝道,“要打死他们还不容易?娘娘要紧......”
皇帝这次清醒几分,道:“还跪着做什么,快去给娘娘诊脉!等娘娘好了,再打死你们不迟......”
彭乐邑和另一名太医连忙爬起来,去给昏死过去的孟婕妤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主要是彭乐邑诊脉。
抽搐,可能是惊风。
而患惊风,最大的可能是肝肾出了问题。
肝主疏泄。等疏泄不畅,气血凝滞,人就可能会抽搐。
彭乐邑心里大约有了个盘算,给孟婕妤诊脉,有点先入为主。而且孟婕妤晕迷,切脉也有点难。
他号脉半晌,眉头紧拧。
孟婕妤的脉象很微弱,不容易诊断,似弦细。
脉象又弦又细,应该是气血两虚的症状,而肝凝,应该是脉数。
彭乐邑的手有点抖。
他脑子里情不自禁蹦出方才皇帝盛怒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若是治不好孟婕妤,只怕他是无法锦衣还乡,而是要儿孙扶灵还乡了。
彭乐邑此刻的压力是很大的。
他深切脉,终于确定了脉数。
确定之后,他淡淡舒了口气。
那点弦细的异常脉象在他心底,他有点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打算去管。他要稳妥起见。
切脉之后,彭乐邑把自己的诊断,告诉了皇帝:“......娘娘这是惊风。风症从肝肾着手,肝主疏泄,若是肝风不畅,浑身气血凝固,故而惊风。微臣窃以为用清肝泻肝汤,可治娘娘的惊风。”
“严重不严重?”皇帝终于缓了口气,语气也好了些,没打算继续把彭乐邑和另一名太医拉出去打死。
“微臣开二十剂泻肝汤,娘娘每日吃上两剂。现如今也不敢断言是否严重......”彭乐邑道。
皇帝顿时又不满,怒道:“还不敢断言?你居然是太医院的提点,这么没用,可是白吃俸禄,欺君罔上的?”
彭乐邑吓得腿都软了,又给皇帝跪下磕头:“微臣无用,求陛下责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更加生气。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还在宫里丢人现眼?怎么不去死呢?
正在气头上,皇帝理智全无。
这时,内侍进来,跟皇帝禀道:“太医院的孙太医求见。听闻婕妤娘娘抱恙,孙太医愿为娘娘效力......”
孙太医?
“让他滚进来!”皇帝呵斥道。
他根本不知道谁是孙太医。可此刻他正在暴怒,逮谁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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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婕妤生病的消息,第二天才传到太医院。
彭提点大人带着莫太医进宫问诊,也很快传开了。自然,最后彭提点没有治好,让孙太医接手,也传开了。
这是孙太医自己传的,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反正彭提点要还乡了,又不在乎。
太医院的人,都不怎么相信,却也没有反驳。
秦申四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他微微苦笑了下。
他并不知道这是假的。
他还以为,孙太医真的被钦点进宫,给孟婕妤治病。在秦申四看来,孙太医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踩彭提点。
秦申四又想,他几年运气不错的,但应该要到此为止了,他的得意人生大概要到头了。
可他到底挣下了一份家业,十几年前大有不同,秦申四也宽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安心做自己的事。
“秦太医,彭大人让您过去说话......”秦申四正在认真将脉案整理一番,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课,却有个小药童跑过来,对他说。
秦申四和彭乐邑的关系还不错。
有些时候,彭乐邑也会私下里找秦申四说话,这是常事。
秦申四没有多想,放下手里的活,去找彭乐邑。
彭乐邑脸色有点黯。
他对孙太医的行径甚是不满,那些流言,说彭提点和莫太医被孟婕妤看病,没有成效被赶,然后孙太医去了,就治好了孟婕妤,这话伤害彭提点,他可以不介意,但以后莫太医怎么办?
人家还是要吃太医这碗饭的。
那个孙太医,着实欺人太甚。
看到秦申四进来,彭乐邑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两人坐定,连茶水都不曾准备,彭乐邑就压低了声音,对秦申四:“梅卿,听说宫里的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孟婕妤?”秦申四问。
彭乐邑声音如此低,让秦申四觉得孟婕妤应该是重病。
“今天才听说的。”秦申四加了句,“不知是否真切......”
“听得是真切的。”彭乐邑道,声音依旧很轻。这么轻的声音,让他的面容有了种岁月苍苍的感觉,显得很苍老,“我先下了诊断,只因言辞保守,圣上大发雷霆;而后,孙楙傛不请自入,也给孟婕妤诊脉,和我说一般,开了清肝汤,在圣上跟前下了保,孟婕妤的病,月余就能根除。”
孙楙傛就是孙太医了。
原来他并不是被请到斓月宫,而是不请自入的。
秦申四听到这里,点点头,心想孙楙傛好大的胆子。不过,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孙楙傛有袁尚书做主,底气足。
而后,他又觉得不解,彭提点跟他说些作甚?
他们的关系是不错,却没什么私交的。
这些年,秦申四一直很忙,而彭乐邑又是个醉心医学的人,不需要人来客往。除了在太医院,私下里两人很少见面,说的也都是公事。
彭乐邑今天说这些话,有点私语的意思,让秦申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疑惑看了眼彭乐邑。
“......梅卿啊,若是孙楙傛治好了孟婕妤,这太医院的提点,只怕非他莫属。我听人说,他早已暗中拜访了袁尚书,还卖了山东的几百亩祖田,这是倾家荡产争提点之位。若是他得手,这太医院就要乌烟瘴气。”彭乐邑看出了秦申四的疑惑,不等他发问,继续道。
秦申四心里大惊。
他着实没有想到,孙楙傛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连祖田都敢卖了。
太医院没有这么大的油水啊。
孙楙傛既然卖了祖田贿赂袁裕业,自然是打定了主意争宫廷供奉的,否则他也捞不回本啊。
秦申四已经不敢侥幸了。
孙楙傛一旦做了提点,宫廷供奉给他莫属了。
虽然想通了,心底还是不甘心。
秦申四不仅仅惊讶这点,他更惊讶:彭提点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秦申四是特意派人去打听的,花了五十多两银子。最后,他打听到的消息,还不如彭乐邑随口说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似不问世事的彭提点,原来什么都知道。
秦申四对彭乐邑肃然起敬。
“大人,您放心,圣上英明......”秦申四不知该怎么接话。
秦申四很感激彭乐邑跟他说这些私话。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让他也去巴结袁裕业?
秦申四虽然有些家产,却也不想这样浪费。万一巴结不成,那些钱平白无故打了水漂,不值得......
在生活上,秦申四很保守。
彭乐邑却笑了笑,打断了他:“太医院小小地方,朝廷都懒得过问。梅卿,我原本是一心提携你的......”
秦申四又是一愣。
“多谢大人。”回神间,秦申四道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我问你,你有这样的雄心,去争一争吗?”彭乐邑问秦申四。
这话,特别轻。
似暖风拂过了心房。
秦申四心底一动。
这是什么意思呢?
“大人......”秦申四嗫喻,半天没说什么。
他有点戒备,不把自己的真实意图随便世人。这大概是人之本性,每个人都会尽量保护自己。
“梅卿啊,咱们同僚近十年,虽说私交不深,我却是不会害你的。”彭乐邑明白秦申四的内心想法,又道,“孙楙傛医术平平,我在孟婕妤诊脉,有个疑点,当时没敢说。
昨晚想了一夜,总觉得不妥。如今圣上已经不让我再过问孟婕妤的病情,我落得轻松,再过半个月就要还乡了,我也怕惹事,更不愿意多说了。但你不同......”
说到了这里,秦申四就知道彭乐邑是真心要提携他几分。
他给彭乐邑跪下,道:“多谢大人!大人若是指点一句半句,下官没齿难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彭乐邑亲自扶他起身。
然后,彭乐邑就把自己诊断过程中那点疑惑,告诉了秦申四。
“......孟婕妤乃是抽搐。”彭乐邑道,“抽搐,多半为惊风。风症从肝肾治,脉象应该数大。但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孟婕妤已经昏迷。切脉的时候,半晌才切到弦细......”
“脉象弦且细,又抽搐?”秦申四突然打断了彭乐邑的话。
彭乐邑点点头。
他见秦申四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他:“梅卿,你有什么高见?”
“一时倒也没有。”秦申四道,“只是,下官曾经拜在顾家老爷子门下,有师生情分。恩师辞世之后,撰写了一部医书。恩师的医书里,有个专门疑难杂症分类,里面提到了过类似惊风的几种情况,......”
顾家老爷子的书,彭乐邑也是看过的。
顾家并没有刻意珍藏那部书。
他们尊重老爷子的遗志,广益世人,所以拿出来卖了。
但是,那部书着实太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彭乐邑精力有限,看过之后都忘了,并未特意去钻研。彭乐邑和顾家老爷子,不是一个流派的,特意钻研顾家的医术,实则收益不大。
反而是秦申四,很信奉顾家的医学,特意研读、熟记,记得比较清楚。
“......抽搐自古从风症治,必然要清肝、泻肝等。但是顾恩师有个案例,也是抽搐,并未肝肾出了问题,而是心肺。”秦申四道。
这个说法,让彭乐邑愣了愣。
他算是博览群书的,秦申四这个说话,他并未听过。
秦申四就毫无保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彭乐邑听,两人说了大半个上午。
中午,太医院比较热闹。
原来是孙楙傛,正在说晚上宴请。
刚刚国丧,孙楙傛也不敢铺张,只说:“到寒舍吃薄酒一杯.....”
这么快,他就要拉拢众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申四苦笑了下。
彭乐邑看孙楙傛的目光,有点冷。
但其他人,还是很捧场的。
谁也不愿意得罪未来的上司。
所以,必须卖孙楙傛这个面子。
看孙楙傛这模样,对提点之位势在必得。
小人得志,彭乐邑在心里冷哼。虽然看不惯,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他即将告老,只是太平安全的离京,不要出波折才好。
正说得高兴呢,一群锦衣卫涌了进来,将孙楙傛拿下了。
大家都惊呆了。
“这是......”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就乱糟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孙楙傛得意的面容还没有换下,怎么就被锦衣卫拿了?
“怎么了?”彭乐邑身为太医院的提点,自然要站出来问。
“孙楙傛把孟婕妤治坏了.....”一个侍卫回答。
他们就这样把孙楙傛带走了。
侍卫哗啦啦的来,又急匆匆的走,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太医院众人。
好半晌,彭乐邑回神,看了眼秦申四。
秦申四心里遽然升起些许希冀。
其他人则小声议论纷纷。
这边,议论纷纷尚未停歇,皇帝身边的太监刘术跑了来,对众人道:“陛下让太医院所有人到斓月宫侯旨......”
