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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运筹(1 / 2)

('\t\t\t第498节运筹

宋盼儿今天前所未有的累。

她犹记顾瑾之曾言,顾瑾之在庐州,就是自己带孩子。

原来这般辛苦。

偏自己这个做娘的,还屡次说她不应该。

宋盼儿也会忍不住想:瑾姐儿是不是有怨言?只因她小时候,母亲没有如此养活她,她觉得和母亲有了隔膜,心里痛苦,故而对自己的孩子,就起了亲自哺育、教养的心思?

此念一起,让宋盼儿分外不安。

内疚也暗暗滋生。

顾瑾之尚好。她出生的时候,宋盼儿和顾延臻正是伉俪情深,宋盼儿心情也好,虽然是乳娘照顾顾瑾之,宋盼儿却也要每次逗弄她。

到了顾煊之出生,便有了洪莲和顾琇之母子的事,宋盼儿心情时常不好,大发雷霆。

那么,顾煊之的怨气是不是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正想到这里,顾煊之送完顾瑾之回来了。

他叫了声娘,就坐到了母亲对面。

“我爹今日还没回?”顾煊之问母亲。

宋盼儿这才想到,顾延臻没回来呢。

她咦了声,怎么这样晚?

平素就算晚归,也会派个小厮回来说一声的,今日是怎么了?

“没回。”宋盼儿蹙眉道,“他如今也没个章程了,都快亥时了…….”

顾煊之安慰母亲:“爹今天说,和胡大人一起呢。只怕是在胡家吃酒,两人说到了兴头上,忘了时辰。他之前,不也时常在胡家过夜吗?”

顾延臻和胡泽逾、秦申四要好。

当年,秦申四不如他们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现如今,秦申四在皇帝跟前受宠,又有好几间大药铺,算个人物了。不管走到哪里,旁人都要卖几分面子,虽然他只是个太医。

而胡泽逾,从顺天五年进京做了个刑部五品郎中,便一直不曾升迁。这些年,多少同僚都升了上去,唯有胡泽逾不见动静。而胡泽逾的儿子,考学十多年,连个秀才都不中。

那孩子没有时运。

每逢科考,他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腹泻呕吐,从来就没好过。

胡泽逾自己,是个满腹才华的人,只因他不愿意受族兄胡泽瀚的支派驱使,比如胡家要胡泽逾女儿去巴结其他权贵,要他女儿去做继室,被胡泽逾断然拒绝。

从此之后,胡泽瀚处处打压胡泽逾,却又不把他一棍子打死。

他既不给胡泽逾机会,又要胡泽逾替他办事。

偏偏胡泽逾还不敢反抗,否则这五品郎中小官也要丢了。

他算是个失意的。

唯一让胡泽逾欣慰的,女婿还算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女婿是顾延臻的外甥。

顾延臻还不如胡泽逾,但是他心境好,也无大志,对游手好闲并不感到无聊,而是乐在其中。

他比较空闲,胡泽逾也比较空闲,两人又沾亲带故,时常走动,关系越发好了。

顾延臻有时候和胡泽逾说话,便忘了时辰,歇在胡家,也不是头一次了。

想到这些,宋盼儿懒得再深究顾延臻的晚归。

“也快回来了。他那么大的人,丢不了。”宋盼儿道。

她看了眼儿子的脸,明明之前很急切想知道大房那边如何的,此刻却无半点兴趣了。

她还在想顾瑾之的事。

“煊哥儿,你小时候埋怨过娘吗?”宋盼儿倏然开口,问顾煊之,“娘时常发火,也很少亲自照拂你。你都是跟着丫鬟和乳娘,你埋怨过娘冷落你吗?”

顾煊之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世家望族,谁家的孩子没有乳娘?

否则,岂不是叫人笑话?

有了乳娘,跟着乳娘长大,每日往母亲跟前请安。等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只是早晚见母亲一面,这有什么不妥?

母亲怎么突然提到埋怨?

顾煊之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七姐。

七姐和大户人家的母亲不同。她像个乡间贫寒妇人,亲自哺育、教养孩子。孩子们有事,不是找乳娘都是找七姐。

母亲是因此而有感而发吗?

“娘,您又一个人在琢磨七姐的事?”顾煊之笑道,“大家都这样,又不是只有您。家务事那么多,您哪有功夫整日照顾我?我不是有乳娘和丫鬟吗,怎么会埋怨您呢?七姐她啊,她和其他人想法不同…….娘,七姐从小就和其他人想法不同……”

他劝慰母亲。

他七姐从小学医,很快就学了一手超高的医术,这是谁能做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七姐的与众不同,那是从小便有的。

“你七姐对孩子那么好,生怕自己冷脸了孩子,焉知不是年少时我对她关心太少,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宋盼儿叹了口气。

顾煊之愕然。

仔细想想,他小时候比较怕母亲,那时候有什么事,都是找七姐。

琇哥儿也是。

他们兄弟俩把七姐当母亲一样。

七姐到底是不是有心结,这个,顾煊之也不敢肯定。

可都过去那么多年,就算是,母亲还能弥补七姐不成?七姐都以为大了,弥补都来不了…….

顾煊之便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他见母亲眉宇间有几分忧色,那是从前很少见的,心里微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低声唤了声娘。

宋盼儿回神,正了正心绪,把顾瑾之的事抛开,问顾煊之:“快跟娘说说,你大哥是怎么回事。”

“大伯母说,是昨天去抓的人,直接关到了大牢里。”顾煊之端正了身子,仔细和母亲说起来,“顺天府府尹是大伯的亲信,大伯想着是误会,早朝是跟圣上表明,让放了大哥,堂堂正正的放了。

哪里知道,大伯半夜被召进宫,就一直没有再回来。

我和七姐去的时候,大伯母正在和大伯的门客商量事。大伯母也不避开七姐,我们坐下来听。

昨天才抓的,今早就把大哥的罪证闹得满城皆知,大伯母说,这是有人蓄意谋害顾家和大伯。大伯母上午去探监,却被阻在门外,不给看。

顺天府知府是大伯的门生,却客客气气把大伯母阻拦住了,大伯母说,那知府起了歪心思,已经不和大伯同心了。只怕被人收买了。

大伯母这样的身份,小小顺天府也敢拦,这是计划已久的,背后有大人物撑腰,需要置顾家于死地…….”

“那个丫鬟呢,真的怀了身子?”宋盼儿问,“为什么上吊的,怎么查的?”

“那丫鬟是大嫂娘家送过来的,说是亲家太太亲自调教的。大哥不愿意,和大嫂还吵了一架。大嫂以死相胁,非要放在房里。大哥就说,既然要放在房里,就不能再逼迫他。等他先缓一缓,若是他对那丫鬟有意,自然收了她,若是没意,再打发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丫鬟是二月份到府上的。

二月底,大哥就去了趟河南采药。采办得不多,一个月就回来了。回来也不过十来天,大哥要清点药铺的货,又要出诊,还要制给宫里送的药,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很晚才回来,早早又出去忙了,根本没沾那丫鬟的身子。”顾煊之道。

宋盼儿略有所思。

她觉得这样才合理。

顾辰之性格特别倔强,和老爷子一样。

让他轻易就接受了家里的安排,他大约是不乐意的。

“那丫鬟是与人私通,怀了身子,事发才上吊的吗?”宋盼儿道,“果然是个狐狸精、害人精。你大嫂也糊涂,之前也不查清楚,这都是你大嫂的不是了……”

妻贤夫祸少,这话果然不错。

顾辰之这祸事,就是林蔓菁招惹来的。

“大伯母说,应该是刻意安排好的,不是大嫂的错。”顾煊之否定了母亲的猜测,“那丫鬟昨天凌晨吊死的,根本没人知晓。哪里知道,大清早的,她娘家嫂子跑来说,她娘不舒服,要接她回家小住两日,她哥哥也来了,在二门等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嫂好性格,就让丫鬟带着她嫂子去她的屋子。她嫂子进门,就看到她挂死在那里。她嫂子抱着她的身子,又哭又闹,大嫂和丫鬟婆子去拉,她也不撒手。然后,她哥哥就冲了进去。

娘,您想想,哪里会这么巧?她哥哥和嫂子好似知道她半夜上吊了一样。家里的下人说,她哥哥原先好好在二门上等着,怎么会知道里面出了事?他突然往里面跑,家丁拦着他,却都说他横冲直闯的,大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冲到了内院。

她哥哥跑得飞快,家里的下人措手不及。

他兄嫂又哭又闹,只哭妹妹苦命。当时大家都慌了,谁有去计较她兄嫂的反常?大伯母和大嫂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却不能把个死人留在家里。他兄嫂半句不埋怨咱们家,只说妹妹苦命,怎么想不开之类的。

大嫂和大伯母觉得他们明事理,就说给两千两银子,让他们回去,这件事别声张。大伯母的意思是,水锦的尸身不能带走,顾家帮着下葬,到底不枉在顾家一场。她就是怕水锦的兄嫂拿了钱又起歪心思。

水锦的兄嫂也同意了。

当时他们句句都不埋怨顾家,看上去很好打发的。大伯母又因为家里死了人,心烦意乱,一时间疏忽,给了钱,放水锦兄嫂走了。哪里知道,没过半个时辰,顺天府的人就来了。

大伯母连水锦的尸身都没有装殓好,就被顺天府的人抬走了……”

宋盼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背发寒。

这真是步步算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死的丫鬟叫水锦。

水锦死了,大夫人和林蔓菁下意识在想到底为什么死的,是谁下的手,又对死者的亲属内疚不已,心里就对她的亲属放松了警惕。

再者,那是首辅的府邸,谁能想到顺天府直接去抓人?

顺天府的人胆子那么大,只怕也在大夫人的意料之外。

一大清早,顾延韬上朝去了,顾辰之去了药铺,家里只有几个女人。她们只知道,死了人丫鬟,这可能是个内宅阴谋。

谁又能一下子想到,是个大阴谋?

反正宋盼儿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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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从大伯家回来,一直在沉思。

大哥深陷囵圄,无疑是个阴谋。

牵扯到这个阴谋里的人,首先是大伯、大哥,然后是那个死去的丫鬟水锦和她的兄嫂,另外便是顺天府府尹侯长生。

而所有指向的,肯定是大伯的首辅之位。

皇帝随时可能驾崩。

再换太子,已经是不可能了。

所有,现在的太子彦择,即将是那天下至尊。

而皇帝临终前,大约是会托孤的。像大伯,定是托孤大臣之一。

所谓孝,“父丧,子不改道三年”。

这般推算,大伯肯定还能再做三年首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三年,对于性格急躁的太子而言,定是漫长又难以忍受的;他的恩师袁裕业,也迫不及待等着上位,大伯的首辅之位,需要及早让出来。

这么一算,这场风暴的核心,就是太子了!

幕后指使的,非袁裕业不可。

顾瑾之坐不住。

已经快到了亥正,城里宵禁,无法行走了。

顾瑾之仍是喊了丫鬟碧凡:“你去趟外院,把石仓和祝迦匀叫进来,便说我有要事同他们商议。”

碧凡道是,应声而去。

石仓和祝迦匀对这么晚进内院有点拘谨。他们不似陈鼎文,不时常往内院走。而此刻又是深夜,就更叫人忐忑了。

这两个是老实人。

虽然顾瑾之平素行事正派,而且找他们,也肯定是公事。但心里对内宅的那份忌讳,还是涌上了心头。

顾瑾之在正堂见了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正堂设了紫檀木富贵如意雀上枝头的屏风,挡住了视线。

顾瑾之坐在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也看不清两名侍卫。

这样,大家都松了口气。

他们进来,给顾瑾之行礼。

顾瑾之便叫人搬了太师椅给他们坐,又叫丫鬟端茶。

等他们坐定,丫鬟上了茶,顾瑾之的声音才从屏风后慢悠悠传来。

“......之前王爷说,京里有蒙古的散兵,他们都是死士,武艺高强,你们可知道从哪里再找到他们?”顾瑾之问石仓和祝迦匀。

两人不知是这事,都微讶,仓促间哑然,不知如何回答,就相互看了一眼。

顾瑾之这个问题,有点触犯忌讳,因为这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石仓和祝迦匀平素跟着朱仲钧,嘴巴很紧。

庐阳王的规矩,是忠诚谨慎。

祝迦匀给石仓使眼色,让石仓上前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石仓就站起身,上前两步,回禀道:“王妃,王爷的那些蒙古死士,都是从西边找来的。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在京城行走,抓住了不用审问就直接砍了头。”

“不对。”顾瑾之声音微敛,威严顿现,“王爷曾经连夜去找他们,天没亮就将事情办妥。王爷若不是进宫,我便当面问他。你们不必遮掩,王爷什么事都告诉我的。”

石仓和祝迦匀又是一默。

既然什么都告诉您,为什么还要问我们?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石仓和祝迦匀都想。

顾瑾之也没有着急催他们。

祝迦匀只得上前,问道:“王妃,您想找他们做什么?陈大人和王爷兴许知晓,属下二人却是不清楚。”

“我想派人,闯了顺天府的大牢。不必杀人,抓人就行。”顾瑾之道,“天亮之前,你们能办妥吗?”

石仓和祝迦匀又是脸色微变。

祝迦匀也站起了身子,上前和石仓并排而立。

这件事,只怕有点难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王妃这是给他们一个烫手山芋,他们既不想接,也接不住。

“王妃,您是想救禧平侯世子么?”石仓直接问。

他们也听说了顾辰之被抓之事。

这件事,在京里已经传遍。

“不,我要那证人,就是死者的兄嫂。”顾瑾之道,“听闻,今天证人也在牢里。等着明日进一步提审。明日过后,证人就可以回家。除了证人,我还需要禧平侯世子案的那具尸身。不要管禧平侯世子,也别让他跑了,把他留给狱卒。把顺天府的大牢,再给我烧了......”

石仓和祝迦匀微微吸气。

在天子脚下如此嚣张,最后查不到的话,罪名可能还是会按在顾延韬头上啊。

女人,就是爱帮倒忙,石仓心里想。

王爷不在家,不能听她胡乱出主意。

要不然,牵连王爷。

王爷总是叮嘱他们,千万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如今正是乱的时候,切忌蹚浑水。

石仓什么时候,都为朱仲钧着想。

“王妃,属下等人办不到。”石仓再次回答,就添了份强硬,“王爷总是教导属下等人,行事且隐忍。禧平侯世子案,迟早会水落石出,王妃安心......”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听到了屏风后悉悉索索的声音。

顾瑾之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了氤氲的光。

她神色凛然,带了几分愠怒。

石仓和祝迦匀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低垂了脑袋。

一阵香气缓缓萦绕,随着她的步履逼近,两名侍卫心里惶然。

顾瑾之走到了石仓身边。

石仓连忙低下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在王爷身边,几年了?”顾瑾之问石仓。

“十年整!”石仓道。说完,他自己也怔愣了下,不知不觉,跟随着王爷,已经整整十年。这十年里,王爷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他,随身保护王爷。

他是王爷最信任的侍卫之一。

如今,他已经是王府护卫军的四位副统领之一。

这次上京,王爷是很怕谭宥的人趁机偷袭,才把他和祝迦匀、陈鼎文等人都带上。

否则,石仓定要留在庐州的。

“......这十年,你见过我行事鲁莽吗?”顾瑾之问石仓,“你见过王爷反驳我的话吗?”

石仓微愣。

王妃旁的不说,行事沉稳的确是她的长处。而王爷分外疼爱她,这点不仅仅是庐州王府的人知晓,整个天下都知道。

庐阳王爱妻如命。

在王爷身边十年的石仓,最是清楚不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是王爷的爱将,我也欣赏你的才华。”顾瑾之语气慢了下来,“我不想和你作对。你若是一再忘了,这王府除了王爷之外,还有谁是主子的话,咱们这座小庙,就容不得您这樽大佛了。”

“王妃,天亮之前,您吩咐之事,属下等人定会办妥。”一旁没有开口的祝迦匀突然道。

他怕再说下去,王妃和石仓真的要起冲突。

王爷是很疼王妃的,这点人尽皆知。

等王爷回来,王妃告石仓不敬,哪怕石仓再也本事,王爷也留不得他了。

石仓在王爷身边的年景是很长的,但是他不解风情。他永远都不能明白,王爷为什么事事顺着王妃,拿她当至宝一样供着。

祝迦匀却明白。他也有爱妻。

他听王妃的口气,她是下定了决心的,劝说也无用,故而祝迦匀一口应承。

顾瑾之转脸,看了眼祝迦匀,笑道:“已经不早了,速去办妥。”

祝迦匀道是。

“等办妥了,不管什么时辰,都要进来告诉我。”顾瑾之又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祝迦匀又道是。他见石仓还想说什么,就不着痕迹,狠狠一脚踩在石仓脚背。

石仓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恼怒看了眼祝迦匀。

见祝迦匀正跟他使眼色,石仓心里明白过来,不再多言。

两人出了正院。

吩咐完了石仓和祝迦匀,顾瑾之淡淡出了口气。

她回了里屋。

彤彤已经睡着了,刘乳娘在一旁照顾她。

顾瑾之进来,对刘乳娘道:“您也去睡吧,”

刘乳娘道是,退了出去。

顾瑾之看了看自鸣钟,已经快子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他没有回来,说明皇帝尚未闭眼。太子想对付顾延韬,定要在皇帝闭眼之前,所以,大哥的案子拖不得,只能更快。

大哥可能在牢里被严刑酷打。栽赃嫁祸的时候,严刑不过是种表象,根本不在乎问出什么,反正罪名已经捏造好了。这是前不久朱仲钧对付谭宥的方法,如今报应在顾瑾之大哥身上。

大哥那么文弱,他只怕是经不起酷刑拷打。

今天大伯母,当着众位门客和煊哥儿,对顾瑾之道:暂时不急,等你大伯出宫再想办法。

等大伯出宫,再想办法就晚了。那时候,大哥被打得半死,证据也捏造好了,证人也被保护好了,一切都来不及。

顺天府的知府侯长生已经被收买,这点毋庸置疑,不必心存侥幸。。

大伯的诸位门客说,侯长生忠诚。这无非是他们找不到解决办法时的自我安慰和推卸责任。

顾瑾之梳洗一番,散发上床。

床里面的彤彤,睡得很安稳。

顾瑾之却是不能成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既担心大哥,又担心宫里的朱仲钧,心里七上八下,睡意全无。

自鸣钟滴滴答答。

顾瑾之听着自鸣钟从子初、到子正,再到丑初、丑正,然后到寅初、寅正。她望着绣了红鸾呈祥的账顶,目光深远。

刚刚过寅正三刻,顾瑾之听到了敲院门的声音。

她一个骨碌爬起来。

值夜的婆子已经去开门了。

顾瑾之喊了睡在外间的值夜丫鬟代荷:“去瞧瞧,是王爷回来了,还是石大人和祝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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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有人进内院来,要么是朱仲钧回来了,要么就是顾瑾之方才吩咐的石仓和祝迦匀回来了。

不管是哪种,这觉是睡不成了。

她吩咐丫鬟代荷去看看,自己也起身了。

代荷道是。她匆忙穿了件见绯色碎花小袄,系了条裙子,急急忙忙跑去看了。

而后,她进来回禀道:“王妃,是石大人和祝侍卫。石大人说,若王妃未醒,让不要惊动您,只说事情已经办妥,没有半点纰漏......”

顾瑾之点点头,对代荷道:“好,你再去让他们稍等,说我醒了,立马就起身。”

代荷道是,又出去传话了。

顾瑾之已经下床,喊了碧凡等人给她更衣梳头。

这次,她没有隔着屏风,直接跟石仓和祝迦匀面对面而坐。

两人脸上皆有疲惫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从出门到现在,足有三个半时辰,他们马不停蹄,连口水都没喝。说不疲惫是假的,却也撑得住。

而石仓,右边眼角微肿,应该是什么打了下。

丫鬟端了温热的茶来。

祝迦匀已经顾不上不客气,先端起茶就猛灌了两口。似不解渴,他又灌了两口,然后那盏茶就见底了。

足见他是渴得紧。

顾瑾之又喊了小丫鬟续茶。

等小丫鬟给祝迦匀续了第三次茶,石仓也感觉嘴巴有点干涩,顺势把茶给喝了。小丫鬟一连给他们续了整整两茶壶的水,才退了出去。

顾瑾之让代荷、碧凡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能进来。

代荷和碧凡道是,走了出去。

顾瑾之这才问两人:“怎样?”

“已经办妥。证人夫妻,已经被抓到了北郊的山里,应该没人能找到他们;尸身也找到了,已经烧掉;那位验尸的仵作,同样被抓到了山里,等事情一过再放他。”祝迦匀抢在石仓前头,把事情细细回禀给顾瑾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怕石仓再次语气不善。

这次行事,可没少花王爷的钱,又承担了风险。

石仓心里憋着气。

他在路上和祝迦匀嘀咕,觉得王妃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娘家,都会王爷没什么帮助,偏偏还到处给王爷添麻烦。

“......顺天府的大牢也烧了,犯人没有受伤,都被狱卒拿着牵了出来。雇的,也是那些在京里游散的蒙古兵,正巧顺天府大牢里,前日关了个犯人。那犯人在街头卖一把蒙古马刀,被当成细作抓了起来,大呼冤枉,不成想,这次到成了咱们的契机,我们把那人杀了,尸身也烧了,死无对证,只当是蒙古兵造反救人。”祝迦匀继续道。

“那些蒙古兵,他们不会泄露吧?”顾瑾之问。

祝迦匀摇摇头,道:“不会的,王妃,您放心。”

做这种事,他们有经验。

朱仲钧从前为了对付谭宥,经常和那些蒙古散兵打交道。石仓在朱仲钧身边时间最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应该怎么和蒙古兵打交道。

顾瑾之终于缓缓松了口气,笑着对石仓和祝迦匀道:“劳累一夜,辛苦。去歇了吧。”

两人退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等他们走后,天并未亮起来。

事情已经办妥,大哥的案子至少能震慑一时,或者让指使者慌乱手脚。这点缝隙,大伯母那边的门客们应该能抓住。

接下来,风向会偏向顾家,就不需要顾瑾之再明着出面。

大伯是个要强的人。

顾瑾之也没打算这么蛰蛰虎虎的凑上去。

那么真的需要顾瑾之出面,也得等明日拜访了大伯母再说。她想看看,大伯母到底能不能抓住顾瑾之给她制造的契机。

很多时候,机会稍纵即逝,能不能利用瞬息的机会,就靠能力了。

大伯母和那些门客,有没有这个能力,顾瑾之现在说不好。

她需要明天去打听消息。

所以,她不需要大清早天未亮就去登门。她等上午,用过了早膳,和母亲一同,往大房去看看。既不彰显功劳,也不冷漠人情,恰到好处,又能探明情况,不至于误了事。

只是,从这黎民到天亮一段时间,她是再无睡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没有再想大哥的是,而是在思量石仓对她的态度。

若不是祝迦匀精明,石仓只怕要拒绝顾瑾之的话。

这让顾瑾之心里惶惶。

这些年,她为了生孩子,别说庐州别馆的军事,就是家务事,她都丢开了手。新婚时,回庐州动了胎气,她整个人就似被身在泥潭里,只剩下挣扎。

保住燕山、养活燕山,直到燕山到了两岁,已经成了点样子,她才感觉自己从泥潭里起身,有了点着力点,能喘口气。

而后,又是彦颖、彦绍。刚刚到了京城,就怀了彤彤。

她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哺育孩子、养育孩子。

彤彤不满半岁,朱仲钧又想要个孩子。

他想要制造一个属于他的庞大家庭,顾瑾之就是唯一的工程师。

她马不停蹄,昼以继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直到今日,石仓的态度,让顾瑾之深觉,她在家里侍卫心中,没有地位。

大致是那些侍卫见朱仲钧爱她,爱得有点卑躬屈膝,心里不忿吧:凭什么她如此作贱他们主上?虽然是他们主上心甘情愿的。

男人,往往不会往女人立场来想事情。

能生孩子,这个长处并不叫人尊重。

哪个女人做不到?

顾瑾之对庐州王府、对朱仲钧,没有半点功绩。

那些侍卫,特别是侍卫首领,他们不爱戴顾瑾之,这是顾瑾之的感觉。

她的感觉很精准。

往侍卫里安排一两个人,或者收服一两个?

她想了想,又觉不好。若真如此,朱仲钧知晓后会寒心:一边情情切切说爱着他,依靠他,转眼又在背后搞事,这是不信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面三刀也叫朱仲钧难堪。

思来想去,原来竟是件为难之事。

不知不觉,手里捧着的茶盏渐凉。

里屋传来彤彤清脆的啼声。

顾瑾之回神,放下了茶盏,进屋去喂孩子。

她自己也梳洗一番,重新换了件湖色蝶恋花褙子,准备叫彦颖和彦绍用早膳。

孩子们还没有来,早膳刚刚摆上,陈鼎文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似远行而归,跟顾瑾之行礼。

“......王爷一直在宫里,属下在南门等着。方才王爷终于得空出来,让属下回家告诉王妃一声,不用担心他。宫里没事,只是圣上龙体违和。王爷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让王妃无需记挂。”陈鼎文道。

他一脸倦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从前天凌晨跟着朱仲钧进宫,他便一直没睡。

皇帝已经在弥留之际,不知什么会死,所以朱仲钧需要守着他,否则,他也不会说“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皇帝召他进宫,顾瑾之无需忧心他的安全。

顾瑾之点点头,问陈鼎文:“等会儿还要去南门等王爷?”

“王爷让属下回来歇歇,下午或明早再去。”陈鼎文道。

“你辛苦。”顾瑾之道,“去用些早膳,就睡一天。后面几天,王爷还需要用你,切不可现在就累垮了自己......”

陈鼎文道是。

他转身要走。

他走了几步,顾瑾之却喊他:“回去也要重新准备早膳,反而麻烦。在这里用早膳吧。我这里早膳是现成的,也足够添一个人的量。吃了就回去睡,别耽误了......”

她似临时改变了主意,留他用早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陈鼎文微讶。

若受宠若惊谈不上。

他是王府侍卫军的指挥使,又是彦颖的师傅,朱仲钧很器重他。有时候忙起来,朱仲钧吃饭的时候,就让陈鼎文坐在下首吃了,免得再回去。

可顾瑾之,很少这般热心。

陈鼎文私以为,顾瑾之有点孤傲冷漠。

但他的妻子是霓裳,顾瑾之曾经的大丫鬟。霓裳经常说,她们家姑娘从小就是那性格。她并非疏冷,而是人有点呆。她惯于藏拙,言语不多,反而给人一种精明世故的错觉。

既知顾瑾之的性子,陈鼎文也未曾多想。

但她今天偶然留饭,王爷又不在家,这叫陈鼎文心里愕然。

他正要说什么,彦颖和彦绍兄弟已经进来。

彦颖忙给陈鼎文行礼,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彦绍觉得好玩,也跟着叫了声师傅。

陈鼎文笑。

顾瑾之叫人把早膳挪到西梢间里。

她在西梢间里设置了屏风。

陈鼎文坐在屏风前,顾瑾之带着孩子们坐在屏风后。

寝不言食不语。

大家都不说话,默默吃饭。

彦绍依旧弄得到处都是,但是比从前好多了,他已经学会了用筷子。他喜欢把米粥挑起来,然后洒在桌子上。

这些行为,有利于他的大脑发育,及早形成认知能力和分类能力,顾瑾之从来不阻止。

吃完饭,丫鬟收拾桌子,又端了茶给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吃了饭,也撤了屏风。

彦颖要去习武了。虽然陈鼎文不在家,他的习武也不间断。他有好几个师傅。最近他跟着祝迦匀学枪法,至今未出师。

陈鼎文等于彦颖的大师傅。

彦绍则拉了他的丫鬟含卉,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要去做什么,顾瑾之也没问。

等孩子们走了,陈鼎文也要告辞,顾瑾之却和陈鼎文说起家常。

陈鼎文心里狐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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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鼎文对顾瑾之这样反复有点惊诧。

方才还说他累了,让他回去早点歇息。

如今,不仅仅留他吃饭,还要留他吃茶,这定是有话眼问他的。

家里有什么事吗?

好在,王爷并没什么私事不能对王妃所言,所以陈鼎文心里也淡然。他不怕顾瑾之问他。

“......霓裳最近来信了吗?”顾瑾之说了两句闲话,话题突然转到了陈鼎文妻子霓裳身上。

这转变得有点突兀,是陈鼎文没有想到的,又似精心准备的,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别有用心。

陈鼎文的心,猛然一沉,似石头投入心湖,掀起了涟漪。

“属下去年给拙荆报信,说京里今年乱得紧,若是无大事,不需要来信。属下这里若好,自然没事;若是不好,王爷和王妃也会善待她,善待孩子们的,叫她安心。”陈鼎文道。

这话,搁在一个妻子耳里,该是多么不解风情的冷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也透出一股子悲凉。

霓裳接到信,悲愤交加是有的。

“我很小的时候,霓裳就在我身边。”顾瑾之似追往昔,徐徐向陈鼎文道来,“她像我亲姐姐一样,疼爱我,照顾我。

霓裳性格烈,我和我乳娘性格都软,镇不住丫鬟,都靠着霓裳。现在想起了,若小时候没有霓裳,只怕过得不成样子。我是真心喜欢她。若不是嫁给了你,如今她还在我身边做个管事的妈妈,我不知省心多少......”

她说这话,并不贬低霓裳的意思,陈鼎文明白。

霓裳就是丫鬟出身。

在庐州的时候,顾瑾之待霓裳像亲姊妹,陈鼎文也知晓。

他很感激顾瑾之为霓裳脱了奴籍,又给她那么多陪嫁,让霓裳风风光光做了他的妻子。

他和霓裳育有一子一女,若是他不出意外,无疑是最美满的婚姻。

王妃这话里话外,隐约在点明她的人情。

陈鼎文却糊里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自负了解庐阳王夫妻的性格。

王妃不是那种施恩就要拿出来彰显彰显的性格。

相反,王妃此人,非常内敛。

她平素话也不多。

陈鼎文不由想,是不是庐州出了事,霓裳和孩子们有事?

他心里开始还镇定,但越分析,越是一团糟糕。

哪怕说得再绝情,孩子、妻子仍是软肋。

“王妃,是不是拙荆......”陈鼎文声音透出了异样。

顾瑾之笑道:“不是,霓裳很好,我只是有感而发。若我不是嫁给了王爷,和霓裳义结金兰又何尝不可?霓裳当得起的。

如今虽沾染了这些繁文缛节,也跟亲姊妹一样。咱们也算姻亲了。认真算起来,咱们的关系应该最亲近。只是咱们,从未叙述过这些。

你们不肯说,只怕我眼睛里小瞧了你们,不好高攀我;我也没说过,也怕你们觉得这话所有图谋。一来二去,咱们反而生疏了。我想着,外院我的陪房,都是些管事的,没一个侍卫。若是有什么大事,我们母子只能仪仗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顿了一顿,顾瑾之又道,“不管何时何地,你且要保重。我说这些,也无它意,只是见你这般辛苦拼命,于心不忍,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骨。我说了这些无稽之谈,你听听则罢。”

她不等陈鼎文再说什么,又道,“时辰不早,你回去歇了。”

说罢,她轻轻端了茶盏。

陈鼎文都没机会再说话,只得退了出来。

他心里仍是一团糊涂。

王妃今日这么一席话,是何用意?

他边想着,瞌睡劲却上来了。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陈鼎文懒得再想了,回去睡一觉要紧。

他现在这样,是没法子保护王爷的,也想不清楚王妃说话的用意

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睡醒了再想,陈鼎文对自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快步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

陈鼎文走后,顾瑾之又回了里屋。

她叫丫鬟重新为她梳妆。

丫鬟为她梳了高髻,鬓角插了枝白银垂心凤簪,又往耳朵上带了对镶嵌白珍珠的金耳塞;穿了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银红色荷花暗纹长裙。

她从头饰到衣裳,都很素净淡雅。

“去叫刘乳娘来......”她轻声吩咐碧凡。

碧凡就去把刘氏叫了进来。

彤彤还在睡觉,并未醒。

顾瑾之让刘氏进来,她给刘氏把脉。

刘氏体内的热毒,已经去了七八成。这几日,她控制了饮食,吃得比较清淡,又配合用药,效果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熬了药,你今日还是要吃的。”顾瑾之诊脉完毕,对刘氏道,“还是你照顾大小姐。等她醒了,饿了就喂些羊乳。我只怕中午回不来,你要辛苦些......”

