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母并不是这样的人。”林蔓菁反驳着女儿的话,让顾惜不要多心。
可是她的反驳,有点苍白,因为当时,她也看到了顾瑾之的脸色。
“三妹和颖哥儿年纪相当,两人若是青梅竹马,咱们家再开口说了点什么,姑母为了您和爹爹、祖父祖母的面子,也不好不提亲。可她心里,定然不高兴……”顾惜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微顿。
她很怕母亲追问她,为什么姑母会不高兴。
顾惜的猜测是,她母亲生不出儿子,旁人只怕都以为她们姊妹也生不出儿子。姑母怕是也想到了这点,才变脸的。
焉知姑母当场变脸,不是给她们母女的暗示?
顾惜是个很自尊的人,她不太喜欢讨好谁,更不愿意高攀。她们姊妹是侯府千金,当朝权贵家的嫡出女儿,能嫁得好,没必要非要嫁到亲王府去才风光。
她母亲生不出儿子,她们姊妹可能也生不出这种谣言,并非顾惜自己的凭空猜测,而是她听到过的。
今年三月三的时候,祖母请了顾氏族里的伯母婶娘和姊妹们到家里来做客。
大家问起了顾惜的亲事。
顾惜的亲事,尚未定下来,求亲的人多不胜数。
但是祖父考虑很多,不肯轻易答应。祖母更是替她千挑万选,希望能选一个最好的人选给顾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故而,顾惜的亲事耽误至今。
但是,族里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那些没有见识的女人们,以为是没人求娶顾惜,便在背后嚼舌根,说外头传顾惜的母亲生不出儿子,高门大户不愿意求娶她。
真是荒唐之词。
求娶顾惜的人把门槛都踩烂了,这点顾惜知道。
人家看中的,是她祖父的身份和地位,是顾家的名望和地位,并不会因为一点谣言,就望而却步。
大门大户的人家,想要儿子还不容易吗?非要她顾惜生不可吗?
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和顾首辅家里结亲,那是蠢货。
可是顾氏另外那些女人,地位皆不高,哪里明白这点?她们在背后说,是因为顾家世子夫人林蔓菁生不出儿子,京城人家才轻视顾惜,不肯求娶的。
这话,被顾惜身边的小丫鬟偷偷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小丫头回来,跟其他丫鬟学腔,又被顾惜的乳娘听到了。顾惜的乳娘很疼爱顾惜,听到这话,立马叫人掌那两个丫头的嘴,要把她们卖出去。
顾惜从祖母那边请安回来,看到乳娘在发火,就追问怎么回事。
乳娘撒了个谎。
顾惜看得出乳娘撒谎,她当时不动声色,没有多说什么。
夜里乳娘给顾惜值夜,只有她和乳娘两人,顾惜就问乳娘:“您为什么要骗我?”然后又问,“是不是其他事,您也是哄着我的?”
乳娘就吓住了。她也不想失去顾惜的信任,就吞吞吐吐把上午打那两个丫头的真实缘故,告诉了顾惜。
从那之后,顾惜便觉得,可能,外人真的这么想……
所以,顾瑾之冷脸之后,顾惜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件事。
“我也舍不得你三妹要远嫁到庐州去。”林蔓菁似赌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你三妹才大多啊?倒是你的事……”
话题转移到了顾惜亲事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林蔓菁这么刻意转移话题,大概也是能猜测顾惜想说什么。
母女俩心照不宣,有些话题,只字不提。
***
晚上,朱仲钧回来,顾瑾之也把这件事,和朱仲钧说了。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怡姐儿和槐南像?定是我眼花胡思乱想了。”顾瑾之叹了口气,“但是,那时我脸色不太好,我大嫂和惜姐儿看见了,走的时候也恹恹的,怕是误会了。”
朱仲钧也怔愣了一下。
“像吗?”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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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说出槐南几个字的时候,朱仲钧心里所想,便是顾瑾之当时所虑。
若是彦颖和怡姐儿重复前世榕南和槐南的遭遇,怎么办?