彭乐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既疼孟婕妤,又性急,才吃了一天的药不见好,就要抓太医,又叫这么多太医去候诊,让彭乐邑感觉不太好。
他即将要离京的人,他是怕出岔子的。
路上,他和秦申四走在最前面,彭乐邑就低声对秦申四道:“梅卿啊,你若是有本事,只管使出来,别害怕,这是你的机会......”
也是彭乐邑的机会。
若是孟婕妤治不好,只怕接下来彭乐邑是回不了家乡,剩下的残年要在牢房度过了。
“是。”秦申四回答。
他声音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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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太医往斓月宫的时候,各怀心思。
像彭乐邑,就希望自己不要出头,安全混过这次,顺顺利利还乡;有的医术不济或者胆小的,就怕皇帝点名让他去治,最后落得和孙楙傛一样,被锦衣卫带走。
而大部分的人,都跟此刻的秦申四一样想:这是个机会。假如治好了孟婕妤,就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只怕提点之职都能手到擒来。
既做了太医,谁又不想做个提点?
他们跃跃欲试,各自在心里使劲回想好的药方、医案,。
可到了斓月宫,他们就发现,根本没有机会。
他们全部在偏殿侯旨。
皇帝只让秦申四和彭乐邑两人进去了。
因为他们的官阶比较高。
剩下的太医,只能盼秦申四和彭乐邑太医都治不好,机会才能轮到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彭乐邑的医术很高,而秦申四,医术虽然在彭乐邑之下,却有几分鬼才,时常有常人不能及的精彩医案。
众人就觉得,希望很渺茫。
秦申四和彭乐邑进来的时候,孟婕妤还在抽搐。
宫人将她按在床上。
孟婕妤眼珠都翻白,快要跟上次一样昏过去了。
彭乐邑看了眼秦申四。
秦申四则立马大声道:“陛下,应该将娘娘搀扶起来。这样按着,反而对娘娘不好。将娘娘搀扶起来,娘娘这抽搐就能缓一时片刻。”
他进来就是这么一席话,声音又大,暴怒中的皇帝愣了下,彭乐邑也愣住了。
宫人们纷纷看着秦申四。
扶起来?
抽搐中的人,怎么能动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扶起来又有什么用?
彭乐邑在心里快速转着。
猛然,他也想到了顾家老爷子顾世飞那本医书上说得一种病。
这念头在彭乐邑心里一闪而过,他陡然领悟到了秦申四的用意。但是彭乐邑有意提拔秦申四,想让秦申四在皇帝跟前立功,却不肯多言。
他不想和秦申四抢功劳。
那边,宫人们都在等皇帝下命。
皇帝则盯着秦申四看。
只见秦申四目光肯定,甚至和皇帝对视了几下。
“搀扶起来!”皇帝顿了一下,也立马下令。
宫人们将孟婕妤搀扶了起来。
孟婕妤还是一个劲的抽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随着她被强行扶起站在地上,她的抽搐幅度居然慢慢小了。
片刻之后,她的抽搐停止了。
皇帝惊喜交加。
孟婕妤停止了抽搐,人也清醒了。她很虚弱的任由内侍搀扶着,软软叫了声:“陛下。”
她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犯病的时候,她脑子是清楚的,只是一个人的抽,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看到两个太医,孟婕妤有点不自然。到底刚才抽搐,模样不好看,谁也不希望有外人在场。况且不是重病的话,太医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到寝殿问诊的。
孟婕妤低垂了头。
“别说话,别说话!”皇帝把孟婕妤当成一个纸糊的人,声音温柔似水,“现在感觉如何?”
“臣妾只觉有点乏力......”孟婕妤道。
她这样站着,很吃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则看着秦申四,问他:“秦太医,现在怎么办,婕妤能坐下吗?”
秦申四摇摇头,对皇帝和婕妤道:“娘娘这是气血两虚,站立行走时,气血流畅;若躺下,气血更加不畅,才会抽搐。现在还不能做......”
皇帝点点头,转脸对孟婕妤道:“你辛苦些,略微站站就好了。”
孟婕妤只得咬牙站着,低声道了句:“是。臣妾并不辛苦。只是叫陛下担忧,臣妾万死......”
皇帝让她别多说话。
一旁的彭乐邑和秦申四都慢慢透了口气。
想了想,秦申四又道:“让婕妤慢慢走几步,缓缓气血......”
孟婕妤抬头,看了眼秦申四,这时才幽幽开口,道:“昨日那位太医,不是说,肝主筋,筋动而搐,所以应该是肝有疾,怎么成了气血两虚?”
她没有听话行走,反而问话。
皇帝看着,眼眸熠熠。孟婕妤的妙处,不仅仅是她的美丽,更是她的聪明和好记性,这点让皇帝喜爱不已,整个后宫无人能及。
秦申四则不慌不忙解释给孟婕妤听:“娘娘所言极是。肝主筋,肝血充盈,就能滋润筋脉。若筋脉滋润,自然不会发搐。但娘娘脉象上,脉弦且细,这是气血两虚的症状。气血虚,心肺则虚;心肺虚,久之就会导致脾胃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脾胃虚,则脾气不升,胃气不降,难以将娘娘每日饮食运化为气血。气血不足,肝血则不足,无力滋润筋脉,这才抽搐的。”
孟婕妤听了,道:“秦太医好脉息......”她把秦申四的话听了进去,微微笑了笑,这才示意宫人,搀扶着她在寝殿里缓缓走几步。
秦申四让孟婕妤站起来,孟婕妤的抽搐就停止了,这让他得到了皇帝和孟婕妤的信任;而他的说法,和昨日那位太医不同,让孟婕妤有点疑惑。
等秦申四解释清楚了,孟婕妤这才彻底相信了他。
皇帝更加惊喜不已,道:“秦太医的确好医术。朕记得,先皇好几次重病,太医们束手无策,都是秦太医解了先皇的重病。”
“陛下过誉,微臣不过是和先皇有点医缘......”秦申四谦虚道。
皇帝笑道:“你不必过谦。既然你知道婕妤症结所在,这病就交给你了。你开个方子吧。”
秦申四道是。
他和彭乐邑退了下来,去开方子。
彭乐邑满意的悄声对秦申四道:“梅卿啊,你没有让我失望。以后要好好服侍陛下。”
他断定这太医院的提点,非秦申四莫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是个随行的人,谁让他喜欢,他就会提拔谁。
彭乐邑的心事,也了结了。他觉得孙楙傛没有德行,太医院到了他手里,迟早会乌烟瘴气,所以彭乐邑一直提了口气。
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放心了。
秦申四则大方接受了彭乐邑的赞许,道:“是,下官自当尽力。”
在外殿,秦申四开了主治心肺阳虚、脾胃升降失司的“理饮汤”。
理饮汤由干姜、桂枝、甘草、茯苓、白术、白芍、橘红、厚朴组成。
开好了之后,他给彭乐邑看。
彭乐邑则愣了愣。
在这方子里,厚朴助胃气升降,桂枝和甘草则祝心肺之阳,白术、茯苓健脾,白芍柔肝,而甘草调和诸位药材。
这方子,跟治疗抽搐没有半点关系,却是很对孟婕妤的病。
彭乐邑知道一点孟婕妤的病,却也一时间想不到这样开方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方子很精妙。
“梅卿,这是你现在想的方子,还是谁用过的?”彭乐邑问秦申四。
他见秦申四给这方子命名为“理饮汤”,让他有点吃不准。
彭乐邑自负是饱读医书的,他没见过理饮汤的出处。
“这是恩师医经上的方子。”秦申四笑道,“当时恩师只写了理饮汤,下官查了不少医书,没有寻到理饮汤到底出处在哪里,就跑去问顾七小姐。
当时,七小姐告诉下官,说这方子是她自己胡诌的。老爷子最后一段光阴才写那疑难杂症卷,这个方子就直接用了,并不知是七小姐自己胡诌的......”
彭乐邑恍然大悟。
“庐阳王妃,真是奇才啊......”彭乐邑感叹。
秦申四口中的顾家七小姐,就是庐阳王妃。
秦申四笑了笑。
他把方子拿进去,交给了皇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然后,他又将用药的原理,仔细说给了皇帝和孟婕妤听。
皇帝就觉得这方子不错,而且简单:“这么简单的方子,那个姓孙的都不知道,还胡说八道了一通!”
秦申四心里有点不悦。
简单的方子?
这方子花费的心血,需得多少年的钻研?
到了皇帝这里,就成了简单的方子。
秦申四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道是。
皇帝叫人去抓药。
孟婕妤吃了这药,这才继续坐下。
后来她着实累了,才睡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到了次日,她没有再发病。
一连喝了三日这药,没有再犯抽搐,皇帝就知道这药管用。
皇帝很高兴,把秦申四和彭乐邑叫到了御书房,大力称赞秦申四:“......果然是杏林圣手。”
彭乐邑就在一旁道:“陛下,先皇从前赐给秦太医一副金字匾额,赐字:厚德载物。秦太医不仅仅医术,医德更佳。”
“果然不错。”皇帝笑道,然后看了眼彭乐邑,“彭提点不妒贤才,宽容大度,朕赐你黄金一百两。等你还乡,朕要亲自送你出城门。”
彭乐邑大喜,忙跪下谢恩。
皇帝让彭乐邑起身,然后又对秦申四道:“太后也多次跟朕提及,秦太医的医术和医德好,想让你管着她老人家的脉案。彭提点还乡,太医院院印,从今日起就交给你吧。让彭太医也歇了重担,早日还乡......”
彭乐邑更高兴了。
他现在没有心情再太医院了,而且提点之职交给了秦申四,他也放心。
两人一齐磕头谢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让他们平身,似想起什么,喊了御前侍卫:“诏狱里还关着那位庸医吗?”