没有母乳,彤彤会哭闹,照顾她的人会比较辛苦。

刘氏道是。

她却是很高兴,王妃又把彤彤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

她需要这种信任。

顾瑾之也吩咐秋雨和木叶,好好看家,有什么事,若不到顶要紧的,就替她办了,不必等她回来。

“三少爷若是寻我,就说我出门,让含卉带着他玩,找些时新好玩的,弄脏弄湿也不妨,只是有一样,不能登高爬低,跌了就是大事。”顾瑾之又道。

秋雨和木叶又道是。

交代一番,顾瑾之去了母亲那边。

宋盼儿刚刚吃过早膳。

她脸色不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弟弟们和煊哥儿媳妇也不在场,只有父亲顾延臻。

大家肯定是见母亲脸色不好,吃了饭就躲了。

这种事,顾瑾之从小就经历,至今未变。

她竟有种温馨蜜意。

不改变的东西,反而是最好的。家庭关系,微妙的改变,都会让人有种沧海桑田的怅然。

还是不改变好。

父亲陪着笑脸。

见顾瑾之,父亲似见了救命的稻草,笑着道:“瑾姐儿,这样早?”他的语调有点急促,许是心虚的缘故。

顾瑾之叫了声父亲,便道:“想着和娘去趟大伯府上,就早早过来了。爹上午没事?”

“有什么事?”母亲不等父亲开口,冷冷接了话,“昨夜不知在哪里厮混了一夜,刚刚到家。上午不补补觉?”

父亲就咳了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不喜欢妻子在女儿面前说这种话。

他的长辈威严,都要削弱了。

“爹,您快去补觉吧,别累着......”顾瑾之笑道。

父亲就顺势起身,进了内室。

母亲很气,指着摇晃的银红毡帘对顾瑾之道:“跟孩子似的。从前也不这么贪玩,如今出去,就是一整夜。说是在胡家,和胡泽逾秉烛夜谈。谁知道是混在哪个烟花巷去了......”

这话里,就带着浓浓的怨气和怒气,也并非母亲真的如此想。

父亲没有回来过夜,也不告诉一声,是父亲的错儿。

可父亲是不会留宿烟花巷。

顾瑾之还是为父亲辩解:“......那些勾栏里的姑娘和妈妈,哪个不是势利眼?家里内外的银子,都是您管着,爹一个月用多少钱,您是有数的。上百两银子,勾栏就留宿?真没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母亲并未释怀。

“若说是朋友请,也难说。但朋友是胡泽逾,就更加不可能了。胡泽逾那点俸禄,养活一家人,比爹爹还要拮据,哪里舍得去打点姑娘们?”顾瑾之又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么一说,宋盼儿倒听进去了。

她悠长叹了口气。

见她情绪好转,顾瑾之趁机转移了话题:“咱们看看大伯母那边看看吧。”

宋盼儿正是打算吃了早饭去的。

大夫人此刻定也想有个人说说话儿。

宋盼儿也想去给她排解排解。

她还打算派人去请顾瑾之,问问顾瑾之是否去。

如今顾瑾之来了,正如宋盼儿的意。

“我正打算去的,和你爹爹生气,就耽误了。”母亲说着,就麻利起身,进了内室梳妆更衣。

片刻后,母女俩出门,往禧平侯府去。

路上,宋盼儿又让顾瑾之把顾辰之的事,说给她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怕顾煊之说漏了。

结果,顾瑾之的说辞,比顾煊之还要简洁。

母女俩到了禧平侯府时,侯府大门紧闭。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从前总是擦拭得纤尘不染,如今蒙了一层灰。

大门仍是崭新的朱红色,倒扣着的门钹,也是璀璨金黄,却静悄悄的。

跟车的丫鬟去敲门了。

大门没开,从却旁边小门伸出了脑袋,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厮,问是谁。

“是庐阳王妃和顾三夫人来了。”小丫鬟上前答话。

侯府小厮就快速跑过来,隔着车帘给顾瑾之和宋盼儿行礼,恭敬说道:“侯爷上朝未归,夫人身子不爽利,今儿是不见客的,轻待了您。夫人说,改日再登门道歉。”

大哥出事之后,满城皆知。

不少钻营又看不清形势的人家,只怕想上门撞木钟,得大夫人一分好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夫人是没心思和那些女人应酬的。

“你再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是我们来了,问夫人见不见。若着实不便,我们改日再来。”顾瑾之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那小厮有几分为难。他被调到门房时间不长,有点畏手畏脚,也不知变通。老家丁有告诉他哪些人不能拦,他也一一记下。

可,庐阳王妃不属于那不能拦的。

禧平侯府规矩也严,大夫人素来说一不二,小厮也不敢贸然去问。

“去问一声。”顾瑾之又道。

那小厮见里面说话的人比较坚持,想着应该是和夫人比较亲近的,否则就是没有眼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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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不知顾瑾之到底是和大夫人感情好,还是没有眼色。

他无法判断。

小厮拿捏不准,也没有一口回绝顾瑾之,而是先答应着,又咚咚咚跑回了侧门。

他是不敢贸然去二门上通禀的,而是问了问看门的老人,说:“是元宝胡同那边的三夫人和庐阳王妃来了,非要让通禀。能不能去通禀?”

现在,府里需得步步警惕,否则就要踩到坑,把自己埋进去。做下人的,最会察言观色了。

府上的老人,对大夫人的喜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他对府上的人事往来更熟悉。

“去通禀一声啊。”那老家丁教小厮,道,“若是三元坡胡同的二夫人来了,就不需要通禀;元宝胡同的三夫人,很得夫人喜欢。况且还有庐阳王妃......”

二房住在三元坡胡同的老宅子,顾延臻一家住在元宝胡同。

小厮听了这话,就去了二门上,让二门上的丫鬟进去说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说是庐阳王妃和顾三夫人来了。

那丫鬟,平素也是傲慢的。可听说是庐阳王妃和顾三夫人,二话不说就进去通禀了。家丁看这丫鬟的表现,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略微等了等。

通禀的小丫鬟没有出来,倒是二姑奶奶急匆匆出来了。

世子爷出事之后,大奶奶病倒了,二姑奶奶顾玥之昨日下午回了娘家,就一直在大夫人身边服侍,帮着料理府上之事。

看到小厮等在这里,二姑奶奶顾玥之一阵好气:“糊涂东西,什么人也敢拦。还不快去吩咐,开了大门,把庐阳王妃的马车迎进来......”

不能拦的,是庐阳王妃。

小厮忙不迭跑去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来问了。

这么一耽误,顾瑾之和宋盼儿在门口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得以进府。

他们的马车,一路到了垂花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的二堂姐顾玥之在门口等着。

“玥姐儿,你回来了?”宋盼儿下了马车,就和顾玥之寒暄,“你娘好点了吗,大伯怎么说?”

顾玥之给宋盼儿和顾瑾之见礼之后,迎了她们往里走,回答着宋盼儿的问题:“爹昨夜没回来,听说是内阁事务忙,不得抽身。

娘倒是没事,就是来访的人,不知都是怀着什么心思,娘既不想得罪她们,也没情绪和她们周旋,就一概拦了,连之前五妹来,也拦在门外了。把三婶和王妃也一并拦了,着实是小子们没眼色。”

五姑娘顾珀之也来了,却没有进门。

足见,大夫人还是看重顾瑾之的。

宋盼儿微微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小子们没眼色。也是我懒,平素来的少,都不面熟。你娘没事就好。蔓菁呢,她还顶得住吗?”

“还好。”顾玥之含蓄道。

还好,不过是句场面话。

林蔓菁一点也不好。

她闹得自杀。出了这种事,林蔓菁又愧疚又灰心,好似她自己安排了一出戏,把丈夫牵扯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生不出儿子,给丈夫安排个通房,差点要了丈夫的命,通房也死了。

林蔓菁揽了一切的责任。

她无以弥补,唯有一死。

大夫人很生气。

大老爷也正巧是这两天陷在宫里出不来。营救顾辰之的事,都要靠大夫人和门客们出主意。大夫人再精明,也只是个内宅夫人,见识有限;而那些门客们,到底没有从政,高见不多。

焦头烂额的时候,林蔓菁还投缳自尽,简直添乱。

若不是长女顾惜发现,现在都晚了。

顾惜是最了解她母亲的,自从父亲顾辰之出事,顾惜就看着母亲林蔓菁。

林蔓菁被救了下来。

大夫人去了,自然把林蔓菁骂了一顿:“......杀婢若是冤枉的,这杀妻倒坐实了。你这是盼着辰哥儿死啊?”

林蔓菁顿时就泪如滚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进门十几年,婆婆第一次说这样的重话。

现在,林蔓菁是不闹自尽,却也没精神,茶饭不思。

大夫人让顾惜和顾怋姊妹俩时刻看着林蔓菁。

宋盼儿和顾瑾之刚刚进门,顾玥之自然不会先把这话告诉她们的。

大家一路说着话儿,就到了正院。

大夫人不在平常宴息起居处的东次间,而是在小书房。

她又在和门客们商量事情。

顾玥之招待顾瑾之母女坐了。

“......辰哥儿那案子,如今怎样了?”宋盼儿坐下喝茶,目光往小书房瞟了瞟,关切问道。

顾玥之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宋盼儿:“昨夜不知是谁,闯了顺天府的大牢,把牢头杀了,又把水家那对夫妻弄走了,连水锦的尸身和验尸的仵作也不见了。侯长生那个畜生,一早到我们家,愣说是我们家做的,被我娘骂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侯长生就是顺天府府尹。

当年,他能做到这个位置,是顾延韬周旋的。

顺天府是块跳板。若是政绩好,将来入六部不在话下。顾延韬通过把持顺天府,不知抬了多少门生进六部。不成想,如今被侯长生反咬。

昨日,大夫人还对侯长生心存几分幻想。

今早他登门,大夫人和诸位门客对侯长生就彻底绝望了。

侯长生是被人收买了。

可现在呢,原告者不见了,尸身也不见了,仵作也不见了。

“......既这样,怎么还不放人?”宋盼儿一听这话,也是高兴不已。

“可到底出了事,顺天府大牢被劫持,咱们家动机最大。若不是畏罪,干嘛劫持大牢?如今,大理寺也搀和进来了。谁知道他们还要怎么陷害呢。娘让门客们去找爹的门生,大家都说,这桩案子,一时间结不了,太子已经亲自过问了。”顾玥之道。

宋盼儿一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下意识想到了什么。

顾瑾之也一愣。

太子这么快暴露?原告和仵作失踪,太子就慌了手脚?

他原来只有这点本事呢。

“太子过问?”宋盼儿想到了什么,却没有想那么深,“那水家,和太子相熟?”

顾玥之摇摇头:“不知道啊,三婶。”

她是不好妄议太子的。

虽然大夫人已经把事情告诉了顾玥之。

“怎么......”宋盼儿一阵迷茫,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水锦,是从小被卖到林蔓菁娘家的,她家怎么会认识太子?只是,太子和顾延韬不对付,这倒是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子是冲着顾家来的。

说不定这件事就是太子策划的呢。

宋盼儿在心里恨恨的想。

如果真的,那太子着实卑鄙。大伯得罪了太子,等太子登基,他能不报复吗?想到戏文里,那些古往今来权倾朝野却被抄家灭族的大臣,宋盼儿心里一阵胆寒。

将来,他们肯定也要受大伯牵连。

拐来拐去,就想到了这些,宋盼儿情绪一落千丈。

哪怕他们躲回延陵府,也无济于事。

“二姐,娘,你们也别急。原告不见了,尸身也不见了,如今这案子还怎么查?劫持顺天府大牢的人,总能查出来,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放了大哥的。”顾瑾之道。

顾玥之点点头。

她听母亲和罗先生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如今,连水锦那婢子是否怀孕都成了迷,谁也不能肯定。大哥杀人或者不孝,都没有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放出来是迟早的。

宋盼儿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她们正说着,大夫人进来了。

她穿了件宝蓝色五福捧寿状花褙子,还是昨晚顾瑾之来看到的那身。足见,她也是愁了一晚未睡。

她再走近,顾瑾之和宋盼儿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两人惊讶得不知所措。

一夜的功夫,大伯母白了大半头的头发。

她今年已经五十六,平日就有些白发。但不仔细看,也不那么明显。如今,看得真真切切,那银丝泛出清冷的光。

那光,似刃,能刺痛人的眼。

顾瑾之心里大痛。

宋盼儿也是母亲,舍身处境一想,更是心痛难忍,眼泪就湿了,哽咽叫了声:“大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夫人知道她们母女的心思,轻轻抚了抚鬓角,笑道:“我这头发,也不知什么缘故,眼瞧着就白了。”

她说得这般轻松。

宋盼儿素日敬佩大夫人,听着她这语气,更是心疼,眼泪簌簌。

常来常往的人,突然见她白了头,是触目惊心的。

宋盼儿是性情中人,不会克制自己的喜怒。她这么一哭,顾玥之和顾瑾之姊妹俩,原本就极力忍着,也带下泪来。

她们都是母亲,都能体会到大伯母当时的绝望吧?

她只有顾辰之一个儿子。

而顾辰之自己,没有儿子。

他要是有个闪失,大伯就要断后。

平日里不少人骂大伯党同伐异的手段丧尽天良,活该断后。若是大哥有个三长两短,就验证了这话。大伯母是既担心儿子,又担心丈夫和家族的声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也是看得开的人,若出事不是大哥,她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个份上。

“你们这么着,我心里也不好受。”大夫人哪怕再淡然,被她们一哭,心也乱了,声音就有点暗哑,也有几分湿意,“我这头发,早就白了。平日里还能遮着。如今不过是添了些。因日积月累,到如今却像是一夜白头的。我这么大年纪,还不该白头?快别如此,都别如此。”

大家抹了泪。

宋盼儿收敛情绪,问大夫人:“辰哥儿什么时候回家?”

“已经派了罗先生去周旋,今日不回,明日也该回了。”大夫人道,“真是老天爷保佑,昨夜顺天府的大牢,不知怎么丢失了人......”

她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瞟了瞟顾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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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说着话儿,就看向了顾瑾之。

顾瑾之低垂了眼帘,不和她对视。

“这也是祖宗保佑。”宋盼儿道。

她以为是大夫人派人做的。

但此刻,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哪怕是自家人,也不能说,小心隔墙有耳。人命关天的时候,宋盼儿知晓轻重。

宋盼儿也不打算深问。

顾辰之能出来就行。

听到这个消息,宋盼儿很开心,泪意也彻底敛去,笑容轻快起来。

“原告和仵作、尸身都不见了,还查什么?”宋盼儿又道,“今天就该回来了。”

她说得很乐观,主要是为了安慰大夫人,尽量说些好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今天能不能回来,其实宋盼儿心里也是没底的。

“大理寺接手了,又要重头查一遍。辰哥儿一概否认了,吃了点苦头,却什么也没说。”大夫人道。

说到儿子吃的苦,她心里也是万针齐攒的疼。

现在要查的,就是昨晚闯顺天府的人。

“大伯母,这是有人存心害顾家。那昨晚闯顺天府的人,只怕也要栽赃到顾家头上,咱们不得不防。”顾瑾之道,“您需得让人,今晚之前,就把大哥救出来......”

这话说得众人一愣,包括大夫人。

她们觉得顾瑾之太着急了。

而顾瑾之,却觉得大夫人和众位门客,还是把朝廷争斗想得有点简单。她们是不明白那刀光血影的残酷、

“......”大夫人沉默了下,不知该接什么。

她也想赶紧把顾辰之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但不能无视法令。

况且太子已经插手。

顾延韬的那些门生,最高的官也只是个侍郎,怎么和太子斗?

怎么救出来?大夫人觉得顾瑾之说话很轻巧。

“......证人和仵作能失踪,在太子看来,是咱们在耍赖。”顾瑾之道,“既然咱们能耍赖,太子为什么不行?太子一旦以为顾家想弄笔糊涂账,他也可以的。原告、证人和仵作能失踪,大哥就不能畏罪自尽?只要大哥一死,什么罪名不能安在他头上?”

这话,似弹药在大夫人身边炸开了,她被炸的面目模糊,五官都变了形,豁然站起身。

她几乎撞到了炕几。

宋盼儿和顾玥之也同时变脸。

“瑾姐儿,你别危言耸听。”宋盼儿捂着胸口道。

刚刚有点好消息,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还是很凶险。

“白天下手杀人灭口,总有点忌讳。”顾瑾之道,“一旦入夜,就是杀人放火的好机会。昨晚有人闯入,今晚也可以。到时候,大哥怎么死的,说不清楚,还要被栽赃。”

大夫人脸色惨白。

她把顾瑾之的话听了进去,身子摇摇欲坠。

顾玥之上前搀扶住了她。

“瑾姐儿,你来......”好半晌,大夫人回神,不再理会宋盼儿和顾玥之,起身往外走,让顾瑾之跟着她。

宋盼儿让女儿快去。

顾瑾之就起身,跟上了大伯母。

大夫人把她领到了小书房。

几位门客已经回去,小书房里只有她们娘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瑾姐儿,你府上有护卫军,昨晚是不是你动手把人弄走了?”大夫人直言不讳问顾瑾之。

顾瑾之也很干脆点点头,道:“大伯母,您别怪我多事。只是,我昨晚来这里,听您和几位先生的口气,是以为事情还有缓转的余地,还想等大伯出来。大伯母,圣上快不行了,太子想要弄倒顾家,已经到了仓促迫不及待的地步,咱们等不起了。

那个水锦,一个月的身子就自尽,这是很有风险的。若是仵作愣说肚子里没有孩子,谁有说得清?毕竟那一个月的孩子,没有黄豆粒大小,说起来也麻烦。

等孩子到了三个月再闹,大哥的罪名就铁证如山,岂不是更好?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太子是狗急跳墙,事情办得急促。我就连夜叫了侍卫去办。你放心,我这边不会露馅......”

“你怎么......你怎么不把你大哥一起接出来?”大夫人听了顾瑾之的话,更加心烦意乱,已经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

“大伯母,那是畏罪潜逃啊。”顾瑾之道,“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大哥的罪名。”

大夫人直打转。

她问完顾瑾之,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现在,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比前天刚刚发生事的乱还要甚。

乱起来的时候,什么心思都白费,根本想不起来,脑子里跟抽搐一样,不受她的控制。她失态在书房来回踱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直到刚刚,顾瑾之告诉她,大夫人才知道皇帝快不行了。

这些天,顾延韬不回家,大夫人也有这样的猜测。

可到底不敢肯定。

顾瑾之也这么说,就是十有八九了。

太子果然狗急跳墙,今晚一定会在牢里下手的。太子昨晚没有下手,乃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给顾家抹黑、杀了顾辰之,又告顾延韬教子不严,让顾延韬从首辅的位置下来。

一切,他都是计划得好好的。

若是牢里杀顾辰之,不够名正言顺。

可现在,名正言顺已经来不及了。

哪怕是掩耳盗铃,也要盗了。这铃,太子势在必得。

顾辰之熬不过今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耽误一刻,顾辰之就危险一刻。

“怎么办,怎么办......”大夫人失措。

顾瑾之上前,拉住了她,大声喊她:“大伯母,大伯母!”

这声音很有穿透力,大夫人被惊了下。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也起了些作用。

“瑾姐儿,多谢你提醒我。”大夫人道,“咱们如今怎么办?”

顾瑾之想了想,道:“大伯母,咱们豁出去了,去闹一闹吧。”

大夫人有了点兴趣,问:“怎么闹?”

闹,是女人的法子,男人只怕想不到。

“大哥入了狱,案子不审?咱们带着一家老小,去顺天府,让他们现在就审。再找个厉害的状师,今天不结案咱们就不回来......”顾瑾之道。

这是泼妇策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仅仅要抛头露脸,还需要撒泼。

那些门生和门客老爷们别说想不到,哪怕想到了,也不敢提。

谁敢让首辅家的女眷去顺天府撒泼?

“这样行吗?”大夫人问,“若是顺天府的衙役说咱们咆哮公堂,将咱们都抓起来,可怎么示好?到时候不仅仅丢了你大伯的脸,也救不了你大哥。”

“还有我啊。”顾瑾之道,“我带着侍卫和彦颖、彦绍那那里一站,看谁敢动手。我告诉您,水锦的尸身已经烧了,她兄嫂和那仵作这辈子大约是不会再出现了。您先把大嫂那屋子里的下人都收拾收拾,别叫她们也被人收买了,去做污证。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咱们不告他们乱抓人就不错了......”

去闹,不管成功不成功,都要丢顾家的脸。

顾延韬以后也要被人笑话。

若是不去闹,儿子就死定了。

名声可以慢慢挽回,人死去不能复生。

孰轻孰重,大夫人还是能明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道:“好,瑾姐儿,大伯母就靠你了。你带着些侍卫,若是有人问,你出门带侍卫防身,也是情理之中,他们挑不出错。你大嫂那里,我要再去安顿安顿。”

“那我也先回去安排。”顾瑾之道。

大夫人点点头。

她们俩重新回到了东次间。

大夫人把这件事,简单和宋盼儿、顾玥之说了说。

顾玥之眉头不经意蹙了蹙。但是为了哥哥的命,也豁出去了。

宋盼儿则觉得,这是此前唯一的法子了。

幸好大伯在宫里,要不然他也有不阻拦之罪。

现在,大伯反而摘清了。

闹得再大,也是家里的女人不懂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光脚不怕穿鞋的。

“娘,您就在这里,帮大伯母料理吧。”顾瑾之道,“我先趟元宝胡同。”

宋盼儿是不可能带着邹双兰去的。

家里的男人不要出现,就她们女人和孩子去闹。

宋盼儿点点头。

顾瑾之回了家,把睡得正香的陈鼎文叫了起来。

她把事情和陈鼎文简单说了说。

陈鼎文吓了一大跳,道:“王妃,这样闹下去,到时候以咆哮公堂把你们抓起来,你们可怎么办?”

“怎么抓?”顾瑾之反问,“用亲卫,还是三营?哪一样不要经过皇帝?皇帝问起来,就最好不过了。比起咱们,背后指使那人,更怕皇帝过问......”

“皇帝已经睁不开眼,他管不了。”陈鼎文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既是这样,那亲卫和三营就更加动不了。太子难道敢请示就擅用亲卫和三营?”顾瑾之道,“你去叫十个功夫好的侍卫,带着刀剑,咱们这就去了。”

陈鼎文违拗不过她,只得道是。

等他召集好了人马,却发现顾瑾之带了彦颖和彦绍。

陈鼎文大惊:那么乱哄哄的,怎么带孩子去?

“没事,让他们见见世面。”顾瑾之一手牵了一个孩子,对上陈鼎文的目光,她解释道,“以后,这个家业就靠他们撑着。早早见识人情冷暖,见识点动乱,对他们有好处......”

彦颖和彦绍则不知道何事。

他们只知道,跟着母亲出门,所以眼睛都亮晶晶的,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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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皇帝的寝殿,守了好些人。

皇帝前天半夜突然发病,不省人事。

他在之前就交代过向梁和刘术,若他有事,就把朱仲钧、内阁五人、刑部尚书胡泽瀚等十人,都叫到乾清宫来,他有事叮嘱他们。

那时候,他自己心里大致明白,若再次发病,就是大限了。

这也是彭乐邑反复告诉他的,叫他小心不要生气。

他父亲也是壮年驾崩,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富贵病类的心脏病。

只是父亲有他这个称职的太子,还有其他四个儿子。而他,只剩下那个鲁莽任性的太子和年幼的晋王,是千般不舍的。

当年父皇也是如此无奈吧?

皇帝昏迷之后,到了第二天傍晚就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只是太医叮嘱他不能说话,需要安心静养。

所以,皇帝喝了点米粥,又睡了一会儿。

这么一睡,又是好几个时辰。

中途他醒了一回,喝了碗米粥,仍是觉得累得紧,连说话也无力气,便又睡了。

太医们很高兴,觉得皇帝这是要好转了。

能睡是好事。

其他人也跟着欢喜起来。

后宫的几位娘娘,都在抹泪。

大家脸上是这样表现的,心里却都在想:这是回光返照吗?

这么一想,心里只剩下绝望了。

空气都凝滞起来,众人皆有透不过气之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这么一睡,就到了第三天下午,仍未再次苏醒。

四月初的骄阳,透过屋顶的琉璃瓦,将色彩绚丽的光线,投在金砖铺就的大殿上。大殿里更显金碧辉煌。

几名太医在寝殿。

太子和诸位顾命大臣,都在外殿。

太后、皇后和另外几名妃子,又东宫女眷服侍,在偏殿歇息。

东宫的人,经常进来禀事。

太子也进进出出的。

大臣里有人不满,觉得皇帝可能是生死关头,太子仍这般不安静,是对皇帝的不孝。

但没人敢开口指责。

太子,即将就是新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毛病都可能要被换掉。若是找茬,更是给了太子借口。这些老臣,都要安心到颐养天年的年纪,再光荣致仕,而不是半途被罢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家都沉默。

顾延韬也沉默。

太子就在大殿里进出自若,也没人问他去哪里。

特别是今天,太子似心绪不宁。

众人都感觉到了。

不仅仅是太子,庐阳王也进出了几回。倒是原本该慌乱的顾延韬,镇定安静。

太子从乾清宫出来,直接回了东宫。

他在东宫外书房,见了他的老师袁裕业。

袁裕业早已等候多时。

袁裕业是吏部尚书,可皇帝没有召见他。跟他官阶一样的大臣,都在乾清宫候命,除了袁裕业。

足见皇帝根本不承认他是吏部尚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若是这次回来,身子好的话,定要革去袁裕业的尚书之位。

只可惜,来不及了。

他也知道没有意义。等他一死,他儿子还是要给袁裕业平反,何必浪费时间多此一举?

他已经没有这种精力可以浪费了。

就让袁裕业小人得志吧。

袁裕业,他却恨得牙痒痒。

士大夫做官,需得名利兼收。

袁裕业的尚书之位原本就无人信服,皇帝又不肯将他视为一品大臣,如此一来,他的地位就更加尴尬了,名不正言不顺呢。

这根刺,深深刺进了袁裕业的心里。

他想到这里,面色有几分狰狞。

身后出来脚步声,袁裕业敛了神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恩师,怎样,拿到了吗?”太子进门,就急忙问袁裕业。

他在等顺天府的奏折,将顾辰之杀人、不孝两桩罪理清,结案呈上来。等皇帝醒了,太子就准备参上去,哪怕现在动不了顾延韬的首辅,也要免了他的顾命大臣。

等太子登基之后,再革去顾延韬。

他不能让他父皇亲口说,让顾延韬继续辅助新主。

那就要等三年再收拾顾延韬。

天下人都看着呢。

太子更不敢不孝。

而且顾延韬必然不甘心,会暗地里弄鬼,想扶持晋王造反的。特别是现在,太子还没有儿子,顾延韬更可能蠢蠢欲动。

袁裕业再也控制不住,脸色阴沉了下去,道:“太子,已经结案了......”

太子疑惑。

既然结案了,恩师为何不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被无罪释放。”袁裕业继续道。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提到顾家,袁裕业心头就似扎满了刺,不能碰,一碰就刺心。

特别是顾珊之,更觉刺心。

若说当年顾珊之要和离,袁裕业恨之入骨,那,现如今那些入骨的东西,都变成了刺。他不能想起顾珊之,想起她,他就想哭一场。

恨还是有的,更多是刺心。

又恨她,又不敢想起她。

一想起她就难受。那种难受,总携着泪意,想哭,又糟心,整个世界猛然就乌云密布。

顾珊之对他很好,他总觉得无足轻重。这世上的女人,能对他的好了去,他不稀罕。等顾珊之和离走了,他才觉得,她的好,谁也比不了。

就是谁也比不上,就越发恨她。

若是有人可以取代她,那才是真的无足轻重。现在,只有他一个字又尴尬又闹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将他陷入如此境地。

她简直给他建了间牢房,阴暗潮湿,偏偏他走不出去。想到她,就似走进了那牢房,没有半点美好,偏偏就是情不自禁要走进去。

真不能想她。

可顾家还在,想到顾家,就会想到她。想到她,心头那些刺都活泛起来。

他太恨那个女人了。

“怎么会?”太子蹙眉问。

他扭头,见袁裕业脸微微扭曲,在沉思什么,根本没有听到太子的话,太子声音又大了几分:“老师!”

袁裕业似从个噩梦中回神。

他脸色更加难看。

这件事,他和太子筹划有了段时间。若不是皇帝突然重病,也不会如此仓促。既然是仓促,就可能有不到之处,就会有风险。

太子是很怕那些风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袁裕业一再保证,他能办妥。当然,如果再等几个月,就会策划得更加完美。

今早,袁裕业天未亮到东宫找太子。他说,出了纰漏,有人劫了顺天府的大牢。若是顾辰之趁机逃了,给他安个畏罪潜逃最合适不过的。

偏偏,顾辰之没走,证人和原告全不见了。

袁裕业让太子写份手谕,他去找大理寺。

他之前说,他能办妥,言犹在耳。

转眼,他就出了错,跑来再求太子。当时,太子对袁裕业的能力,有了几分怀疑。

太子当时就觉得,事情不顺利,是他的老师要把这件事办砸了,是袁裕业无能的表现。

太子就有点不想继续下去。

他现在等着继位,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能扳倒顾延韬最好了。因为顾延韬一倒,晋王就失去了全部的支柱,皇位非太子莫属。太子确保万无一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袁裕业信心满满,一再保证,这次不会再有事。

他还说:“哪怕再没有证据,在顺天府拖一拖,明日再结案。夜里,咱们也派人去大牢,把人给杀了,再安个畏罪自尽......”

太子当时还有点害怕,问袁裕业:“若是将来抖出来呢?”

可说完,又觉得多疑了。

将来他是皇帝,谁还敢说他的不是。

说到底,他还有点怯意,还以为自己只是太子......

很快,他就是皇帝了。

因为觉得皇位乃是囊中之物,唯一可能会影响皇帝的,就是顾延韬和晋王。所以,太子抽空对付顾延韬,顺便把晋王做皇帝那些微弱的可能性也抹杀掉。

那些可能性,原本是可以忽略的。

顾延韬若是还在朝,也不影响太子君临天下,只是以后执政有点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顾延韬,却阻了袁裕业的路。

这件事,太子并非十万火急。

能办妥,最好不过;若是办不妥,以后再来。他委屈几年,虽然痛苦,却也不至于对顾延韬毫无办法吧?那些文官,能有大多能耐?

虽然皇权被文官集团压制的情况屡见不鲜,太子却不觉得自己也像历史上那些皇帝那般无能......

他有信心,他能伸张皇权,不可能被顾延韬压制。

所以,扳倒顾延韬这件事,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

袁裕业却不同。对于他而言,是十万火急。

只有顾延韬出事,袁裕业才有可能做新的首辅。

这么利益攸关的事,他都办砸了。

太子心里更烦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袁裕业平素说话,如此有能耐的样子,怎么正真需要办事的时候,却将有十成把握的事也办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的老师,是不是纸上谈兵?

太子又一次怀疑袁裕业的能力。

“是庐阳王妃!”袁裕业回神,恨恨回答太子的话,“她带着顾家的女人、孩子,去顺天府闹。又带着侍卫。那些衙役不敢拿他们怎样,庐阳王妃又逼着侯长生审案,不审就放人。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又是那么多人在看热闹。闹了半天,侯长生也顶不住,耍赖又耍不过庐阳王妃,只得当场放人......”

太子听到这里,微微冷笑了下。

“老师,你口口声声说侯长生是可塑之才,竟连个女人也挡不住!”太子冷声道。

袁裕业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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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话,哪里是在说侯长生?

他这是在说袁裕业呢。

堂堂尚书,朝廷一品大员,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最后却被一个女人打得溃不成军。

太子是念着多年的教育之恩,不好直接责备,心里却隐隐有了不满,只得指桑骂槐。

看到袁裕业面露惭色,太子也有些不忍。

“......也不怪他。”太子描补般,又说道,“那个女人诡计多端。太后娘娘和庐阳王,不都替她做主吗?这件事先放下,以后找机会再收拾顾延韬。咱们对付顾延韬,一则怕他搞鬼,扶持晋王上位;二则怕他将来倚老卖老,排挤老师您。以吾看,现如今也不用太忙。顾延韬和晋王都在宫里呢。老师,你先回去吧,吾还要进去看父皇醒了不曾。”

袁裕业脸色微转。

太子不再管他,起身往乾清宫去了。

袁裕业怔怔坐了一会儿。

从前,他就是在这里给太子上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太子不在,他坐在这里,内侍们也不敢赶他走。

他又想到了顾珊之。

想起了顾家,顾珊之的记忆就如洪水猛兽,怎么也挡不住。思及伊,心头千斤重,有点踹不过气来。他都不想回家了。

回家看到那些妻妾,顾珊之的影子就会更加挥之不去。

他真是恨,恨极了她。

若她还能到他跟前,他都想扇她一巴掌。想到这里,就越发想再见见她。这种念头,既可怕又刺心,他都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今天像魔怔了一样,身不由己总是念起她。想到她,也没什么好事,更无好印象,却不由自主。

跟生病了一样无力。

坐了坐,他才起身,从宫里出去。

****

顾辰之历经牢狱之灾,似在红尘里滚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遍体鳞伤,心境却豁然开朗。

回到家,看到母亲满头的银丝、妻子脖颈上的瘀痕。他泪如雨下,给母亲跪下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又给妻子作揖赔礼。

林蔓菁泪如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哭得几欲昏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夫人则要验验顾辰之身上的伤:“让娘看看。孙先生一会儿就来,你再忍忍。”

孙先生是顾辰之药铺的坐堂先生。

今天是请不到太医的,太医都在乾清宫。

“我没事......”顾辰之胸前后背,全是伤痕累累。他没想起自己的伤,只是被母亲的白发和妻子脖颈的瘀痕给惊到了。

他后怕的想:如今母亲和妻子,其中一人有事,也足以让他心生去意。

“你吃了大苦。”从出事到现在,大夫人没有哭。

直到现在,听到儿子一句没事,她似松懈下来。一旦松懈下来,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哭了起来。

顾辰之的几个女儿,见父亲、祖母和母亲都哭,也跟着哭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时间,屋子里不管主仆,不管老少,都在抹泪。

似经历了一场浩劫,大家都是劫后重生的喜极而泣。

顾辰之在牢里吃了不少苦。

能活下来,对他而言,那些苦就无足轻重了,顾辰之心态很正。

孙先生来,给顾辰之开了药方,又拿了些外用药,内服外敷,不过几日就能好。顾辰之并未伤及筋骨。那些狱卒下手,念着顾辰之是当朝首辅的儿子,也不敢真的往死里打。

忙碌一通,顾辰之沐浴更衣,吃了药,又擦了药,重新梳了头、刮了脸,整个人也精神抖擞。

一旁看着的大奶奶林蔓菁,眼泪又涌上来。

从顾辰之回来,她就没干过泪。

顾辰之正要劝她,她却上前,让顾辰之坐在炕上。

她自己,后退两步,给顾辰之跪下,痛哭道:“妾给相公磕头赔罪。相公受的罪,都是妾之过。原本,妾该一头碰死。只是死了,反而给相公名声添累,又丢不下相公和几个女儿。今后,妾做牛做马服侍相公,只求相公宽容妾这回......”