彦颖和怡姐儿也是不可能成亲的。
他们是表兄妹,三代血亲,朱仲钧和顾瑾之了解遗传学,他们知道亲近成亲的危害,为了下一代,他们是很难说服自己去答应的。
万一彦颖从小就看上了怡姐儿,将来又闹起来……
前世的事,就浮上了心头,挥之不去。
朱仲钧的脸,顿时似严霜倾覆。
“朱仲钧,我们是不是太过于草木皆兵?彦颖才六岁。”顾瑾之道,“况且,该来的,哪一件我们躲得过?”
朱仲钧的脸,更加难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许胡说!”他厉声呵斥顾瑾之,“什么是该来的?什么都不是该来的。”
他的严厉,几乎有点狰狞,顾瑾之心底生了几分微弱怯意,不再开口,不想和他顶撞起来。
“顾瑾之,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尝试了。”朱仲钧紧紧逼视着顾瑾之,“什么意外,都不是我应该承受的!”
顾瑾之就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撇过眼,不再看朱仲钧。
朱仲钧也没有理她,一转身去了外院。
打那之后,朱仲钧再也不准彦颖到禧平侯府去,
彦颖自然不满,追问为什么:“我要去和三表姐玩。”
朱仲钧脸色铁青,道:“以后好好习武,不准玩。等你打过了陈师傅,再可以去玩。”
彦颖就看了眼身边的陈鼎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居然没有觉得为难,反而有了新的目标。
他兴奋得大声叫到:“好。”
朱仲钧心里的怒意,顿时就没有了。他笑了笑。
彦颖看到父亲笑,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目标。
对彦颖没有了怒意,朱仲钧又感觉方才跟顾瑾之说话,有点凶,不知顾瑾之是否生气。
他进内院,搂着顾瑾之,哄了她一番。
顾瑾之哈哈笑起来。
她并未生气。
*****
过了两天,朱仲钧的人打听到,太子进宫去看谭皇后了,甚至和谭皇后深聊了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便知道,太子和谭宥要对晋王下手了。
他对顾瑾之道:“我要神不知鬼不觉,把晋王接出来。他在宫里,只怕是活不成了。谭家都是些丧心病狂的东西。”
顾瑾之点头,又道他:“用什么法子?他们既然打算动手,定会防止晋王跑掉。晋王宫里,定然到处都是眼线。如果处理不当,没有把晋王弄出来,反而让你陷进去。你别忘了,你还要去接皇上。”
朱仲钧想了想,道:“我不出面……”
“你想让我出面?”顾瑾之道,“这也容易。我初一要进宫给皇后送药,出来时装病,挨过侍卫盘查……”
“不用你!”朱仲钧打断她的话,“你这么大的肚子,别逞能。你和孩子的安全要紧。”
一旦牵扯进这件事,后患无穷。
因为晋王失踪了,宫里肯定要查的。太子原本就不喜欢朱仲钧,他若是知道顾瑾之和这件事有关联,肯定趁机折腾顾瑾之和王府的其他人。
夫妻俩正说着,二门上的小丫鬟进来通禀,道:“太医院的秦申四大人来访。”
顾瑾之和朱仲钧微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已经是晚上,起了更鼓的。
顾瑾之回京快八个月,只见过秦申四两次。
他最知道规矩,岂会半夜来访的?
这半夜到访,一定是急事。
朱仲钧连忙下炕,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往外走,还对顾瑾之道:“你别出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立马回来。”
他转眼就快步走了出去。
顾瑾之心里也乱了。
她想了想,自己也下炕,让秋雨和木叶搀扶着她,也去外院看看。
她只是晚了几步到了外院,侍卫却告诉顾瑾之:“秦大人有事找王爷,王爷出去了。”
顾瑾之则想,是太后出了事,还是皇帝已经驾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能照顾好自己,顾瑾之现在这么重的身子,也没法子帮到他,她折身回了内院。
结果,朱仲钧一夜没有回来。
顾瑾之也一夜未睡。
可能是她睡不着,孩子感受到了,踢了她几次。肚子里的孩子也没睡。
等到快黎明的时候,顾瑾之挨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后感觉有双手,替她盖被子。
她猛然睁开眼,是朱仲钧回来了。
顾瑾之一个骨碌坐起身,问朱仲钧:“干什么去了?这一夜的……”
“担心坏了吧?”朱仲钧笑了笑,吻了吻顾瑾之的面颊,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悄声跟顾瑾之道,“是太后,她把晋王送了出去。我连夜将晋王送出了京城,派人藏到隐秘的地方,等皇帝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松了口气。
太后也知道了太子和谭皇后的密谋?