他是指孙楙傛。
侍卫道:“是”。
“拖出去斩了。废物,差点害死了孟婕妤,留他何用?”皇帝道。
侍卫又道是。
彭乐邑心里一跳,下意识看了眼秦申四。
他真怕秦申四这位老好人这个时候要给孙楙傛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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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杀孙楙傛,这是真的。
而秦申四,大概会觉得,是因为他治好了孟婕妤,才让孙楙傛丢命的,他的性格如此,也许他会求情,这让彭乐邑有点担心。
新皇帝是个不喜欢听人意见的。
谁和皇帝意见相左,都没有好下场。
若是秦申四开口求情,不仅仅秦申四治好的病化为乌有,只怕彭乐邑也要受牵连了,所以彭乐邑很紧张。
彭乐邑也觉得没有必要替孙楙傛求情。
孙楙傛那都是自取灭亡。
皇帝根本没有派人请孙楙傛,去给孟婕妤看病。
孙楙傛投机取巧,不请自来,想借此得到皇帝的好感,不成想最后失手,这是他自作自受。秦申四也不容易了,没有必要赔进去。
彭乐邑下意识想拉拉秦申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秦申四,安静站在那里,并没有开口。
皇帝吩咐完侍卫去杀孙楙傛,转脸又笑着对秦申四和彭乐邑道:“你们也道乏吧。”
两人连忙行礼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彭乐邑长长舒了口气。
两人快步出了宫门。
彭乐邑邀请秦申四:“梅卿啊,咱们吃茶去......”这是想和秦申四说说话。
秦申四即将是太医院提点,他也想向彭乐邑讨教些学问。
“好。”秦申四道。
两人寻了见茶坊,要了个雅间,点了一桌茶点,茶博士端了好茶。
雅间茗香悠长,窗台上搁了盆白兰,兰花秀拔亭亭。
彭乐邑呷了口清茶,茶汤醇厚绵柔,他点点头,然后才和秦申四说话:“梅卿,我这次真是占了你的光。圣上不仅恩准我提早离京、赐黄金百两,还说要亲自送出城。这是一品大员才有的待遇,这都是你的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德高望重的老臣告老还乡,皇帝会送到城门口,以表示惜才。
像彭乐邑这样,是不够格的。
但是他算弘德朝第一个告老还乡的。
皇帝哪怕送他,史官也能编到理由,来歌颂皇帝的美德。
“大人言重了。”秦申四谦虚道。
“我哪里还是大人?”彭乐邑道,“以后,你才是大人。咱们同僚多年,我又痴长你十来岁,你看着咱们的交情,叫声老师吧。”
秦申四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叫了声恩师。
彭乐邑笑笑,受了秦申四的礼,让他坐下。
两人说了些闲话。
彭乐邑也告诉秦申四,京里哪些达官贵人和宫里贵人们的性格脾气,顺便又说到了谭太后。因为秦申四即将打理谭太后的脉案。
彭乐邑事无巨细,毫无保留把自己认真很重要的经验,一个个告知秦申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申四非常感激。
最后,彭乐邑想起方才在御书房的事,感叹道:“我真怕你开口求孙楙傛求情。还好你没有......陛下他......脾气急了些,往后别和他起了争执......”
他这是说新皇帝性格很糟糕,喜怒无常。
秦申四道是。
秦申四心里也感叹。
彭大人都觉得他可能会求情,足见他之前做了多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皇帝要处理孙楙傛那一刻,秦申四也是下意识想求情的。而后想到自己的处境,若不是这次时运好,碰上了孟婕妤的病,又治好了,只怕现在就要被孙楙傛挤出太医院了。
就像当年他哥哥秦微四把他挤出太医院一样。
当年还有公主府可以去。
如今呢?
所以,他没有求情。他在心底,那一刻有了种顿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人说到了晚膳时辰才回家。
过了两天,彭乐邑收拾好了,正式离京,秦申四也正式成为了太医院提点。
秦申四任职的第二天,到庐阳王府,把这个消息告诉顾瑾之。
顾瑾之这边兵荒马乱的。后天就要离京了,什么都要收拾好。
她抽空见了秦申四。
秦申四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顾瑾之。
顾瑾之很高兴,笑道:“那个理饮汤啊,您竟然还记得......”
秦申四给孟婕妤开的理饮汤,并非顾瑾之原创,而是明末清初一位中医的手笔,顾瑾之曾经用过一次,她胡扯了一个金元时期的来源,老爷子就收录在案了。
那时候,老爷子的身子,已经到了快撑不住的。所以,老爷子没有认真去考验那药方的来源,否则他肯定能知道,金元时期根本没有那个药方。
“若不是那个理饮汤,只怕我也占不了这个便宜。”秦申四道,“您的恩情,我诚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也是您的医术好。”顾瑾之笑道,“确诊也是不容易的。这世上药方那么多,知道怎么用,都是自己的本事,我承不住您的谢谢。”
而后,顾瑾之又道,“我还跟太后说了,让她帮你求太医院提点之职。虽说这次是你自己争来的,太后肯定也开口说过了,否则皇帝未必知道你想要提点,可能会赏你其他东西。下次到积善宫送药,帮我也给太后娘娘磕了头。”
秦申四道是。
这个不需要叮嘱,他肯定会跟太后道谢的。
客气了一番,顾瑾之送走了秦申四。
她回了内院。
彤彤在哭,乳娘哄不好她,她是饿了。
顾瑾之回来,喂了彤彤。
才放下女儿,秋雨拿了账本给顾瑾之。
离京之前,需得把府上的东西清点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就坐在东次间炕上算账。
不知不觉,就是一下午。
一树斜阳从窗口旖旎而入,疏影轻盈又温暖。檐下的雀儿,吱吱喳喳,在夜幕落下之前喧闹,黄昏也变得热闹。
顾瑾之起身,伸了伸腰。
倏然光影错落,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有人进来。
顾瑾之以为是丫鬟,没有在意,只是站在地上扭了扭腰,却被一双手紧紧搂住。
她被迫贴上了他的胸膛。
顾瑾之轻笑,转身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朱仲钧则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下午在家里做什么?”放开了她,朱仲钧笑着问,“看你这一脸疲惫的,不舒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对账呢。”顾瑾之笑道,松开了他的脖子,拢了拢鬓角,“后天一早就要动身,家里的东西都捡好了,我要清点。明日要在我娘那边混一日,陪陪她,今天必须都整理好......”
朱仲钧点点头,进屋看彤彤去了。
彤彤已经睡了一下午。朱仲钧进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乳娘正抱着她玩。看到朱仲钧进来,彤彤似乎很高兴,要朱仲钧抱。
她已经认识了朱仲钧。
这让朱仲钧高兴不已,他忙上前,把彤彤抱了过来,让乳娘退了出去。
顾瑾之跟了进来,和朱仲钧说话。
她问他:“外院的事,都打理好了吗?”后天就要离京了,顾瑾之心里有点复杂。她既舍不得京里的亲人,又迫不及待想回到庐州。
总感觉庐州才是自己的家,才有安全感。
“嗯。”朱仲钧含混道。
顾瑾之笑了笑,低头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他靴子上有点泥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城里没有这样的黄土,况且又没有下雨。
“出城了?”顾瑾之问朱仲钧,“去做什么?”
朱仲钧微讶,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笑道:“出去走了走......”
“有什么事?”顾瑾之追问了一句。
“咱们在城外,不是有些人吗?”朱仲钧解释,“我去重新安顿了一番。”
顾瑾之知道朱仲钧在城外有些人。
他们可能在某个庄子上,平日里就是普通的农民。
她没有细问,笑了笑。
朱仲钧却继续道:“......石仓留在京城,我送他过去,顺便改变了部署。”
石仓是朱仲钧的侍卫之一,很有能力,也忠心耿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微怔。
怎么突然留下石仓?
她想到一个月前,先皇临终前,朱仲钧进宫,大哥出事,石仓那傲慢的态度,让顾瑾之觉得侍卫们有点轻视她。
顾瑾之心生不安,就试探了陈鼎文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将陈鼎文拉拢在她这边。
她试探得非常小心。
而陈鼎文很聪明。他觉得顾瑾之那么反常,肯定要问石仓和祝迦匀。也许是祝迦匀把石仓的傲慢,告诉了陈鼎文。
陈鼎文再说给了朱仲钧听。
顾瑾之有点尴尬。
她沉默一瞬,才问朱仲钧:“为什么留下石仓?”
朱仲钧笑了笑,道:“府上的护卫军,职位有限。陈鼎文是指挥使,而两名指挥同知,是石仓和祝迦匀,这你知道的。我打算邀请孙柯回去,他同意了。我需得给孙柯腾出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孙柯?”顾瑾之吃惊,“他同意跟咱们回去,他不是在五军营做得很好吗?”
孙柯是朱仲钧的第一个亲信侍卫。
后来,朱仲钧为了消除皇帝对他的猜忌,把护卫军交给朝廷,助朝廷平乱安南国。
孙柯领兵而去。
得胜回朝之后,孙柯一直在五军营任职,已经好几年了。
怎么突然想到把孙柯带回去?
“好什么?”朱仲钧道,“先皇在的时候,就对孙柯有点忌讳,因为他出身庐州王府。现如今皇帝对我更是不满,孙柯这些年并不如意。只因我需要他潜伏在京城,所以他忍了下来。这次我问他,愿不愿意走,他一口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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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第一次流露出异样的时候,正是前段时间,林蔓菁带着女儿们到王府别馆做客,彦颖拉着顾三去玩。
当时林蔓菁和顾辰之的大女儿顾惜都在场。
顾惜回去就跟林蔓菁说,姑母不喜欢二表妹和三妹玩。
如今再看顾瑾之夫妻的态度,林蔓菁更加确定了。
想到顾瑾之的态度,再想到未卜的前程,不知庐州是什么光景,想到离乡背井去庐州,想到自身的处境,又想到留在京里的大女儿和二女儿,林蔓菁眼泪汪汪。
顾辰之有点尴尬,连忙催林蔓菁上车。
“怎么了?”顾辰之也上了车,轻声问妻子。
林蔓菁答应过自己,既然跟着丈夫去庐州,她就要换个心态,积极一点,别总叫丈夫担心。
所以,顾辰之问她,她也没有说实话,只是编了个最合理的借口:“我舍不得京城,也舍不得孩子们......”
“没事,咱们过几年就回来。”顾辰之笑道,“孩子们有爹娘呢,别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林蔓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顾瑾之一家人也上了车。
朱仲钧需要领队,大部分时间和侍卫在一起,骑马走。
偶然他也会到顾瑾之车上,逗逗彤彤。
彦颖和彦绍兄弟也到顾瑾之车上。
第一天打烊的时候,顾瑾之对朱仲钧道:“当着我大哥大嫂的面,你今天脸色不好看,我表现也差劲极了,我大嫂肯定多心了。她当时就哭了,就看到了吗?”
朱仲钧才不管。
他冷哼了声。
“别这样。”顾瑾之又道,“孩子还小,他们的感情很单纯。哪怕真的是爱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怡姐儿不是我们的女儿......”
朱仲钧脸色更加难看。
他对这件事非常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看着顾瑾之,道:“不要有侥幸心理。你找个借口,和你大嫂说一声,让她管好怡姐儿,别让怡姐儿和彦颖走得太近......”
顾瑾之愕然:“这怎么开口?”