经历过这些事,人的感情特别脆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自负不是个软糯无能之人,但此刻听了妻子的话,他也迷蒙了眼睛。

他不着痕迹揩去泪痕,起身扶了妻子:“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咱们夫妻十几年,难道我疑心你?这满天下的人,我只不疑心娘和你。”

林蔓菁眼泪干不了。

她仍是哭。

顾辰之也陪着她,眼泪婆娑。

夫妻俩心里,都有种共患难过的踏实。放佛经历过这次,感情就是被牢牢粘合,再也不会破裂。

想到这里,越发想流泪。

这种心情是无法言喻的。

大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请顾辰之。

她还有话和顾辰之说。

林蔓菁眼睛哭得全肿了,都睁不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拉了顾辰之的手,哽咽无言。

顾辰之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我去看看娘还有什么吩咐,一会儿就回来。不必哭,天灾人祸总是难免,所喜有惊无险。”

林蔓菁艰难点点头。

随着她点头,泪珠似珍珠般抛下来。

顾辰之怎么也哄不好她。

哄了半天,才往大夫人那边去。

大夫人今日穿了件宝蓝色妆花褙子,衬得面色白皙,那头银丝就更加显眼。

似有一只手,紧紧按住了顾辰之的心,他疼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这一刻,他也终于理解他妻子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能明白为什么妻子哭个不停。

自己入狱,乃是妻子带进来的婢女的缘故;而母亲满头银丝,都是自己的缘故。

他恨不能冲回到过去,早早预料到水锦的死,拯救母亲这头白发。

林蔓菁也是这么想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只可惜,他是冲不回去的。

这种愧疚,无法弥补了。

顾辰之心里转着,上前给母亲行礼。

大夫人笑笑,让顾辰之坐。

她把顾辰之案子的前前后后,都跟顾辰之说了一遍:“......若不是你七妹,只怕你现在......依我的意思,竟别耽误,咱们娘俩现在去,给你七妹道个谢。虽然她是小辈,却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娘带着你,咱们母子去给她磕个头。”

顾辰之听了,心里感概万千。

他在顺天府大堂看到顾瑾之,心里也猜测,这件事是顾瑾之在斡旋。

倒不是他母亲没这本事,而是顾家没那实力。

唯一能帮到他的,就是七妹了。

“这是应该的。”顾辰之道,“我给七妹盖座生祠也不过为。”

母子俩说定了,大夫人就喊了丫鬟备车,要往元宝胡同的庐阳王府别馆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

顾瑾之带着大伯母等顾家诸人,在顺天府大堂外闹了一回,从上午一直到半下午,整整三个时辰,终于把案子给结了。

救出大哥之后,顾瑾之、顾玥之和宋盼儿都知道,他们家里,自然是一番契阔,外人在场不太好,就各自回家了。

顾瑾之也带着孩子们回家。

彦颖和彦绍兄弟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回到家,顾瑾之先去喂了彤彤,然后陪着彦颖和彦绍玩。

她往丫鬟拿了纸,给孩子们折纸飞机玩。

这种宣纸,好几两银子一桶。

丫鬟们在一旁看着好肉疼。

这是拿着银子满地散玩呢。

顾瑾之先教会了彦颖和彦绍折纸飞机,又教他们怎么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彦颖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彦绍却爱上了。

彦绍让顾瑾之给他折,他自己仍。他乐此不疲的仍飞机、捡飞机。一边跑,一边叫,开心极了。

直到大伯母和大堂哥登门,才打断了顾瑾之母子的游戏。

看到满地的纸,大伯母和大堂哥微微愣。

坐在地上折纸飞机的顾瑾之已经起身,迎了他们。

她请大伯母和大哥往东次间坐了。

丫鬟端了茶点上来。

大家吃茶,顾瑾之趁机问:“大哥好些了吗?大夫看了吗,可伤到筋骨了?”

“已经看过了,并未伤及筋骨,真是幸运。”顾辰之喝了口茶,清香溢满喉,舒了口气才回答顾瑾之。

顾瑾之则叹气:“别说幸运。从头到尾,都是件倒霉事。这是人为的,记住这仇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仇家是谁,整件事是怎么回事,路上大夫人已经跟顾辰之说过了。

顾辰之不以为意。

对于太子和袁裕业,他满心鄙夷。自己鄙夷的人,连恨不屑,这就是顾辰之。

“将来,自然要算账的。”大夫人替顾辰之接口,然后又道,“瑾姐儿,这次若不是你,你大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你大哥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受大伯母和大哥的礼......”

说着,大伯母站起身来。

大哥也跟着站起来。

顾瑾之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大惊,忙也站起身来,急促喊道:“大伯母,您若是跪了我,就算还了我救大哥的情,咱们两清了,以后也索性别来往了......”

大夫人和顾辰之都微愣。

两人准备跪拜的,动作也停止了。

“大伯母,大哥,咱们是一家人。别说这点小事,就算肝脑涂地,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本分。若是你们非要跪拜,行这么大礼,足见咱们的感情不值一提,非要算得这样清楚,我才是真伤心。”顾瑾之正色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眉宇间,添了几分凛然。

顾辰之看了眼母亲,便笑道:“娘,咱们跟七妹别客气了。七妹都急了......”

“你们行事伤人心,反而说我急了。”顾瑾之见他们没有打算再行大礼,也松了口气,就娇嗔起来。

大夫人和顾辰之皆笑起来。

外间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响起,已经到了酉时。

屋子里光线微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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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天色将晚,顾瑾之留大伯母和大哥用晚膳。

“......延陵府送了好些东西上来,我娘没命的塞给我。”顾瑾之笑着对大伯母和大哥道,“旁的不说,那火腿和干冬笋最好。我刚才到家,就吩咐厨房炖上了,这会子已经好了。咱们今晚吃火腿炖冬笋。”

大伯母则道:“你娘也给我们送了。别耽误,你大嫂在家等着咱们,你大哥也累了几日。吃饭是其次,要回去歇了,也别给你添累......改日再来......”

顾瑾之也就不强留。

“我改日再去看大哥。”顾瑾之起身,送他们出门。

送走了大伯母和大哥,她折身回屋。

她昨夜未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送走了大伯母和大哥,顾瑾之眼睛发涩,困意涌了上来。

她叮嘱秋雨等人看好彦绍和彤彤,自己去小睡一会儿。

睡得迷迷糊糊,她隐约听到了丫鬟的声音。

是碧凡在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碧凡声音有点细尖。她有时候怕吵到顾瑾之,故意捏着嗓子,殊不知听了更刺耳,似用瓷片划玻璃。

顾瑾之脑袋很沉,懵懂问了句:“碧凡?”

“王妃......”碧凡的声音高了几分,上前道,“表舅奶奶来了,带着大小姐和二小姐。”

顾瑾之觉得很累。

她脑袋沉沉的。

“谁?”她反问。

这叫碧凡反而不好回答。

她口中的表舅奶奶,就是胡婕。

她以为顾瑾之反问这话,是不乐意。

“就是二舅老爷......”碧凡解释。

碧凡和代荷一样,都是顾瑾之母亲宋盼儿的丫鬟。她们曾经在正院服侍,胡婕又常往宋盼儿跟前去,碧凡是认识胡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知道顾家三夫人很喜欢胡婕。

所以胡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了,碧凡就知道出了事,就粗着胆子进来禀。

她正在心里懊恼禀错了,帐内又传来了顾瑾之的声音:“是她啊......”

碧凡道是。

“请进来啊。”顾瑾之已经坐了起来,声音也清晰了很多,“还带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来?”

碧凡道:“是。不仅仅带着大小姐和二小姐,还头发不整,哭得可怜......”

顾瑾之微讶。

她没有再说什么,让碧凡去把胡婕母女请进来,自己起身梳头更衣。

丫鬟替她随便梳了个低髻,连首饰都没戴,就听到了有人进院子里。

顾瑾之起身,穿了丫鬟拿过来的一件杏色褙子,出来见胡婕。

瞧见胡婕模样,顾瑾之微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真是瘦的厉害。

胡婕穿了件淡黄镶领粉绿暗花对襟褙子。她刚刚从延陵府回来,几个月的路程,让她脸色蜡黄。她哭了,脸上的脂粉化开,又穿了件暗色衣裳,衬托得脸更黄,看着有几分迟暮之相。

猛然是间一见,顾瑾之也呆了下。

胡婕一手牵着一个女儿,见到顾瑾之,话还没说,泪珠就滚将下来,也不顾满屋子丫鬟婆子在场。

顾瑾之终于知道为什么碧凡要进来吵醒她。

原来胡婕是这么个状况。

“别哭,别哭!”顾瑾之上前,揽住了她的肩头,把她往里屋,笑着劝慰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什么事这样过不去的?”

然后又回头吩咐秋雨她们,“照顾好大小姐和二小姐。”

胡婕也放心把女儿交给了顾瑾之的丫鬟们。

她自己,随着顾瑾之进了里屋。

她仍是哭个不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坐在里屋外间临窗的炕上,胡婕仍是哭个不停。顾瑾之也不问缘故,只是一味说些好听的话,来劝解她。可这些话,在胡婕看来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她哭了半晌才止歇。

用帕子抹了泪,她眼睛都肿了。

“我也知道,今天来得唐突,可我着实不知该去哪里......”胡婕哭完了,终于哑着嗓子对顾瑾之道。

“不唐突。”顾瑾之道,“亲戚间常来常往的,还亲热。若是平时,我想你们来也想不到。”

胡婕勉强露出一个淡笑。

笑容也惨淡。

顾瑾之不好直接问她怎么回事。

她想到了煊哥儿说,胡婕离开了京城没两个月,顾瑾之的二表哥宋言昭就纳了房美妾。哪怕是在外头,宋言昭对那位妾室也是赞不绝口。

他的朋友们都知道,宋言昭得了那妾,春风得意。

后来,那小妾就怀了孩子。算算日子,孩子都该落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胡婕今日这么信头信脑闯到顾瑾之这里,怕是那妾的孩子已经生了。

“......家里亲戚,也没几个人。我也有些密友,家里也有婆婆长辈,奔了去,免不得老人们要劝说我。就是我娘和姑母那里,我也是不敢去的。跑到你这里来,你别见怪。”胡婕边哭边说。

姑母,就是说顾瑾之的母亲宋盼儿。

她这是不想有人劝她。

“你在我这边住下,我是一个多余字也不说的。”顾瑾之笑道,“平日想你们来也想不到的。”

胡婕点点头,又带出了眼泪。

顾瑾之也不问她。

反而是她自己,憋不住气,断断续续和顾瑾之说起原委:“......那丫鬟还没有十五岁,原是外头厨上管事的女儿,长得妖妖佻佻的,我是看不上。厨房管事多次和我说,让她女儿进来,我就是没松口,怕的就是那丫头不安分。

哪里知道,我前脚才走,那管事后脚就去求了你表哥。

一家子不安好心的东西。趁着我不在家,那丫头就爬上了你表哥的床。我原是不耻说这些的。回来,也打算把那丫头卖了。我们宋家,是不认这个妾的。

可是你表哥,被那一家子迷了心窍。不仅仅给那丫头父母治了宅子,处处维护她。昨日生了个儿子。我说,那贱|人行事龌龊,我也不计较,孩子归我养,我保证待他像亲生的,那贱|人送出府。你表哥竟然不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是家务事。

胡婕的口气里,处处在维护宋言昭,只说是那个妾不对,是那个妾室勾引宋言昭。

如今,她又提这么过分的要求,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她的。

顾瑾之此刻,别说劝慰,就是话也不知该怎么启齿。

她只是沉默着,听胡婕说。

“......他从前不这么着。从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心窍都迷住了,再也不听我的话。”胡婕哭得更加凄惨,“这样,那贱|人我更加留不得了。若是不卖出去,我定然不会再回府的,让他跟着那贱|人过去!”

说到这里,不管是谁都要劝一劝她的。

但是她对自己丈夫有信心。

她觉得,只要她闹得很,宋言昭会妥协的。

所以,她不想听任何人的劝。

她不回娘家,不去宋盼儿那里,也不去其他密友家。她知道顾瑾之性格怪,平日话就不多,而且家里没有长辈,谁也不好意思劝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她贸然投奔来了。

既这么着,顾瑾之也不打算劝她了。

她只是微微颔首。

胡婕却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愤怒。

顾瑾之没有半句附和,胡婕仍是自己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她和宋言昭从前的关系,应该挺甜蜜的。从胡婕现在说话这语气看,从前胡婕不依不饶要什么,宋言昭都能满足她。

哪怕再难,也会替她做到。

所以,她要什么,哭一场、生个闷气,自然就来了......

这小妾,在胡婕眼里,和那些东西没什么不同。她闹了,宋言昭自然不会为了妾室和胡婕较劲。只要她能坚持下来,那小妾自然要被赶出去。

胡婕字里行间,绝对没有半分妥协之意。

她的坚持,不是在家里态度强硬,而是跑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胡婕还在说着,门口帘栊处,传来了顾瑾之的丫鬟代荷的声音。

“王妃,宫里来人了......”代荷轻声禀道。

顾瑾之就连忙站起了身。

她回身对胡婕道:“我去看看。你仍在这里,要什么跟她们说,和自家一样。”

胡婕点点头:“你快去啊。”

顾瑾之快步走了出去。

已经到了戌时初,外头的天都黑了下来。

胡婕从窗口看了看,心情忍不住想:这么晚,宫里来人找顾瑾之做什么?

正想着,一个穿银红色上衫、月白色裙子的高挑丫鬟,进来道:“舅奶奶,两位表小姐已经用过了晚膳,奴婢等人服侍她们沐浴,回头歇在西厢房。这边饭菜都是现成的,您也吃些,别饿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哪有心情吃饭?

她连女儿都没心情顾了。

可到底是人家,凡事还是要将就几分。

她点点头。

那丫鬟就出去吩咐了。

片刻,就有两个婆子,抬了炕几进来。

跟着进来三个丫鬟,在一旁服侍胡婕用膳。

胡婕抬眼,打量了她们。

这几个丫鬟,个个眉清目秀,而且衣着华美、穿金戴银。

胡婕忍不住想:她家里,有哪个丫鬟稍微耐看些,她都要打发出去,生怕入了宋言昭的眼。可那么防来防去,还是让丫鬟得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反观顾瑾之,她似乎从来不在这方面留心。

她这几个丫鬟里,其中那个穿银红色上衫的,手如葱白细腻,竟有几分娇小姐模样。

若是这样的丫鬟,胡婕是断乎不敢留在府上的。

当年顾瑾之嫁了个傻子,胡婕还在背后替她可惜。

如今想来,还是傻子叫人踏实。

精明能干的男人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胡婕眼泪又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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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乃是刘术,乾清宫的太监。

他是来传皇帝的口谕。

皇帝令顾瑾之乾清宫觐见。

顾瑾之跪下,口称外岁,接了旨意,起身道刘术道:“公公稍后,臣妾更衣,立马就起身。”

刘术则道:“王妃,现在就起身吧。”

他居然不等顾瑾之更衣。

他是能看到顾瑾之的衣着。顾瑾之穿着杏色梅桩褙子,梳着低髻,脸上不仅仅没有脂粉,连首饰一概全无。

她这样出门,是很失礼的。

她心里转了转,道:“那有劳公公......”

既然这么着急,只怕是皇帝的病情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乘坐的,刘术来时带过来宫里的马车。

顾瑾之身边,只跟了丫鬟代荷。

马车很快,颠簸得厉害。

宫里的马车是很稳的。这么稳的马车,跑起来如此颠簸,足见多快。

顾瑾之低头沉思着什么。

代荷却低声对她道:“王妃,奴婢重新替您绾个头发吧......”

她的袖底,藏了只梳子。

顾瑾之微讶。

代荷跟她解释道:“出门的时候,奴婢只怕宫里有事,要您立刻起身,就从梳妆台上顺了只梳子和金簪......”

她还把那只簪子也给顾瑾之看。

代荷是聪明过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笑道:“你真是救了我一命......”

她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代荷面前,让代荷重新她她拢了拢头发。

代荷不是那惯梳头的。

马车又快。

代荷拼了力,只是仍梳了顾瑾之出门时那个低髻。

她有点惭愧,道:“王妃,这里也太晃了,奴婢手拙......”

“很好了。”顾瑾之笑道,“至少比刚刚整齐多了,还有只金簪。多谢你,这样我出门也不显得突兀。”

代荷就笑。

顾瑾之的马车,从午门进宫。

代荷留在午门外。

顾瑾之的马车,就一路到了乾清宫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四月初的夜,没有月光。乾清宫门口,点满了明亮的宫灯。氤氲红光匝在光洁透明的丹墀上,泛出料峭薄寒,更添夜深露重,夜空寂寥。

明明挤满了,乾清宫却寂静无声。

顾瑾之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朱仲钧。

他脸上有些许胡渣,眼底的阴影浓郁,眼睛却精明,毫无半点倦态。想到他两日两夜未歇息,如今硬撑着,只怕心里已经累极,顾瑾之生出不舍。

她冲丈夫点点头,挪脚像他走了过去。

朱仲钧却快一步,往顾瑾之走过来。

他指点顾瑾之:“太后和皇后在那边......”

皇帝寝殿的外间,已经分成了两拨。

庐阳王和大臣们坐了一边,太后和皇后等内眷坐了一边。

顾瑾之点点头,往太后那边去了。

朱仲钧陪在她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们脚步极轻。

“母后......”顾瑾之上前给太后行礼,恭敬喊了声母后。

母后微微颔首。

她、皇后和其他几位妃子,就没有朱仲钧这么好的状态。她们都是疲惫至极,似乎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否则就要倒下。

坐在椅子上,也是坐不住的。

顾瑾之又给皇后行礼。

刚刚行礼毕,寝殿的门打开,太子和晋王走了出来。

兄弟俩皆是面目泪痕。

向梁跟在他们身后,又宣了顾延韬等五位阁老进内殿。

太后趁机把晋王和太子叫到了跟前。

“皇上说了什么?”她问太子和晋王,目光却是看着晋王。这是没指望太子会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成想,太子却哇的一声哭了。

他这么大的人,哭起来是很渗人的。

“父皇说,以后江山就托付给儿臣,让儿臣照顾好兄弟、皇祖母和母后......”太子哭着说。

他这么一哭,大家都要跟着哭。

一时间,大家悉悉索索抽噎起来。

太后也没心情再问太子什么。

她脸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

朱仲钧搀扶住了她,低声道:“母后,您先去歇歇。这是有咱们呢。”

太后摇摇头。

朱仲钧只得将她搀扶到外间梢间临窗的炕上斜倚半躺着。

皇后和德妃、苏嫔等人皆上前服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延韬等人进去,却是很久没有出来。

太子和晋王进入寝殿,不过一刻钟。

而顾延韬等五人,一刻钟、半个时辰,眼瞧着就快一个时辰了,仍是未出来。

外面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已经到了子时。

夜,真的很深了。

别说内宫这些女人,就是其他五位未进去的大臣,也同样疲惫。

突然,一个内眷哐当一声,倒了下去,把椅子也弄翻了。

她是皇帝的冯贵人。

她晕倒了。

皇后厌恶看了冯贵人一眼,然后对几个内侍招呼道:“将冯贵人带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冯贵人,赶在此刻晕倒,她以后大概只能在冷宫度过了,皇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么一乱,就有人趁机悄悄低语几声。

朱仲钧也趁机问顾瑾之:“彤彤安顿好了吗?”

“交给乳娘了。”顾瑾之也低声回答他,“彤彤已经学会了吃羊乳。若是我不在家,乳娘知道喂她羊乳......”

朱仲钧点点头。

他只关心彤彤,其他的就没有了。

他们夫妻偷偷交头接耳的时候,寝殿大门重重吱呀一声,碾过了缝隙,打开来。

顾延韬等五位阁老走了出去。

特别是顾延韬。

他袖底,好似藏了卷黄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子就紧紧盯着顾延韬。

他生怕这个关头再出错。

顾延韬冷漠,不和太子对视。

向梁朝内眷这边走了过来:“陛下让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进殿说话......”

皇后和太子,不约而同看了眼德妃。

德妃也是累到了极致的。她心里没有其他想法,所以此刻也提不起精神来。皇后和太子这么快速又凶狠的一眼,德妃根本没有留意到。

她和皇后,左右搀扶了太后。

这么一乱,顾瑾之又趁机问朱仲钧:“叫我来做什么,难不成要我看病?”

朱仲钧摇摇头。

他声音轻微:“圣上想见见你,只让你来,没说让你看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眉头轻蹙。

这个瞬间,她居然想到了之前的事。

鼻端似乎还记得起那支腊梅的清香。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皇帝送给顾瑾之的。

她想拉一拉朱仲钧的手。

朱仲钧似乎了解她这个意图,他的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不着痕迹探了过来,紧紧包裹住了顾瑾之的手。

顾瑾之这才知道,他掌心一层薄汗。

他重重捏了捏,似在告诉顾瑾之不必担心,一切有他。

然后,他又松开,手收了出去。

顾瑾之的手,被沾上了那层薄汗,倏然失去了温热,凉气涌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好半晌才将手掌藏在袖底。

这满大殿的人,都是正装,只有顾瑾之穿着杏色褙子,梳了低髻,一副家常打扮。她从进宫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未轮到她面圣。

她明明有足够的时间更衣的。

不知道刘术到底着急什么。

太后和皇后这么一进去,却是两个时辰没有再出来。

其他人还好,太子急了。

皇帝见他和晋王的时间是最短的。

反而,见大臣们和太后、皇后的时间,都比他长多了。

已经到了丑初一刻。

顾瑾之也感觉自己坐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前夜未睡。

昨天白日又帮着大哥那边闹腾,人是很累的。昨天黄昏时打算睡一会儿,又被胡婕搅合了。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快两天一夜未合眼。

她也终于理解其他人的痛苦了。

他们比她多待了两天。

此刻,他们只怕是累得很眼皮打架吧?

顾瑾之身子晃了下,朱仲钧眼明手快,紧紧搀扶住了她。

“很困吧?”他悄声问顾瑾之。

顾瑾之强撑说句:“还好。”她重新正了正精神,推开朱仲钧的手,坐正了身子。

“再忍忍。”朱仲钧道,“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这是假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要么死,要么彻底活过来。若是他不死又活不成,就这么拖着,大家都是跟着他拖。顾瑾之既非大臣,又非内眷,此刻跟着吃这种苦头,她心里挺无奈的。

“我没事。”顾瑾之再次道。

她的声音也极轻。

大约到了丑时三刻,太后和皇后、德妃终于出来。

太子迎上了,要搀扶太后。

太后也搭了太子的手。

这个举动,是毫无它意的,太子却以为这是太后对他的肯定,心里松了几分。但是,他到底不放心,仍是往寝殿里看。

他把太后搀扶坐下,就起身往大臣那边去了。

朱仲钧趁机上前,服侍太后,然后问她:“母后,怎么进去这么久?”

他想,皇帝应该不都是在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道:“哀家进去,皇帝想看看咱们,却睡着了。哀家和皇后、德妃等了两个时辰,他才醒......”

朱仲钧微顿。

德妃满脸痛色。

皇后却隐隐透出了几分愉悦。

就在这时,皇后开始留眼泪和鼻涕。

在乾清宫等待这段日子,皇后时常离开回趟坤宁宫。每次都是这个症状。

只有朱仲钧知道,皇后这时烟瘾发作。

这时,她的手微抖,眼泪控制不住,上前对太后道:“母后,臣妾回趟坤宁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太后看着有点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但是她的心思,根本再皇后身上,只是点点头,并未多想。

太后和皇后、德妃出来之后,另外五名大臣也进了寝殿。

如今没有进去的,就只剩下朱仲钧和顾瑾之了。

顾瑾之看了眼朱仲钧。

若是他们最后见皇帝......

将来太子会不会猜疑他们夫妻?

她心里恍恍惚惚就忐忑起来,睡意全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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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十七年四月初九,大行皇帝殡天。

这一日,大雨倾盆。

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故而风雨大作。

先帝驾崩,顾延韬奉旨布达传位遗诏。

太子彦择继位,名正言顺。

遗诏很长,上面还说了,顾延韬乃顾命大臣之首,让嗣皇帝多听顾延韬的教诲。

当日,内阁给大行皇帝定了庙号为“孝宗”。

而嗣皇帝继位,帝号“弘德”。明年就是弘德元年。

大行皇帝孝宗的梓宫,停令在乾清宫。

天子居丧,以日代月,嗣皇帝服孝二十七日,以代表二十七个月的孝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仁宗断七之后,嗣皇帝正式登基。

次日,册封其嫡祖母宁氏为太皇太后,嫡母谭氏为皇太后,嫡妻李氏为皇后。

服丧日,文武百官进宫哭丧。

顾瑾之也要跟着众外命妇,进宫哭丧。

她跪在那里,脑海中不由自主又想到了仁宗大行前的那天凌晨。

她和朱仲钧,是最后一个进去看大行皇帝的。

他睡到了卯初,醒来之后,喊刘术和向梁,一边吩咐让朱仲钧和顾瑾之进来,一边道:“把灯点上......”

内殿里灯火通明。

听到这句,向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大行皇帝似明白了什么,无力伸了伸手,道:“朕已经瞧不见,是不是?”

正好朱仲钧和顾瑾之这个时候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人到榻前行礼。

大行皇帝的双目已经瞎了,却没有多少悲伤,他知道自己挨不过了,也听天由命。

他喊了声:“仲钧。”

朱仲钧上前,答:“皇兄,臣弟在此。”

然后大行皇帝又喊顾瑾之。

顾瑾之也答了。

大行皇帝点点头,让人端了锦杌给朱仲钧和顾瑾之坐。

“......你打小就聪明,朕甚至嫉妒你。”大行皇帝语气悠悠,追忆往昔对朱仲钧,“朕出生的时候,母后是才人;等你出生的时候,母后就是皇后了。这中间隔着很多,你可明白么?”

朱仲钧和顾瑾之听了这话,都有点吃惊。

这中间,说有差距,是没有的;若说没有,认真算起来还真的有。

这是条很微妙的界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怎么判定这条界限,是很繁复的,也不好说清楚。

皇帝出生的时候,乃是庶子;等庐阳王出生,那时候他母亲就做了皇后,庐阳王生下来就是嫡子。

宫里除了皇帝和庐阳王,其他几人都是庶子。

而皇帝,他很不确定自己在父皇心里,到底是嫡是庶。

这大概就是他从小嫉妒庐阳王、忌惮庐阳王的根本原因,也是最初始的原因。

出生,是无法更改的。

之前大行皇帝看似不可思议的戒备,竟都有了合理解释。

“皇兄,您是臣弟唯一的亲兄弟。臣弟从未觉得这中间隔了什么,也从来没人在臣弟跟前这样挑拨。”朱仲钧轻声回答。

大行皇帝笑了笑。

他又挥了挥手,看看能不能看清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只可惜,皆是徒劳。

他无奈叹了口气。

到了现在,大概已经接受了自己将去的现实,没有再挣扎了。

“......你打小就聪明。小时候,你不管看到什么都想要,父皇总是给你。”大行皇帝语气渐渐淡了,“你五岁的时候,看到朕床头又把桃木小剑,非闹着要去。那是母亲请人给朕刻的,朕小时候做恶梦,就靠着这把小剑。后来朕封了太子,依旧带着。但是你要,朕又不忍心给你,你就告到父皇那里。”

说道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问朱仲钧,“那把小剑,你还留着吗?”

听这话,就知道是要成功了。

听大行皇帝这口气,庐阳王小时候,竟和彦颖一个性子。

连大行皇帝心爱的小剑都能要去,将来朱仲钧非要皇位,是不是也能要去?

这是大行皇帝第一次起了除弟弟之心。

那时候,他应该才十五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天家称孤道寡,只因那皇位只有一个。想要那皇位,就不能有亲情。

“皇兄,臣弟小时候摔了脑袋,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朱仲钧道,“东西都是下人收拾的,臣弟没有再见过那桃木小剑。”

“可惜了。”皇帝叹气说,“朕后来,再也找不到那一样的小剑,你却丢了。”

朱仲钧没有接口。

这种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仲钧,朕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沉默一瞬,大行皇帝又说。

这话说出口,朱仲钧和顾瑾之都屏住了气。

“师傅们都夸你,说你能驯服烈马,你也傲气得紧。朕那匹马,原本是大臣送给朕玩的。你还记得吗,高大,浑身雪白,比咱们的马都漂亮。御马的侍卫说,还要再训几个月才能骑。朕着实怕你又看中,要了去,所以朕牵回了东宫,自己训......”皇帝想到这里,脸上有一阵内疚后悔的愧色。

“你自己非要骑,朕也拦不住。”皇帝继续说,“你摔下来的时候,朕手脚都冰凉,那时候真是吓死了。若是你死了,朕也不想独活了,那是朕当时的想法。”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后想想,当时朕应该拦住你的。朕那时候,脑袋被鬼迷住了心窍。朕想着,要是你摔死了,再也没人跟朕抢东西。朕也不在乎你。等你摔了,朕才后悔万分。说到底,你还是朕的亲兄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依旧沉默。

大行皇帝也不再说话。

过了好半晌,朱仲钧才道:“皇兄,臣弟都明白。亲情,就在咱们一米一粥、一茶一饭间。每天都能看到,并不稀罕,反而打打闹闹的,彼此生烦。直到出了事,才能明白兄弟情是什么。您不必再耿耿于怀。我原谅您!”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一句原谅。

朱仲钧给了。

他小时候,也这样对付过他的堂兄。

他非常明白皇帝的心情。

只是,朱仲钧没有害的他堂兄差点死亡,所以他也从未正式跟堂兄道歉。他到死的时候,心里仍对那件事介怀。

所以,他特别能明白皇帝的心情。

一念之间,自己内心最邪恶的一面跑出来做主,然后犯下了自己遗憾终身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觉得,皇帝开口说这句抱歉,也是尽了努力的。

他愿意原谅一个将死的人,让他的灵魂安息。

况且,他已经不是庐阳王。

“仲钧......”大行皇帝听了朱仲钧的话,眼角有微弱的水光,“若真的有回轮,朕下辈子给你做弟弟,你把仇报回来,朕也不怨你。”

朱仲钧没有再开口。

皇帝说完这句,沉默良久。

他的情绪过去了,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才问:“小七还在吗?”

他什么也看不见。

顾瑾之便出声,道:“陛下,小七还在......”

皇帝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还在便好。”皇帝感叹道,“这次你们回京,朕看到你的样子,真是高兴。你在庐州,定然过得快活,生机勃勃的。不像宫里的女人们,死气沉沉。这后宫,真是个吃人的东西,好好的人到了这里,也变得不人不鬼。朕当年没让你进宫,果然是正确的。”

他当着朱仲钧的面说这话......