“那咱们最担心的事,此前就不必忧心了。”顾瑾之道,“你快要启程了吧?”
朱仲钧点点头。
太后察觉到了太子和谭皇后的阴谋,果断又秘密把晋王送给了朱仲钧,让他把晋王送出去,好好保护。
但是,宫里其他人不知道。
晋王住的德馨宫,宫人也不知道晋王的去向。
孩子失踪了,满宫的人到处找,连德妃和太后、皇后也惊动了。
谭皇后正疑惑着,怎么这孩子不见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杀晋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晋王是大孩子了,不似婴儿那么好弄死。
难道是太子跟她说的话,被人听了去,走漏了风声,有人把晋王偷偷送出宫去了?宫里愿意为晋王着想,又有这个本事的,绝对不会是晋王的母亲顾德妃。
顾德妃特别无能,这是谭皇后对顾德妃的印象。
那么,还有这个本事的,就是太后了。
是太后把晋王弄走了吗?
“走,去德馨宫看看。”谭皇后对宫人道。
宫人们忙服侍她更衣梳妆。
等谭皇后赶到德馨宫的时候,太后和顾德妃已经在了。
太后脸色阴冷,顾德妃满脸是泪。
还有其他几位妃子,也闻信赶来,想在太后跟前表现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皇后的到来,惊动了大家,众人纷纷给她行礼。
她受了众人的礼,然后给太后行礼。
“母后,宫人胡言乱语,说什么晋王不见了。”谭皇后坐下之后,问太后,“如今找到了吗?”
太后慢慢摇摇头。
顾德妃一直在低声啜泣。
宫里已经派了人,各个宫殿要去找。
不时,便有内侍进来通禀,说这个没有,那里没有,等等。
顾德妃的眼泪流的更甚。
谭皇后却看太后的脸色,看看她是装的,还是真担心。
打量了几次,谭皇后看得出,太后着实担心不已,眼角都湿了。看来,太后是真的不知道晋王的下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真见鬼了,晋王那个小畜生跑到哪里去了?
谭皇后在心里狠狠想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派出去找的人,纷纷回来说,到处都没有。连宫里的水池和水井都打捞过了。
“去,去金水河打捞看看。”太后又吩咐。
她这命令一出,顾德妃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太后这是认定晋王死了吗?
“太后娘娘……”顾德妃身子瘫软下去。
“不许哭!”太后声音猛然发厉,狠狠对顾德妃道,“只是派人去找。每个地方都要找到。现在哭什么?”
谭皇后第一次见太后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火。
看样子,太后这也是心烦意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皇后能从一点小事上,判断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太后这个样子,要么是她真的不知道晋王去了哪里,要么就是装得太逼真。
谭皇后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哪种。
她从来不敢轻视太后。
德妃被太后呵斥了一顿,立马不敢哭了。
当然,最后没有在金水河里找到晋王。
顾德妃居然松了口气。
从一开始到现在,顾德妃心情发生了很多变化。刚才,她还想着,非要找到晋王不可;现在,她只祈求别找到尸身,让晋王活着,不管活在哪里。
只是失踪,她还能有点幻想。
太后也露出轻松点的神色,她和顾德妃想法一样。
谭皇后想,有八成的可能,太后根本不知道晋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到底是谁把晋王弄走了?