“你决定!”朱仲钧道。
顾瑾之气笑了,道:“我想了想,要不告诉大哥吧?”
“好啊,你也可以去告诉你大哥。”朱仲钧道。
他当然知道顾瑾之是说,让他去告诉顾辰之的。
不知为什么,和她拌嘴了几句,他心情好了些。
“你简直胡搅蛮缠。”顾瑾之道。
事后,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她出面。
回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应该去告诉大嫂一声,至少让大嫂知道他们夫妻是介意这件事的。
但是怎么讲?
不能直接说。
顾瑾之和朱仲钧无法接受亲近成亲,大嫂和大哥却会觉得表姐弟亲加上亲。所以,观念不同,直言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只得假托其他词。
这让顾瑾之头疼。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该假托什么词。
她需得编个借口,一个大嫂能相信的借口。
走了第五天,怡姐儿生病了。
她染了风寒。
天气进入六月,是非常温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个时节风寒,说明她身体不太好,抵抗力差。加上有点晕车,怡姐儿奄奄一息。
夜里停车住店的时候,顾瑾之提议:“咱们在这里歇两日,让怡姐儿缓缓吧。孩子风寒又晕车,务必千万小心。”
听到这话,大嫂感激看了眼顾瑾之。
朱仲钧自然点点头。
他也爱孩子。
况且走了五天,彤彤和彦颖兄弟也累了,需要歇息。
大哥亲自给怡姐儿诊脉,又让顾瑾之也帮忙诊脉。
而后,大哥开了方子。
他们自己带了不少的药材,都是现成的。
大嫂亲自去客栈的后厨煎药,顾瑾之就过去陪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也终于想到了一个托词,沉了沉心,让自己的谎言不那么假,她才开口说:“大嫂,怡姐儿是不是属兔?”
林蔓菁点点头。她不解看着顾瑾之,问:“七妹,有什么不妥吗?”
“真的属兔?”顾瑾之仿佛很惊讶似的。
林蔓菁就更加疑惑了,点头道:“是啊......”
“彦颖属龙。”顾瑾之叹了口气,有点内疚,“我们府上,有个道行很高的道士。他是燕山的义父。他曾经给彦颖算命,说他命相太硬,二十岁之前不宜定亲,否则会克妻。他还说,彦颖的命格太霸道,犯上下两个属相。
我隐约记得,怡姐儿是正好比彦颖大一岁的。第一次见他们亲近,我就想到了林先生的那话,心里很忐忑。如今这一路,他们又要好。我不知如何启齿,心里担心得不得了。我又想,道士看相的这些话,未必能当真。若是告诉您,让怡姐儿和彦颖远些,您只怕当我是另存了心思,假意这样编造话儿呢。
启程之前,我也几次犹豫,要不要告诉您,别带怡姐儿。后来又想,到底没有验证,谁知道算命说得好是不是真的?也怕您不相信,反而怪我神神叨叨,就没敢提。
如今,怡姐儿不过跟着咱们五六日,就生病了。我也不知到底是应了算命说的话,还是其他原因。万一真的是应了那些话,平白叫怡姐儿丢了命,我可怎么办?只得告诉大嫂您,您帮我参详参详......”
顾瑾之说着说着,林蔓菁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蔓菁是相信算命那一套说辞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也经常算命。
所以,顾瑾之的话,林蔓菁是听进去了。
她想了想顾瑾之平素的为人,是个热心的。
林蔓菁又想到,她的大女儿顾惜小时候生病,顾瑾之也给她看病;顾瑾之跟顾辰之兄妹俩感情又好,她应该不会嫌弃顾辰之的孩子。
但是在彦颖和怡姐儿问题上,她表现出来的冷淡,是叫人诧异又寒心的。林蔓菁只顾寒心去了,却没有想过这中间的蹊跷。
如今听顾瑾之这样一解释,林蔓菁深信不疑了。
作为母亲的,是不敢让孩子毛任何风险的,何况还是这种事?
林蔓菁原本就相信这种。
“这......”林蔓菁唇色顿时就发白,“这可怎么办?”
顾瑾之紧紧攥住了林蔓菁的手,道:“大嫂,我以后看着彦颖,不让他多靠近怡姐儿。只是您别以为我嫌弃怡姐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林蔓菁很感激顾瑾之这么大度。
因为,如果彦颖非要去找怡姐儿,林蔓菁是不好多言的,毕竟彦颖是王爷的儿子。顾辰之去庐州,说白了就是侯门世子不做了,非要跑去投靠庐阳王。
林蔓菁觉得,是不好得罪庐阳王的。
但是彦颖这边拦着,林蔓菁既能保护女儿,又不至于得罪庐阳王,是最好不过的方法了。
她又想到之前顾瑾之的变脸,原来都是为了保护怡姐儿。
林蔓菁感动,又有点惭愧,不该怀疑顾瑾之的。
“七妹,你总是这样替大嫂和怡姐儿着想,我们母女感激不尽了......”林蔓菁道。
顾瑾之道不必如此。
办妥之后,顾瑾之也松了口气。
她回去之后,把这话告诉了朱仲钧:“......怡姐儿突然生病,大嫂是最脆弱的。现在我说什么,她都会信。她好容易轻信别人,幸而我没有存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则讶然:“这么荒唐的话,她居然信?”
虽然这样说,朱仲钧还是挺高兴的,事情总算解决了。
林蔓菁那边,也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顾辰之和朱仲钧都是男人,他们的反应是一样的,觉得这是鬼扯。
顾辰之倒不是怀疑自己妹妹编瞎话,他是了解顾瑾之的,顾瑾之绝对不会嫌弃自己娘家人。
要么就是这是真的,顾瑾之也是女人,也相信算命这套鬼话;要么就是顾瑾之有更难言之隐。
不管是哪种,顾辰之都不好再贸然去问顾瑾之,让顾瑾之更难做。
“那你以后也看着怡姐儿些,别叫她往彦颖跟前去。”顾辰之对林蔓菁道。
林蔓菁见丈夫也赞同了,大大松了口气。
父母是不肯让孩子冒半点风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算命说什么忌讳的话,林蔓菁是相信的,更何况她原本就敬畏神明。
怡姐儿休息了两日,风寒减轻了些。
再上路,林蔓菁就把小女儿怀姐儿教给乳娘,全心带着怡姐儿,总是把怡姐儿带在身边。
彦颖那边,顾瑾之也拦着。
慢慢让孩子们生疏了,免得将来再有祸事。
防微杜渐,才能避免后悔莫及。
顾瑾之默默叹了口气。
而彦颖,是很不开心的。
他多次问顾瑾之:“娘,三表姐的病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能去找她?”
顾瑾之道:“还要几日,你暂时不能过,否则见了生人,怡姐儿的病要添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三表姐会不会想我?”彦颖非常认真的话,想了想,他说,“我把雪儿和混沌送给三表姐......”
顾瑾之愣在那里。
她眼睛有点酸。
彦颖多爱惜东西啊。
他的东西,兄弟们是要不到的。老三彦绍为了要雪儿和馄饨那两只猫,不知哭了多少回,彦颖就是不松口。如今,他居然要两只一起送给怡姐儿。
顾瑾之很悲凉的想:有些事,也许就是命里注定的。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千方百计阻止彦颖和怡姐儿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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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德六年的三月初十,天气晴朗明媚。娇媚的阳光照在桃花花瓣,花骨晶莹粉润,芳香四溢,引得彩蝶流连驻足;鹅黄垂柳始发新芽,远远望去,似嫩烟缠绕,如梦似幻。
小燕子乘着细风,落在桃枝梢头,顿时落英缤纷,疏影摇摇。
正上午,庐阳王府数十辆车马,倾巢而出。领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乃是两位十四五岁公子哥,随后跟着庐阳王和侍卫将领们。
车马从庐阳王府的正门出发,穿过庐阳城,往鸡鸣山而去。
庐州的鸡鸣山,乃是蜀山的一部分。
庐阳王在鸡鸣山脚建了围场,豢养不少飞禽走兽,供他们时常打猎取乐。
每逢春或秋,不冷不热的时节,天气好的时候,庐阳王府倾巢而出,去打围,不分男女。
男人去打猎,女人们去赶热闹。
这是庐阳王妃起的头,每次庐阳王去打猎,庐阳王妃就要去。
听闻庐阳王妃也会亲自骑马射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每次打围,都要住两日。
沿着鸡鸣山的将军河,庐阳王在河边修建了别院,一处偌大的院子,几十间房舍。
这都是谣传。每次打围,夫人小姐们会去,却不下场骑射,顾瑾之也同样,她会骑马,却不熟练,更不会射箭。
她仅仅是坐在三层高的箭楼上观赏,和其他妇人们一样。
从王府别馆到鸡鸣山,大约十五里的路程。
顾瑾之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昨晚都没好好睡,她疲惫极了。
朱仲钧前些日子都在山里,昨日才回家。
每次回家,他都想饿急的人,想把顾瑾之吃干抹净才尽兴。
他们如今也是奔三十的人,久别回家,朱仲钧都要折腾顾瑾之一晚上,让顾瑾之很费解。
朱仲钧还跟贪嘴的毛头小子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倒是好体力,顾瑾之却不济了。
像现在,她骨头都酸痛。
这些年,朱仲钧在山里建了处军事训练基地,他一年大部分时间在山里。
他一个月回来两三趟,一回来,孩子们立马就会凑上来,提出各种要求。
朱仲钧一般都是来者不拒,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比如打围,是上次朱仲钧答应儿子们的。
结果,上次下雨,朱仲钧又有着急进山,就没有去成。
这次回来,为了弥补孩子们,朱仲钧答应后天安排打围。结果,今早起来,发现是好天气,用早膳的时候,朱仲钧临时起意,决定今天来打围。
孩子们喜欢得不得了,顾瑾之也不好扫兴。
“娘,娘,到了围场,我也要去骑马。”耳边,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儿说话。
这是彤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已经七岁了。
比起她三个哥哥,她的顽皮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野,一点女孩儿家的气质都没有,顾瑾之头疼死了。
朱仲钧又宠女儿。
燕山、彦颖和彦绍更是爱妹妹。
全家都宠着她。
顾瑾之每每要说教,他们父子四人就会帮忙,彤彤越发野蛮骄纵了。
彤彤三岁的时候,自己跳到水里去摘莲蓬,差点淹死。
顾瑾之吓坏了,正要说不准她再到水边,朱仲钧却立马叫人修建了一个游泳池。后来,他愣是寻了个会水的女师傅,教会了彤彤游泳。
才三岁呢!
顾瑾之气得争吵了几回,却斗不过他们父子四人!