顾瑾之看了眼朱仲钧。

朱仲钧神色未变。一个将死之人,他说什么,都只说在交代遗愿。朱仲钧是很小气的,却不会这么不通人情。

当年他能娶顾瑾之,是皇帝帮了大忙,主动给顾瑾之发册。

就这一点,朱仲钧能原谅他的其他所有事。

“小七......”皇帝又喊了声顾瑾之。

顾瑾之回答:“臣妾在。”

皇帝却又沉默。

他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千言万语,到了这一刻,竟声哑难言。

他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单独跟顾瑾之。

但真的要开口,又不知如何启齿了。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又唤了声小七。

他这次,并不是喊顾瑾之,而是一句感叹。

所有的话,都在这句感叹里。

而后,他没有再说什么,让朱仲钧和顾瑾之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他殡天了。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日,顾瑾之每每想到那句“小七”,心里竟然怅然。他若是说点什么,反而叫顾瑾之心安。

偏偏只有一句小七,似千斤重,压在顾瑾之心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这,并不足以让顾瑾之感动到流泪。

她,仅仅是有几分感慨。

下午哭丧之后,她和朱仲钧仍回了庐阳王府别馆。

胡婕还在顾瑾之这里。她来的第二天,就碰上了国丧,顾瑾之也没空去通知宋盼儿和胡婕的父母。而胡婕自己,并不打算告辞。

她的丈夫宋言昭,也没有找来。

不知是找不到,还是不想找。

胡婕生了两个女儿,她也会带孩子,所以这些日子,顾瑾之不在家,她都帮着乳娘照顾彤彤。

她也问过顾瑾之,为什么彤彤不吃乳娘的奶,非要吃羊乳。

顾瑾之只是支吾,没有认真回答她。

国丧到了七八日,顾瑾之和朱仲钧回到家,见胡婕和她的女儿们仍在,朱仲钧冲她们轻微笑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回屋更衣的时候,朱仲钧问顾瑾之:“你这表嫂,是打算在咱们家长住?你若是有空,叫人给你表哥递个音,让他来接了她回去。”

顾瑾之点点头。

当即,她就悄悄告诉秋雨,让她派个小厮,去宋言昭那边通知一声,就说胡婕在这里。

已经七八日了,不管闹什么脾气,都改冷静下来解决。

顾瑾之以为,宋言昭当天不来接,次日也该来的。

不成想,宋言昭根本没来。

到了顾瑾之送信之后的第七日,宋言昭终于登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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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写哒,第四更写完再去睡觉~~这是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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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昭登门,离顾瑾之送信给他,晚了七日。

一来一往,胡婕在顾瑾之这里,已经住了十五天,小半个月。

她真是沉得住气。

要么就是早已在家中安排好了一切,要么就是对宋言昭很信任。

不管是哪种,闹也闹了,躲也躲了,也该当面解决了。

顾瑾之不擅长帮忙处理家务事,她没有给胡婕出主意。

朱仲钧很看不惯胡婕的行为,觉得她怯懦又单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的良心上。

他身为男人,经常对顾瑾之说这个世上的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谁也指望不上。

说得多了,也不是白说的,顾瑾之都听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把舅老爷请到中堂吧。”顾瑾之对丫鬟道。

她和朱仲钧刚刚从宫里回来。

彤彤又在哭,她先喂彤彤。

她抱着孩子,在锦帐里喂奶,趁机对朱仲钧道:“你先去招待招待......”

“我累。”朱仲钧靠在临窗大炕的引枕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是装睡。

他对宋言昭无好感,不想和他打交道。

况且这些夫妻之间失和的私事,宋言昭未必希望外人搀和其中。也许胡婕带着女儿离家出走,伤了他的尊严,他心里也有口气,所以他迟了这些日子才来接她。

这种事,还是顾瑾之出面妥当。

等顾瑾之喂完了孩子,起身下床之后,朱仲钧立马奔到了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宁愿在床上抱彤彤玩。

顾瑾之只得重新更衣,去中堂见了宋言昭。

宋言昭穿了个湛蓝色杭稠直裰,粉底皂靴,一脸紧张等着顾瑾之。

顾瑾之笑了笑,进屋和他见礼,叫声表哥。

宋言昭连忙给顾瑾之作揖,不等顾瑾之开口说其他话,就焦急先开了口:“表妹,我现如今也不知该去求着谁,只能求你了。玉珠她发烧,已经好几天了......”

玉珠就是他的妾。

二十天前,玉珠生了个男孩,宋言昭不知多高兴。

见他根本不是来接胡婕母女,而是来找顾瑾之看病,这让顾瑾之愣了愣。

她让宋言昭坐下:“表哥慢慢说。”

“......就是发烧。”让宋言昭慢慢好,他却不知该怎么说,他定了定心神,才慢慢把话头理清,“七日前发作的,发高烧,又不出汗,小腹疼痛。我去找了太医院的太医,说是疟疾,给开了治疗疟疾的方子,吃了不管用;又给玉珠下了什么安宫牛黄丸,听说是顾家的药,当晚退了烧,人也舒服睡了一觉,第二日有热。我又换了位太医看,说是恶露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倒现在,玉珠的烧并未退,人眼瞧着不行了......”

他很着急,说话也快。

顾瑾之却在想,怪不得没有来接胡婕母女,原来是玉珠生病了。

她这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心里就不太乐意听宋言昭说玉珠的病。

等他说完,顾瑾之笑道:“表哥,我已经七八年不问诊了。别说那么难的病,就是小小风寒,我也未必看的好。太医院还是有些能人的。像秦申四太医,他和我们家交好,医术更好,若是请他,他不会保留的。”

“请了。”宋言昭道,“秦太医说,他不擅长治妇人产后病,不敢贸然出手。他给我引见了一位太医。那太医到了家里,便说玉珠恶露不行,已经治了三天,并未作用。”

顾瑾之哦了声。

她想了想,又道:“我大哥顾陵原,医术也很好......”

“我也去请了。”宋言昭道,“我和陵原兄也有些来往的。玉珠发高烧,我先去请了陵原兄。他说,他上次入狱,至今未恢复,手有点抖,是断乎不敢看病的。那安宫牛黄丸,还是他给我的。”

原来是该请的,他都请请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其他不知名的大夫,他是断乎不能去请的。

玉珠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已经是奄奄一息,不能再受其他大夫的折磨。

宋言昭这个时候,就想到了他这个号称神医的表妹。

当年在延陵府,十几座生祠,几乎取代了药王庙,顾瑾之的医术不容小窥。

而现在,她居然推三阻四。

她这样没信心,让宋言昭对她的信心也减了些。

“既是这样,人命关天,你等我回屋告诉王爷一声,咱们就去吧。”顾瑾之听完了宋言昭的话,终于答应下来。

宋言昭大喜过望。

他又起身,连连给顾瑾之作揖:“多谢表妹,多谢表妹!”

顾瑾之心里,并不好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让宋言昭不必如此:“我既学了医术,治病救人就是我的本分,表哥不用感谢我。再说,能不能治好还是两说。”然后又问他,“上次我派人给表哥送信,说表嫂和两位姑娘都在我这里,表哥收到了么?”

宋言昭似乎才想起了,道:“收到了,收到了!”

他连说了两个“收到了”,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不来接。

他以为他不说,顾瑾之就不好意思往下问。

没想到,顾瑾之还是当面直接问了:“表哥怎么不来接?”

宋言昭略微尴尬。

胡婕这次行事,叫宋言昭脸没地方搁。他和玉珠真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的确插不进第三个人。所以,胡婕在此刻的宋言昭心里,显得无足轻重。

偏偏胡婕不识趣,还这样闹。

宋言昭一点迁就胡婕的心都没有了。

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玉珠就给他生了儿子,他不知多高兴。可胡婕呢,她口口声声喊玉珠叫贱|人,还有把她卖出去,简直不知所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一点主母的气度也没有,真叫宋言昭尴尬。

他的同僚,谁不是娇妻美妾,尽享齐人之福?

“......表妹这里的宅子大,我想着虽然麻烦你们,却也不至于住不下。她刚刚从延陵府回来,一肚子气,成天在家里找事,玉珠和我也为难。”宋言昭解释,“况且,玉珠又生病,我着实抽不开身。”

顾瑾之听了,不免冷笑道:“表嫂在家,倒叫表哥和姨娘为难了?”

然后又道,“我原以为,你们只是小两口闹脾气。如今听表哥这口气,只怕家里要鸠占鹊巢了。我是不敢再留表嫂的。表哥既然不方便,我回头叫人告诉胡大人,让胡大人把表嫂接回来。将来有什么,不与我相干的!”

宋言昭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他解释道:“表妹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再缓两日。过两日玉珠的病好了,我一定来接。表妹就不用麻烦去告诉岳父。”

居然还要等两日。

顾瑾之对这个人,就不抱希望了。

她还是准备派人去告诉胡泽逾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将来若是宋言昭真的和胡婕闹大了,顾瑾之不想承担包庇之罪。

她都不想和这件事沾上关系。

胡婕这次,是玩过头了。

可她一点也不自知,还在这别馆住的乐不思蜀。

顾瑾之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宋言昭却急了,在背后问:“表妹,你还去给玉珠看病吧?”

顾瑾之气笑了。

“不去了。”顾瑾之回身,对宋言昭道,“我也缓两日。等表哥和表嫂把家务事处理清了,表嫂来请我,我再去。免得将来表嫂埋怨我,胡家也埋怨我。表哥这样的性格,未必见我的情。吃力不讨好啊。”

她这样直接讽刺。

她说宋言昭没有良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也听得明白。

他一瞬间变了脸。

大约是顾瑾之的话,触犯了他一个男人的底线和尊严。他又想到顾瑾之自己,也是个拈酸吃醋的,把庐阳王看得死死的,不准庐阳王纳妾,和胡婕乃是一丘之貉。

他气得甩手而去,把顾瑾之晾在原地。

他就不相信,请不到大夫。

一个发烧的病,到底能有多难治啊?

宋言昭对这些大夫都失望透了。

顾瑾之看着宋言昭负气离开,也折身回了内院。

刚刚到院门口,她的丫鬟碧凡迎了顾瑾之,低声道:“表舅奶奶在东次间,哭了呢......”

顾瑾之点点头,抬脚进了东次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果然在抹泪。

她见顾瑾之进来,连忙站起身,哭着道:“是不是你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了他,所以他找了来?我是不会回来的,他来求我也没用,除非他把那个贱|人卖出去。表妹,这次你要站在我这边......”

她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你坐!”顾瑾之正色看着她,表嫂也不叫了,只说吩咐她坐下。

胡婕抽抽搭搭的哭,听了话,好半晌都不坐,只顾自己伤心。

见顾瑾之不在说话,脸色凛然,胡婕这才坐下来。

顾瑾之等她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了。

“我七天前,就给他送了信。”顾瑾之严肃对胡婕道,“方才我问他,他也说收到了,但是他并未想接你回去。他今日来,是他的姨娘生了病,发高烧,没人医治,来求我的......”

胡婕愣了愣。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顾瑾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浓密修长的羽睫上还挂在泪珠。

她似乎好半天,才把这些话听进去,脸色猛然惨白。

“什......什么?”她似乎是自己的幻觉,又问顾瑾之。

“你没有听错。他知道你在这里,但是他并不是来接你的。”顾瑾之重复道,“胡婕,你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你在家里真的没有半点地位。我不能再收留你了,要是将来你们夫妻有事,我担不起责任。你是要找你父母来接,还是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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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生病又熬夜,真是件可怕的事。但是答应了兄弟姐妹们,大家也热情给了粉红票,我就咬牙撑了下来。这是昨天答应的第四更,晚了几个小时很抱歉。

上个月的粉红票榜,第二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才会既不显得轻浮又不显得冷漠。真的很激动,哭是没有哭,但是看到最后那一刻,终于把排名定在第二,心里微微颤抖是有的!写了好几年的书,第一次在粉红票榜有这样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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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听了顾瑾之的话,整个人惘惘的。

她坐着默不作声,似还没有想好怎么表达情绪。

这次,她没有继续哭,也没有说什么顾瑾之容不得她、想赶她走之类的糊涂话。

虽然她脸色雪白如纸,唇都白了。

她藏在袖底的手,微微颤抖。

不知道在气,还是在怒。

过了好半天,胡婕才说:“你派个人告诉我哥哥一声,让他来接我们吧......”

“好,我明早派人去。”顾瑾之安慰她,“胡婕,正作些。表哥和你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一个刚刚得势的姨娘怎么比得了?他现在对那个姨娘,就是个尝鲜。他在心思,都在新鲜上,你现在和他闹,难得取胜。镇定些,将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这话,并不怎么鼓舞胡婕。

顾瑾之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很虚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顾瑾之让人扶胡婕回房,又叫人收拾好胡婕的东西。

一个包袱里,都是她在顾瑾之这边住的时候,顾瑾之给她添的衣物和收拾。

顾瑾之自己,则进了里屋,把方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朱仲钧。

朱仲钧在床上,斜倚着引枕打盹,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他不怎么同情胡婕。

若宋言昭有五成不对,胡婕也有五成。

他们夫妻俩应该各大五十大板。

这件事,外人本就不应该掺合其中。

而顾瑾之,有点偏向胡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哪怕再生气,也是小两口的事。我让他来接胡婕,他居然大言不惭说没空,我真有点生气。不说胡婕,他连两个女儿也不要了吗?”顾瑾之道。

她有点心凉。

她总记得在延陵府,那个爱玩又聪明的表哥。

应该不是宋言昭变了。这个时期,哪个男人没有几房妾室。

所以,宋言昭这个根本不算作风问题。

是顾瑾之从后世的观点去评判他。

“他那位新姨娘,不是刚刚给他添了儿子吗?”朱仲钧不紧不慢说着,“站在你表哥的立场,你表嫂没有大度帮着操持孩子洗三礼、满月礼,还叫嚷着要把他心爱的姨娘卖出去,这是既丢人又气恼的事,胡婕简直不贤良。

平素疼着她,到了这个时候,一点也不体谅他。

胡婕要是高官达贵之女,宋言昭忍忍也值得。现在,凭什么再忍她?男人都是很精明世故的,他心里把什么都算计得一清二楚,你还想他来接胡婕?他不等胡婕灰溜溜爬回去道歉就不错了。闹就闹,他怕什么尼?”

官场上,虽然也有风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家庭失和,妻子和妾室争风吃醋,闹出来断然不光彩。

可做官的,不止是宋言昭。

还有胡婕的父亲胡泽逾。

宋言昭不怕胡婕闹。

真闹起来,哪怕宋言昭这里过得去,胡泽逾那边也过不去。

他这是诚心要治治胡婕,免得她以为家里没了尊卑,把以夫为天的大训给忘记了。

顾瑾之等朱仲钧说完,看了他一眼。

朱仲钧不以为意,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是实话,才叫人听了难受。”顾瑾之嘟囔道,“我宁愿听些好听的假话。”

说罢,她去净房盥沐更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第二天,朱仲钧和顾瑾之依旧进宫哭丧。

早起的时候,顾瑾之吩咐秋雨:“上午派人去胡家送信。若我们没回来,你竟也不必狠留表舅奶奶,让她带着两位表小姐回去。”

秋雨道是。

胡婕和两个孩子住在这里,并未给服侍的人添什么累赘。

所以,她走不走,秋雨觉得无所谓。

既没有不舍,也没有高兴。

人来客往,乃是平常。

等朱仲钧和顾瑾之出门,秋雨就安排人去胡家送信。

接到信,胡婕的哥哥胡卓是很吃惊的。

他父亲哭丧去了,家里只有他和母亲、妻女。若是告诉了母亲和妻子,只怕她们先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卓就没跟任何人提及,寻了个借口出门,往元宝胡同这别馆来找胡婕。

“......怎么在这里?”去送信的人,并未把事情始末告诉胡卓,他还以为胡婕是昨天来的,“妹夫没空接你?”

他见胡婕带着两个孩子,又叫自己这个哥哥来接,心里诧异。

胡婕垂着眉,其他话也没有,只是道:“咱们走吧。”

胡卓也不好当着王府下人多问什么。

他领着胡婕和她的两个女儿,出门上了马车。

“少爷,姑奶奶,咱们去哪里?”车夫问。

胡卓看了眼胡婕。

“回家吧。”胡婕道。

她现在想回娘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的两个女儿,依偎着胡婕。

胡卓心里更是错愕。

他见妹妹神色惨淡,也不好直接问,只是旁敲侧击:“你回京城也快一个月了吧?上次你回去,我并不在家,都没见着你,只是听你嫂子和娘说了你的事。我也想去接你归宁,咱们兄妹说说话儿,而后又想着,你刚刚回来,家里一堆事,只怕也走不开。看你这模样,清减了些许。最近辛苦吧?”

胡婕咬了咬唇,沉默不答话。

胡卓素来疼妹妹,见她这么着,似满腹委屈,又问:“是妹夫闹别扭了?”

胡婕摇摇头。

两个女儿在场,她说什么都不适合,就索性什么也没说。

“等会儿到了家,你就说,是你接我回来的,别说我在庐阳王府那边的事。”马车快到了胡家门口,一路沉默的胡婕终于开口。

“好。”胡卓道。

胡婕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有点呆,不知想什么,那么入神。

胡卓看在眼里,很是担心。

他也想到了宋言昭那个小妾的事。玉珠生了儿子,这件事胡婕并未派人告诉家里,还说父亲从别处听说来的。

当时父亲和母亲说:“婕儿的性格,自幼就刁蛮。咱们是穷人养骄子,她在女婿跟前,比郡主、县主还要威风。若女婿一开始求着她,问她要了玉珠,她未必不肯给。但是背着她偷偷摸摸的,她自然不高兴。但愿被闹出事来才好......你看,她都不派个人跟咱们说一声。女婿添了儿子,这是多大的事啊?”

胡卓也是这样想的。

他也怕妹妹闹事。

马车到了胡家,胡婕没有再开口说话。

她领着两个女儿,跟着哥哥下了马车,往她母亲那边去了。

到了胡太太跟前,胡婕终于露出一副高兴模样,笑盈盈的。

“这些日子总是念叨你,你今日就回来了。”看到胡婕,胡太太更高兴,“你还带了池姐儿和浣姐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两个女儿,一个叫宋池,一个叫宋浣。

“想娘了。”胡婕撒娇似的,对母亲道,“她们也想外祖母了。正好今日有暇,就带着她们来给外祖母请安。”

胡太太搂了两个外孙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今晚,池姐儿和浣姐儿就在娘这里,陪着娘歇一夜,我明天再来接她们。”说了会儿话,胡婕突然道。

她要把女儿留在娘家。

她哥哥胡卓一直在旁边看着。

看到这里,胡卓眉头蹙了起了。

可胡太太并不知道,她也没有那么敏感。

反而是宋池和宋浣姊妹俩,听说娘要丢下她们,快要哭了,却又不敢。

胡太太见了,就笑道:“怎么,还不愿意在外祖母这里?你娘也不走,你们娘们都在这里歇一夜,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池和宋浣松了口气。

胡太太是很想留胡婕的。

她正想问问宋言昭那小妾玉珠的事。

胡婕却摇摇头,道:“我明日来接池姐儿和浣姐儿,再住吧。今日家里还有事......”

胡太太不高兴,问她:“什么事?”

胡婕只是笑:“也没什么大事......”

她在娘家吃了午膳,又陪着她母亲和嫂子说了会儿话。宋池和宋浣也跟着她嫂子的女儿跑去玩了。

胡婕就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我是真舍不得走,若不是丢不开手,断乎不想回去的。池姐儿和浣姐儿在这里住吧。我明日不来接,后日准来。”

胡婕嫂子也在场,胡太太不好贸然问女儿那个小妾的事。

看女儿的模样,也不像受了委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也好。”胡太太道。

胡婕起身走了。

她哥哥胡卓放心不下,提出亲自送胡婕回家,胡婕不同意。

“不必麻烦哥哥。”她说。

胡卓去拦住了她,低声问她:“婕儿,你这是要回去大闹?别犯傻。”

胡婕抬眸,紧紧盯着胡卓,道:“谁要大闹,我凭什么大闹?我是他宋言昭的嫡妻,要闹也轮不到我闹!”

胡卓想到她早上是从庐阳王府来的,就知道她和宋言昭赌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胡婕又很任性。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胡卓问妹妹,“这不明不白的,我是不放心。你怎么在庐阳王府,是不是早就和妹夫闹翻了?”

胡婕见她哥哥追根究底的,眼泪抛下来,道:“我出来三天了,他也不来找我。如今我回去,自然要说几句和软话,哥哥非要去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这是想回去求饶。

胡卓信以为真,高兴道:“就是这话。为了和姨娘和妹夫闹,这是傻。那小妾不过是玩意儿,哪里值得你着急上火?你能想得开,哥哥也高兴。那你回去吧。”

胡婕就独自上了马车。

想到娘家那些人,哪怕是疼她如此的哥哥,都看不出她的绝望。是真的没有眼色,还是都不关心她?

她现在心里一片灰暗,看什么都觉得是惨淡的。

她兀自笑了笑,笑容阴测测的,有几分豁出去一切的意味。

活不成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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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一个人回了家。

他们如今住在城西,一条幽静的胡同里。

他们的院子不小,当初是宋言昭成亲,延陵府宋家给的钱。

比起一般的京官人家,宋言昭是很豪阔的。

胡婕进了垂花门,直接往疏烟院去了。

疏烟院在正院的西北,临近后街。

后街并不吵闹。

疏烟院能开小门,不需要从正门走,这是为了方便。也是宋言昭说,若家里有客人来小住,有这么个院子不错。

胡婕去了延陵府,宋言昭纳了玉珠。

玉珠却说,想她父母常来常往,不能住在内院。如果住在内院,以后她进出,事事都要麻烦太太。这样给太太添累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们家里,喊胡婕叫太太。

正是感情浓稠的时候,别说要个有偏门的院子,就是要搬出去独住,宋言昭也是能答应的。

胡婕一路往疏烟院去。

路上有丫鬟婆子看到她,纷纷给她行礼。

然后,就有人偷偷跑去禀告宋言昭了。

当年胡婕陪嫁也有些人,可如今在这院子里服侍的却不多。现在用的这些下人,都是宋言昭重新买的。

他们对胡婕不够衷心。

胡婕也不怕报信。

她脚步不疾不徐。

四月中旬的风,温暖和煦。杏树枝头,花蕊凋零,香韵流散,结满了小小青杏。

胡婕想了很多,心里异常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看到这青杏,还能想到曾今宋言昭教她的宋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回时,流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多情却被无情恼......

想到玉珠,想到宋言昭,再想到如今的无奈和物是人非,胡婕眼睛猛然蒙上了雾气。

她不着痕迹将水光抹去,抬脚进了疏烟院。

宋言昭也是刚刚到家。

他去了宫里哭丧。

疏烟院倒热闹得很。

玉珠这里大大小小有七八个服侍得丫环。

宋言昭和玉珠在里屋。

丫鬟们纷纷行礼,叫了太太,替她打起里屋的毡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尚未看清屋子里的情景,就有一个妇人上前,恭恭敬敬给胡婕行礼:“太太回来了?”

定睛一看,是玉珠的母亲,原先在厨房上管事的那位妈妈。她夫家姓孔,大家都叫她孔妈妈。

孔妈妈虽然上了年纪,也看得出五官非常端正,年轻时很美艳。玉珠就是像她。

之前,胡婕就听家里下人嚼舌根,说孔妈妈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偷偷告诉了老爷,让老爷收在外院书房服侍。

胡婕也问了宋言昭。

宋言昭说决无此事。

胡婕相信了宋言昭,况且下人们经常乱说话。

这位孔妈妈,真像个会钻营的老虔婆。她大约一开始就打了宋言昭的注意。

胡婕看了眼这位孔妈妈,笑了笑,道:“回来了......”

然后她上前,给坐在玉珠床前,对她进来不管不问的宋言昭行礼,道:“老爷,妾身回来了。”

宋言昭支吾了一声,并不看胡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有点奇怪。

而床上躺着的玉珠,搭拢着眼皮。见胡婕到了她床跟前,她微微欠了欠身子,要起来行礼。

孔妈妈连忙按住了她,笑道:“姨娘竟别动。姨娘病得这么厉害,若是起身折腾,又添了层病,太太心里怎么过得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宋言昭的脸色。

见宋言昭没有丝毫不悦,孔妈妈才大胆继续说。

她就是不想她女儿给胡婕行礼。

胡婕此刻满心里,都不在乎这些事。

她对宋言昭道:“老爷,妾身听王妃说,玉珠生了病。今日请了大夫吗?老爷每日都要去衙门,妾身想着,家里总要有个人来照顾玉珠,就回来了。”

宋言昭点点头,终于扭头看了眼胡婕,道:“回来就好。”

胡婕这才看到,他脸上泪痕未干。

再看玉珠的模样,病得蓬头诟面的,像要死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玉珠说了什么丧气话,所以宋言昭就哭了?

胡婕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哪怕她心里已经对这整件事都有了注意,还是很受打击。

宋言昭从来没为她哭过呢。

胡婕生第二女宋浣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也差点死了。当时,她虚弱拉着宋言昭的手,让她以后好好照顾孩子,哪怕是晚娘进门了,也有照看她女儿一二。

宋言昭当时吸了吸鼻子,泪却并没有落下来。

胡婕当时是挺惊心的。

后来宋言昭解释说,虽然胡婕当时说了那么多的丧气话,可他知道胡婕根本不会有事,就没有多心,哪里哭得出来?

胡婕是挺生气的。

如今见宋言昭为玉珠哭得这样,胡婕脚步虚浮,不由后退了一步。

胡婕正在怔愣间,小丫鬟进来禀告说:“段大夫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不再理会胡婕,忙起身去迎接大夫。

而孔妈妈和玉珠,母女俩依偎着,也都不看胡婕。

她们是故意给胡婕难堪,让胡婕发脾气。

一发脾气,就落了下乘。

大夫就要进来,胡婕恍惚间回神,没说什么,就避了出去。

她没有发脾气,这倒叫孔妈妈惊讶了下。

她回到了自己的正院。

已经半个月没人住,家具陈设依旧干净如新,服侍的丫鬟们每日都在打扫。

看到胡婕回来,大家高兴极了,接了胡婕,七嘴八舌说:“太太终于回来了......”

“这个家里,都不成样子了,幸亏太太回来了......”

如今疏烟院那边得宠,正院服侍的人是看不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一回来,她们就迫不及待告状。

胡婕冷冷看了她们一眼,一语不发进了东次间。

“去把浩哥儿抱过来,我瞧瞧。”胡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吩咐丫鬟们去把玉珠的孩子抱来。

玉珠的孩子落地就取了名字,叫宋浩。

丫鬟道是。

一点波折也没有,就把宋浩抱了过来。

宋浩刚刚出世,还没有洗三朝,胡婕就和宋言昭大吵一架,让他把孩子抱给她养,把玉珠卖出去,宋言昭不同意,胡婕气得跑了。

等胡婕气得跑了,乳娘才进府。

不管是玉珠、孔妈妈还是宋言昭,都忘了交待,别把孩子给太太。

所以,胡婕轻易就得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乳娘也不知情况,还笑嘻嘻跟着过来了。

胡婕抱在怀里,仔细端详这孩子。

真丑,皱巴巴的。

她的两个女儿出生,都没有这样丑。

胡婕的手,轻轻碰这孩子的面颊。她忍不住感叹:为什么非要到这世上走一遭?既然来了,有何不投身得光明正大?

她温柔抚摸着孩子。

玉珠的病情在恶化,宋言昭无暇分神。等大夫请脉之后,宋言昭亲自去给玉珠煎熬,又亲手喂她喝下去。好似他亲手煎药、喂药,这药效就要好几分似的。

玉珠一直强撑着笑意。

宋言昭心里酸楚得厉害,恨不能又哭一场。

直到孔妈妈进来,笑着对宋言昭道:“太太真是贤良,一回来就把浩哥儿抱了过去。浩哥儿好大得福气,能得太太亲自教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说得感激似的。

宋言昭却哐当一声,站了起来,连锦杌都绊倒了。

他吓得半死,对玉珠道:“我去抱浩哥儿回来。”

玉珠还要说什么,宋言昭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孔妈妈把他撞到得锦杌扶起来。

玉珠有点担心,道:“娘,那太太也不会害浩哥儿吧,怎么让她把浩哥儿抱了去?”

“唉哟,你当你娘缺心眼吗?”孔妈妈笑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我在那屋子里,买通了个小丫鬟。太太没有把浩哥儿怎样,她还不敢呢。让她抱去,她抱去了,老爷就要和她闹。等他们闹起了,就是你的时运呢。你生下来,娘给你算命,说你是做太太的命......”

最好几句,说得极轻,似鬼魅般钻进了玉珠的耳朵里。

玉珠那病得蜡黄的脸,轻轻绽放了一个笑容。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冲到胡婕的院子,只见胡婕抱在浩哥儿,正咿咿呀呀逗他说话,还跟旁边的人说:“你看,他眼睛多么灵活......”

这让宋言昭脚步一顿,心里的怒气也猛然减了大半。

胡婕也替他生了两个女儿。

那时候女儿出生,他看着胡婕这样逗弄孩子,便觉得心里异常踏实。

如今再看着她抱浩哥儿,这种感觉鬼使神差涌上心头。

胡婕和屋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宋言昭,给他行礼。

宋言昭回神。

他直接问胡婕:“怎么把孩子抱了过来?”

“想着玉珠妹妹生病,你又忙,没空顾他。”胡婕笑道,“我就抱过来带带。他眉心很宽,娘跟我说,你小时候生下来,也是眉心宽。延陵府有个旧俗,说眉心宽的人,将来要做大官。等浩哥儿做了大官,我也能得个诰命......”

她说着,神色里真的有几分向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听到这里,心里对她的戒备又减了三成。

特别是胡婕说“娘”,并非指她娘家的母亲,而是她婆婆。

她回延陵府,照顾了公婆一年。虽然她的动机是为了家产。

但是,这也表示胡婕替宋言昭尽了孝道。

宋言昭心里的怒气,就都没有了。

他坐下来,问胡婕:“上次都忘了问你,爹娘还好?”

“都很好。”胡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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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昭记得胡婕半个月之前说,她要亲自养玉珠的孩子。

这话不是真心的。她是想把玉珠赶出去,然后把玉珠的孩子养残。

胡婕是个很任性的人。

宋言昭真怕她一念之差把孩子弄没了。

胡婕是做得出来的。她冲动之后,什么都敢做,根本不顾后果。夫妻这么多年,宋言昭还是了解骨节的。

他原本是兴师问罪来的,最后却坐下来,和胡婕说起了家常。

只因胡婕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看看,他们也是能好好说话的。

“池姐儿和浣姐儿呢?”宋言昭也想起自己好久不曾见到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去年二月,胡婕带着孩子回延陵府。她的目的,是弄清楚延陵府宋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免得将来分家是被大房占了便宜。

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言昭是反对的。

他兄弟不多,只有他和大哥,所以从小父母就疼他们,宋言昭对父母感情很深。

但胡婕执意说回去服侍公婆,宋言昭也不好硬留她。

胡婕把两个女儿都带走了。而后,她应该是听说宋言昭纳了玉珠的事,才急匆匆从延陵府回来。到家第二天,正好是玉珠产子。

胡婕大闹了一通,只差跟宋言昭动手。

宋言昭简直气死了。

玉珠那边又生了男孩。

这么一来,宋言昭就彻底偏向了玉珠母子,把胡婕母女置之脑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和女儿亲近。

特别是老二宋浣,走的时候三岁,如今回来四岁,可能都忘了父亲。

“在我娘那里。”胡婕笑道,“到了外祖母家,又有表姐跟着她们玩,外祖母又宠她们,哪里舍得回来?我想着,家里有玉珠妹妹和浩哥儿,也是兵荒马乱的。就没有带她们俩。过几日,等玉珠妹妹彻底好了,再把池姐儿和浣姐儿都接回来,咱们热闹热闹......”

这话,宋言昭听了喜欢。

他现在什么也不盼,只盼玉珠这病能好了。

胡婕今天又说了句让宋言昭舒心的话。

喜欢,也只是一瞬的,宋言昭又想到了玉珠的病。玉珠断断续续的,已经发烧了快十天。

她产子原本就虚弱。

再发烧......

想到这些事,宋言昭心里就一阵阵绞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连胡婕这迟来的大度贤良也变得毫无意义。

胡婕也陡然沉默下来。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早些年,我从延陵府离开后,你可曾念过我?”胡婕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她似乎从来没这么问过。

宋言昭回神,微微蹙眉。

胡婕在延陵府的时候......