谭皇后想要去查,不想在德馨宫浪费时间。
但此刻的气氛,又不适合起身离开。
“把昨日进出过宫门的人,都给哀家聚起来,一个个盘查,查到为止。”太后把宫里翻了个遍,确定晋王不再宫里之后,就吩咐人去盘查进出宫门的人。
昨日没有诰命夫人进宫。
只有两位太医进来。一位孙太医,是安贵人看病;一位程太医,是给七公主。这两位也已经被锦衣卫聚到了宫里。
剩下的,就是太子了。
“太后娘娘,不知太子那边,可要去问?”锦衣卫的指挥同知问太后娘娘。
“一视同仁,去问吧。”太后道。
太子是进内宫看皇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连皇后也要问。
宫里一时间鸡飞狗跳。
谭皇后是蛮喜欢宫里乱糟糟的。但是问到了她头上,她就有了几分恼怒。她虽然不快,也不敢发作,怕被太后抓住了把柄,把晋王的失踪推到她头上。
宫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晋王的失踪,也让人心惶惶。
顾德妃病倒了。
太后一下子也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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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来查去,宫里风声鹤唳。
不少人怀疑谭皇后,却不敢说。
谭皇后对这件事,一开始还以为跟太后无关。但是闹到这个地步,谭皇后也是糊里糊涂的。
太后派人问她,她不高兴,于是,她增派了人手,避开太后的耳目,私下里去查晋王的下落。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根本没人知道晋王的去向。
这种结果,让谭皇后心里起了警惕。
对于这个结果,她有了新的猜测:第一,晋王是被太后藏起来了。能在这禁宫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别人一点消息也查不到的,非太后莫属;第二,晋王已经死了,太后在封锁消息。
不管是哪种,都跟太后有关。
可偏偏太后做出来的样子,是什么也不知道、痛心疾首的模样,能瞒住所有人。
谭皇后一开始也被太后蒙蔽了。
想到这里,谭皇后不由胆寒:太后着实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子想让她害晋王,说什么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太后。太后的确是谭皇后最想要的位置。
可是她已经是皇后了啊。
太子又没有生母。
只要她一直是皇后,挨到了皇帝去世,她就是太后。
哪怕是晋王登基,他刻意抬举他的生母,最多封两个太后。那谭皇后也是太后之一啊。
她为什么要冒风险,去得罪现在的太后?踩了太后的底线,最后皇后也做不成,太子还能保吗?
只怕太子巴不得她被废了吧?
到时候,就没人能管得住太子了。
毕竟,“母后”这个身份,加上孝道的帽子,太子还是有点忌讳的。
想明白这点,谭皇后就不再打听什么,任这件事过去,每日在坤宁宫躺着,吸食她的富贵如意膏。
太子求见,她也是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晋王去了哪里,就成了迷。
这件事,并没有惊动朝廷。
朝臣虽然听说了,但内宫掩耳盗铃,没有让朝臣帮忙去找。
太子更是乐得装傻。
太后已经派出了侍卫,在京城附近到处找晋王。
太子和谭家的人也在找。
顾德妃一病不起。
朱仲钧则默默,加强了王府别馆的防卫。谭宥和太子丢失了晋王,只怕会到处找。而谭宥,计划失败了一步,万一恼羞成怒,攻击王府怎么办?
朱仲钧不敢掉以轻心、
转眼时间到了九月初二,乃是顾瑾之胞弟顾煊之的大喜之日,家里高朋满座。
朱仲钧告假一日,一大清早带着顾瑾之和孩子们,去了顾宅帮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跟着顾延臻在外院待客。
顾瑾之则和孩子们在内院。
家里亲戚太多,宋盼儿怕顾瑾之太累,让她在厢房里歇息,不必帮她应酬。顾瑾之的两个堂嫂和大伯母也来了,虽然缺人手,却也不能使唤顾瑾之。
她挺着大肚子,宋盼儿生怕她累着,或者磕着碰着。
热闹,顾瑾之就没有去赶。
闹洞房的时候,她也不适合去。
最热闹的,反而跟她无关了。
**
夜深人静,洞房里静谧无声,唯有那红烛滴泪,烛芯偶然一声噼啪声。顾煊之的新婚妻子邹双兰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很紧张。
新婚之夜,对于每个女人而言,都是紧张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在想,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打听了很多,还是要亲眼见一见为好。
眼见为实。
方才挑起喜帕的时候,她应该鼓起勇气,偷偷瞟一眼的。但是,当时洞房里那么多人看热闹,还有喜娘,她哪里敢?