彤彤学会了游泳,整日往水里跳,去摘莲蓬,然后被荷叶茎上的刺划得胳膊和脸上却是伤痕,顾瑾之又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等彤彤到了四岁,又爱上了爬树。
朱仲钧会爬树。
他最近在山里练兵,最擅长爬树。
他亲自教女儿。
可是彤彤还是摔下来几次。
有一次,摔得昏了过去,顾瑾之当时吓得脸雪白,气得哭了一回,也把朱仲钧骂了一顿。
好在彤彤没事,居然没有断胳膊断腿的。
所以,朱仲钧丝毫不知悔改。
但打那之后,彤彤爬树就没有再摔下来过,她爬得再高都非常稳。
朱仲钧很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到了五岁,燕山给彤彤弄了匹小马驹,朱仲钧又叫人给彤彤打了副小的鞍子,从此要教彤彤骑马。
为了骑马,也摔过的。
两个月前,把左边胳膊摔断了。
所以,这几个月,顾瑾之不准彤彤再骑马了。
顾瑾之总觉得全家都在和她唱反调。她想养个温柔知礼的淑女,而朱仲钧和燕山他们兄弟分明就是想养个女汉子。
现在,彤彤真的很野,跟男孩子无疑。
甚至比男孩子更淘气。
像燕山和彦绍小时候,很乖巧斯文。
燕山和彦颖、彦绍儿时的时候,顾瑾之都没有这样操心过。
彤彤的胳膊才好,她也要非要跟过来打围,又开始惦记着骑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行。”顾瑾之一口回绝,“说了半年不能骑马的。”
彤彤嘟起嘴巴。
她乖乖坐了,心里却想:先不要惹恼了母亲,趁母亲不备,再去求父亲。
顾瑾之看穿了彤彤的小心思,阖眼又道:“我跟你爹爹、大哥和二哥都说了,谁也不许你骑马。”
彤彤瘪嘴,想要哭。
顾瑾之不理她。
很快到了别院,有人打起车帘,搀扶顾瑾之和彤彤下车。
“娘!”来搀扶顾瑾之的,是长子燕山。
他今天穿了件青色茧绸直裰,玉面俊朗,身量颀长,已经是翩翩佳公子。弘德元年的九月,燕山才和林翊回到庐州。
打那之后,燕山和林翊就一直在庐州王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每日习武不过半个时辰,然后就是读书,所以他比较白。
而老二彦颖,才十三岁,个头比燕山大,麦色肌肤,看上去比燕山还要成熟,像个十六七的大男孩。若是告诉别人,彦颖只有十三岁,没人信的。
不少人觉得彦颖是老大。
燕山跟着林翊,不仅仅学医,还算奇门遁甲、风水堪舆。
他记性很好。
顾瑾之的几个孩子,记性都超群,这是遗传了庐阳王的过目不忘。
记性好,学东西就快。
旁的不说,医学这块,燕山已经小有所成,普通的病都难不倒他。
他一点也不需要顾瑾之操心。
燕山来搀扶顾瑾之,顾瑾之笑笑,就着儿子的手,下了马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车上的彤彤,却张开了双臂,要燕山抱她下了:“大哥......”
她那甜甜的声音,总是叫人无法拒绝。
燕山也爱极了这个妹妹,正要抱。
顾瑾之就在一旁咳:“彤彤,在家里怎么教你的?已经是大姑娘了......”
七岁男女不同席。
彤彤已经七岁了,总是要父亲或者兄长抱,在这个年代是不成体统的。今天又是大庭广众,顾瑾之自然会比较严格。
燕山听到母亲的话,果然不抱彤彤,笑眯眯把彤彤接了下来。
别馆的门口,已经陆续聚满了人。
大家都下了马车,纷纷上前给顾瑾之行礼。
今日来的,都是孩子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顾瑾之的孩子、大哥顾辰之的三个女儿、胡卓的女儿、其他将领家的儿子、女儿,有二十几个孩子。还有几位将领、将领家的太太。
男孩子来打围,女孩子则是跟着母亲来看热闹,像顾瑾之一样。
大家纷纷来给顾瑾之行礼。
老三彦绍也挤到了顾瑾之身边。
只有老二彦颖不见了。
顾瑾之一一和这些太太们寒暄。
今天她大嫂林蔓菁也来了,顾瑾之也和大嫂打了招呼。
顾惜姊妹跟在林蔓菁身后。
“你二弟呢?”顾瑾之抽空,问燕山。
燕山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道:“跟着爹爹呢......爹爹也不知去了哪里,刚刚还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眉头蹙了蹙。
这对父子,刚刚到了别院,他们俩去做什么了?
顾瑾之正想着,陈鼎文上前,对顾瑾之和燕山道:“王爷和二少爷有点小事,出去了一趟。王爷让吩咐,下安排大家歇下,用了午膳,下午去围场。”
然后又对燕山道,“王爷请世子爷代为主事。”
燕山笑了笑,说好。
他吩咐侍卫去告诉众人,先各自去歇息。
顾瑾之牵着彤彤和老三彦绍,去了别院的正房歇脚。
燕山忙完了,随后也就进来和母亲说话。
顾瑾之对燕山道:“我坐车身子骨不太舒服,下午就不去围场,你带着彦绍和彤彤。看好了彤彤,别让她乱跑。”
彤彤一张小脸就兴奋得红扑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娘,您没事吧?”燕山比较关心顾瑾之的身体。
顾瑾之昨夜被朱仲钧折腾得散了架,到现在手脚都是软的。
她想到这里,神色有几分尴尬,咳了咳道:“今天不知怎么,颠簸得厉害,倒也没有其他事......”她也不好意思说昨夜没有睡好
孩子年纪大了,已经懂事了。特别是燕山,跟着林翊天南地北跑了两年,他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大人了,他会联想到的。
“那您歇息。”燕山道。
顾瑾之点点头。
她带着燕山等人用了午膳。
别院今日宰了野味,顾瑾之这边有只烤乳猪。
彤彤爱吃烤乳猪,她吃得很开心。看到女儿这样,顾瑾之又忍不住笑。
午膳后,朱仲钧和彦颖还没有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真奇怪。
燕山也觉得奇怪。
可彤彤和彦绍,则只惦记着打围,一个劲催大哥快走,去围场。
“去吧,看好弟弟妹妹。”顾瑾之道,然后又叮嘱彦绍和彤彤,“要听大哥的话,不许胡闹......”
几个孩子都道是。
燕山就带着彦绍和彤彤走了。
顾瑾之累得紧,浑身乏力,让丫鬟替她宽衣散发,她躺到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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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睡了半个时辰才醒。
醒来后,人也舒服了很多。
她听到了远远的鼓声。
下午的围猎已经开始了。
别馆不到五里之外,就是围场。
围场丛林茂密,又紧挨着鸡鸣山和将军河,朱仲钧这些年一直叫人放养豺狼虎豹、獐袍猪鸡等飞禽走兽。
因为猎物多,只要稍微会点骑射,都能猎到比如山鸡等猎物,让来的每个人都有成就感。
有成就感,所以才有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起身,吩咐随身的丫鬟服侍她更衣。
她穿件了天蓝色褙子,就去了围场。
围场的箭楼上,已经坐满了跟着来的夫人小姐们,还有十几位将领。
今日下场围猎的,都是男孩子。
围猎已经开始,楼下场中放了不少的兽,孩子们骑马奔走其中,马蹄奔飞,剑雨四起,扬起灰尘遮天蔽日。
看到顾瑾之来,箭楼上众人给她行礼。
顾瑾之笑了笑,就坐到了首位。
朱仲钧还没有回来。
陈鼎文很快到了顾瑾之身边,和她说话。
“王妃,今日王爷不在场,只有孩子们玩,所以没有放猛兽,只是放了些狐狸、獐子、袍子、山鸡、鹿和羊等温顺的猎物,不会伤了人。”陈鼎文跟顾瑾之说。
顾瑾之点点头,道:“理应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了看,燕山不再座,就问:“世子爷也下去玩了?”
陈鼎文道是:“世子爷陪着大小姐和三少爷下场了。”
顾瑾之点点头。
她并不担心。
燕山虽然武艺平平,照顾彤彤和彦绍,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仔细找燕山和彦绍、彤彤在哪里。
从去年开始,朱仲钧就让燕山和彦颖兄弟俩带着彦绍和彤彤围猎。朱仲钧刻意逼着孩子们成长,让他们每个人都习武,有个好体魄。
万一要起事,朱仲钧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自保,包括彤彤。
朱仲钧甚至希望顾瑾之也习武,被顾瑾之拒绝了。
顾瑾之说,她这个大年纪了,骨头都是硬的,别弄得骨折才好,非要去习武做什么?
后来,朱仲钧就放弃了,只是不停跟儿子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母亲和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最终,顾瑾之在西南方向,看到了燕山。
他正半蹲着,手把手教彤彤射面前乱窜的山鸡。
彤彤和彦绍都有把特制的小弓,那是去年彦颖特意为他们做的。
射了半天,彤彤什么也没有射到,生气的把小弓扔到了地上。
顾瑾之失笑,无奈摇摇头。
她正看的起劲,围场的东边,似乎有骚动。
陈鼎文也留意到了,目光看向了东边。
东边动静越来越大。
“怎么了?”顾瑾之问陈鼎文。
陈鼎文也不知道。
他站起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然后,他似乎看到有人打架。
因为是庐阳王的围场,来打围的都是庐阳王的下属,而非朋友,所以大家都不太敢闹事。哪怕是起了冲突,也不会在这里打架的。
除非是孩子。
孩子不懂事,打架全凭冲动。
陈鼎文给身边的几个侍卫使眼色,让他们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打闹就停止了。
然后就有个侍卫上来道:“王妃,陈大人,是章归鸿和涂成打了起来。”
孩子们为了抢猎物,打起了也是有的。
打猎的时候很乱,别说打起了,误伤也有。
章归鸿是章叔和的儿子。章叔和算是朱仲钧的首席谋士,朱仲钧最器重他。章归鸿是章叔和的长子,是个非常精明的孩子,顾瑾之对他很有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章归鸿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涂成是一位涂将领的儿子,顾瑾之经常听彦颖说起他。涂成今年十八岁,长得很壮实,比高大的朱仲钧还要高一个头,武艺又好。他那么高大壮实,身手却灵活极了,彦颖根本不知他的对手。
彦颖是个不服输的,好几次挑衅涂成,被涂成打得鼻青脸肿。
所以,顾瑾之记得章归鸿,也记得涂成,虽然他们都是小孩子。
章归鸿和涂成打架,只有章归鸿应该只有挨打的份了。
彦颖好武艺,都打不过涂成。
陈鼎文很生气。
围猎的时候闹事,这是不能容忍的。
他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点点头,让陈鼎文做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陈鼎文就道:“去,都带过来。”
侍卫很快就把两个肇事者带了过来。
章归鸿一脸的血。没有意外,他果然被涂成暴打了一顿。
涂成的胳膊则鲜血直流,似被箭射伤了。
箭楼上的夫人小姐们都看了过来。
瞧见这两个血糊糊的孩子,夫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胆小的小姐们转过脸去,不敢看。
“为什么闹事?”陈鼎文看了眼这两个孩子,心里有了点数,先问章归鸿,想给章归鸿一个先开口的机会。
谁先开口,谁就有优势。
章归鸿被蛮牛一样的涂成打了几下,鼻血流个不停,眼角青肿,唇角也破了。他低垂了脑袋,不说话。
陈鼎文又看涂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的箭,射到了我!”涂成道,然后把自己那一直流血不止的胳膊给陈鼎文看。
顾瑾之开口道:“用块布先把这胳膊绑了,别让伤口流血......”