那时候,胡婕好似看不惯顾瑾之。而宋言昭年纪小,心里爱慕的,是他表妹顾瑾之。所以,他也讨厌胡婕。

然后,顾瑾之断然拒绝他的暗示之后,他的自尊心不许他再作他想。

那算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第一次失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那时候心里根本容不下胡婕。

等他长大了,到了京城,再看顾瑾之的时候,早无当年的感觉。顾瑾之长得和宋言昭所期望的那种美不同,宋言昭的视线也开阔了。

倒是长大后的胡婕,修长窈窕,美丽动人。

宋言昭到了京城之后,见过胡婕,心里对她就有了几分心思。

后来姑母做谋,他顺势答应了。

但是早些年,真的没有念过。

那时候,胡婕就是个刁蛮泼辣的小丫头,宋言昭可讨厌她了。

“念过的......”宋言昭撒了个谎。

他不想胡婕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或者说,宋言昭没有心情再和胡婕叙旧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之所以不走,是玉珠那里太压抑了。

见到玉珠,宋言昭就想到她可能要香消玉殒,他便喘不过气,反而在胡婕这里坐坐,眼不见心不烦,调整调增情绪。

“......我经常念着你。”胡婕不计较宋言昭的敷衍,笑着道,“在延陵府的时候,我就心悦你。那时候,你眼睛瞧着顾瑾之,我是知晓的。我可恨她了。后来大了,顾瑾之也定亲,我才原谅她。”

胡婕从小就喜欢宋言昭这件事,宋言昭早已知道。

因为她不止说过一遍。

听得久了,对宋言昭而言,就不那么珍贵。

他心不在焉听着。

“永熹侯府的太夫人,是顶坏的人,总想着把我嫁到谁家去做继室,她说我长得好看。我那时候想,若是定下来的婚事不是你,我就一头碰死。”胡婕感叹道。

宋言昭仍是没过心。

这种深情的话,他说过无数次,都是骗骗胡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胡婕说,他也不甚在意。

“到了后来,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我的婚事要由着那边侯府做主了。我是心灰意冷,你却到了京城。这一切,简直是命里注定,我这辈子就能跟着你。”胡婕道。

说到这句,她声音有点哽咽。

宋言昭终于听了进去几分。

爱这个词,不管是真话还是谎言,都容易动人心,叫人相信。

胡婕一句命里注定,让宋言昭唏嘘不已。

刚刚成亲的时候,他也很喜欢胡婕啊。那时候琴瑟和鸣,夫妻感情不知多好。

没过半年,胡婕有了身孕。

她的毛病,在她有孕期间全部露出来,她再也不刻意遮遮掩掩。她任性,性格倔强,所有人都需要听她的。一个不高兴,就是喜怒无常。

可是她怀孕了,宋言昭怎么也要忍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时候,宋言昭还在翰林院学习,自己的仕途上没什么压力。

他也有心思哄着胡婕。

可是长女宋池落地之后,胡婕的脾气仍不知道收敛,宋言昭也选在了六部。

他那时候仕途刚刚开始,胡婕又三天两头闹腾,真让他烦了。

宋言昭出身延陵宋氏,不说多么尊贵,家里却富足。他生下来,就有一堆丫鬟、婆子伺候他,爹娘也从来不打骂一声。

他在来京城之后,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他到底也只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胡婕这么不体谅他,他也烦。

他其实脾气并不好。

慢慢的,胡婕闹,他也不会哄她,甚至跟她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吵了几年,胡婕怀着二女宋浣的时候都没有好过。

所以,去年胡婕要回延陵府,宋言昭真是松了口气。

他觉得胡婕的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坏了。

其实,胡婕就是这样。

她性格倔,这是根本原因。

她从小的时候,就爱犯倔劲。她要什么东西,她爹娘不给她,她能哭好几天,都不停歇,非要到手不可。

等她嫁给了宋言昭,婚姻开始的时候,正是宋言昭爱她的时候,所以不管她要什么,宋言昭立马就去弄来。

而后,她又怀了孩子。

那更是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宋言昭将她捧在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后,慢慢的,宋言昭不愿意捧她了。

可是胡婕,她还是她。她需要什么,依旧会闹,可宋言昭不再迁就她。

宋言昭不迁就,胡婕就要闹到他迁就为止,她是不会改变自己的。

故而,宋言昭觉得胡婕脾气越来越大,性格越来越差。

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对胡婕越来越不好而已......

这一点,宋言昭自己不会明白,而胡婕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感情变了。

为什么变了,怎么变了,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想过…….

对于宋言昭,他不需要去想。和胡婕的感情坏了,他转身去好玉珠;而对胡婕,她不愿意去想,她是不会改变的,她有她的倔强。

直到今日,胡婕见宋言昭为了玉珠哭,才彻底心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便明白:再也挽回不了。

她并不是指宋言昭的心挽回不了。

而是她的感情,再也挽回不了。

哪怕宋言昭回心转意,胡婕也不想再要了。

她从小就倔,要什么就是什么,换一点、差一点也不行。

感情也是一样的。

胡婕说完那席话,自己陷入了沉思。回神见宋言昭也在沉思,胡婕轻声提醒他:“时辰不早了,你不去看看玉珠妹妹?”

宋言昭也回神。

他在想,有了玉珠之后,胡婕应该明白,她若是不收敛,以后家里就没有她的地位了,她会不会收敛几分?

她若是能收敛几分,别那么强势,跟刚刚成亲时小鸟依人那样,宋言昭还是能跟她过下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单说容貌,胡婕一点也不输给玉珠。

胡婕是很美的。

“要去看的。”宋言昭道,却没有起身。

“浩哥儿呢,是留在我这里,还是让乳娘抱回去?”胡婕又问。

宋言昭抬眸看了看她,假如把孩子放在她这里,她是不是安心些,以后少胡闹了?

“留在你这里吧。”宋言昭道,“你喜欢他,这是你和他的缘分......”

胡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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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宋言昭惦记着玉珠,不知她吃了这药,效果怎样。如果今晚还烧,玉珠只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宋言昭又是一阵抽搐的疼。

他起身,对胡婕道:“我先过去了。”

胡婕也起身,送他到院门口。

宋言昭走后,胡婕自己也叫人备饭,她吃饭、盥沐,然后歇息。

她这么淡然。

服侍她的丫鬟们都很错愕。

太太,怎么什么时候这样温婉贤良了?

老爷一句话不对,太太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的,怎么今天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老爷没觉得太太不对劲?”服侍胡婕睡下,一个小丫头道。

另一个摇摇头,道:“也许太太这样,老爷很喜欢呢......”

两个丫鬟嘀嘀咕咕的,也去歇了。

这一夜,过得特别安静。

这份安静,总有几分风雨欲来的不同寻常。

正院服侍的人,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触了霉头。

宋言昭急匆匆往疏烟院去了。

疏烟院里,玉珠刚刚睡下,她娘孔妈妈在等下做针线。她虽然做着针线,心里却一刻也不得闲。

她在猜正院此刻发生了什么。

依着太太的性格,这次只怕要大闹一场了,孔妈妈想到这里,就笑了笑。

而宋言昭这一去,竟有半个时辰,应该闹得更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孔妈妈很高兴。

她巴不得胡婕和宋言昭闹得天翻地覆,这样她女儿才有机会。

孔妈妈也知道,官家忌讳多,哪怕胡婕被休了,她女儿未必真的能做填房太太。

但如果宋言昭新娶的继室,也不敢在她女儿头上作威作福。生了长子,又得老爷喜欢,哪怕是个姨娘,也是风光无限的。

女儿有了出息,孔妈妈的终身也有了依靠。

孔妈妈此刻没有派人去打听。

她在府上五六年了,太了解太太的性格,她都猜到太太现在是什么光景。

定是又摔东西又哭吼,狼狈至极。

就是因为知道太太管得紧,老爷连正眼都不敢看丫鬟一眼,孔妈妈才起了把自己女儿给老爷做妾的心思。

她知道容易得手,因为管得紧了,人心里是会有不满的。就像饿极了的人,抓到什么都敢吃。

孔妈妈的女儿也一天天长大,似花骨朵一样,孔妈妈觉得那些小厮们谁也配不上她的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的女儿,应该陪为官作宰的出息人。

只是身份......

孔妈妈也是从很早,就开始打宋言昭的主意。

孔妈妈知道宋言昭的身份,更打听过延陵宋氏,乃是富饶的望族。能给宋言昭做妾,绝对委屈不了玉珠。

玉珠不是宋家的丫鬟。

可是孔妈妈有意带她进来逛过一两次,让她看看这宅子的气派,让她争点气。

有些小子和婆子看到了,要么想自己讨去,要么给儿子讨,孔妈妈一概回绝。

于是,外头就有传,孔妈妈想把玉珠留给宋言昭做妾的话。

这话,宋言昭和胡婕也听到了。

孔妈妈吓得要死。

只是,到底是流言蜚语,也无处查证。而胡婕,忙着回延陵府和算计家产,这些小事也懒得过心。若是平常,她定然要访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都是玉珠的气数。

玉珠,该有这份好运。

胡婕走了之后,孔妈妈就不再忌讳什么,公然把玉珠带进来。

有次,就遇到了宋言昭。

宋言昭打量玉珠,问孔妈妈:“这就是留给我的玉珠?”

他一句戏谑的话,惹得玉珠满脸通红,娇羞无限,宋言昭看着,也有了几分向往。

孔妈妈也欲擒故纵:“老爷,都是误会。那起子烂嘴的,胡说八道。玉珠蒲柳之质,哪里配给老爷使唤?”

宋言昭当即只是笑了笑。

可是玉珠却一眼看中了宋言昭。

宋言昭生的俊朗颀长,面白目明,很惹女孩子心动的。而且,玉珠从小就觉得,她将来的婆家,定是那个小厮,最好也只是个管事。

如今见宋言昭,比她见过的小厮都要英俊帅气,还是个官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打那之后,孔妈妈常往宋言昭那里跑。

没过两个月,宋言昭就将玉珠收了房。

这一切都非常顺利,都如了玉珠母女俩的愿。

女儿嫁的这么好,头胎就是儿子,孔妈妈的心思更大了。

她美美的想着,去正院上房的宋言昭回来了。

他没有怒气,脸上反而有几分伤感;他身后,也没有跟着乳娘和浩哥儿,孔妈妈讶然。

居然没有抱孩子回来,这是没有吵架吗?

不对劲啊。

孔妈妈也不好直接问,让宋言昭瞧出破绽来。

“这么晚,还以为老爷歇在正院,奴婢正要叫人锁门呢。”孔妈妈笑着道。

她半个字不追问,让宋言昭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最喜欢孔妈妈在跟前服侍,因为她很有眼色,总能猜中宋言昭的心。

“还歇在这里。”宋言昭言简意赅,然后问,“玉珠好点了吗?”

“吃了药,睡了半个时辰,出了身汗。”孔妈妈高兴道。

之前,玉珠发烧,却不出汗,热退不了。

这次的大夫,第一剂药就让玉珠出汗、退了烧,这是很好的兆头,孔妈妈很高兴的。

宋言昭听了,也跟着高兴不已。

他不再和孔妈妈啰嗦,进里屋看玉珠。

玉珠出了身汗,起来擦拭身子更衣,又重新睡下了。她还在月子里,不能洗澡洗头,又因为发烧,总要出汗,里屋的味道并不好闻。

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意味着能忍这些。

宋言昭从小是娇生惯养的,就蹙了蹙鼻子。

玉珠睡的很沉,脸上有些许娇嫩的红潮,看着很讨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但愿这次的药有用,玉珠这病能彻底好起来。

宋言昭在她床前坐了半天。

累了一天,明日既要去衙门,还要去哭丧,他要早起,就在疏烟院的小暖阁里睡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卯初。

他起身,盥洗更衣,然后去看玉珠。

玉珠也起来了。

她母亲孔妈妈坐在她床边,给她喂点米粥。

玉珠看着精神抖擞的。

宋言昭大喜,上前问玉珠:“感觉如何了?”

说着,就伸手去摸玉珠的脑门,看看烧退了不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玉珠的脑门微凉,不似往日那么滚热,宋言昭大喜过望,道:“这个段大夫还真有几分本事,我要好好酬谢他!”

玉珠笑了笑。

宋言昭也赶着去衙门,也不多言,只是对孔妈妈道:“好好照顾玉珠。我下午早点回来。”

孔妈妈道是。

等宋言昭一走,玉珠就对她娘说:“浩哥儿呢,老爷昨夜没把浩哥儿抱回来?”

孔妈妈摇摇头。

玉珠也微愣。

“先吃饭。”孔妈妈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笑着道,“等吃了饭,娘派人去打听。太太那院子里,娘有好几个相熟的丫鬟,这点小事她们会帮忙的。老爷那么疼浩哥儿,定然是好好的,才敢把浩哥儿放在正院。不还有乳娘吗?”

玉珠却急了,道:“若是太太非要养浩哥儿呢?”

“她才不养。”孔妈妈笃定道,“太太才多大年纪?她还是要亲生的哥儿。她现在不过是知道老爷疼浩哥儿,若是浩哥儿在正院,老爷常去,她也会挽回老爷的心......”

玉珠更是不乐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从进门,胡婕就不在府上。

玉珠对宋言昭的爱情,还是甜蜜的时候,她是断乎舍不得把宋言昭分给胡婕的。

“娘,等老爷回来,我要求老爷,把浩哥儿抱回来。我这个做娘的,要亲自养浩哥儿。”玉珠道,“我求着老爷,老爷定然会答应的。”

孔妈妈却冷了脸:“你这样,和太太又有什么不同?”

胡婕就是这样,经常叫宋言昭为难,才慢慢冷了宋言昭的心。

“......不许你胡闹。”孔妈妈板起脸孔道,“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是要和他争,他之后也不在疼你,别说老爷,浩哥儿你也见不着,娘也要被赶出去。你一个人在府里,怎么活?”

玉珠不过才十五岁,不曾涉世,几句话就被唬住了,果然不敢。

孔妈妈这才满意。

她服侍好玉珠吃了早膳,就喊了个小丫鬟,跟她耳语几句。

那小丫鬟得令,转身就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玉珠好奇看着她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个惠风,跟太太院子里的小雨要好。我叫她去寻个事由,把小雨叫过来,这样,昨天老爷和太太闹没有闹,咱们就都知道了......”孔妈妈跟玉珠解释。

玉珠觉得她娘好有能耐。

她笑着道:“娘,只怕太太也不及你。”

这点,孔妈妈倒是赞同。

她是出生不好。假如她出生诗书世家,再嫁个做官的男人,她一定活的比胡婕成功百倍。

太太那人,是挺失败的。

孔妈妈和玉珠等了约莫一刻钟,就听到了繁复橐驼的脚步声。

好似很多人进了院子。

玉珠看了眼孔妈妈,道:“娘,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孔妈妈让玉珠安心,她自己出去看看。

刚刚撩起内室的毡帘,就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反剪住了双手,推了出去。

玉珠在里面看到了,急得大喊:“娘,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又进来两个婆子。

玉珠从前不是这府里的丫鬟,不认识这两个婆子。

她惊悚看着这两个婆子来势汹汹,怯弱反问:“你们是谁,要做......”

要做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就被两个婆子从床上拖了下来,直接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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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刚刚产子不过半月,又病了十来天,身子虚弱异常。

婆子们这样粗鲁将她拖下床,她顿时就头晕眼花的,几乎晕过去,好半晌脑袋才清楚几分。

等她清楚过来的时候,她和她娘孔妈妈,被压在她自己院子的正屋,各自被两个婆子按住,跪在地上。

冰凉的地砖,寒意用膝盖涌上来,玉珠打了个寒战。

她努力抬头,去看坐在正位太师椅上的人。穿着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肃穆端坐的,正是她的主母胡婕。

“太太......”玉珠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着急开口。

她话刚刚说话,就狠狠挨了一个嘴巴,脑袋都打得偏到了一旁。

“不准说话,太太没问话,不准喧哗。”站在胡婕身边的丫鬟厉声呵斥道。

玉珠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被这一巴掌,打得半边脸都麻木了,牙齿酸痛得厉害,不知是口水还是血水涌了出来。

好半天,麻木劲过去,耳边传来似狂风怒吼般的咆哮耳鸣。她什么也听不见。

貌似过了很久,似乎有人在说话。

玉珠也隐约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若是玉珠有什么错儿,太太只管拿了奴婢打死。玉珠刚刚生了大少爷,又得了病,经不得这样搓揉。太太息怒,想想老爷,若是玉珠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定然要怪罪太太的。”孔妈妈哭着吼道,“奴婢和玉珠低贱之人,不敢惹得太太和老爷失和……”

她既抬出宋言昭来压胡婕,又口口声声是为了胡婕好。

孔妈妈有一口好利牙。

端坐在太师椅的胡婕,却半天没有说话。

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着孔妈妈和玉珠挣扎。

和太太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凭什么和太太争?

捏死你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胡婕痛快想着,才轻声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带上来!”

孔妈妈不敢再哭着求饶。

她也不知道胡婕要带什么上来。

结果,带上来的,是嘴巴牙齿都被打得脱落、已经说不出话的惠风。

还有战战兢兢的小雨。

胡婕让小雨上前,跪在自己面前,然后问她:“你说,这个是谁?”

“......是......是惠风......是疏烟院的丫鬟。”小雨结结巴巴说着,眼泪早已涌了出来,也不敢擦去。

“她找你做什么?”胡婕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惠风说.......让奴婢告诉孔妈妈.......昨夜老爷.......老爷和太太说了什么。”小雨回禀着。

孔妈妈就知道自己这次行事太过于鲁莽。

但是,打听点消息,又是什么打错?

浩哥儿在太太那边,孔妈妈担心,乃是人之常情。

等宋言昭回来,她在花言巧语几句,宋言昭应该能体谅她。毕竟,浩哥儿在太太那边,这是孔妈妈很好的借口。

“好,你好!”胡婕冷哼着,对孔妈妈道,“敢打听主子的私事!来人,拖出去打!让她涨涨记性。”

“太太!”

“太太!”

玉珠和孔妈妈同时出声求饶。

居然要打孔妈妈?玉珠吓住了,太太这次是来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个女人太大胆了,她就不怕老爷吗?

屋子里服侍的众人,都是胡婕带过来的,她们来的时候就带了板凳和板子,所以她们都知道,孔妈妈这顿苦头是免不了了。

太太大概要打得她屁股开花,躺三个月下不了床才行。

两个婆子把孔妈妈拉到了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另外两位虎背熊腰的婆子抡起板子打。

这两个打板子的婆子,都是太太的陪嫁,她们是太太的心腹。哪怕老爷回来责骂,把两个婆子赶出去,还有太太娘家撑腰。

这顿板子轻不了。

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是不会看着老爷就下手轻些的。

老爷刚刚出门,太太就带着二十多个婆子、丫鬟和小厮,闯了这疏烟院,把疏烟院堵得水泄不通,把丫鬟婆子们都被围堵在檐下,不许喧哗。

太太进门不多话,直接把姨娘和孔妈妈从里屋拖出来,按在地上。

然后没问几句,就打孔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得多大的火?

太太只怕不敢打姨娘的。

姨娘刚刚生了孩子,若是太太打了她,老爷回来会跟太太拼命的。

但是孔妈妈这顿打少不了,而疏烟院几个近身服侍的,只怕也有挨打。太太对姨娘有火,肯定要发在下人身上。

所以,听着孔妈妈鬼哭狼嚎的呼痛声,檐下丫鬟婆子众人都有点胆寒。

她们是不敢帮姨娘的。

姨娘的宠爱不能算数。若是哪天老爷不宠爱姨娘了,今天帮着姨娘和太太作对的,太太都回收拾的。

但是太太,永远都是太太,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她想打姨娘、打姨娘的母亲,只要等老爷前脚走,后脚就可以动手。

疏烟院做下人的,谁又是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孔妈妈被打得半死。

孔妈妈的声音,越来越细,渐渐气息微弱。

最终,她晕了过去。

打手之一的婆子进来,禀道:“太太,那老货晕过去了,可怎么办?”

“胡说!”胡婕勃然大怒,“她居然敢装晕,给我打,打到她醒为止......”

然后,她给那个婆子递了个眼色。

那婆子明白过来,到了句是,出去继续打。

板子打开皮肉的声音,在没有孔妈妈哭喊的情况下,更加清晰,更加渗人。

疏烟院的那些被堵在檐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心惊:这么打,会打死孔妈妈的啊!

难道太太真的敢下杀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至于吧?太太这么年轻,不会这样心狠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打了二三十板子,孔妈妈半点反应也没有。

那打手的婆子翻过来,见孔妈妈眼睛都直了,气息全无,像丢条老狗似的,把孔妈妈丢在地上,进屋对胡婕道:“太太,那老货不经用,已经死了!”

屋子里猛然静了下。

人人都感觉,又骨子寒风吹过来。

连服侍胡婕的人,都带着几分怯意,看着胡婕。

玉珠则大哭大喊:“娘,娘......”

两个婆子紧紧反剪着她,她又没有力气,半点都挣脱不开。

她哭得声嘶力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没人劝她。

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仍她凄惨的哭着。

“胡氏,你这个毒妇!”玉珠哭着哭着,就开始骂胡婕,“等老爷回来,剥了你的皮,将你也活活打死!”

一直沉默的胡婕,这个时候才道:“好,为了个下人,你竟敢辱骂主母。来人,也拖出去打!”

众人一惊。

玉珠的丫鬟婆子们在檐下听到了,没人敢求饶。

而胡婕身边的丫鬟则犹豫了下,道:“太太,算了,吓吓她就好。”

胡婕狠狠刮了那丫鬟一眼。

押着玉珠的婆子们,也有点犹豫。

她们的心,是向着胡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打死了一个下人,老爷回来发作也寻不到借口,只得认了,也是太太给这个生了长子的姨娘一个教训,否则以后无法无天,不把太太放在眼里。

胡婕打死孔妈妈,她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赞同的。

她们也觉得痛快。

但是打死玉珠......

这就彻底冷了老爷的心啊。

“太太,要不今日就算了,您也累了。”那个打手婆子也帮着说话。

她们怕胡婕太冲动,做下错事。

胡婕无力揉了揉太阳穴。

听到要活活打死,玉珠顿时就不敢再哭了,此刻梨花带雨般,想求饶,只是哭,不再骂了。

她也怕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把她抬起来。”胡婕对押着玉珠的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就把玉珠架了起来。

玉珠的衣襟都开了,露出鲜红的肚兜。胸部鼓鼓,很是诱人。

她根本无法挣脱。

哪怕她好好的人,也挣脱不开这两个强壮的婆子,何况她又是产子、又是生病、又是怒气,现在想用力,也使不上。

胡婕慢慢走近玉珠。

包括玉珠在内的众人都想:太太可能会扇玉珠两巴掌,侮辱侮辱她。

玉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大家这时候,有点松懈。

胡婕站在玉珠面前,盯着她看。胡婕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色彩。她似乎在看件很可笑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没有笑,也没有怒,就是那么看着,很诡异。

她看了很久。

她约莫看了半盏茶的功夫。

架着玉珠的两个婆子不好意思看胡婕的眼神,都撇过头去。

玉珠也是色厉内荏的,不敢和胡婕对视。

突然,玉珠猛然听到什么东西插入骨肉的声音。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她小腹处传来。

她错愕低头,看到了胡婕那只深紫色的袖子,靠近她的小腹。袖子底下,隐隐一把匕首,泛出清冷又寒意的光。

那匕首进入,又快速抽出来,接着又没入了玉珠的小腹。

血溅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脸上,平静得近乎狰狞。她狠狠一拉,那匕首横着划破了玉珠的肚皮,肠子全部涌了出来,血溅满了胡婕一身。

她那件深紫色的褙子,染了血,看着就有了几分鬼魅。

那两个押着玉珠的婆子,吓得手发软,丢开了手。

玉珠睁大了双目,似乎想说点什么,身子却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她看到了胡婕的脸。她的脸,没有笑容,没有狠戾,就那么平静。好似这件事,她在心里计划了很久。如今这一切,只是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而已。

后来,她听到了丫鬟们鱼贯而出的声音。

再后来,玉珠瞧见了一缕缕白光,用屋顶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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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处理完玉珠母女,并未收尸。

她平静站在疏烟院门口,看着檐下吓破胆的丫鬟婆子们,对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说:“先把她们都锁到偏房里,等日后在一个个处置......”

那些丫鬟婆子,早已吓手脚发软。

胡婕的狠戾,不仅仅疏烟院的人害怕,就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们也害怕。

对于同类的生死,人总有种敬畏。

也许心里想杀人,未必敢下手。内宅这些女人,杀鸡都害怕,何况杀人?真正能下手,都是那狠心无情的角色。

这种人,谁都害怕。

胡婕在下人心里,从来也不是这种狠角色。

她今日跟疯了一样,这么残忍凶狠。

发疯的人,失去了理智,不管亲疏,比那无情狠心的更要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部跪下,求太太饶命。

胡婕自己的丫鬟们,也是内心忐忑。

胡婕不再理会,直接出了门,只留下两个婆子,让她疏烟院的人,都锁在疏烟院的厢房,等宋言昭回来之后再处理。

她自己,则回了正院。

四月中旬的京城,娇红落尽,翠叶新发。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胡婕穿了件深紫色的褙子,胸前血迹斑斑,看着阴森森的。她恍若不觉,唇角微翘,似件很开心的事。

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吓都魂不附体。

胡婕杀了玉珠,着实叫人胆寒。还笑成这样,就更加叫人害怕。她真的疯魔了?要不要控制住她?

想到胡婕手里还有把匕首,这些丫鬟婆子们就没人有这个胆色了。

她们是下人,胡婕杀了她们,官府都不会过问。谁去报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直到回了正院,她们才回过神来。

回来之后,胡婕先沐浴,换了件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一头长发全部放下来。她原本有点黄的脸色,此刻竟有点红润。

越是这样,越叫人害怕。

跟着她去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至今没有回过神来。

“去把大少爷抱来给我......”胡婕对丫鬟道。

丫鬟心里一个咯噔。

她连那孩子也不放过吗?

丫鬟腿有点抖。

想了想,丫鬟噗通给胡婕跪下:“太太,孔妈妈和玉珠那贱婢,哪怕是死了,老爷要官声,不敢告官拿太太。可若是大少爷也死了,以后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在府上还怎么过活?太太,您息怒啊。”

胡婕打死孔妈妈,事情就难办了。

宋言昭那边不好交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等她杀死了玉珠,已经把自己逼入绝境。

宋言昭固然不敢杀妻,却又千百种手段折磨胡婕的。

跟着胡婕的人都觉得,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若是胡婕再杀了大少爷,宋言昭回来定然要杀她。

胡婕三条人命呢。

留个儿子,再找几个人来劝劝,宋言昭也许会回心转意。

若宋言昭处理完了胡婕,胡婕的这些陪嫁不是死,就是要被卖出去。

丫鬟劝着胡婕,也是给自己保命。

胡婕见丫鬟不听话,自己起身,要去隔壁抱大少爷。

“太太!”那丫鬟机灵,猛然抱住了胡婕的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看着她,道:“你这么劝,无非是怕老爷牵连你们。若是再不放手,我现在就不饶你们!”

胡婕平日里就比较苛刻丫鬟们。

那丫鬟吓得手一抖,松开了胡婕。

宋浩的乳娘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笑盈盈的,把宋浩交给胡婕。

胡婕抱着他,一路回来里屋。

跟前的几个丫鬟婆子,都瑟瑟发抖。

她们的命都在胡婕手里,断乎不敢反抗的。

胡婕抱了孩子,直接上了床,让丫鬟放下了锦帐。

她要在帐子里掐死孩子?

想到这里,几个丫鬟婆子后背都发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们是不敢深劝的,胡婕已经疯了。若是劝她,她可能现在就把丫鬟婆子打死;不劝她,任由她掐死孩子,回头宋言昭怎么处理,还是两说。

两害相权取其轻,丫鬟婆子们都觉得,现在被太太打死太不值了。

她们不敢。

大少爷又不是她们什么人,何必为了大少爷把自己搭进去?

几个近身服侍的人都在发抖,就听到胡婕在帐内说:“我有个黑漆象牙雕芍药花匣子,放在梳妆台下面,取来给我......”

胡婕有这么一个小匣子,是宋言昭送的。

他们刚刚成亲的那一年,胡婕生辰,正好是八月中秋。

宋言昭有个同窗宴请,他问胡婕能不能去。

胡婕当时挺生气的,心想连她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就赌气说:你去吧。

宋言昭不知是反话,果然就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么一去,喝酒到黄昏时分才回来,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还自鸣得意说:“他们还要喝,我只得自罚了三杯,回来陪你过中秋节呢。”

仍是没想起是胡婕的生辰。

胡婕也忍住一口气,也没提,看看他能不能记起来。

最终,宋言昭都没有记起来。

过了二更鼓,有点醉意的宋言昭盥沐之后,倒头就睡了。

胡婕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忘了,没什么惊喜给她。

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不仅仅是宋言昭惊动了,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惊动了。

宋言昭酒全醒了,睡意全无,问胡婕:“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不说,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一旁的妈妈就提醒宋言昭:“老爷好粗心,中秋是太太贵将的日子......”

宋言昭这才想起来,胡婕是八月中秋生辰。

他是知道的,因为胡婕和顾瑾之是一天生辰,只是忘到了脑后。

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胡婕就是止不住的哭。

胡婕哭着哭着,就说:“你不曾将我放在心上,才会忘记。你若是心里有我,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宋言昭也委屈。

又不是做寿,一个生辰干嘛这样闹腾?

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胡婕也不起床,也不理宋言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岩送还在翰林院念书,他未曾告假,就在床边低声求胡婕:“翰林院每日都要点卯,我不能在家里赔你。昨日的事,都是我不对。我晚上回来再向你赔罪。”

胡婕不作声。

她心里是知道翰林院念书不能缺席的。

但宋言昭若是肯为她缺一次,她也是挺高兴的。

宋言昭却走了。

她当时心里难受,又哭了一回。

不成想,出门不过一个时辰的宋言昭,又折了回来。

他还买了胡婕平日最喜欢的水晶肘子。

然后用怀了掏出了小匣子,补偿胡婕的生辰礼。

胡婕那时候,气就消了七八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口子在内室又吵了几句,哭了一回,也和好如初了。

那个小匣子,就是胡婕要找的黑漆象牙雕芍药花匣子。有次丫鬟收拾东西,看到了,觉得这匣子精致,不知道装了什么,打开来看,竟然是一封折的整整齐齐的信。

胡婕还骂了那丫鬟一顿,不准她在正院服侍了。

所以,胡婕那匣子是非常贵重的。

那封信写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丫鬟听说她现在就要,立马取出来,递给了她。

胡婕借过去,帐内又是一片沉默。

服侍的丫鬟婆子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想劝劝胡婕,放过这孩子。

只是胡婕已经半疯魔了,得罪她救下这孩子,老爷那边也未必感激,只当是胡婕的陪嫁,一律处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怎么想,她们都是死路一条。

原本卖给了主子,生死都由主子做主。

“都出去,不准进来!”胡婕又道。

几个服侍的,都退了出来。

她们等在外间,脚都软了。

太太这次,真的要把老爷逼疯了。老爷若是还有几分理智,不杀她也要告她,胡家也要受她的牵连;老爷若是杀了她,自己也要负罪......

这个家,完了!

怪不得太太昨天一反常态的贤良温顺。

她这是让老爷放宽心,不防备她,不叫心腹的人小厮看守疏烟院,她好容易得手。

“去劝劝太太......”一个丫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另一个丫鬟退缩:“太太手里有把刀......”那是那把刀,杀了玉珠的。

“太太会不会自尽?”又有个丫鬟问。

“不会的,若是想自尽,就不会下这样的杀手了。要不然,图什么呢。”第一个丫鬟回答。

她们在外面小声议论的时候,胡婕是听不到的。

她喊丫鬟拿匣子的时候,就已经隔断了自己左手的脉。

血流出来,她都能听到那汩汩流淌的声音。

等丫鬟们把匣子拿了给她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很多血,是个将死之人。她就是怕有人阻拦她,所以下手很快。

拿到了匣子,她的右手有点抖。

她费力从打开了匣子,将里面一张纸取了出来。

锦帐里光线很淡,她根本看不清那张纸上写了什么。隐约间,仍是能瞧见那几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一首古诗,宋言昭抄给她的。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间日头。”

这首古诗,宋言昭曾经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胡婕听。

他说,我待你的情谊,青山烂了也不会变。就算沉沉的秤砣能浮上水面,奔腾的黄河彻底干枯,白日能见到参辰星,北斗星会出现在南面,我对你的情也不会变。若是我负了你,那定是半夜三更出了日头。

这誓言是那么甜蜜美好。

青山永远不会烂,秤砣不会浮在水面,黄河更不会干枯,别说半夜三更见到日头了......

但曾经承诺得这样美好,才几年得功夫,全然不见了。

胡婕慢慢把这信叠好,轻轻塞到了宋浩的襁褓里。

她想起自己曾经未嫁时的恒心:若是侯府让她去做继室,或者随便嫁个人,她就一头碰死。

她就要等宋言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等到了,又如何?

如今,就只当那时候已经碰死了。

只苦了她的两个女儿。

可是有什么法子?她连自己也顾不得了。

孩子有外祖母,延陵府也是家大业大,应该不错吧?

想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知谁去给宋岩送报信,宋言昭立马赶回了家。

他先回了疏烟院,看到院子里躺着死去的孔妈妈,正堂躺着浑身是血身子都死僵了的玉珠,大声哭吼起来。

他也疯了。

“老爷,大少爷还在太太那边......”小厮提醒失态的宋言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眼睛通红,进里屋把玉珠床头一把避邪的剑拔了出来。

他提着剑,就往正院飞奔而去。

正院的丫鬟婆子们看到她,都吓得魂飞魄散,使劲往旁边躲。

“胡婕呢,浩哥儿呢!”宋言昭厉声大吼。

“......在里屋床上......”一个稍微胆大的婆子道。

宋言昭根本顾不上收拾这些人。

他提剑进了里屋。

不管胡婕说什么,他都不听,他就照着她的胸口,狠狠刺上几下,这样他才能消气。他又怒又气。

等他挑开锦帐,那满床的血触痛了他的眼,他脚步一顿。

待看清胡婕的脸色紫乌,已经死了多时;而浩哥儿的襁褓上,都是血,宋言昭似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眼前发黑,天地间都在旋转,他跌坐在地上。

漫天的网撒下来,紧紧缠住了他。他似溺水了般,喘不过气来。

方才还说要杀了她的......