如今,众人都散出去坐席,顾煊之也去了前头陪客,邹双兰的心情分外紧张。
这种紧张,让她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没有成亲之前,她也暗地里叫三哥打听过顾煊之。
打听到的,都是比较好听的话。
顾煊之的风评不错。
邹双兰的三哥,还见过顾煊之,回去也说,顾煊之仪表堂堂,是个俊郎君。
虽然知道,总归没有亲眼看到,不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邹双兰的手指慢慢搅着。
已经什么时辰了?
前头的宴席什么时候散?
她隐约好似听到了锣鼓声。
丫鬟们几次进来,轻声问她要不要盥沐。
邹双兰也很想盥沐,就此躺下,歇一会儿。但是她怕她丈夫会突然回来。她需要服侍他,免得第一次见面,就失礼于人。
可是头上的头饰太重了,脖子酸得厉害。
脸上浓浓的脂粉,也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天生的白皙肌肤,在娘家的时候很少装扮,故而不太适应。
犹豫了下,邹双兰道:“好吧……”
她起身,卸了妆容、取了头面、散了头发。
丫鬟们准备了热水,她洗了个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而后,她又换上了一件桃红色鸳鸯戏水的褙子,头发也慢慢绞干。陪嫁的丫鬟看得出她比较紧张,一个劲和她说话。
邹双兰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头发尚未干,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猛然站起来。
这一站,丫鬟不防备,差点被她撞到了鼻子。
是顾煊之走了进来。
他有三分酒意。
一进门,便见一个慌乱的女孩子,正愣愣瞅着他,把他的酒意吓得全无。
仔细一看,便知是他的妻子。
卸了胭脂脂粉的邹双兰,五官更加柔和,似水般温柔。
四目相对,邹双兰的脸,刷得通红。她忙不迭垂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灯火下,顾煊之也看不清她的脸红。
他犹豫下,要说点什么。
他原本也是嘴拙的人,又紧张,更不知说什么了,也讷讷站着。
邹双兰的丫鬟便道:“姑爷回来了……”
然后吩咐上前服侍。
这才将气氛缓和不少。
有人服侍顾煊之梳洗,有人继续替邹双兰拧头发,有人则开始铺床。
顾煊之盥沐好了之后,床已经铺好,邹双兰的头发也九成干了。
丫鬟们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就更加尴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邹双兰站在妆台前,正在想现在怎么办。
顾煊之也站着没动。
两人都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最后,是顾煊之先上了床。
邹双兰跟着上了床。
顾煊之褪邹双兰衣衫的时候,手有点抖,邹双兰能感觉到。
他紧张,她就更加紧张了。
这一夜的锦帐里,体验并不怎么美好。
邹双兰疼得差点哭了,顾煊之也手忙脚乱。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和李怀混,风月场所也是常去的。那些姑娘比邹双兰美多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满头大汗。
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弄不出来。
最后,他缓缓抚摸邹双兰,情绪慢慢才平复。她的肌肤,似绸子般凉滑。他的手掌拂过,她微微的战栗,让顾煊之感觉很满足。
最终结束后,两人都似经历一场逃亡般,精疲力竭。
**
到了第二天,是新妇礼,顾瑾之也不好出现,虽然她很想去看弟媳妇。
直到下午,她才去看了弟媳妇。
煊哥儿媳妇叫邹双兰,在娘家小名叫兰姐儿。宋盼儿也直接叫她兰儿。
顾瑾之送上自己的见面礼,叫了声兰儿。