陈鼎文就亲自上前,割下一块涂成自己的衣裳,替他把伤口紧紧绑起来,来止血。
“你是故意的吗?”陈鼎文替涂成绑好了胳膊,擦了擦手上的血,转而问章归鸿。
那些血粘在手上,有点腥。
章归鸿终于开口:“是。”
这个回答,让陈鼎文和顾瑾之愣了下,几个伸头探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夫人小姐们也愣了下。
“那就是你挑事的。”陈鼎文回神,问章归鸿,“为什么挑事?”
首先挑事的,要重罚的。
章归鸿又不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陈鼎文只得再问涂成:“他为什么要射你?”
“他几次和我的马撞到了一处,那只鹿被他撞飞了,我骂他丧门星,他就拿箭射我!”涂成道。
他说的理所当然。
章归鸿射他的事,他还是很生气的,打了章归鸿一顿,并未解气。
“是这样吗?”陈鼎文又问章归鸿。
“是。”章归鸿道。他回答也挺干脆的。
这两个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把陈鼎文当一回事。
他们也不怕责罚。
顾瑾之在一旁看得明白,就道:“看来已经审清楚了,涂成骂了章归鸿,章归鸿射了涂成。两人都有错。各自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永不得再踏入这围场。”
涂成瞪圆了双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闭门思过还好说,以后不得入围场?
围场涉猎有其他活动难以匹敌的乐趣啊。涂成很喜欢打围。
涂成想要求饶,章归鸿却已经道:“是,谢王妃恩典。”
“王妃,我闭门思过六个月,以后还来这围场......”涂成没有跟着道谢,反而是和顾瑾之讨价还价。
顾瑾之却撇开了眼,不再看涂成。
她对陈鼎文道:“叫人送他们各自回家,现在就开始闭门思过,禁足三个月。”
陈鼎文道是。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剩下的孩子们,还是玩得很开心。
结束的时候,彦绍什么也没有射到,彤彤在燕山帮忙作弊的情况下,射了只山鸡,高高兴兴拿给顾瑾之看,说:“娘,咱们晚上吃山鸡,这是我射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大笑,道:“好。”
散场的时候,顾瑾之大哥的女儿顾怡凑到了顾瑾之身边。
顾怡今年十四岁,穿着桃红色褙子,梳了双髻,浓郁的刘海遮住了雪白的额头。她已经长大了。
长大之后的顾三,已经不再像槐南,脸圆润了不少,有点像大嫂,所以朱仲钧和顾瑾之对她的偏见就减轻了些。
可是彦颖依旧很喜欢她。
彦颖没事就往顾辰之那边跑。他的两只猫,也送给了顾三,时常借口看猫,跑去找顾三。
林蔓菁还记得顾瑾之曾经说的瞎话,彦颖可能克顾怡,就不太欢迎彦颖。
彦颖也不介意。
“姑母......”顾怡上前,小声和顾瑾之说话。
顾瑾之看了眼,大嫂带着悟姐儿和怀姐儿走在前头,并没有等顾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嫂不知道顾怡来找顾瑾之了。
顾瑾之笑了笑:“怡姐儿,彤彤猎了只山鸡,回头跟着我们去吃鸡。”
“三表姐,我射的山鸡!”彤彤立马很骄傲的说。
燕山牵着妹妹,忍不住被妹妹娇憨的萌态惹得大笑。
顾怡心不在焉敷衍笑道:“好啊。”
然后她特意走在顾瑾之身边。
顾瑾之让燕山带着彤彤和彦绍行走,她慢了两步,问顾怡:“怡姐儿有事?”
“......姑母,那个章归鸿,他不是有意闹事的。”顾怡道。
她说得很镇定,声音也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可眼神躲闪、双颊微红,出卖了她。
顾瑾之看了她一眼,心里倏然明白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怡已经长大了,她有了心上人。
她看上了章归鸿......
顾怡小时候,性格很野,如今也大胆,却贞静了不少。她也爱读书写字。
而章归鸿年纪虽然小,却是满腹诗书。
顾瑾之想到了彦颖,不知道彦颖现在是怎么想的,心里有点异样。
她和朱仲钧害怕顾怡和彦颖相恋,如今总算不用再担心了。
这一刻,顾瑾之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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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看了眼顾怡,笑着道:“章归鸿亲口承认,是他主动闹事的。”
她笑了笑,然后又问顾怡,“怡姐儿,你和他很熟吗?”
“没、没有。”顾怡连忙否认,“他娘身子不好,故而他时常我爹爹的药铺,向我爹爹讨教些医学,所以见过几次......”
顾怡强自镇定。
她想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叙述,偏偏不经意间会流出紧张,把她的镇定破坏殆尽。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行事并不老辣,这种心迹又让她害喜,所以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姑母,那个章归鸿,他是十月初一出生的,所以他特别忌讳人家说他是丧门星。”顾怡镇定好心绪,说道。
顾瑾之脚步微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十月初一,那是鬼过年的日子。
这个日子出生的人,往往被算命的人说是极坏的命运,连带跟他亲近的人也会没有好运气。
这种说法很恐怖。
像二月二、七月七出生的孩子,也会被这样说。
顾怡都知道这件事,应该不少人知道。
这些闲话,没人告诉顾瑾之,所以顾瑾之不知道。
怪不得,涂成打不到猎物,怪章归鸿。
这么说来,挑事的应该是涂成才对。
“好,我知道了。”顾瑾之对顾怡道,“若是真的,我倒重罚了章归鸿,轻罚了涂成。我会回去查访的,若是查访明白了,会重新处理,你宽心......”
顾怡道是,不再说什么。
她跟着顾瑾之回了别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怡没有跟过来吃鸡,而是回了自己那边的厢房。
顾瑾之也回了正院。
远远就听到了彤彤的笑声。
肯定又是在和燕山、彦绍玩闹。
顾瑾之进来的时候,彤彤已经笑倒在燕山怀里。
“说什么这样开心?”顾瑾之也被带得笑了。
“彤彤说,她长大了以后要做王爷,像爹一样,然后建个更大的围场,天天去打猎。”燕山笑着解释。
顾瑾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道:“王爷都是男人。你个姑娘家,打什么猎。明日回家,我要给你寻个针线师傅......”
彤彤吓得脸色微变。
她嘟起嘴巴。
顾瑾之上次就让她学针线,她学了一上午,就彻底反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沉默抗议了下,彤彤说:“爹爹说,你小时候也学不好针线......”
顾瑾之语塞。
定是彤彤上次去抱怨学针线难,朱仲钧就把顾瑾之小时候学针线的囧事告诉了女儿。
所以,彤彤压根儿就没把顾瑾之的话当一回事。
这女儿太难教了。
都是朱仲钧的错。
顾瑾之轻轻在彤彤头上敲了下,道:“娘还是学会了,你的小衣裳,不是娘给你做的?你也要学。”
燕山和彦绍在一旁笑。
顾瑾之放过了彤彤,又问彦绍:“今天好玩吗?”
“嗯。”彦绍道,“娘,我明天还能打猎吗?”今天他什么都没有猎到,因为彤彤箭发乱七八糟,每次他们差点追到猎物,就被彤彤赶跑了。
“明天不行啊。”顾瑾之笑道,“明日要放猛兽,还有些没有驯化过,从山里捉来养了几个月,都很猛烈。等你像大哥那么大,才可以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彦绍哦了声,没有再纠缠。
顾瑾之的几个孩子里,彦绍的性格是最中和的。
论聪明,他不及彦颖;论勤奋好学,他不及燕山;论顽劣,他远输彤彤。
他中规中矩,到了七岁开着跟着师傅启蒙,既习武强身,又读书识字。不管是习武还是读书,他都不出色。
他身体好,不哭不闹的。
几个孩子里,他最不需要操心。
顾瑾之轻轻摸了摸彦绍的头。
晚膳的时辰,朱仲钧和彦颖还没有回来。
玩了一天,彤彤和彦绍困了,两人先去睡了。
燕山陪着顾瑾之聊天。
顾瑾之有点担心朱仲钧和彦颖,就和燕山说:“......说要来打围的时候,你爹爹和彦颖最积极了。咱们刚到这里,他们俩却走了,这大半天都不回来,到底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燕山摇摇头。
他也有点担心。
“娘,要不我回去看看吧?”燕山道。
顾瑾之不同意:“他们都是大人,又不会走丢,总归是有事,耽误了。你还在留在这里吧,帮我照顾彤彤。你爹爹和彦颖也不在,我都管不住她......”
她两世一共养过六个孩子。
从来没有孩子像彤彤这样顽皮。
彤彤不仅仅爱玩,还古灵精怪的,都是朱仲钧教她的,所以她狡猾死了,需得时时看着她。
在家里还好,出来顾瑾之就管不住彤彤了,她需要燕山帮忙。
“好。”燕山提到妹妹,忍不住笑。
“有什么好笑的?”顾瑾之抱怨,“你们都宠她,以后她可怎么办?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燕山则道:“彤彤这样好玩。娘,姑娘样到底是什么样?我觉得彤彤这样最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
顾瑾之着实不想再跟燕山说彤彤了。
“燕山,你知道章归鸿吗?”顾瑾之想到了章归鸿的事,问儿子。
燕山点点头,笑道:“他娘身体不好。他爹让他去考学,他不去。他说,以后跟他爹一样,在王府做事。上次他还问我,以后能不能做我的管事。我说好啊,你这样的学问,考个状元也是可以的。你给我做管事,只要你不觉得屈才,将来你就是总管事。”
这个,顾瑾之倒不知道。
孩子们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生活。
“他人品如何?”顾瑾之又问。
“很仗义。他看着有点闷,性格可烈了。”燕山笑道,“娘,您今日怎么尽说他?”