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这时,他听到了孩子清亮的哭声。

在胡婕床里面、那个襁褓上沾满了血的孩子,哇哇大哭。

他饿醒了。

宋言昭似被轰雷惊醒了般,又惊又喜浩哥儿没死。他拼了最后一口气,起身要去抱孩子。

孩子襁褓里,掉出来一张被血染了一半的纸。

隐隐约约,宋言昭瞧见了“枕前发尽千般愿”这几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又是一愣。

看到胡婕的遗体,再看看怀抱里的儿子,宋言昭心里被各种情绪填满。

他想对胡婕说点什么,可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孩子被跌了,哭得更加大声,几个服侍的人这才敢涌进来......

看到床上死去的胡婕、昏倒在地的宋言昭,被跌了大哭的浩哥儿,大家都惊惶着。有人哭太太,有人去服老爷,有人去抱浩哥儿。

唯有那张纸,没人发现,被踩的稀烂,宛如胡婕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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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t')('\t\t\t第516节慈悲

看到胡婕死了,宋言昭连番受刺激,昏死了过去。

正院一片混乱。

家里主子或死了,或晕了,连半个主子都死了,连个管事的都没有。

最后,只得外院总管事进来操持。

宋家的下人想到:他们家老爷在京里,只有顾家一门近亲;太太就是她自己娘了。

于是,下人们分了两拨,一边告诉了胡家,一边告诉了顾延臻。

还有下人怕担责任,见宋言昭昏睡不醒,就擅自做主,去告诉了顺天府。

玉珠和孔妈妈是胡婕杀得,胡婕是割腕自尽的。凶手都自尽了,还查什么?顺天府的人都懒得来,听闻宋家下人说明了原委,就把下人打发回去了。

因为告了官,这件事很也快传遍了朝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时间,朝野震惊。

顾延臻得了信,立马进内院告诉了宋盼儿。

宋盼儿呼吸一顿,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大变:“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是昭哥儿那边的管事来说的,错不了。”顾延臻脸色也不好,“咱们快去看看,我已经叫人备好了马车。”

顾延臻和宋盼儿衣裳都没换,就去了宋言昭那边。

宋盼儿临走前,让丫鬟去告诉顾瑾之和顾煊之一声。

他们两口子等了宋家的时候,胡泽逾一家人已经到了。

胡太太和她儿媳妇没来。胡太太初闻噩耗,哭得昏死在家里了,胡卓的妻子白氏在家里照顾她。

宋言昭这时已经慢悠悠醒来。

胡卓冲上去,对宋言昭一顿拳打脚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没有还手。

顾延臻也不敢去拉。

胡泽逾年过半百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顾有谁在场,看到女儿的遗体后,老泪纵横,那情景十分凄惨。

顾延臻眼泪也下来了。

胡卓打了宋言昭一顿,把宋言昭打得鼻青脸肿,自己也哭得一脸泪。他用袖子摸了摸泪,跟着父亲和顾延臻,帮忙料理妹妹的丧事。

人死不能复生,再伤痛也要安顿好妹妹,这是胡卓此刻想的。

胡婕的两个孩子今日没有来。

是胡泽逾怕孩子们承受不起,不想孩子们看到母亲的遗体,想等胡婕入殓,再接两个女儿来。

一时间,胡泽逾父子和顾延臻料理入殓之事,宋盼儿料理内院。

宋盼儿问了问胡婕身边的妈妈,到底是为什么出了这样的惨事。这青天白日的,太太自尽了为什么没人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妈妈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宋盼儿。

“......奴婢等人只以为,太太在帐子里,是要杀大少爷的。奴婢等人不敢上前,太太手里有把刀,捅了几刀,姨娘肠子都出来了。哪里知道,太太没有杀大少爷,反而......”那妈妈哭着告诉宋盼儿。

她是胡婕的乳娘,也是个没用忠厚的。

她就是依靠着胡婕生活。

现在,胡婕没了,最后悔莫过于这妈妈了。

谁又能想到,胡婕最后那点慈悲,没有留给她自己和她的女儿们,反而留给了宋言昭的长子。

她定然是爱极了宋言昭。

宋言昭抱到儿子的那一刻,也是这样想的。他才昏了过去。

宋盼儿叹了口气,眼泪涌上了。她可怜胡婕:这满屋子服侍的人,居然没人看出她要死的心思,不知道拦她,这么大白天的,让她真的自尽成功了。

多少人自杀未遂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也生胡婕的气:太任性了。当年顾延臻纳妾,宋盼儿也恨,恨的牙根痒痒,恨不能杀了红莲母子。她那样火爆的脾气,都忍了下来,只因她舍不得女儿顾瑾之。

胡婕还有两个女儿呢,以后这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一生这么长,哪有事事如意的时候?

谁会像胡婕一样,一点不顺心就动刀子?

胡太太从小宠惯她,才酿成了今日的祸事。

胡婕真是太任性了。

生气,也只是舍不得胡婕,宋盼儿终归是非常伤心的。

这些年,胡婕常到她跟前,陪她解闷。

还是宋盼儿做谋,把胡婕嫁给宋言昭的。宋盼儿是宋言昭在京里唯一的亲人,他们是走得很近的。

“别哭了,带我去疏烟院看看。”宋盼儿自己擦拭泪眼,收敛心痛,对胡婕的妈妈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个丫鬟却劝宋盼儿:“姑太太别去,孔妈妈和姨娘还没有收尸,别吓着您。”

宋言昭冲回来,确定玉珠真的被杀,就奔到了正院,要杀胡婕。然后看到胡婕自尽,他心里大痛。

他还以为儿子死定了。

转眼,他却发觉胡婕并未杀他的儿子,抱起儿子时,那封情诗又掉下来,他一时间觉得悲痛难以自理,昏死过去,直到方才醒来,又被胡卓打个半死,被胡卓拖到外院,准备胡婕的入殓了。

所以,他没空去吩咐下人给姨娘和孔妈妈收尸。

疏烟院的人,又都被胡婕锁在了厢房里,玉珠和孔妈妈的尸身还是那样摆着呢。

肯定很吓人。

宋盼儿看了那丫鬟一眼,道:“让死人留在这屋子里,还怎么过活?”

她大着胆子,带了几个粗使的下人,把玉珠和孔妈妈的尸身包裹住了。

接下来,就要准备两口薄板,停灵在疏烟院,看看宋言昭是什么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姨娘毕竟生了长子,宋盼儿也不能说,把她抬到乱坟岗去丢了。因为这件事,轮不到宋盼儿做主,她倒是想丢到乱坟岗去。

这个家这样,都是这狐|狸|精祸害的。

宋盼儿也恨极了玉珠。

她对死人有种敬畏,否则,宋盼儿真要上去踩两脚。

收拾好了之后,宋盼儿派个人,去问问宋言昭,怎么处理玉珠和孔妈妈的尸身,免得越俎代庖。

外院正在给胡婕梳妆入殓。

入殓分大殓和小殓。

今日是小殓。

小殓在中堂举行。

给胡婕穿好衣裳之后,终衣要穿十九套,穿好之后,用被子将她的遗体裹住,然后再用宽布条束缚住,最后要套上夷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场的众亲友需得大哭,小殓礼完成。

宋言昭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他想起从前的恩爱来,恫哭流涕。他已经说不出半句话,只知道哭。特别是胡婕最后自己死了,还留他儿子一命,简直让宋言昭不能不伤心。

她真是把事情坐到了极致。

早知道这样,自己顺着她,忍受她几回,又能如何呢?

宋言昭不能想,越想眼泪越盛。

正好小厮来问,姨娘和孔妈妈的尸身怎么办。

宋言昭哪有空闲回答?

胡婕的哥哥胡卓怒从心中来,道:“拉出去,喂狗!”

宋言昭也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现在,满心眼都是为胡婕悲痛,哪里顾得上玉珠?他甚至觉得,拉出去喂狗也不错,玉珠罪有应得。

小厮则有点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谁都听得出是胡卓是气话的。

这时,顾延臻上前轻轻拉了拉胡卓,说了句节哀。

胡卓微微转颐。

顾延臻走出来,对那小厮道:“叫人拉到城外去烧了,把骨灰带回来。”然后又问宋言昭,’昭哥儿,这样可妥善?”

“烧了吧,不要带什么回来!”宋言昭终于答了句话,声音嘶哑,“都是我和玉珠的错,才害了婕儿,什么都不要带回来,烧了就算了......”

胡卓听了这话,心里也大痛,眼睛就红了。

胡婕在家里从小就受宠......

顾延臻又对他们说了句节哀,就让小厮去告诉宋盼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得了信,就吩咐下人,把玉珠和孔妈妈的棺材拉倒城外去烧了。

办妥了,那边胡婕也入了小殓,宋盼儿到胡婕停灵的中堂来,也大哭了一场。

胡泽逾不在,他去钦天监的人来,给胡婕停灵择日,什么时候告丧,停灵几天,什么时候发丧等。

宋盼儿自己哭完了,楷去去残泪,转脸见被胡卓打得鼻青脸肿的宋言昭,走到他跟前,轻声道:“昭哥儿,你也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宋言昭不听,继续掉泪。

他那大颗的眼泪,叫人心里也酸酸的。

宋盼儿的泪又涌了上来,她也想起了胡婕和宋言昭刚刚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小两口磕磕碰碰,却也是你爱我、我爱你的,甜甜蜜蜜。然后,就看着他们生儿育女。

宋盼儿还跟胡婕讨论过胡婕长女宋池将来择婿的问题。

胡婕也跟她说宋言昭对她好的趣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些事历历在目,那些话言犹在耳,如何不心痛?

宋言昭和胡婕有过的甜蜜,肯定更多。

这两年,他的确犯浑了些。

可胡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正在这时,他们远远听到了啼哭声,悠长凄惨:“婕儿,我的儿啊......”

是胡太太来了。

宋盼儿顾不上擦泪,迎了上去。

胡卓的妻子白氏,带着胡太太和胡婕的两个女儿来了。

胡太太捶胸顿足,一路哭了过来:“我的儿啊,婕儿,你怎么忍心......”

胡太太冲进来的时候,胡婕已经小殓完毕,紧紧包裹在覆史的被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太太扑上去,大哭不止。

宋盼儿只得去拉她。

胡婕的嫂子,牵着胡婕的两个女儿。

宋池已经快六岁了,她懂了些事,看到这样她就知道她娘死了,她也扑上去哭;而老二宋浣完全是茫然的,她只是见外祖母哭,怯怯的。

现在姐姐也哭,转了转,瞧见了她的父亲也在哭。

宋浣哇的一声,也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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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推荐《闺趣》,作者薛行衣。作者是我基友,一本写中医的宅斗古言文,和春闺记事的风格类似,希望大家喜欢~~本土女,中医金手指,写得很严谨,不出现异能等情况,质量有保证。一句话简介: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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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哭声,比大人的更叫人酸。

宋池和宋浣姊妹俩哭得叫人心里发紧,凄厉无比。

宋盼儿原本还想去拉的,被她们这么一哭,自己也哭得止不住了。

胡婕这么年轻,又是这样惨死,谁不心痛?这些年,顾瑾之不在京里,总是胡婕给宋盼儿解闷。若说从前宋盼儿不喜欢胡婕,可这么多年的来往,感情也是深厚的。

中堂里哭得乱成了一团。

胡太太哭了半晌,又去厮打宋言昭。

宋言昭任她打,只是在口中讷讷说了声娘。

直到黄昏时分,这里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

胡卓的妻子白氏对宋盼儿和顾延臻道:“今日真是辛苦姑父姑母,时辰不早,你们就先回吧,这里有我们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家里人不在京城,宋盼儿就是他的至亲。

没有人家里死了太太,要太太娘家来送葬的。

宋盼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我们今天也歇在这里。明早就是昭哥儿媳妇大殓,我怕来不及了。”宋盼儿道,“昭哥儿父母不在京城,是赶不及的,我就是昭哥儿的亲人。这原该是我的本分。”

顾延臻也点点头。

白氏没再说什么,去把这话告诉了他丈夫。

胡卓又问了胡泽逾。

胡泽逾见有个人愿意帮衬,是最好不过的。胡泽逾还在刑部任职,现在又是国丧,他明天上午还要进宫哭丧。

女儿的丧礼,是大不过先帝的,他分身乏术

他答应了,让顾延臻和宋盼儿今天留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

顾瑾之和朱仲钧哭丧之后,就去了仁寿宫。

太后这两日身子不舒服。

她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人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极差所致,情志郁结,顾瑾之和朱仲钧就在仁寿宫逗留一下午,和太后说说话,给她担忧。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弟弟煊哥儿正在家里等她。

煊哥儿把胡婕的事,简明扼要告诉了顾瑾之。

顾瑾之脑袋发晕。

她似被什么重重敲了下头。

“.....爹和娘下午就去了。”暄哥儿对顾瑾之道,“七姐,咱们也去看看吧?”

顾瑾之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见顾瑾之很伤心的样子,有点不放心,道:“我也去吧。”

他跟着一块儿去了。

路上,顾瑾之掌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她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胡婕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反击。

煊哥儿又说,胡婕最终没有杀那个孩子,顾瑾之眼泪夺眶而出。

“当时她走的时候,挺难受的,我竟没有挽留她,还赶她。”顾瑾之哭着道,“我只是想,夫妻之间什么大不了的,逃避总不是办法。哪里知道,他们竟然弄得你死我活。”

她非常后悔。

若是她前天没有赶走胡婕,胡婕只怕不会死。

朱仲钧轻轻拍她的后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煊哥儿也劝顾瑾之。

“......她在咱们家,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足见她的固执。”朱仲钧宽慰顾瑾之,“你看她走的时候,镇定自若,又让你叫她哥哥来接,把孩子留在娘家,回家又宽慰丈夫,让丈夫放心。这不是一时能想到的,她是早有这个计划了。

她没有动手,不过是对丈夫还存了丝幻想,以为夫妻之间还有情谊,他会来接她的。等你告诉他,你报信了,她丈夫七日不来,她就死心了,才下定决心走到这一步。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

朱仲钧分析得特别理智。

可顾瑾之就是难受。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到了宋家,也大哭了一回。

胡婕停灵七日,五月初一出殡。

宋家的祖坟在延陵府,胡婕的遗体不可能运回延陵府,胡泽逾做主,烧了胡婕的遗体,只是把骨灰装殓,由宋言昭扶灵回延陵府。

宋言昭也辞了官,遣了送家里的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葬礼,宋盼儿和顾瑾之贴了不少钱,宋言昭自己没花什么钱。他把剩下的钱财盘点,大约还剩下六千两银子。

他将这银子和胡婕的陪嫁,都叫给了胡家。

他说:“池姐儿和浣姐儿若是愿意跟我回延陵府,家里自然不会轻待他们;若是她们不愿意,就留在外祖母这里,等大了些再回去......”

孩子没有娘,跟着外祖母更贴心。

宋言昭是为女儿打算。

胡太太自然不愿意外孙女回去,她答应了。

延陵府的宋大太太,是个好人,却不是个老好人,胡太太曾经和宋大太太也打过交道,清楚宋大太太的为人,她不放心把外孙女给宋言昭带回去。

胡婕害得宋大太太的儿子丢了官,这辈子只怕再不能进入仕途,她怎么会善待胡婕的女儿?

胡太太要留外孙女。

胡泽逾不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说:“我这官,只怕也保不住了。咱们一大家子,花销也是难事。让池姐儿和浣姐儿跟着女婿回去。她们到底姓宋,不姓胡。”

胡家比较拮据,多养两个人是挺为难的。

最重要的,这两孩子不姓胡,将来养的不好,宋家要挑刺的。

胡泽逾也有自己的孙儿孙女。

世道太艰难了。

胡婕的事,震惊了朝野上下,已经有人在弹劾胡泽逾教女无方,需得惩戒,胡泽逾觉得他的官路到头了。

他没有了俸禄,家道会更难,没必要让两个外孙女留在胡家受苦,这是胡泽逾的心思。

胡太太哭了一回。

胡泽逾不同意,胡太太也留不住,也没有再留了。

胡家没有要宋言昭的钱,胡婕的陪嫁倒是留了下来,由胡太太替池姐儿和浣姐儿保管,以后给她们做陪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言昭也没有坚持,带着刚刚满月的儿子和两个幼女,扶灵回延陵府。

他这一路上,是照顾不过来的。

他就托顾延臻,问他能不能让煊哥儿随行,一路上帮衬他几分。有个人相互照应,比下人靠谱。

他是担心女儿们。

煊哥儿是不会走的,他媳妇快要产子,他还要留下来做父亲。

顾延臻却是挺想出去走走的。

他和宋盼儿商量,由他送宋言昭回延陵府。

宋盼儿只是道:“回去是可以的。这么大年纪了,行事要尊重,别听了琇哥儿和洪姨娘的蛊惑,把洪姨娘接回来。你也知道我的厉害,我现在可是什么也不顾了......”

顾延臻很尴尬,道:“我哪有这个闲心?”

到底胡婕的事在前,顾延臻也不敢多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事,在京里影响特别大。

那些士大夫,极力抨击胡婕这种行为。因为他们都有美妾,他们都怕妻子学样,也来个家宅不宁,所以诋毁胡婕,甚至写书辱骂她。

这件事,轰动了一时,甚至载入史册。

胡婕实在太凶悍了,让那些想娇妻美妾享齐人之福的士大夫惊慌失措。

这种苗头,必须扼杀,才能保住男人对女人绝对的统治地位。

哪怕丁点的反抗,都要镇压,何况是这么大的反抗?

但是,内宅的女人们,也有她们的精明。

一年半载,真有那怕死的,真的浪子回头了。

想来也讽刺。

胡婕这条命,就换了这么个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五月初六,二十七天的国丧终于过去了,孝宗的梓宫移居皇陵,弘德帝除服理政。宫里那些裹了的白纱,都除了去,显出黄色。

国丧的萧条肃穆就减了大半。

国丧后第一次开朝,御史就弹劾胡泽逾,甚至弹劾胡泽逾的族兄永熹侯胡泽瀚。

永熹侯为了自保,放弃了胡泽逾。

胡泽逾丢了官。

他原本还想,再混几年,将来若是能得个政绩三年优,给儿子荫蒙一个官。

如今,都成了泡影。

他们在京里是住不下去了。

胡泽逾丢官之后,胡太太又气了一回,整个人奄奄一息的。

朱仲钧上门拜访,问胡泽逾:“庐州是乡下地方,民风却好。若是胡先生无意在京城,想换个地方整顿整顿,庐州倒不错。我们不日也要回去。胡先生若是能跟我回去,我感激不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之前就看重胡泽逾。

胡泽逾是有大才的。

他是既没有人脉,也没有机会。

胡泽逾则笑道:“我这一家老小,哪里丢的下?”

“都带过去。”朱仲钧笑道,“听说令郎没有考试运,每次科考都要生病,却擅长心算,又精通书籍。我庐州王府,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先生和令郎若是愿意屈尊,本王送你们宅子和五百亩在庐州附近的良田,保证您一家老小不会饿着……”

胡泽逾犹豫了下。

他在京里,着实是活不下去的。

京里米珠薪桂,有俸禄的时候都过得紧巴,何况没了俸禄?

他是不得不走。

但是他不想表现得如此急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对朱仲钧道:“王爷容在下考虑考虑……”

“先生尽可从容。”朱仲钧笑道,“我们启程,也有半个月。”

胡泽逾送走了朱仲钧,把这话告诉了胡卓。

胡卓是读了很多书,也有很多见解的。

他酷爱研究兵法,这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他想去从军,怎奈父亲不同意。

庐州虽然不是边防,也有护卫军啊,说不定真的能一展抱负。况且庐阳王说他擅长心算,也是真的。

“爹,咱们去吧。”胡卓道,“留在京里,您想要起复,就得看永熹侯的脸色。爹,咱们别低声下气了,他根本把咱们家当下人。况且,妹妹的事,娘心情一直不好。若换个地方,也许她好受些,咱们也节省些花销。庐州什么都比京城便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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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的死,很长一段时间内,宋盼儿都不好受。

她是可怜胡婕。

另外的,是因为宋盼儿了一件陈年往事。

当年在延陵府的时候,和胡家有些来往。

胡婕和顾瑾之是同年同月同日,大家便说这两个孩子有缘。

胡太太却和宋盼儿私下里说过胡婕出生的时辰,宋盼儿就知道,顾瑾之和胡婕是一个时辰出生的。

这么多年,亲戚四朋家的孩子,只有顾瑾之和胡婕是这样的缘分。

相信算卦的人都知晓,相同时辰出生的人,八字是很近的。

而一个人的八字,关乎一个人的一生前程。

看到胡婕得了这么个下场,宋盼儿就开始忧心顾瑾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婕的死,是不是意味说顾瑾之迟早也是这么个下场?

这个念头一起,宋盼儿再也放不下。

国丧过后,朱仲钧和顾瑾之准备回庐州,宋盼儿就更加不放心了,每天都要叫顾瑾之过去说话,然后欲言又止的。

顾瑾之一开始就在猜母亲到底想说什么,试探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只得问:“娘,您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您这样拐弯抹角,我猜不着。您是舍不得我?”

宋盼儿犹豫了很久,决心和顾瑾之说一说,让她有个防备,别叫别的女人趁虚而入,从而她和王爷起了冲突。可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盼儿顿了顿,才继续道:“是舍不得你。还舍不得彦颖他们几个。燕山呢,他走了一年了,你们不等他?”

提到燕山,顾瑾之心口一紧。

很久没有燕山的消息.

林翊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他当时说带燕山出去一年,顾瑾之和他讨价,说好了半年。结果,现在都过了一年多,他还没有带燕山回来,不由让顾瑾之心底发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王爷的意思是,不等了。”顾瑾之很伤感,“咱们会留人在别馆。等林先生带着燕山回来,看到咱们不在京里,自然会带着燕山回庐州的。林先生在庐州多年,他熟悉庐州。”

宋盼儿瞠目。

“你也太狠心。”宋盼儿说顾瑾之。

这话,不知怎么惹了宋盼儿的伤心处,她居然抹泪。

顾瑾之茫然失措,也不知自己哪里触及母亲伤情,忙道:“娘,不是我狠心。我还有彦颖、彦绍和彤彤。咱们在京里不安全。只有回到王府,王爷和我才安心......

林先生一身好医术,又会拳脚功夫,他跟着燕山,我虽然想念,却不担心。林先生从小就在江湖行走,大江南北来回不知多少趟,燕山跟着他,安全无虞......”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宋盼儿哭得更狠了。

正好顾煊之和邹双兰来请安。

小两口见母亲这样,都惊讶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无奈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看到儿子、媳妇来了,这才慢慢受了泪。

顾瑾之回去的时候,顾煊之送她。

顾煊之在路上还问:“七姐,你怎么惹娘哭了?”

“这倒没有。”顾瑾之道,“你可知娘最近怎么了?她每日都教我来。我来了,她又是一些奇怪的话。今天什么也没说,她就哭了......”

顾煊之讶然。

他想了想,告诉顾瑾之道:“自从表嫂去了,娘就这样。兰儿还说,娘和表嫂感情这样好。表嫂去了,娘如此伤心。

我说未必是因为表嫂。前天我从外头回来,听到娘和海棠姐姐说表嫂,还说了七姐......”

“说我?”顾瑾之猛然就想到了同年同月同日那个谣言。

顾瑾之觉得生日相同,仅仅是巧合。

不成想,母亲却为这件事忧心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越想越不踏实,对顾煊之道:“你先去别馆,跟丫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照顾好彦颖他们兄弟,我等会儿才回来。”

顾煊之咦了声:“七姐干嘛去?”

“我跟娘说说话。”顾瑾之笑道,“方才一句要紧的话忘了说。”

顾煊之没有再深问。

他觉得他母亲和他姐姐都把他当小孩子似的。

顾瑾之很快折了回来。

邹双兰还在母亲跟前。

看到顾瑾之回来,邹双兰和母亲都错愕,以为出了什么事。

顾瑾之忙笑着解释:“想起一句要紧的话,方才忘了和娘说。”

邹双兰看了眼婆婆,挺着大肚子起身:“娘,七姐,我先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点点头,叮嘱她的丫鬟小心送她回去。

等邹双兰一走,宋盼儿才紧张问顾瑾之:“这是怎么了?”

“娘,您是不是想到从前那些谣言,所以这些日子惴惴不安?”顾瑾之开门见山问道。

宋盼儿倒是愣了愣。

她自己当然明白顾瑾之说什么谣言。

一时间,她讷讷无语。

顾瑾之坐下,拉着母亲的手,细声和她说:“娘,二表嫂尸骨未寒,这话我是不应该说的。只是您这样不安,我也难受。

我倒想起咱们初到京城那一年,有个道士说我是皇后的命。皇后是不能够了,但也是说,我这辈子是大富大贵的。

同年同月同日同辰的两个人,命运哪里是一样的?依我说,物极必反。二表嫂这样苦命福薄,越发彰显我的好命。

这话,现在说有点冷情,但是您总这样担心,叫我怎么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宋盼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顾瑾之的话,宋盼儿听进了三成。

“就是这个道理。您若是不信我,可以找个道士问问。”顾瑾之见母亲愣神没有回答,继续道,“你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也并不是担心这个。”宋盼儿有点嘴硬的说了句,“娘就是舍不得你。”

语气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伤感。

她就是担心这个。

顾瑾之也难受。

她倏然也想到了胡婕。

想到胡婕的惨死,心里总是堵了点什么。

“娘,王爷邀请胡泽逾一家南下,到庐州王府做个门客。王爷说,送他们一处大宅子和五百亩良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提到胡婕,忍不住把朱仲钧跟她说的,告诉了母亲,“胡泽逾说考虑考虑。王爷说,这次去胡家,外院使唤的下人只有剩下两个老人。胡家捉襟见肘,定然会答应的。”

她知道母亲也同情胡家。

胡泽逾硬气,不肯接受亲戚朋友的资助。

况且他也没什么朋友有钱,除了顾延臻和秦申四。

秦申四派人送钱,胡泽逾没要,顾延臻就不好再送了。

“真的么?”宋盼儿有些惊喜,而后又担心道,“王爷这样大方,你们自己也要过日子......”

顾瑾之笑起来,道:“安徽的封地,除了中都,都是王爷的。咱们旁的没有,良田却是不少。”

宋盼儿也慢慢透了口气。

她道:“虽说胡婕弄得你二表哥家破人亡,是她的不对,可说到底,是你表哥负了她在先。宋家有愧胡家。

胡泽逾丢了差事,我也是想帮他的,怎奈他太硬气。你们肯这样帮他们渡过难关,娘心里也感激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娘,我们可不是同情胡泽逾。”顾瑾之笑道,“您还记得当年我让您给二表哥做媒说的话?王爷一直都看重胡泽逾的人才,觉得他是有大才的。

庐州地方虽然小,咱们也有一方家业,需要一个能人打理。王爷是惜才,正好朝廷也不重视胡泽逾,王爷这才邀请他南下。

京里可怜人多了,王爷可不是做善事才邀请胡泽逾的,您不用感激我们。”

朱仲钧在庐州收拢了一批能人异士这话,顾瑾之没有告诉母亲,怕母亲问缘故。

一问缘故,就会更加担心他们了。

宋盼儿笑了笑。

顾瑾之和她这么一说,她心情好了很多。

连日来的心事,也终于放下。

顾瑾之松了口气。

她回到别馆的时候,顾煊之和朱仲钧正在聊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到顾瑾之回来,顾煊之再看外天,天色已经黑了,他笑着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用了晚膳再走不迟。”朱仲钧挽留他,“我们等你七姐,也没有用晚膳。”

“不了,不了。”顾煊之连连拒绝。

顾瑾之在一旁笑道:“弟妹等着煊哥儿回去用膳呢,他们小夫妻一刻也离不得,别扰了他们......”

朱仲钧哈哈笑。

顾煊之脸顿时通红,还是告辞了。

等顾煊之一走,别馆也摆了晚膳。

晚膳后,安顿好孩子们,顾瑾之问朱仲钧:“和煊哥儿说了什么?”

“我之前不是答应他,在亲卫里给他寻个差事吗?”朱仲钧道,“只是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朝廷了。

我和他说,我跟今上不和,顾首辅更是皇帝的眼中钉,还有袁裕业,视顾氏为仇敌。去宫里当差,需得事事谨慎,问他还愿不愿意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说,他也不太想去。岳父不在家,外院的事需要他帮岳母操持,他每日都很忙。还有些朋友来往,只怕没空去当这个差。”

顾瑾之就点点头,道:“这个时候远离是非,最好不过了。”

朱仲钧又问顾瑾之留在岳母那边做什么。

顾瑾之也一一告诉他。

夫妻俩说着闲话,就睡熟了。

第二天,朱仲钧正在打点外院,顾瑾之也在打点内院,准备回庐州。

顾瑾之的大堂兄顾辰之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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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6号的更新拖到了现在。这几天感冒发烧,已经好几天没有码子了,突然来码子总感觉各种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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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之的到来,让朱仲钧有点吃惊。

自从一个月前的牢狱之灾后,顾辰之很久没有露面。

哪怕最好的朋友相请,他也避而不见,在家里静养。

顾辰之主动来找朱仲钧夫妻,定是有事的。

朱仲钧叫人把他迎到了中堂坐下。

片刻,朱仲钧放下手里的事情,进来作陪。

“大哥。”朱仲钧道。

“王爷。”顾辰之则很客气,连忙起身。

郎舅俩见了礼,彼此坐下。

朱仲钧开门见山问顾辰之:“大哥贵人降贱地,是有什么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没想到朱仲钧如此直接,他咳了咳,道:“不打搅王爷吧?”

“不打搅。”朱仲钧道,“今日也得闲,在家里整顿整顿,大哥有事,直言无妨。”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庐州?”顾辰之这才道。

朱仲钧看了眼他,这是想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虽说先皇孝期只有二十七天,到底要满月了才好动身。”朱仲钧笑道,“我们在京里住了一年,别说东西不少,就是亲朋,也要一一作别。还有太皇太后那边,自然也要告别一番,一来二去的话,二十五六日能动身就不错了。”

顾辰之就在心里算了算:今天初十,还有半个月他们才会动身。

他现在收拾,应该是来得及的。

幸好今天来问了,顾辰之想。

这个念头,顾瑾之已经有了蛮久的,因为国丧未去,知道朱仲钧不会走,而且他又犹豫这个决定是否妥当,就拖到了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到底是有求于人,顾瑾之又尴尬咳了咳,问:“王爷,我想去庐州借住两年,不知可方便?”

朱仲钧心底一默:两年......

这是打算长住啊。

京里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庐州了?若说去散散心,一年半载是可以的。但是去常住的话,就不太方便啊。

毕竟顾辰之还有父母。他父亲顾延韬贵为首辅,是不可能也去庐州的、

而顾辰之又是独子。

朱仲钧怎么说,也是外人,哪怕拒绝,也不能由他开口

同样拒绝的话,顾瑾之去说,会更加妥当。

“自然方便,我欢迎都来不及。”顾辰之先表态,然后才问道,“大哥这件事,和家里商量了吗?”

顾辰之总喜欢出些蹊跷的主意,都是背着家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就像从前,他非要学医,把顾延韬气个半死,这事朱仲钧还记得。那时候,顾延韬不准他回家,顾辰之就住在药铺里,当时朱仲钧也在京城,往事历历在目。

而后,顾辰之又非要做个大夫,不肯做夫妻口中的正经事,顾延韬又气了一回。

在这个时代下,大夫的确是低贱营生。

现如今,顾辰之连儿子都没有,还要去庐州,顾延韬只怕更加生气了。

这不是叫顾延韬断后吗?

为了顾辰之的事,顾家大夫人急得一夜间白了头发,怎么到了顾辰之这里,就不肯为父母考虑半分呢?他今年都快三十六了,还无子,可能要断后,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吗?

连朱仲钧这个在后世活了一辈子的男人,都觉得子嗣是件大事。

朱仲钧觉得顾辰之这个人,活得有点任性自私。

他不太欣赏这种性格。

朱仲钧是个重视权欲的人,所以他和顾辰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但是他尊重顾辰之,因为顾辰之是顾瑾之的大哥。

顾瑾之的家人,朱仲钧都极力去体谅他们。

“......还没有商量。”顾辰之道,“先来问问王爷和七妹,不知你们方便与否......”