邹双兰脸微红,给顾瑾之行礼道谢,也喊了声七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煊哥儿站在一旁,脸上也有点发烫。
这模样,是个很好的开头。
“你们去歇了吧,累了一日,回来再来用晚膳。”顾瑾之送了礼之后,宋盼儿对儿子、媳妇说道。
煊哥儿就带着邹双兰行礼告辞,两口子走了出去。
邹双兰个子不高,身量小巧,一直低垂着脑袋,顾瑾之只能看到她如玉般莹白的额头和挺秀的鼻子。煊哥儿也是中等个子,和邹双兰站在一起,分外般配。
看着他们走出去,顾瑾之的唇角翘起来。
“如何?”等煊哥儿两口子出去,宋盼儿就偷偷问顾瑾之,问她对邹双兰的印象如何。
“性格腼腆。”顾瑾之道,“日久见人心,现在也看不出什么。”
然后又补充一句道,“她投我的眼缘。”
宋盼儿笑,道:“成亲前,煊哥儿还不情不愿的,如今你看他,脸都红了。还说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煊哥儿那脸红的模样,分明就是很满意邹双兰。
能有这么个结局,顾瑾之也很欣慰。
送完礼,她又回到了王府别馆。
煊哥儿和邹双兰回了院子,两人还是有点尴尬。
本着多说多错,两人都沉默,不先开口。
邹双兰手都不知往哪里搁。
煊哥儿也呆呆的,不知自己为什么非要赖在这屋子里不肯走,闹得气氛这么僵。最后,还是邹双兰的丫鬟们进来,服侍邹双兰净面更衣梳头,煊哥儿才走了出去。
“姑爷失魂落魄的,魂都被咱们小姐勾走了。”陪嫁的丫鬟调侃邹双兰。看得出,邹双兰脾气很好,和丫鬟们相处得也不错。
一句话,邹双兰脸都红透了。
她啐丫鬟:“胡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
一屋子人哄笑着。
邹双兰看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明明没有擦胭脂,却似染了红霞。那热烘烘的感觉,一阵阵蓬上来。
不知道为何,她情不自禁想到了昨晚那双手。
那双手,一寸寸拂过她后背的肌肤,让她那颤抖的心,安静了下来。
滚过她肌肤的触觉,炙热烫人,在她心底烙下深深印痕,让她整个都酥软。
他声音很好听,邹双兰默默在心里想。她看婆婆,是个干练的女人,顾煊之应该是像公公。
顾家其他人,也是待她甚好。
今天又见到了顾煊之的胞姐。
邹双兰很想抬眼多看顾瑾之几眼。顾瑾之在京里,可是个风云人物。邹双兰很小的时候,便听家里人将顾家七小姐的医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到了现在,仍是津津乐道。
但是她比较害羞,不好意思看。
她听到了顾瑾之的声音。她的声音也是软软的,似顾煊之一样,听着就很亲切。来日方长,也不着急这一时。
直到现在,她对顾家都是分外满意的。
“小姐,这是什么?”突然,有个陪嫁的丫鬟,从里屋走出了,拿了封书信在手里,问邹双兰。
书信是封好的,上面没有写谁收。
“哪里来的?”邹双兰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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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突然拿出一个信封,让邹双兰讶然。
她记得这个信封并不属于她的。
邹双兰也有信封。
家里姊妹兄弟,整日空闲,也会玩些花样,彼此写点信笺,邹双兰收了不少。但是他们家的信封,都是出自她四妹之手。
四妹擅丹青,她做的信封上,都会点缀各色花纹,而不是这样麻黄简单的信封。
这个信封,不是来自邹家。
邹双兰拿在手里掂量了下,有点重。里面的东西,也不太像纸,反而有点像绸子,软软的感觉。
“哪里找到的?”邹双兰又问了一遍
“箱子里的。”丫鬟道,然后折身进去,捧出一个紫檀木小匣子给邹双兰看,“放在这里面的……”
丫鬟正在收拾邹双兰的箱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个箱笼,装着的都是邹双兰出嫁是亲戚们的添箱。
这个紫檀木匣子,里面是两只金钗,邹双兰都不记得是谁送的。
她想了想,仍是没印象,就问丫鬟:“这是谁送的?”