下午章归鸿和涂成打架的时候,燕山正在带着彤彤玩,他不知道。
顾瑾之就把这事告诉了他。
燕山听了,并不惊诧,道:“章归鸿很在乎旁人这样说他。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后来就一直身体不好,旁人就说是因他。他很是忌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不由一笑:“你好似挺喜欢他。”
“嗯。”燕山道,“将来若是他能帮我,我也省心些。”
顾瑾之又笑。
孩子们真的大了。
她犹记燕山生下来那小小的模样,放佛是昨日、
快到二更鼓的时候,朱仲钧和彦颖终于来了。
父子俩风尘仆仆的。
顾瑾之迎了他们,问:“晚膳用过了吗?”
“还没......”彦颖道,然后就问,“彤彤呢?”
“疯了一天,困了。”顾瑾之笑道,“她还射了只山鸡。”
彦颖目露惊喜:“她的箭发,是我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燕山就在一旁笑,并不说话。彤彤的那只山鸡,其实是燕山帮她射的。
但是见彦颖很开心的样子,燕山也不点破。
燕山虽然才长彦颖两岁,却像父亲一样疼爱彦颖和彦绍、彤彤,处处让着他们。
“.....我去看看彤彤。”彦颖转身就跑了,也不顾顾瑾之在身后喊他。
等彦颖跑出去,顾瑾之问朱仲钧:“你们父子俩去做什么了?说好了来打围,你们反而不见了......”
朱仲钧看了眼长子燕山,见燕山要起身走,他走到了燕山身边,按了按燕山的肩膀,让他坐下,这才道“京里来了贵客,我和彦颖回了趟王府,接待了下。”
他声音很轻,“徐钦把晋王送来了。”
徐钦是顾瑾之朋友姜昕的丈夫,已经被封了申国公,对先皇忠心耿耿。
顾瑾之和燕山都表情微变。
“爹,京里已经容不下晋王了吗?”燕山道,“若是朝廷知道晋王在咱们家,会牵连咱们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燕山把家庭看得比较重。
他不喜欢风险。
他这个性格,很像顾瑾之。
朱仲钧笑了笑,道:“暂时没人知道......”
燕山脸上就有几分焦虑。
顾瑾之没有说话。
屋子里沉默了下,顾瑾之对儿子道:“燕山,你回去歇下吧,我们也要歇了。”
燕山只得出去了。
等燕山走了,顾瑾之才问朱仲钧:“京里又怎么了?”
他们离京这五年多,京里发生了很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的大伯,从顾瑾之一家人离京后,他就不再上朝,在家闭门修书,把前朝史书给修了一遍。
皇帝也装作不知道,只当顾延韬生病。
袁裕业暂代首辅。
他那时候,不过三十二岁。
像他这么年轻的宰相,前无古人,袁裕业是非常高兴的。
他也勤勤恳恳做事,辅佐皇帝。
可是这么暂代,就一直暂代了五年多。
皇帝没有再说革去顾延韬首辅的话。
朱仲钧知道这件事,跟顾瑾之说:“皇帝既要袁裕业辅佐他,却又防备袁裕业。”
所以,顾延韬如今虽然五年不上朝,他的党羽被折杀得差不多,他还是占了首辅之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还定期叫人看望他,给他用药品,只当他是在养病。
“袁裕业简直丧心病狂。”朱仲钧回答顾瑾之,“延平大公主的驸马,占了出民田,打死了人,告到了京里,袁裕业查这件事,说延平大公主和驸马要谋反......”
延平大公主,就是当年的二公主,苏嫔的女儿。
顾瑾之眉头蹙了起来。
“袁裕业,他要做什么?”顾瑾之问。
晋王从封地逃到庐州,自然是有大事的。
“......他要连坐!他不仅仅查到了延平大公主和驸马谋反,查下去,就查到了永淳大公主是同谋,晋王是永淳大公主的弟弟,他派人去晋王的封地拿晋王,要将晋王下狱。申国公知道,这件事不会申冤就能解决的。晋王回京,只有死路一条了。他提前得到了消息,就去晋王的封地,把晋王带到了我这里。”朱仲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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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钧的话,让顾瑾之又是沉默。
晋王回京,无疑是死路一条,但是跑到庐州,岂不是牵连朱仲钧?
“咱们也跑不了!”朱仲钧见顾瑾之默然,又解释,“既然袁裕业从延平大公主的事,能牵连到永淳大公主和晋王,肯定要从晋王的事上,牵连到顾家和我们。”
晋王和永淳大公主,都是德妃的孩子,他们有一半是顾家的血脉。若说袁裕业不会因此而牵扯顾家,那实在太过于天真。
只怕袁裕业的主要目的,就是冲着顾家来的。
这些年,袁裕业没少给顾家使坏。
朱仲钧,已经没有退路了,忍让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是皇帝默许的?”顾瑾之道。
“肯定是。”朱仲钧道,“敢对皇亲国戚动手,没有皇帝默许,袁裕业有几个脑袋?他袁氏固然自作聪明,却也不敢这么放肆!”
皇亲国戚的地位,远远高于袁裕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是天生的高贵。
没有皇帝的默许,袁裕业岂敢和皇亲国戚作对?
“我还以为,皇帝需要我大伯来压制袁裕业。”顾瑾之道,“这么多年,我大伯仍是首辅,虽然他早已不上朝了。足见,皇帝还是不想袁裕业做首辅的。怎么现在改变了主意?”
这个,朱仲钧也不知道。
京里的变化,他们哪里说得清?朱仲钧在京里和宫里,都有些眼线,却只能知道大事情。
袁裕业和皇帝的关系,比较私密,有些事外人难以知道。
弘德帝行事,往往凭心意,这些年并未改变。
他的统治之下,天下不说大乱,却也不怎么安宁。这几年,荒灾大小无数,吏治逐渐腐败,国库日益空虚。
弘德帝喜欢袁裕业,这是感情上的;他忌惮袁裕业,这是理智上的。他能理智这么多年,着实不容易了。
现在因为什么事改变了,谁也不知道。
对于一个感情用事的皇帝,想要猜测他的用意,有点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咱们现在怕出事吗?”顾瑾之问朱仲钧。
他们准备好了吗?
朱仲钧神秘而笑,道:“有备无患了!”
他现在,就怕师出无名。
既然朝廷惹事,就给了朱仲钧起事的借口。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这个借口。
顾瑾之慢慢透出一口气。
“你收留晋王,根本不怕朝廷知道,还暗含挑衅之意?”顾瑾之问他。
朱仲钧又笑了笑。
他的确有这个意图。
“你都计划了好多年。”顾瑾之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动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跟着顾瑾之混了几年。他碌碌无为的模样,大概都是伪装出来的快乐。
自从他有了现在这个目标之后,他变得开心了很多,是真正的开心了很多。
特别是这几年,他在山里又偷偷开掘出了一座铁矿。
他网络人才,在这个年代的武器火铜上加以改造,制造出了更加先进的大炮和枪支。
当然,和后世的没法子相比,毕竟朱仲钧也不知道工艺,他前世不是做这块的。
但是,比这个年代的,却是领先好几步。
有事情可以做,生活才有意义,他活得真正自在。
顾瑾之所喜欢的安逸,朱仲钧享受不了。
他天生劳碌命。
顾瑾之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再也不畏手畏脚的。她支持朱仲钧,让他放手去做自己自己想做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虽然朱仲钧所行之事,会非常危险。
但是走到了今天的地步,难道安逸就能保家宅平安吗?
像晋王,被追赶得躲到了庐州,这才叫狼狈呢。
夜里,顾瑾之枕着朱仲钧的胳膊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的计划照例不变,朱仲钧带着大家去围猎。
这次放了不少的猛兽。
燕山要帮着顾瑾之照顾彤彤和彦绍,他没有下场。再说,这么多猛兽,燕山也有点怯场,他的长处不在骑射上。
朱仲钧也没有下场。他这几年已经不和部下玩这种游戏了,他和妻儿一起,坐在三层箭楼上观看。
彦颖则早早跑下去了。
他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因为猎物比较多,每次猎了猎物就要送回来,比较费事,也耽误功夫。彦颖眼睛转了转,就搁下自己猎到的猎物的左边耳边,挂在腰间,把猎物射死留在原地。
一上午、一下午,彦颖丝毫不知疲惫。
下午申初围猎结束的时候,彦颖的猎物是最多的。
陈鼎文、孙柯和祝迦匀等人也下场了,结果,他们都输给了彦颖。
“二少爷有勇有谋。”孙柯向朱仲钧赞赏彦颖,“咱们就想不到割下猎物的耳朵。”
朱仲钧哈哈大笑。
将领们对彦颖的赞美,朱仲钧是非常高兴的。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这小子好胜心切,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彦颖嘿嘿笑。
申正之后,大家带着各自的猎物,起身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彦颖的猎物最多了。
朱仲钧叫陈鼎文拿去,给护卫们加餐。
“属下替诸位将士们多谢二少爷。”陈鼎文道。
“应该的。”彦颖装起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你们忠心护主,都辛苦,这些赏你们,是你们应得的”
朱仲钧站在一旁笑。
回程的时候,顾瑾之坐了象辂。
象辂容下十个人都不止。
孩子们便都在车子里,并不拥挤。
彦颖一个人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围猎时的英勇。
老三彦绍和彤彤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彦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燕山和顾瑾之在忍着笑,听彦颖吹嘘。
彦颖听了半天,见母亲和哥哥不答话,就转脸对燕山道:“大哥,你今日怎么不下场?”
“血糊糊的,我不太喜欢。”燕山道。
如果不是必要,燕山不太杀生的。他和林翊一样,信奉天道轮回,能救人一命,燕山就会饶恕。
他比较善良。
所以,他不太喜欢大范围的猎杀动物。
他不喜欢,却不会阻碍父亲和弟弟喜欢。
燕山的生活是快乐的。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有自己的见解,也有着他的宽容和善心。
“没事,以后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打。”彦颖说。他也不嫌弃哥哥怕血。
燕山笑着道:“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就在一旁笑。
彤彤扑到了彦颖怀里,道:“二哥,下次你打猎,也带着我。”
“你又不会。”彦颖笑着,故意逗彤彤,“你会拖累我的。”
“我会打猎的。”彤彤声音不由提高,“这次我不是猎了只山鸡?你不信可以问大哥,我的箭很准!”
“有我的准吗?”彦颖问。
彤彤笑嘻嘻讨好彦颖:“没有,二哥的箭法最好了,天下无敌!”