“我们是方便的。”朱仲钧道,“大哥和家里商量好了。若是家里都同意,随时可以告诉我。等我们定了启程的时辰,我再派人告诉大哥。”

“那我收拾收拾,不日跟你们启程。”顾辰之笑道。

他这是不打算先和家里商量了。

朱仲钧错愕。

送走了顾辰之,朱仲钧连忙进内院,把这件事告诉顾瑾之。

顾瑾之正在收拾东西,忙得焦头烂额,听到这话也是一怔,道:“我大哥要去庐州?他去也好,听说这几年他医术越发好了,再庐州开个医馆也是造福百姓。只是,我大伯能答应吗?”

“我听他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和家里商量的。”朱仲钧又道,“大概是临行前一天,和家里说一说,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他都要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我大嫂呢,孩子呢?”顾瑾之问。

朱仲钧摇摇头。

顾瑾之哎呀一声,觉得很不拖,当即道:“可不能由着他胡来,要不然我大伯恨死我们的。我去趟禧平侯府.....”

若不和大伯、大伯母商量,万一大伯和大伯母觉得是顾瑾之撺掇大哥的,顾瑾之担不起这个责任。

朱仲钧没有反对,道:“不如,你明日再去.....”

“我现在去。”顾瑾之坚持。

她喊了丫鬟,为她更衣,又喊了丫鬟给她梳头。

她梳了高髻,发髻上插了两只玳瑁梳篦,穿了件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简简单单就往禧平侯府去了。

大哥刚刚到家,顾瑾之就来了。

她直接到了大哥的院子,没有惊动大伯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哥也刚刚回了内院,看到顾瑾之,自然知道顾瑾之的目的,连连给她使眼色。

而大嫂明知他们兄妹有事,居然没有问,只是叫人上茶。

顾瑾之见大嫂这模样,从气势上矮了一头,心里微讶:大嫂还在为大哥受冤入狱的事内疚啊。看她这模样,竟有几分畏畏缩缩的。

顾瑾之心里一阵难受。

别说大哥整日和大嫂这样朝夕相处,就是顾瑾之猛然见了,心里也不舒服。

若是劝大嫂,只怕她不听,还要哭一场呢。

顾瑾之不好在大哥的家事上多嘴。

“大嫂,我找大哥,说几句话,是药铺上的事。”顾瑾之笑着,先对大嫂道,然后给大哥使眼色,道:“大哥,咱们书房说话吧。”

大嫂脸上一阵紧张,茫然看着他们兄妹。

顾辰之方才出去的,林蔓菁还记得,看顾瑾之这模样,难道是顾辰之的案子有了反复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林蔓菁咬牙,想问又不敢问。

大哥起身,对顾瑾之道:“好......”

兄妹俩就去了小书房说话。

顾瑾之直接问他:“怎么想到要去庐州啊?王爷说,你还没跟家里人商量呢。大哥,你这么一走了之,大嫂和侄女们怎么安置?大伯和大伯母那边怎么交待?”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

大哥连连使眼色,让顾瑾之轻声。

顾瑾之先就沉默,等着他回答。

“爹娘那边,是不会同意的。”顾辰之道,“我打算过几日,收拾好了再说。你大嫂和孩子们,我自然会问她们。若是愿意跟着去,就一同去,若是宁愿在侯府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也不勉强......”

“这叫什么话!”顾瑾之道,“大伯和大伯母,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更是大嫂和孩子们的主心骨,谁也离不得你!这么糊里糊涂的,我不同意你去。你若是非要走,去旁的地方我管不了,庐州却是不行,我担不起这个埋怨......”

顾辰之觉得他这个堂妹难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像庐阳王,一口气就答应了。

“七妹,这是我的家事......”顾辰之无力的说。

“你要去庐州,就是把你的家事,也推给了我!”顾瑾之道,“将来大伯和大伯母还以为,是我和王爷传撺掇了你。大哥,你若是有兄弟七八个,我也不说这么绝情的话。如今,你家里不安顿妥当,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好,我明日说。”顾辰之敷衍。

“既然大哥答应了,就不能食言,我后日再来。到时候,我直接去大伯母那边问,大哥若是没说,可别怨我抖了出来。”顾瑾之道。

顾辰之瞠目。

他觉得顾瑾之步步紧逼。

顾瑾之话说完了,就跟大嫂告辞,起身回去了。

顾辰之送顾瑾之出门,都没惊动大伯母。

等顾辰之再次回来,就见妻子林蔓菁在抹泪。这些日子,她总是这般忧郁多心,顾辰之快要崩溃了。他都不知哄了她几回,结果,她真是一点也改变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还在不停的自责。

顾辰之决定要离开京城,就是因为林蔓菁这态度。

他真怕妻子把他的耐心磨完了,最后他也沦为一个普通人。

现在,他连哄林蔓菁也觉得费力了。

今天,顾辰之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哄她。

他坐到了妻子的身边,见她眼睛已经红了,就细声道:“你别哭,七妹来,不过是问几句话,没出什么事......”

然后,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林蔓菁,“......去庐州开个医馆,咱们自给自足,跟人家男耕女织的夫妻一样。我看病问诊,你在家里照顾孩子们。家里的铺子,交给孙先生打理,宫里的供奉辞了。左不过两三年,咱们心情好点,再回来,你愿意带着惜姐儿她们,跟着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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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菁方才还在泣泪。

听了顾辰之的话,让她猛然睁大了双目,看着丈夫。

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

去庐州?

丈夫居然琢磨这些不靠谱的事?

“这......”林蔓菁对顾辰之的异想天开,表示不能理解,“相公,若是公公和婆婆知道了,怕是不会同意的......”

她抬出了公婆。

“你只说你同意不同意。”顾辰之笑道,循循善诱,“爹娘那里,我去说。七妹已经答应了。庐州好山好水,比京里还要清静。你想想那些外出做官的,到任上也是三五年的,爹娘只当我赴任去了。换个地方,兴许日子还舒坦些......”

京里的日子不舒坦吗?非要换个地方。

是因为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想到这里,林蔓菁眼睛又红了。

之前她办的那件蠢事,想起来心里就酸。

哪怕家里人都原谅了她,林蔓菁也无法原谅自己。

顾辰之眼角、颈脖也受了伤,好了之后留下了伤疤,每次看到这些伤疤,林蔓菁就忍不住落泪。

那些伤疤跟烙铁似的,总能烫伤林蔓菁的心。

“你别哭啊。”顾辰之说着说着,发现妻子又哭了,连连安慰她,“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在家孝顺父母,也替我尽孝。”

这话说完,发现林蔓菁的眼泪落得更狠,似抛沙般,怎么也止不住。

顾辰之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哭得这样狠。

这样动不动就哭了,时间久了,性格再好的人都烦了。

顾辰之就是这样,他现在真的有点受不了妻子这样了。

他又不好表现出来,惹得她更加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很无力。

顾辰之不知怎么劝妻子,只得像她构建美好的未来:“你想想,如果去了庐州,天气好的时候,咱们还能去田间走走,看看庄稼。你这辈子,去过几次田庄?”

林蔓菁大门都很少出,更别说去田庄了。

她一生只过去两次,都是在娘家的时候。那时候还小,一次是陪着母亲去养病,一次是跟祖母去纳暑。去的,都是她母亲陪嫁的庄子上。

她也不敢乱跑。

她只是觉得,乡下的知了,叫声比城里的洪亮,更有生机。

这可能是种错觉。

但林蔓菁喜欢田园。

她潜意识里,也有这种盼望。

但是她不敢离经叛道。

听了丈夫的话,她不敢表态。万一事情不成,公婆还以为是她唆使丈夫,她真的活不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沉默听着,眼泪又悄悄掉下来。

“我若是说错了,你只管告诉我。”顾辰之顿了顿,起身走到林蔓菁身边,拉了她的手道,“别哭了。你总是哭,很伤身。你想想孩子们,惜姐儿和怋姐儿未嫁,怡姐儿、悟姐儿和怀姐儿还小......”

林蔓菁有五个女儿呢。

想到这里,更添了心酸。

当初,林蔓菁主动接纳娘家母亲给她的丫鬟,也是因为自己有五个女儿,想通房能给丈夫生个儿子,这样她也不至于在公婆面前为难。

现在,公公看她跟看仇人似的。

可谁知道,林蔓菁这么倒霉,带回来的丫鬟居然有鬼,让顾辰之差点死在大牢里。

不仅仅林蔓菁在顾家抬不起头,连她娘家也丢脸。

听到丈夫提五个女儿的名字,这些事不由浮在心头,林蔓菁心酸得更加厉害。

她的心情,实在是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

怎么也哄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坐在一旁,哄了好半天。

正好林蔓菁的大丫鬟进来,顾辰之连连给那丫鬟使眼色。

丫鬟会意,去把大小姐顾惜叫了来。

顾惜来了,林蔓菁的泪才渐渐收了。

林蔓菁在女儿面前,还是会刻意忍住心绪的,免得影响孩子。

每次顾辰之哄不好她,只得把大女儿顾惜找过来。

顾辰之松了口气,怕林蔓菁等会儿还要哭,立马起身,说去母亲那边,有话要说,走了出去。

等顾辰之走了,顾惜问母亲:“娘,爹爹说了什么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爹是疼您的......”

“你爹并没有说什么......”林蔓菁摸了泪,声音哽咽着道。

“那是七姑姑来,说了什么吗?”顾惜问。

提到七姑姑,想到她上次变脸,顾惜对她印象不好,语气硬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倒不是。”林蔓菁勉强露出了笑容,“娘不过是心酸。方才你爹爹,倒说了件趣事。你爹爹说,想去庐州......”

顾惜心里一晃,恍惚有什么划过。

她的心口发紧,有种东西在心里直撞似的。

半晌,她回神,掩饰好情绪,问母亲:“爹爹怎么突然想去庐州?”

“你爹爹说,京里住得厌烦了。”林蔓菁道,“想去庐州,兴许心情好些。只怕是我,给你爹爹添了烦心事......”

母亲这么哭来哭去的,别说爹爹了,顾惜这个做女儿的都烦了。

实情虽然如此,顾惜却不敢表露半分。

她只得好话安慰母亲。

****

顾辰之出去逛了一圈,去茶楼听了几首小曲儿,喝了点茶,这样毫无目的逛了几个时辰,让心情彻底放松,直到黄昏才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到家之后,先去了母亲那那边请安。

他意外发现,父亲也在家。

从前父亲很少这么早回家的。

父母一般在衙门吃了晚膳再回来。

“爹,娘。”顾辰之上前请安。

“去了药铺?”顾大夫人笑着问他。

顾辰之最近肯出门了,大夫人很高兴。

前些日子,儿子整日憋在家里,大夫人很担心。

之前丫鬟水锦那件事,顾瑾之帮忙收拾得滴水不漏。那些原告和仵作,叫尸身都找不到,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也反复。

那点磨难,也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男人嘛,谁还没个挫折?

一点挫折就躲在家里,可不是男子汉行径。

如今顾辰之肯出门,最高兴非大夫人莫属。

大夫人只盼着儿子振作起来。

“是啊。”顾辰之支吾。

他并没有去药铺,而是街上逛了逛。

他那屋子里的气氛,都快要憋死他了。

“爹今天回来得早。”顾辰之又道。他怕母亲多问他去药铺做什么,所以转移了话题。

大老爷语气淡淡的,道:“恩。”

顾辰之见父亲有点无精打采的,不再多问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后,林蔓菁也带了女儿们过来请安。

林蔓菁一来,气氛就有点压抑。

大老爷怎么也不能原谅林蔓菁。

见到林蔓菁,大老爷连个笑脸也没有。

大夫人心里也未必不怪林蔓菁,可到底不是林蔓菁的本意,而且林蔓菁给顾辰之的那个丫鬟,之前也问过大夫人,大夫人默许的。

所以,大夫人哪怕是怪林蔓菁,也带了几分自责,不好表现出来。

而林蔓菁,满心是泪,却又不敢流出来,怕公公骂她丧气。

林蔓菁的孩子们,也个个敛声屏息。

请安的过程很难受。

一家人,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顾辰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父母和妻子这种关系,他试图改善的,父亲却骂他没出息,只知道护着女人,素来偏袒他的母亲也沉默。

他每次替林蔓菁说话,母亲淡淡的,父亲大发雷霆。

这也是顾辰之想带着妻儿走的原因。

他是很想林蔓菁跟着他走的。

可林蔓菁未必乐意。

顾辰之并不是也强人所难的人。

林蔓菁不愿意走,那他就自己走,反正他受不了家里这样。

请安之后,顾辰之带着妻子和女儿们回了自己的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们一家人吃了晚膳。

晚膳后,孩子们各自回去,林蔓菁才问丈夫:“去庐州的事,你告诉爹娘了吗?”

“还没有......”顾辰之道。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爹肯定会骂他,娘肯定会劝他的。

顾辰之既不想挨骂,也不想听人劝,故而他迟迟没有开口。

他怕林蔓菁追问,就加了句:“我得先问你,不知你同意不同意。下午你也没回答我。我想了想,你还是跟着我去吧,咱们夫妻不好分居异地......”

他想了想,虽说留下妻子服侍父母是孝顺。

可父亲这样看林蔓菁不顺眼,留下林蔓菁也是给父母添堵,还不如都走。

林蔓菁听了这话,心里感动极了,又想到下午在公婆那边受到的冷眼,眼泪又涌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倒是想去的,只是孩子们怎么办?”林蔓菁终于正面回答了,“那三个小的不说,惜姐儿和怋姐儿都大了。特别是惜姐儿,她都十五了,她的亲事,我不得不替她操心。”

“依我说,你在京里,这件事你也未必说得上话。”顾辰之笑道,“娘已经在物色了。今年是不会办喜事的,明年开始说亲,真正出嫁,也要等到后年。后年,咱们就回来了......”

林蔓菁想了想,觉得顾辰之所言不错。

顾惜的亲事,婆婆也许会问她。

可现在这状况,她哪里敢在婆婆跟前说半句异话?

况且婆婆疼孙女,她会比林蔓菁更有眼光的,林蔓菁不担心女儿嫁的不好。

她留在京里,女儿的亲事,她是真的帮不上忙。

“我是愿意去的......”林蔓菁终于松口,“只怕爹娘不答应。”

“我去说。”顾辰之道。

他松了口气,终于说动了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妻子同意了,他就有勇气告诉父母,他决定明天去说。

先去和母亲说。

他吃过了早膳,往母亲的正院去。

在正院里,顾辰之还见到了他的父亲顾延韬。

顾辰之错愕。

这个时辰,父亲不是应该在上朝么?

今天,父亲怎么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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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之快十几年没有在这个时辰见到父亲了。

祖父孝期那段日子,父亲倒是天天在家,可顾辰之不在家。

如今,身为顾命大臣的父亲,居然不上朝。

出事了吗?

顾辰之心里顿了顿。

“爹,您今日休沐?”顾辰之并未露出异样,上前给父亲请安后,然后问道。

大老爷有点不耐烦道:“生病了,告了病假。”

顾辰之大惊,往父亲脸上看上,见父亲脸色有点发暗,担心道:“您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号号脉......”

父亲不舒服,去庐州的话暂时不能讲了。

大老爷却瞪了顾辰之一眼,对儿子没有眼色有点失望,气哄哄道:“心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又是一愣。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父亲装病呢。

好好的,装什么病?

难不成又和新皇帝闹了别捏?

听说那个新皇帝因为听袁裕业怂恿,格外看不惯父亲。

弘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父亲闹过矛盾。如今他君临天下,哪里容得下父亲?

顾辰之想劝父亲,不要和新皇帝再赌气。

可他到底未曾涉足朝政,他的话对于他父亲而言,是没有用的。

“爹,您若是真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把脉。”顾辰之有点尴尬,又坐了回去,说了这么一句。

大夫人忙在中间打岔,问顾辰之:“今日不去药铺?”

“要去的。”顾辰之道,然后趁机起身,给父母告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现在说话也不太方便,等晚上再说。

顾辰之性格有点拖沓,遇到为难的事,他就想拖一拖。

他总以为拖了一拖,事情就会容易些。

他去了药铺。

掌柜的和坐堂先生都迎了他。

可是顾辰之心不在焉的。

掌柜和坐堂先生、伙计也不好多问。

顾辰之在药铺里一上午,配了这个月宫里要的几味药。

半下午的时候,他突然让掌柜和坐堂先生到后面小厢房说话。

“明天别开门了,于掌柜把药铺里的账算一算;孙先生把药清点清点......”顾辰之对于掌柜和坐堂的孙先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于掌柜和孙先生都微愣。

这是......这是要散伙清账吗?

“东家,怎么这个时候清账?”于掌柜问,“上个月不是才清了账吗?”

药铺是三个月清账一次。

上个月才清了账,那下次清账还有两个月呢。

有的铺子,是一年才算一次账。因为顾辰之这药铺,拿了宫廷供奉,每个月的进项比较大,而顾辰之自己又不太管事。掌柜的为了让顾辰之放心,才三个月算一次账。

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顾辰之这药铺开了好几年,他也从来没有这般反常过。

“东家,是不是要散伙了?”坐堂的孙先生问顾辰之。

孙先生总觉得顾辰之不像个生意人,这铺子能不能开下去,就看顾辰之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孙先生总担心散伙。

散伙了,就需要找下家。谁知道下家又是什么光景?

不到万不得已,人都是不希望生活里有改变的。

顾辰之看了眼紧张的于掌柜、疑惑的孙先生,最终点点头,道:“......也不是散伙。我要去庐州,开个分号,铺子里的细药,我要带走一半;账上的钱,我也有带走三成。铺子还是归两位管着,我说不定两年后就回来,只是这宫廷供奉,咱们不能再接了......”

于掌柜惊呼失声:“辞、辞了宫廷供奉?”

宫廷供奉是他们全部的收益。

顾辰之这个药铺,既散药给穷人,又免费问诊,早已不盈利了。若不是宫廷供奉,每个月白白拿那么多钱,哪里养的活?

这位大少爷,不知世道艰难,说不做就不做了,让伙计们去喝西北风?

那宫廷供奉,是白花花的银子,焉知多少人抢破了头。

于掌柜是断乎舍不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东家,您怎么突然要去庐州?”孙先生比于掌柜淡然些,却也对顾辰之的决定不解,“这宫廷供奉,辞了之后,以后再接过来,应该也是容易的吧?”

“难说......”顾辰之道。

于掌柜彻底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恨不能和顾辰之打一架。

“东家,这宫廷供奉绝然辞不得。”于掌柜激动得脸通红,“别说咱们不能答应,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答应?她老人家可就是靠着您的药啊......”

“我的药,不过那么几张方子,我交给秦申四太医就是。”顾辰之道。

于掌柜差点气得个倒仰。

谁家的药方,都是藏得紧紧的。

这位大少爷,居然说送给别人?

这是财大气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是不在乎的,可于掌柜和其他伙计,就靠这药铺吃饭,于掌柜在乎啊。

于掌柜还想劝,孙先生起身拦了他。

孙先生对于掌柜道:“既然东家已经下了决心,掌柜的莫要多言。去算账吧,我也要去清点库房......”

他拉着于掌柜出去了。

顾辰之大大松了口气。

他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这一步迈出去,他就不会再回头了。

他决定,今晚回家和父母说,然后明天给太皇太后递牌子,把这件事和太皇太后说。

顾家的药方,顾辰之愿意交给秦申四。

秦申四也拿一份宫廷供奉,他的药和顾辰之的药一样往宫里送,太皇太后不会缺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想到这里,顾辰之徒步回了家。

父亲还在内院。

看这样子,父亲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出门。

父亲脸色不是很好。

顾辰之又犹豫了下。

他这么一犹豫,被大夫人看出了异样,问他:“你早上就像有话说,现在又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只管说来......”

大夫人目光犀利。

已经被看穿了,顾辰之就明白拖不下去了。

顾辰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了:“我想去庐州,开个分号......”

大夫人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非常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庐州?”大夫人错愕道,“你怎么突然起了这个主意?”

而顾辰之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挪开了目光,很平静。

“你怎么想去庐州?”大夫人犹在惊讶,问顾辰之,然后扭头瞧见了大老爷的淡然,又吃了一惊,“侯爷怎么不说话?”

“这样,也不错......”顾延韬慢悠悠道。

大夫人又是一惊,顾辰之的下巴也惊讶得掉了下来。

这话,居然是从顾延韬口中说出来得。

母子俩太过于惊讶,一时间居然无语。

屋子里静悄悄的。

沉默有点久,顾延韬继续道:“京里今非昔比,我只怕也要韬光养晦,隐退朝堂了。辰哥儿没什么城府,在京里平白受我的牵连......”

像一个多月前顾辰之入狱,就是新皇和袁裕业设的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顾辰之,没有应付政治倾轧的经验,容易被人得手,遭人暗算。

上次的事,看到儿子的伤痕、妻子的白发,顾延韬心里也有了反省:争来争去,最后连个替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值得吗?

儿子已经三十多,再去教育他已经是不能够的了,何不顺其自然?

顾辰之去了庐州,庐阳王是会保护他的,这样顾辰之就是安全的。

顾延韬倒觉得这样甚好。

现在,顾延韬正处在风口浪尖,他怕顾辰之给他添累赘。。

“爹,您这话叫儿子怎么受得起......”顾辰之心里发酸。

假如父亲骂他几句,他反而去意更觉。

可现在父亲这样,他后悔了......

“什么受得起受不起?”顾延韬听了这话,声音一提,怒道,“老子是让你滚得远远的,别在京里给你老子添麻烦。上次的事,要不是你七妹,现在这教子不严之过,足够我丢官罢职,你知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辰之很惭愧。

哪怕父亲恶声恶气,他仍知道父亲这是维护他。

父亲也说局势不稳,而他居然想走。

“爹,我不去庐州了!”顾辰之道。

顾延韬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做事三心二意,以后怎么撑起家业?你在京里,除了给我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大夫人听了,心里也酸。

她原本是反对顾辰之走的。

听了顾延韬这么几句话,大夫人突然觉得,儿子走了也好。

“辰哥儿,你既然打算去庐州,就去吧。”大夫人也道,“走出散散心,兴许你媳妇也能开怀。她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娘瞧着也难受......”

顾延韬已经站起身,进内室去了,不再跟儿子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夫人就打发儿子回去。

顾辰之回去的时候,心情格外沉重。

明明回家之前,还迫不及待要走,怎么现在反而这么难受?

他慢悠悠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想了一夜,到底觉得自己留在京城也不合适。

他已经忘了自己要离开的初衷了,只觉得自己在京城,给父亲添了累赘。想想上次的事,他简直束手待擒,一点用也定不上。

想通了,顾辰之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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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来说要去庐州的第三天,顾瑾之果然去了老宅。

顾瑾之是早上去的。

五月中旬的天气,很温暖。骄阳筛过梧桐,新绿光影错落披下。

她一路到了大伯母的正院。

大伯居然在家,这让顾瑾之惊讶不已。

而大伯开门见山,说了同意大哥去庐州的话,让顾瑾之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大伯会同意。哪怕最后会妥协,也是很生气才对,却没有料到大伯这么平淡。

顾瑾之满心狐惑,最后只得讷讷说:“既然大伯和大伯母同意,我们启程的时候,会叫上大哥的......”

顾瑾之不好意思问大伯怎么不去上朝。

大伯和新皇帝失和,非一朝一夕的。自从袁裕业和新皇帝算计大哥,大伯和皇帝、袁裕业的矛盾,就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转而和大伯母说话,问大伯母:“大嫂和侄女们去吗?”

“你大嫂去的。”大伯母笑道,笑容里有几分涩意,“惜姐儿和怋姐儿不去,三个小的去,怡姐儿、悟姐儿和怀姐儿......”

怡姐儿是老三,悟姐儿是老四,怀姐儿是老幺。

顾瑾之顿了顿。

她想到了怡姐儿,心里有点不安。

怡姐儿长得有几分像顾瑾之前世的养女淮南......

虽说不是槐南主动的,最后却也是因为她,弄得榕南和朱仲钧老死不相往来。

看大哥这样子,肯定是要去的,而大伯和大伯母也同意了。

难道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顾瑾之现在自然不好说,让怡姐儿不要去。

她没有正当理由,大嫂听了会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以后处处留心就是了。

得了大哥这边的准信之后,顾瑾之回了家。

刚刚到家,宫里就来人请她。

请她的,不是太皇太后,而是皇太后谭氏。

弘德帝登基后,原先的皇后谭氏封了太后。封了太后之后,谭太后从坤宁宫搬到了积善宫。

顾瑾之重新更衣,去了宫里。

积善宫之前叫芝兰宫,在坤宁宫的西边。

顾瑾之受命进宫,就直接到了积善宫,没有到太后娘娘的仁寿宫。

刚刚进来,服侍谭太后的刘姑姑让顾瑾之稍等。

最近,谭太后身边服侍的姑姑,又换了人。

谭太后似乎没什么耐心,哪个宫人用不顺手,立马换掉,不再刻意培养心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早已没那么心情。

做了太后,她也无所顾忌了。

“太后娘娘有客,王妃稍坐。”刘姑姑对顾瑾之说。

这位刘姑姑也是新得势的,年纪不大,看上去有点羞赧,不如之前的孙姑姑八面玲珑,却叫人新生好感。

宫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看似简单的面孔。

宫里的人,都是一副精明能干模样。放佛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顾瑾之听了六姑姑的话,道是,安静等着。

宫里虽然除服了,可有些白纱尚未除去,依旧露出几分苍凉肃穆。

顾瑾之端坐着,和刘姑姑说话。

刘姑姑却不怎么擅长和人拉家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说什么,她都是含笑听着。

片刻,就有个穿着一品诰命服色的雍容妇人,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脸色不怎么好,眼下有泪沟,似在谭太后面前哭过的。

顾瑾之见到她,表情微敛,笑容全无。

倒是这妇人,和气温柔的上前跟顾瑾之见礼:“王妃,多时不见您,最近可好?”

是谭家大夫人,谭太后的母亲。

顾瑾之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道:“都好,夫人比从前气色更好了......您也进宫瞧太后娘娘?”

“是啊。”谭大夫人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错步离开,并没有多谈什么。谭大夫人着急出宫,顾瑾之要进去见谭太后,两人很快错身而过。

谭大夫人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进了内殿。

谭太后最近没有涂脂抹粉,毕竟国丧在前,不宜盛装。

她浓妆还好,这么不装扮了,脸色很吓人,双目阴森森的。这是吸食富贵如意膏的后果,可谭太后和其他人不知道。

外人见了,只觉得谭太后越发阴森恐怖,表情骇人。

“太后娘娘。”顾瑾之进来,给她行礼。

谭太后懒懒看了眼顾瑾之。

她方才和谭家大夫人争执了几句,现在心情很糟糕,脸色更加不好。

“你们什么时候离京?”谭太后开门见山问顾瑾之。

她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声音虚浮。

顾瑾之就把她和朱仲钧商量好的日子,说给了谭太后听;“定了二十五、六,左不过这么几天。在京里好些日子,也该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若是离京,哀家的药怎么办?”谭太后打断了顾瑾之,直接问道。

她没有耐心听顾瑾之啰嗦。

谭太后找顾瑾之的主要目的,就是她的药。

她现在离不得这药。

像她的身体,戒掉是不可能的。

“太后,您近来凤体祥和,若是慢慢断了这药......”顾瑾之试探着道。

“不行!”谭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一瞬间就怒了起来。她最近喜怒越发难以自控,那富贵如意膏的依赖性很强。

只要一想到可能要断药,她就受不了。

这种感觉,是潜意识里的挠心挠肺,心情瞬间就急促起来,好似顾瑾之夺了她救命的最后一口水。

她看着顾瑾之,表情叫人毛骨悚然,眼神里却不经意流露出祈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后娘娘,之前臣妾回禀过您,这药材之所以珍贵,因为它是臣妾偶然得来的。这药的种子,乃是西域客商带入中土的。前年种植所得,这一年贡献所剩无几。”顾瑾之慢慢道,“这一年,您的身子也越发好了,若是断了,也不防事......”

“不行!”谭太后听不得顾瑾之这种调子,心里更加浮躁,恨不能起身紧紧攥住顾瑾之的胳膊,强令她闭嘴,“哀家身子好没好,哀家自己知道。你若是没了药,就留在京里,慢慢替哀家配制......”

她这是要把顾瑾之留在京里。

她的药,是绝对不能断的,她离不得顾瑾之。

顾瑾之试探明白了她的态度,就笑着道:“太后娘娘,臣妾之前在京里,也种植过那种子,却种不出来。跟庄稼一样,药物种植也分气候、地域。那种子,庐州种植才有用,臣妾没法子留在京里的......

臣妾还有些药,先交给一位可靠的太医,臣妾也把方子给他,让他每个月给太后娘娘送。等臣妾回了庐州,立马再种。得了药材,就叫人快马送到京城,绝不辜负太后娘娘......”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怒气微减。

只要不断药,顾瑾之怎么说,谭太后都能答应。

“......与臣妾相熟的太医,只有秦申四。”顾瑾之又笑道,“他在太医院,为先皇操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还听说,彭提点今年就要告老还乡。太后娘娘若是能提携秦太医,便是他天大的恩泽,臣妾也铭感于心。”

谭太后微微冷笑了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的这点小心思,让谭太后很不齿。

她向太后讨官。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提点,有什么为难?

“这件事,哀家记在心上。”谭太后道,“你只不要误了哀家的药就好。其他的,不必操心。”

她说得很肯定。

顾瑾之连忙道是。

谭太后没有心思和顾瑾之寒暄其他的,说完了她的意思,得到了顾瑾之的回答,就让顾瑾之告退。她现在累得很,想要睡一会儿。

顾瑾之依言告退,从积善宫出来,又去仁寿宫看了一回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情欠佳。

自从先帝去世,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一蹶不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给她把脉,她没有明显的病症,仅仅是精神上的萎靡。

“母后,您今日哪里不舒服吗?”顾瑾之问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摇摇头,笑道:“这两日乏得紧,睡得也不好。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啊。”

顾瑾之失笑,道:“母后,我哪里还小?”

“在母亲心里,你还是那个小七。”太皇太后感叹道,“认真算起来,哀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跟自己女儿一样......”

说到这里,就有点伤感。

太皇太后想到了顾瑾之和朱仲钧即将离京,心里忍不住更难受。她很想留庐阳王一家人在京里的。但想到祖制,想到新皇帝对庐阳王的不喜,太皇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若不是太皇太后,只是个普通的太妃,大可以求皇帝一个恩典,跟着小儿子去封地过活......

这生活,真是有得有失。

太皇太后心里感叹着,不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才想起问顾瑾之今天为什么进宫。

顾瑾之就把谭太后的事,说给了太皇太后听。

太皇太后问顾瑾之:“她这一年,犯病的时候是少了些,人却不见精神。这药还要用多久?”

“要用些日子,太后娘娘自己觉得舒服,故而不肯断。”顾瑾之道,“若是她愿意,再用个两三年也无妨,反正是益寿延年的......”

太皇太后就不再多言。

顾瑾之告别了太皇太后,出了宫门。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秦申四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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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秦家就换了处宅子。

如今的宅子,坐落在西华胡同,幽静又便利。

虽然仍不宽敞,也不奢华,一家人住却是紧俏足够的。

秦申四为人低调,并未特意铺张。

他这些年赚的钱,足够买件很大的庭院了,但是他依旧简朴。

这是他一辈子的习惯。

秦申四的儿子也娶了媳妇,女儿出嫁,儿孙满堂的。

秦太太仍是那个和蔼敦厚的女人,顾瑾之登门,她连忙迎接了。

秦太太笑着问:“王妃降临,定是要事了。老爷他还在太医院,妾这叫人去寻......”

“没什么要事。”顾瑾之也笑,“好些日子不曾来瞧瞧您。再过些日子就要离京,所以来看看您和秦叔叔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们都好,劳王妃挂念。”秦太太道。

顾瑾之在秦家内院,坐了半个时辰。

秦太太把三个儿媳妇和孙儿孙女都叫了来,给顾瑾之瞧。

秦家的三位奶奶,大奶奶有点丰腴,二奶奶高挑明艳,三奶奶娇小玲珑,各有千秋。但是从面相上看,都很温婉贞静。

这么一大家子人,看着就很热闹。

顾瑾之也高兴。

她和秦申四,算忘年交吧?

看到秦申四家庭这么幸福,顾瑾之非常开心。

她不由想到了早年遇到的秦申四。

今非昔比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半个时辰后,秦申四回来了,顾瑾之和他到外书房说话。

因为话题比较隐秘,顾瑾之让秦申四看看是否隔墙有耳。

确定没有人偷听,顾瑾之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秦申四:“......这药,我先交给您。以后我会时常送进京里来,您定期给太后送。只是,不要提药方等语,更不要尝试这药,这是特给太后的。”

她说得很严肃。

秦申四就知道,这中间有些东西他不能问。

他点点头,道:“王妃放心,您的事,我会小心的,不会给您办砸。”

顾瑾之笑道:“多谢秦叔叔。若没有您,我真不知道托付谁。”

然后顿了顿,顾瑾之问道,“太医院的彭提点是不是要告老还乡了?”