顾瑾之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满车厢哄笑。
彦颖抱着彤彤,笑得更开怀,答应她:“好,以后二哥打猎,带着你!”
彤彤就是凭借着她的甜言蜜语和甜美笑容,笼络了她的父亲和哥哥们。她这么巧舌如簧会讨好人,不是跟顾瑾之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都是朱仲钧教她的。
大家一路说笑,到了王府门口。
彦颖对燕山道:“大哥,你照顾娘和妹妹……”
燕山慎重点点头。
彦颖就去找朱仲钧了。
顾瑾之下了马车,笑着对燕山道:“娘怎么要你们照顾?”
“爹吩咐的。”燕山笑道,随手把彤彤抱了下来。
彤彤甜甜笑着对燕山道:“多谢大哥。”
燕山就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们先进了内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燕山送母亲和妹妹、彦绍到了内院,转身也出去了。
彦颖随着总跟着朱仲钧,但是外院的事,只要朱仲钧不在家,都是燕山做主。
所以,这个时候,燕山也需要出去,朱仲钧会有事吩咐他。
燕山走后,彤彤又对顾瑾之大献殷勤:“娘,您腿酸吗?我给您捏腿……”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顾瑾之好笑,问彤彤。
彤彤等顾瑾之坐下,就擅自半跪在顾瑾之坐的黑漆螺钿床上,给顾瑾之捶腿:“我孝顺娘。”
顾瑾之想笑,又忍住了。
彤彤捶腿,力道不准,并不舒服。
顾瑾之忍住笑,道:“说吧,有什么事?才回家,可不许你再胡闹…….”
“娘,我听二哥说,晋王来了。”彤彤眨巴着大眼睛,对顾瑾之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回头,等你爹爹带着你再去。”顾瑾之也要见见晋王的。
“我现在就想去。”彤彤道,“娘,咱们去吧?我听二哥说,晋王可坏了,他还诬陷二哥偷东西……”
顾瑾之愣了下。
这是七年前的旧事了。
那时候还在京里。
顾瑾之第一次带着燕山他们兄弟回京,太后对朱仲钧的孩子比较疼爱,晋王就嫉妒。
心生嫉妒,晋王给彦颖下拌子,想诬陷彦颖偷东西。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彦颖还记得。
顾瑾之起身,捉住了彤彤的小手,不让她再捶了。她这小手,力道不准,轻一下重一下的。轻的时候还好,重的时候蛮疼的。
“晚上晋王要进来用膳。他是你堂兄,他娘是你的姨母,更是亲上加亲,你不许乱说话。”顾瑾之叮嘱彤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不满意。
她现在就想去。
“碧凡,你看住彤彤。”顾瑾之喊了丫鬟。
碧凡是从前从京城带过来的丫鬟。到了庐州之后,碧凡也嫁了人,却一直在王府服侍,她如今在彤彤院子里使唤。
“是。”碧凡笑着道。
顾瑾之又喊了另一位小丫鬟,让她去外院,把二少爷叫进来:“便说,我有要话叮嘱二少爷,让二少爷速速进来。”
小丫鬟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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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喊彦颖进来说话。
晋王的事,她需要叮嘱彦颖几句。现在不同往常,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结果,不仅仅彦颖进来了,朱仲钧父子三人都进来了。
顾瑾之愣了下。
她这么一愣,倒让朱仲钧摸不着头脑。
“怎么?”朱仲钧问顾瑾之。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晋王呢?”顾瑾之问。
朱仲钧笑了笑,道:“在东厢房歇了,你现在见他,还是晚膳的时候再见?我也要更衣......”
他们父子都穿着打围时的劲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点点头,喊了丫鬟服侍朱仲钧更衣。
等朱仲钧进去更衣,燕山和彦颖坐下来喝茶。
“你不用更衣?”顾瑾之问燕山。
燕山笑道:“晚宴我们不去的......”朱仲钧有话和晋王说,就不需要孩子在场。
所以,燕山和彦颖晚宴的时候回避。
朱仲钧还没有把话和儿子们挑明,他所行之事,儿子们并不是很明白。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不是孩子们应该明白的时候。
“那你先回房,我有话你二弟说。”顾瑾之对燕山道。
燕山很听话的哦了一声,起身走了。
彦颖则问:“娘,找我什么事?”
顾瑾之就把彤彤的话,学给彦颖听,然后问他:“这话,你告诉彤彤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彦颖点点头,笑道:“昨晚我去看彤彤,她正好醒了,缠着问我,到底做什么去了,我就和她说了。她问晋王是谁,我就告诉了她。娘,我又没撒谎......”
他素来疼妹妹,疼得都没边了。
这种话,彤彤又不懂,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可以了。
而彦颖,非要告诉彤彤,说明彦颖自己,也是打算给晋王一个下马威的。
“娘知道你不曾撒谎,晋王的确曾经行事不端。”顾瑾之道,顿了顿,她才道,“彦颖,如今不同往常,个人恩怨是要放在一边,你现在可不能对付晋王。你爹爹告诉你,为何晋王会从他的封地到咱们家了吧?”
这个,朱仲钧倒没有细说。
彦颖也是糊里糊涂的。
“爹爹只是说,朝廷有人对晋王不利。那个袁尚书,是个坏胚子。”彦颖道,然后凑近顾瑾之,问,“娘,晋王为什么到咱们家来?”
顾瑾之笑了笑。
正说着,朱仲钧就更衣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问你爹爹......”顾瑾之顺势道。
“问我什么?”朱仲钧笑着问。
彦颖果然问了:“爹,晋王为什么到咱们家来,咱们要善待他?”
朱仲钧笑容微敛。
他给彦颖使了个眼色,道:“你先不必问!怎么提到善待,你难不成还想为难晋王?”
彦颖露出几分不甘的表情。
他是有这个打算的。
彦颖一直记得小时候那桩事。虽然那时候他很小,可从小没有吃过亏的彦颖,对自己吃亏上当的事,都记得特别清楚,他准备伺机报复。
“不许胡闹!”朱仲钧表情严肃,对彦颖道,“你先回房吧,明日咱们再说话。且记住我的话,若是胡闹,我就不依了。”
彦颖将朱仲钧的话奉若圣旨。他忙点头,道:“爹,我不会和晋王闹的,您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这才点点头,露出了笑容。
彦颖这才回房。
顾瑾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点嗡嗡作响。
朱仲钧见她这样,笑着问她:“怎么,不舒服?”
“没有。”顾瑾之笑道,“只是坐车原本就有点乏,路上又陪着孩子们说笑,到了家里又有应付彤彤,有点疲惫!”
朱仲钧哈哈笑。
“你歇歇吧,晚宴推迟一会儿不妨事。”朱仲钧道,“让晋王等等,不值什么。”
哪怕顾瑾之再怎么暗示他,彤彤比较磨人,朱仲钧都舍不得说他女儿半个字不好。
顾瑾之无奈摇摇头。
丫鬟端了杯参汤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慢慢喝了下去,半晌,人才精神了很多,跟着朱仲钧去外院待客。
今日的晚宴,孩子们都不参加。
顾瑾之仍觉得疲惫。
这两天,她特别累,似乎哪里不对劲。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怀老三彦绍的时候......
难不成......
正想着,已经跟着朱仲钧到了花厅。
晋王和徐钦早已就坐。
晚膳没有其他人,只有朱仲钧夫妻、申国公徐钦和晋王。
大家分了两边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正好和徐钦面对面。
饭菜摆上后,丫鬟斟了酒,就退到了一旁。
顾瑾之问徐钦:“贵夫人好?”
徐钦知道顾瑾之是他夫人姜昕唯一的闺中密友,道:“拙荆安好,劳王妃记挂......”
“如今几个孩子了?”顾瑾之又问。
这几年,顾瑾之父母不在京城,姜昕也因为避嫌没有和顾瑾之通信,顾瑾之断了她的消息。只知道姜昕很安全,至于她的生活,顾瑾之不太了解。
顾瑾之还记得在京里的时候,姜昕那眼神,有点想生个孩子的打算。
不知道现在生了没有。
听到这话,徐钦脸色一变。
他瞬间脸色难看,被朱仲钧看在眼里,就知道顾瑾之触犯了徐钦的忌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忙打岔,笑着道:“......我们庐州没什么好东西,只是酒肉堪称一绝。酒虽然不是御田粳米酿造的,却因庐州的气候,米又是一番滋味。庐州的酒,陈藏年代深久......”
他介绍起庐州的酒香肉糜,把话题打断了。
徐钦脸色也微缓。
晋王认真听着,神色里有了几分忐忑,不知道庐阳王的用意。
他是弘德元年去封地的。
虽然他已经在封地五多年,却仍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尚未娶亲。
朱仲钧夸了半天的庐州特色美食,劝晋王和徐钦饮酒。
徐钦一口饮尽,勉强说了句:“好酒......”
朱仲钧笑道:“我知道徐大人喝不惯我们这酒。西北的酒烈,入喉似火,我们这酒虽然初尝清淡,后劲却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徐钦勉强一笑。
晋王也饮了几口。
然后,他敬了朱仲钧一杯。
“六叔,多谢您给我片瓦容身,侄儿感激不尽。”晋王道,“若不是您,侄儿如今只怕身陷囹圄,不明不白了!”
“晋王不必道谢。咱们叔侄一体,唇亡齿寒,难道我忍心看着你受冤?”朱仲钧道,“那姓袁的乱臣贼子,迫害延平大公主和永淳大公主,还牵连晋王,这是将要先皇的子孙一网打尽,其心可诛!”
“正是!”提到袁裕业,晋王也恨得咬牙切齿。
他从小就听母亲德妃说袁家的坏话,说袁裕业苛待他的姨母,晋王对袁裕业从骨子里就恨。
如今,袁裕业又攀咬他,他是更加恨了。
徐钦却不似晋王那么直接单纯,他咳了咳,打断了晋王的话,对朱仲钧道:“王爷,朝廷传召,晋王总不能抗旨不遵。可回去,只怕是龙潭虎穴。如今绕路到庐州,只是想请王爷帮忙拿个主意......”
绕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路就绕太远了。
徐钦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说得特别自然,晋王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还有什么主意?”朱仲钧笑道,“晋王和徐大人只管住下。若是朝廷来要人,还有本王呢。拿不出如山铁证,谁也别想带走晋王。本王也要倚老卖老了,看看信袁的是不是也有连本王一起拿了......”
他是铁了心要庇护晋王的。
徐钦有点怀疑朱仲钧这么仗义的原因。
他记得,朱仲钧虽然有点傻,却也不至于如此仗义。
可此前,除了朱仲钧,还真没人可以托付,徐钦只得将心里的猜疑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