秦申四点点头,然后就叹了口气:“是啊,听闻下个月就要走了。新的提点应该是孙太医,他和袁尚书有点私交,这是有花了大力气,走了袁尚书的门路,这提点非他莫属了。”

他有点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做副院判已经多年。

若是先帝还在,这提点非秦申四莫属。

秦申四多次治好了先皇的顽疾,为人又得先皇的喜欢。彭乐邑没有大错,先皇也不好贸然将他换下,所以委屈秦申四等了这么多年。

不成想,白等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变化得很快,他可能还要继续当个副院判,不知何年何月。

若是从前,秦申四也不指望了。

他已经有了药铺,有了宫廷供奉,这些年赚了钱又得了名,原本不该奢望提点一职的。

但他在太医院,多次治好了先帝的顽疾,所以,他觉得提点之位是他应得的。

有了功劳,心里就会奢望相应的回报。

当应得的东西即将失去,是有落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却愣了下,笑道:“您打听得蛮清楚的.......”

提前打听得这么清楚,说明心里有想法。

知道这点,顾瑾之挺高兴的。

她很怕秦申四还跟从前一样,什么也不敢去争。自己不争,旁人帮忙也使不上力气。

听秦申四这口气,他变了不少,至少心态上变了,不再那么自卑。

秦申四却误会了顾瑾之的意思,尴尬笑道:“太医院那么点地方,有些事也瞒不住,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其实打听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是看出了点苗头,才特意去打听的。

若是其他人,他可以尝试争取争取。

可孙太医走了袁尚书的路子,这就有点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谁不知道袁尚书是天子第一近臣,连首辅顾延韬现在都避其锋芒?

秦申四在新皇帝跟前没有功劳,去和袁尚书争,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小小太医院提点,袁尚书未必放在心上。”顾瑾之笑道,“您不必气馁,我今天进宫,和太后娘娘说了这件事,想让你任太医院提点,太后娘娘说她心里有数了。”

秦申四错愕。

太医院提点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到底是朝廷事,怎么求到太后跟前?

太后能干涉朝臣的任命吗?

“王妃,这会不会不合规矩?”秦申四问顾瑾之。

顾瑾之笑了笑,道:“咱们又不是逼着太后娘娘如何。我只是提了提,太后娘娘说心里有数,这是她待我的情分。能不能成,还两说。你心里也有个数,暂时别说出去......”

秦申四点点头,道:“您放心。”

顾瑾之的话说完了,就回了自己家,叫人把剩下的富贵如意膏都送给了秦申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申四打开闻了闻,一股子酸臭味,他连连掩鼻。

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样难闻啊?

秦申四自负知晓天下药材,却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心里有点好奇。

顾瑾之派过来的侍卫,又特意叮嘱了一番:“王妃说,秦太医一定要牢记她的话,每个月定时定量送,不能多不能少,不能早不能晚。这药最是珍贵,却也不能乱用,让秦太医处处小心些......”

再三叮嘱,说明真的很重要。

顾瑾之的话,秦申四是听的。

见侍卫再吩咐,秦申四就知道这件事对顾瑾之很重要,她非常看重和太后娘娘这点医患关系,他道:“大人告诉王妃,老臣不会辜负王妃重托的......”

送走了王府的人,秦申四很慎重把东西收了起来。

他脑海中还在想,庐阳王妃给太后的药,到底是什么做的,治什么病的。但想到顾瑾之一再叮嘱,秦申四不忍叫她失望,强行把自己的好奇压抑住,没有再打开药包去闻。

他认真把药收在外书房,上了锁,还吩咐小厮们:“千万小心,谁也不能碰。这是王府送过来的,不仅仅比你们的命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可记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小厮们纷纷道记住了。

秦申四自己拿了钥匙,不放心托付给其他小厮。

安顿好了之后,他自己回了内院。

秦太太迎了丈夫,问秦申四:“王妃来说什么?”

顾瑾之回京有些日子了,没有事她是不会登门的,她从小就是清冷性子。

秦申四有事并不瞒着他太太。

秦太太自己,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知道丈夫走到今日不容易,所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秦太太一清二楚。

秦申四也不怕她不小心说漏嘴。

他就把顾瑾之的来意,都告诉了秦太太。

最后说到了提点之职,秦太太惊喜道:“王妃跟太后娘娘提了?哎呀,真该好好谢谢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秦太太心里,太后总比袁尚书的话管用。

太后是皇帝的母亲,除了太皇太后,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了。

既然太后愿意帮忙,这件事就十拿九稳的。

秦太太很兴奋。

她也一直盼着丈夫的官位更进一步。

这是秦申四应得的,秦太太心想。

“不是这么回事。”秦申四有点不敢奢望,保守道,“后宫不能干政,太后娘娘未必会多提。如今这朝廷,谁也越不过袁尚书了。”

叹了口气,秦申四又道:“我不担心旁的,只担心宫廷供奉。孙家也有药铺的,这些年生意差强人意。他多次提及我的宫廷供奉,羡慕不已。若是他做了提点,我怕他找事,把我的宫廷供奉夺了去......”

这是秦申四最担心的。

人心难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从前的彭提点,是个很好的人,没什么私心,一生都在钻研医术,和顾家老爷子心气有几分相似。

所以,秦申四接了一部分的宫廷供奉,彭乐邑并未嫉妒,秦申四过得比较平顺。

孙太医却不同。

他走袁裕业的路子,定是花了大钱的。

旁的不说,这花出去的钱,肯定要先捞回来。

太医院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除了宫廷供奉了。

“这......”秦太太脸色顿时难看,“这可怎么办啊?你还是应该争一争的。整个太医院,谁的功劳比你深厚?不能这样便宜姓孙的......”

“我的功劳,只是治好了先皇。”秦申四很无奈,“对当今圣上,我并无功劳。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很少找我看病,我跟袁尚书更不熟,反而和顾家走得近。听说,袁尚书顶厌恶顾家的。”

说到这里,夫妻俩一齐愁眉不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时候,机遇太重要了。

从前袁裕业是个什么?

当年做圣上老师的人好几个,只有袁裕业得了圣上的喜欢,这是他的机遇。

秦申四没有在先皇手里等到彭乐邑告老还乡,是他秦申四没有机遇......

最后,还是秦太太安慰丈夫:“不必这样忧心。这些年,咱们也有不少的积蓄,置办几百亩的良田。哪怕是你丢了差事,关了药铺,咱们吃喝也不愁。

况且咱们也不是丢了差事的,药铺没有宫廷供奉,也能有些赚头。没有就没有,当年咱们住三间瓦房,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你差点去摇铃串巷,做个赤脚大夫。如今再怎么说,也不能比那时候更差......”

秦太太是个乐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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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太的话,让秦申四笑了起来,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做不了提点就不做,没有宫廷供奉就没有,生活又不是过不下去?

无论如何,他还是副院判,总不会比从前更差.....

他轻轻握住了老妻的手,笑了笑。

秦申四和秦太太都是惜福的人,

“你说得不错,做人不能贪心。”秦申四笑道,“世间愁苦,不少因贪欲而起。”

“这是这话。”秦太太也笑道。

岁月如细水,缓缓流淌。

****

到了五月十五,秦申四照顾瑾之吩咐的,给宫里送了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太后那边的宫人把药拿给太后瞧。

和从前的一模一样,反而多了些。

谭太后笑了笑,对内侍道:“哀家跟秦太医不熟,只是偶然见了见。去把秦太医请进来,哀家瞧瞧.......”

谭太后这些年一直换太医,所以,她的脉案归彭提点一个人管着,虽然她不止找彭提点看病。

等彭提点告老还乡,谭太后也需要一个可靠的太医再管着她的脉案。

这是她想见见秦申四的原因之一。

秦申四给谭太后送的药多了些,这让谭太后新生好感。

现在唯一能打动她的,只有这药了。

谭太后想亲眼见见秦申四,假如合她的眼缘,以后就钦点他管着脉案。谁管不是管啊?便宜秦申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况且顾瑾之也求她,让秦申四任提点。

谭太后没跟皇帝提,主要是顾瑾之的药没有送到,谁知道这位秦申四靠谱不靠谱?如今看来,是挺靠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件事,谭太后是打算替顾瑾之办好的,免得顾瑾之又拿乔,说没有药。要是她真的给谭太后断了药,杀了她也不济事。

谭太后自觉她不是怕顾瑾之,而是不愿意和顾瑾之斗心眼。

顾瑾之那人,现在有点唯利是图了。

谭太后之前也见过秦申四的,毕竟秦申四的宫里行走快十年了。

只是谭太后病没有留心过此人,是没有具体印象的。

很快,去请秦申四的人回来了。

秦申四也跟着进来了。

谭太后坐在高位上打量他。

秦申四大约四十来岁,面皮白皙,中等个子,穿着朝服的模样,中规中矩。等他行礼之后,谭太后吩咐人端了个小杌子给秦申四坐。

谭太后问秦申四:“秦太医是哪一年进太医院的?”

“微臣十五岁便进了太医院......”秦申四一板一眼,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之后又去了延陵府,服侍明慧大长公主,顺天元年再次进京,二年才进了太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太后就想起来了。

秦申四,是之前那个太医院提点秦微四的兄弟。

秦微四当时治不好顾延韬,还要谋害他,影响很大,一时间太医院名声臭不可闻。这些年,若不是先皇提携秦申四,秦申四只怕没资格做太医的。

先皇看人很准,从这方面看,秦申四人品和医术都不错的,谭太后在心里想。

她已经有几分认可秦申四了。

但是,她不想轻易断定,她仍要继续查探。

“秦微四太医,是你什么人?”谭太后明知故问。

秦申四忙道:“是家兄。”

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半点忸怩。

谭太后就有了几分犹豫:到底是秦家的人,可靠吗?看他这么果断提到了他哥哥,他并没有因为他哥哥而羞耻,难道他以为自己哥哥做的事是对的,心里不平?

谭太后想到先皇那么信任他,力排众议重用他,足见他有过人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先看看吧,谭太后想。

她想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秦申四管她的脉案。

但是太医院提点一职,可以提一提的。秦申四在顺天朝是立过大功的人,如今又能制药,谭太后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他了。

“......往后每个月,要记得送药进来。”谭太后最后叮嘱一句,就道,“道乏吧。”

秦申四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他心里是很惊讶的。

原谅皇后这么看重这药啊?

怪不得王妃一再叮嘱呢。

秦申四从积善宫离开之后,回了太医院。

谭太后也用了点他送过来的富贵如意膏。

她竟觉得很好,比顾瑾之往常送的要好。她并不知道是同样的东西,还以为这个是秦申四照着方子重新做的,可能是心里作用,她更加受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心里对这个秦申四,更添了几分好感。

用过之后,谭太后睡了一觉。

约莫申正三刻,她派了心腹的内侍,让他去请了皇帝到积善宫说话。

每天的申正之前,皇帝的朝政都要放下,回内宫歇息。

弘德帝没有先皇那么勤政。

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引以为傲。

他做太子的时候,觉得他父皇太过于勤政,只因能力不足。弘德帝是个自我感觉很好的人,他觉得他能力非凡,不需要如此刻苦。

朝臣不会现在就劝他,到底是新皇帝,需得慢慢摸清他的脾气。

当官的,谁都是精明百倍。

内宫不得干政,后宫的女人们更加不会劝皇帝。

积善宫的内侍去请,片刻之后,弘德帝就到了积善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弘德帝给谭太后行礼,然后坐下和谭太后说话:“章和侯想重返朝堂,今天递了奏碟。听说章和侯夫人还求了母后......”

章和侯就是谭家的侯爷,弘德帝的外祖父。

老侯爷死后,谭太后的父亲继承了侯位。那是个才干平庸的人。

谭宥死后,谭家一下子慌了神。

老侯爷不在世,现在的章和侯是个庸庸碌碌之辈,并无才能,谭家早已是强弩之末。

弘德帝戒备谭家,谭太后恨谭家,谭家这个时候再想涉足朝堂,简直异想天开。

可是弘德帝和谭太后母子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

弘德帝怕谭太后为谭家说情,故而开门见山就先提了这话。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朕已经披红,朝中并没有适合谭侯爷的职位。谭侯爷乃朕的外祖父,他若是能帮朕一把,朕也省力些,只是朝中暂时没有空缺......”

谭太后听了,心里一股子火涌上来,语气就有几分不耐烦,道:“皇上太善待谭家了!这个时候上书,就是想要名要利!给他们啊,让章和侯做首辅,赏他们金银,看他们敢不敢接?有几个脸,他们对咱们母子又有什么功劳?”

弘德帝愣了愣。

谭太后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听她这口气,应该是很记恨谭家的。

为什么啊?

心里转了转,皇帝哄谭太后:“母后息怒。谭家的确有点贪心,朕回头骂他们,母后别气坏了身子。母后这些日子,都安好?”

“被他们气死了,怎么能好?若他们不甘心,就问问他们,当年宁家怎么做的,让他们学学样子,否则以后别怪咱们母子无情!”谭太后继续怒道。

宁家,是太皇太后的外家。

她这是要谭家也学学宁家,退出朝堂。

谭家岂会甘心呢?

皇帝笑了笑,又安慰了几句谭太后。

他真没有想到,谭太后对谭家想直接参政反应这么大。

是因为,她也想学太皇太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太后,则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满心的怒焰压下去,她有正经事和皇帝说。

“.......皇上,哀家听闻彭太医要告老还乡了?”谭太后道。

皇帝主动问了她的健康,她就顺势提了秦申四的话。

“是的吧......”皇帝不太确定。

朝政太多,而太医院的事,是很小的小事,皇帝几乎不过心的。

他和彭提点又没什么感情。

“哀家的脉案,素来就是彭太医管着。他要告老还乡,哀家的脉案要交给新的提点?”谭太后又问道。

皇帝点点头,笑道:“这个是自然的......”

“哀家觉得,副院判秦申四太医,他人不错,好脉息,哀家的脉案,就交给他吧。”谭太后道。

这点小事,皇帝自然不会和太后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好,朕回头吩咐人去办。”皇帝道。

话说完了,谭太后露出疲惫之色,对皇帝道:“皇上忙碌一整日,还要看来哀家,哀家心里很受用。回去歇了吧,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道是,从积善宫离开。

次日,正好见到了太医院下一任提点的奏碟,皇帝想了想,对身边的近臣袁裕业道:“太医院有个秦申四,医术、医德都不错,就让他接替彭提点吧?”

袁裕业愣了愣。

他收了孙太医两万两银子,要帮孙太医办妥这件事的。

他还以为皇帝不会过问这些小事。

见皇帝这样反常,居然提了,还一口就定了一个人,袁裕业自己也愣住。

再反驳,有点难开口。

回神间,见皇帝要御批,袁裕业连忙道:“陛下,此事不妥,臣有话启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就停笔,看着袁裕业。

最近怎么了,母后亲自过问这点小事,连老师也......

莫非,这个秦申四有什么名堂?

“您知道秦申四是谁吗?”袁裕业问皇帝,声音有点神秘。

这让皇帝大感兴趣。

他正怀疑秦申四有秘密。

“是谁?”皇帝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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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申四是谁?

这个问题,弘德帝真的有点好奇。

不就是个太医吗,怎么还有秘密呢?

大家都喜欢秘密,弘德帝并不例外。

袁裕业神神秘秘的问话,把弘德帝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弘德帝坐正了身子,等着袁裕业的回答。

袁裕业则笑了笑。

他顿了下一下,才继续道:“他是秦微四的弟弟啊。”

“秦微四?”皇帝有点迷茫。

秦微四犯事的时候,皇帝还小,不过七八岁。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哪怕知道,这么多年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也没人跟皇帝提。

太医院因为秦微四的事,名声很差,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先皇想重振太医院,除了提拔新的提点执掌太医院,就是不准其他人再多提秦微四。

久而久之,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

袁裕业却记得很清楚。

当年,袁家正拼了力想和顾家沾亲带故呢。

他母亲钻空了心思,袁裕业永远都记得跟顾家有关的很多事。

“秦微四是之前的太医院提点,在彭乐邑之前。后来,他犯了事,入了大牢,却被杀死在牢里。”袁裕业语气幽静道,带着一股子神秘的味道。

“他犯了什么事?”皇帝问,“为什么要杀他?”

“当年,顾延韬生病,请秦微四看病。顾家不知道设了个什么局,说秦微四害顾延韬,要置顾延韬于死地。顾家把秦微四扭送到了顺天府。顺天府收监,没过多久,秦微四就死在牢里,当时这件事影响很大的......”

“为什么?”皇帝茫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啊?

“......太医害人,谁听了不心惊呢?”袁裕业解释给皇帝听,然后又道,“到底怎么回事,除了顾延韬,谁也说不清了。秦微四品行不端,倒是真的了。”

皇帝点点头。

他兴趣不高。

当年的顾延韬乃是阁老,正是仕途高升之际,秦微四一个小小太医,何至于让顾延韬亲自下套去害他呢?

秦微四想害顾延韬,更加合理点。

既然秦微四品行不端,那么秦申四身为他弟弟,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血缘里的烈性,这是改不掉的,皇帝顿时对秦申四没有好感。

想到太后替秦申四说话,说明秦申四也是用了手段的。想到这里,就更加觉得秦申四居心叵测了。

可怎么记得父皇很信任秦申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心里想着,那边袁裕业已经再说了:“一旦秦申四做了提点,京里的人只怕还会记得秦微四的事,太医院又要不安宁了......”

这话,看似是替皇帝着想的。

但是,朝政为难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恩师居然有心思讨论小小的太医院,这让皇帝觉得有鬼。

是不是秦申四是顾延韬的亲信?

恩师看不惯任何与顾家有关的人,所以公报私仇?

袁裕业公报私仇的事,也不止这一次。

但是,从前皇帝还是太子,那时候眼界小,觉得能忍受。现在再看袁裕业,觉得他到底小家子气,目光不长远,总是做这些叫人不尊重他的事。

皇帝心里有了几分不满。

“再说吧。”皇帝道。

他把这页揭了过去,太医院提点的奏碟,也放到了一边,准备过几日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谭太后闹不愉快。

谭太后越发倚老卖老,没必要让她撒泼,内宫不宁。

当然,他也不想这点小事驳了恩师的面子。

皇帝准备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袁裕业却不太高兴。

他若是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以后朝臣怎么依附他?袁裕业又想到当年先皇为了提拔顾延韬,无条件宠爱顾延韬,什么条件都答应顾延韬,把顾延韬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顾延韬羽翼很快就丰满了,能帮先皇独挡一面。

现如今圣上口口声声让袁裕业帮他排挤顾延韬,却不肯处处尊重他。

和先皇比起来,圣上差了不止一点。

师徒两人在心里相互埋怨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袁裕业想归想,却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又忙碌了一天,到了申正,他准备放下手头的事,回了内宫。

他新得了为孟婕妤,千娇百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四个月前,孟婕妤原本是东宫新进的宫女,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姑娘,花瓣一样的面颊,柔软的唇,纤腰款款,青丝凉滑,光可鉴物,皇帝当时就酥了半边,心里爱极了。

陈贵妃,就是从前的陈良娣,那时候正在怀孕,无法服侍皇帝。她觉得孟婕妤很不错,就替皇帝收在屋子里。

皇帝去陈贵妃那里,就看中了,收孟氏做了个小妾。。

等皇帝登基之后,封了孟氏为婕妤,赐斓月宫。

而陈氏,只生了个女儿,也封了贵妃,因为她太聪明,着实和皇帝的心意,皇帝破格提拔了她。再有,她举荐孟婕妤有功。

这是主要原因。

皇帝想到孟婕妤,心情就很愉悦。想到和她下棋,她输了耍赖嘟起的红唇,皇帝轻轻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举步到了斓月宫,却隐隐听到了哭声:“娘娘,娘娘......”

然后有内侍急匆匆往外跑。

跑得太急,差点没有见到带着两个内侍的皇帝。

等快要撞上的,斓月宫的内侍连忙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喊皇帝。

皇帝就知道斓月宫出了事。

“怎么了?”皇帝声音发紧。

他虽然问了话,却没有等内侍回答,绕过跪在地上的内侍,急步进了正殿。

乱在寝殿。

皇帝也顾不上仪态,急匆匆冲了进去。

孟婕妤躺在床上,浑身抽搐,眼睛一个劲翻白,身边服侍的宫人想按住她,却见孟婕妤抽搐更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张娇俏的脸,已经扭曲,变得难以辨认。

皇帝脚步微顿。

他也有点吓住了。

“陛下......”原本在按住孟婕妤的宫人,留意到了皇帝,纷纷给皇帝跪下行礼。

衣着单薄的孟婕妤,抽搐得更加骇人,口吐白沫。

“快,快按住她!”皇帝怒喝。

宫人们忙起身,继续按住孟婕妤。

“去请太医!”皇帝又道,声音又怒又急,“请太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个宫娥跪下,回答道。

从太医院到斓月宫,约莫一刻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等太医赶到的时候,孟婕妤已经抽搐得昏死过去,皇帝脸色铁青站在一旁。

皇帝额头青筋直跳。

在等待的过程中,皇帝已经火急火燎。

对赶来的两名太医,皇帝火顿时涌上来,破口大骂:“都是废物,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这么慢才赶过来,是爬过来的,狗腿断了吗?”

然后吩咐左右,“拖出去打死。”

两名太医,其中一位是提点彭乐邑。

彭乐邑吓得连忙跪下,心想自己即将告老还乡,难道这样倒霉,要晚节不保,死在这斓月宫?

“陛下,还是先给娘娘瞧病吧......”跟着皇帝的太监劝道,“要打死他们还不容易?娘娘要紧......”

皇帝这次清醒几分,道:“还跪着做什么,快去给娘娘诊脉!等娘娘好了,再打死你们不迟......”

彭乐邑和另一名太医连忙爬起来,去给昏死过去的孟婕妤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主要是彭乐邑诊脉。

抽搐,可能是惊风。

而患惊风,最大的可能是肝肾出了问题。

肝主疏泄。等疏泄不畅,气血凝滞,人就可能会抽搐。

彭乐邑心里大约有了个盘算,给孟婕妤诊脉,有点先入为主。而且孟婕妤晕迷,切脉也有点难。

他号脉半晌,眉头紧拧。

孟婕妤的脉象很微弱,不容易诊断,似弦细。

脉象又弦又细,应该是气血两虚的症状,而肝凝,应该是脉数。

彭乐邑的手有点抖。

他脑子里情不自禁蹦出方才皇帝盛怒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若是治不好孟婕妤,只怕他是无法锦衣还乡,而是要儿孙扶灵还乡了。

彭乐邑此刻的压力是很大的。

他深切脉,终于确定了脉数。

确定之后,他淡淡舒了口气。

那点弦细的异常脉象在他心底,他有点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打算去管。他要稳妥起见。

切脉之后,彭乐邑把自己的诊断,告诉了皇帝:“......娘娘这是惊风。风症从肝肾着手,肝主疏泄,若是肝风不畅,浑身气血凝固,故而惊风。微臣窃以为用清肝泻肝汤,可治娘娘的惊风。”

“严重不严重?”皇帝终于缓了口气,语气也好了些,没打算继续把彭乐邑和另一名太医拉出去打死。

“微臣开二十剂泻肝汤,娘娘每日吃上两剂。现如今也不敢断言是否严重......”彭乐邑道。

皇帝顿时又不满,怒道:“还不敢断言?你居然是太医院的提点,这么没用,可是白吃俸禄,欺君罔上的?”

彭乐邑吓得腿都软了,又给皇帝跪下磕头:“微臣无用,求陛下责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更加生气。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还在宫里丢人现眼?怎么不去死呢?

正在气头上,皇帝理智全无。

这时,内侍进来,跟皇帝禀道:“太医院的孙太医求见。听闻婕妤娘娘抱恙,孙太医愿为娘娘效力......”

孙太医?

“让他滚进来!”皇帝呵斥道。

他根本不知道谁是孙太医。可此刻他正在暴怒,逮谁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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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婕妤生病的消息,第二天才传到太医院。

彭提点大人带着莫太医进宫问诊,也很快传开了。自然,最后彭提点没有治好,让孙太医接手,也传开了。

这是孙太医自己传的,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反正彭提点要还乡了,又不在乎。

太医院的人,都不怎么相信,却也没有反驳。

秦申四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他微微苦笑了下。

他并不知道这是假的。

他还以为,孙太医真的被钦点进宫,给孟婕妤治病。在秦申四看来,孙太医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踩彭提点。

秦申四又想,他几年运气不错的,但应该要到此为止了,他的得意人生大概要到头了。

可他到底挣下了一份家业,十几年前大有不同,秦申四也宽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安心做自己的事。

“秦太医,彭大人让您过去说话......”秦申四正在认真将脉案整理一番,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课,却有个小药童跑过来,对他说。

秦申四和彭乐邑的关系还不错。

有些时候,彭乐邑也会私下里找秦申四说话,这是常事。

秦申四没有多想,放下手里的活,去找彭乐邑。

彭乐邑脸色有点黯。

他对孙太医的行径甚是不满,那些流言,说彭提点和莫太医被孟婕妤看病,没有成效被赶,然后孙太医去了,就治好了孟婕妤,这话伤害彭提点,他可以不介意,但以后莫太医怎么办?

人家还是要吃太医这碗饭的。

那个孙太医,着实欺人太甚。

看到秦申四进来,彭乐邑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两人坐定,连茶水都不曾准备,彭乐邑就压低了声音,对秦申四:“梅卿,听说宫里的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孟婕妤?”秦申四问。

彭乐邑声音如此低,让秦申四觉得孟婕妤应该是重病。

“今天才听说的。”秦申四加了句,“不知是否真切......”

“听得是真切的。”彭乐邑道,声音依旧很轻。这么轻的声音,让他的面容有了种岁月苍苍的感觉,显得很苍老,“我先下了诊断,只因言辞保守,圣上大发雷霆;而后,孙楙傛不请自入,也给孟婕妤诊脉,和我说一般,开了清肝汤,在圣上跟前下了保,孟婕妤的病,月余就能根除。”

孙楙傛就是孙太医了。

原来他并不是被请到斓月宫,而是不请自入的。

秦申四听到这里,点点头,心想孙楙傛好大的胆子。不过,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孙楙傛有袁尚书做主,底气足。

而后,他又觉得不解,彭提点跟他说些作甚?

他们的关系是不错,却没什么私交的。

这些年,秦申四一直很忙,而彭乐邑又是个醉心医学的人,不需要人来客往。除了在太医院,私下里两人很少见面,说的也都是公事。

彭乐邑今天说这些话,有点私语的意思,让秦申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疑惑看了眼彭乐邑。

“......梅卿啊,若是孙楙傛治好了孟婕妤,这太医院的提点,只怕非他莫属。我听人说,他早已暗中拜访了袁尚书,还卖了山东的几百亩祖田,这是倾家荡产争提点之位。若是他得手,这太医院就要乌烟瘴气。”彭乐邑看出了秦申四的疑惑,不等他发问,继续道。

秦申四心里大惊。

他着实没有想到,孙楙傛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连祖田都敢卖了。

太医院没有这么大的油水啊。

孙楙傛既然卖了祖田贿赂袁裕业,自然是打定了主意争宫廷供奉的,否则他也捞不回本啊。

秦申四已经不敢侥幸了。

孙楙傛一旦做了提点,宫廷供奉给他莫属了。

虽然想通了,心底还是不甘心。

秦申四不仅仅惊讶这点,他更惊讶:彭提点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秦申四是特意派人去打听的,花了五十多两银子。最后,他打听到的消息,还不如彭乐邑随口说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似不问世事的彭提点,原来什么都知道。

秦申四对彭乐邑肃然起敬。

“大人,您放心,圣上英明......”秦申四不知该怎么接话。

秦申四很感激彭乐邑跟他说这些私话。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让他也去巴结袁裕业?

秦申四虽然有些家产,却也不想这样浪费。万一巴结不成,那些钱平白无故打了水漂,不值得......

在生活上,秦申四很保守。

彭乐邑却笑了笑,打断了他:“太医院小小地方,朝廷都懒得过问。梅卿,我原本是一心提携你的......”

秦申四又是一愣。

“多谢大人。”回神间,秦申四道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我问你,你有这样的雄心,去争一争吗?”彭乐邑问秦申四。

这话,特别轻。

似暖风拂过了心房。

秦申四心底一动。

这是什么意思呢?

“大人......”秦申四嗫喻,半天没说什么。

他有点戒备,不把自己的真实意图随便世人。这大概是人之本性,每个人都会尽量保护自己。

“梅卿啊,咱们同僚近十年,虽说私交不深,我却是不会害你的。”彭乐邑明白秦申四的内心想法,又道,“孙楙傛医术平平,我在孟婕妤诊脉,有个疑点,当时没敢说。

昨晚想了一夜,总觉得不妥。如今圣上已经不让我再过问孟婕妤的病情,我落得轻松,再过半个月就要还乡了,我也怕惹事,更不愿意多说了。但你不同......”

说到了这里,秦申四就知道彭乐邑是真心要提携他几分。

他给彭乐邑跪下,道:“多谢大人!大人若是指点一句半句,下官没齿难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彭乐邑亲自扶他起身。

然后,彭乐邑就把自己诊断过程中那点疑惑,告诉了秦申四。

“......孟婕妤乃是抽搐。”彭乐邑道,“抽搐,多半为惊风。风症从肝肾治,脉象应该数大。但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孟婕妤已经昏迷。切脉的时候,半晌才切到弦细......”

“脉象弦且细,又抽搐?”秦申四突然打断了彭乐邑的话。

彭乐邑点点头。

他见秦申四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他:“梅卿,你有什么高见?”

“一时倒也没有。”秦申四道,“只是,下官曾经拜在顾家老爷子门下,有师生情分。恩师辞世之后,撰写了一部医书。恩师的医书里,有个专门疑难杂症分类,里面提到了过类似惊风的几种情况,......”

顾家老爷子的书,彭乐邑也是看过的。

顾家并没有刻意珍藏那部书。

他们尊重老爷子的遗志,广益世人,所以拿出来卖了。

但是,那部书着实太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彭乐邑精力有限,看过之后都忘了,并未特意去钻研。彭乐邑和顾家老爷子,不是一个流派的,特意钻研顾家的医术,实则收益不大。

反而是秦申四,很信奉顾家的医学,特意研读、熟记,记得比较清楚。

“......抽搐自古从风症治,必然要清肝、泻肝等。但是顾恩师有个案例,也是抽搐,并未肝肾出了问题,而是心肺。”秦申四道。

这个说法,让彭乐邑愣了愣。

他算是博览群书的,秦申四这个说话,他并未听过。

秦申四就毫无保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彭乐邑听,两人说了大半个上午。

中午,太医院比较热闹。

原来是孙楙傛,正在说晚上宴请。

刚刚国丧,孙楙傛也不敢铺张,只说:“到寒舍吃薄酒一杯.....”

这么快,他就要拉拢众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申四苦笑了下。

彭乐邑看孙楙傛的目光,有点冷。

但其他人,还是很捧场的。

谁也不愿意得罪未来的上司。

所以,必须卖孙楙傛这个面子。

看孙楙傛这模样,对提点之位势在必得。

小人得志,彭乐邑在心里冷哼。虽然看不惯,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他即将告老,只是太平安全的离京,不要出波折才好。

正说得高兴呢,一群锦衣卫涌了进来,将孙楙傛拿下了。

大家都惊呆了。

“这是......”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就乱糟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孙楙傛得意的面容还没有换下,怎么就被锦衣卫拿了?

“怎么了?”彭乐邑身为太医院的提点,自然要站出来问。

“孙楙傛把孟婕妤治坏了.....”一个侍卫回答。

他们就这样把孙楙傛带走了。

侍卫哗啦啦的来,又急匆匆的走,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太医院众人。

好半晌,彭乐邑回神,看了眼秦申四。

秦申四心里遽然升起些许希冀。

其他人则小声议论纷纷。

这边,议论纷纷尚未停歇,皇帝身边的太监刘术跑了来,对众人道:“陛下让太医院所有人到斓月宫侯旨......”

彭乐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既疼孟婕妤,又性急,才吃了一天的药不见好,就要抓太医,又叫这么多太医去候诊,让彭乐邑感觉不太好。

他即将要离京的人,他是怕出岔子的。

路上,他和秦申四走在最前面,彭乐邑就低声对秦申四道:“梅卿啊,你若是有本事,只管使出来,别害怕,这是你的机会......”

也是彭乐邑的机会。

若是孟婕妤治不好,只怕接下来彭乐邑是回不了家乡,剩下的残年要在牢房度过了。

“是。”秦申四回答。

他声音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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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太医往斓月宫的时候,各怀心思。

像彭乐邑,就希望自己不要出头,安全混过这次,顺顺利利还乡;有的医术不济或者胆小的,就怕皇帝点名让他去治,最后落得和孙楙傛一样,被锦衣卫带走。

而大部分的人,都跟此刻的秦申四一样想:这是个机会。假如治好了孟婕妤,就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只怕提点之职都能手到擒来。

既做了太医,谁又不想做个提点?

他们跃跃欲试,各自在心里使劲回想好的药方、医案,。

可到了斓月宫,他们就发现,根本没有机会。

他们全部在偏殿侯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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