“要翻出礼单,才知道。”丫鬟回答道,“添箱礼太多了,小姐,一时间奴婢也想不起来。”
邹双兰眉头蹙了蹙。
她把匣子交给丫鬟,自己打开那信。
一只细长的丁香花耳坠,顺着信封撕开的口子,掉了下来。
邹双兰的丫鬟立马蹲下去,捡起来,放在邹双兰手里。
邹双兰奇怪看了看:这不是她的东西,她自己没有这样的耳坠。
她身量娇小,并不适合这种长耳坠子,所以从来不用这样的。而家里姊妹,三妹比较古怪,很少用首饰,四妹、五妹又小,用不到这种细长妩媚的东西。
是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咦……”邹双兰看了看,对这一只耳坠感到莫名其妙。
她又往那信封里看了看。除了这只耳坠,还有几块帕子。
邹双兰都倒了出来。
她没有先看这些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而是找另一只耳坠。可这信封里,只有一只,这叫邹双兰摸不着头脑。
谁动东西,只送一只的?
不可能是丫鬟们弄丢了的。因为刚刚信封没有拆封,是邹双兰自己拆开的。
难道是送的时候,忘记了?
也不应该啊。既然是藏在信封里,定是非常用心准备,怎么会只送一只?这是什么深意?
她一头雾水,便问身边的几个丫鬟:“有添箱只送一只耳坠的说法吗?”
她还以为是什么新盛的风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几个丫鬟都摇头:“好事成双,连簪子单独佩戴的首饰,都要送两只,何况是原本就成双的耳坠子?没有送一只的说法……”
“这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和小姐开玩笑。”
“奴婢去翻翻礼单……”
丫鬟们忙碌一通。
邹双兰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她把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叠帕子拿起来,摊开来看。
大约有七八块。
都是上好的冰绞丝,上面没有绣任何东西,却写了字。
邹双兰一块块读起来。
然后,她含笑的脸,刷得苍白起来,捧着丝帕的手,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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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依旧如常。
谭宥回京之后,一直没有露面,偷偷摸摸,他现在还是有顾忌的,不敢贸然行事。没什么比拥立太子更加重要,连和庐阳王府的恩怨,也放在了一旁。
太后依旧派人在找晋王。
她不管别人怎么猜测,她就是要做出一副跟她没关系的姿态。
顾德妃越病越重,恍恍惚惚的。她心里有七八成猜测,晋王是死了,这种打击她是无法承受的。
她整日的哭。
太后让顾家大夫人和二夫人进宫陪德妃,德妃一概不见。
除了她的两个女儿,她不想见任何人。
她是没心思听别人的安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西行接皇帝回朝的日期,也定在了十天后。
从确定要去西边接皇帝,到调兵完成,才用了二十五天的时候,是非常神速的。可太后和朱仲钧都觉得,拖得时间太长了。
顾瑾之这些日子,又临盘的趋势。
她人越发难受。
她以为九月初十左右。
而朱仲钧九月十三就要出发,顾瑾之就更想早点生。
偏偏到了九月十二,仍是没有动静。
朱仲钧就知道,他可能要回来,才能见到他的女儿了。
他认定是女儿。
他对顾瑾之道:“之前想了很多名字,彦柔、彦宛、彦筠等,如今想来,都不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还小名呢?”顾瑾之笑着问他。
朱仲钧之前就给孩子取小名叫彤彤,不知他还喜欢么。
“小名还叫彤彤。”朱仲钧道,“我喜欢彤彤这个名字。大名跟她三个哥哥一样,不要用什么女性化的字眼,我想了想,叫彦承,小名叫彤彤。你觉得呢?”
顾瑾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不好听。”
朱仲钧瞪她。
她则哈哈笑道:“我唯一的女儿,定然要取个好听的名字。小名叫彤彤,我就勉为其难了。大名再这么难听,不给孩子留活路吗?”
朱仲钧捏了捏她的鼻子。
“大名叫彦澜。”顾瑾之道。
朱仲钧以为是彦兰,立马拉脸,道:“难听!”
夫妻俩就孩子的名字,第一次有了分歧。之前三个儿子的名字,顾瑾之半句话都没有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叫彦樨。你怀着她的时候,喜欢桂花的香味,这孩子跟丹桂有缘。丹桂又有木樨之称,取木樨的樨字,既好听也有寓意,你觉得呢?”朱仲钧很快又想了一个,问顾瑾之。
顾瑾之仍是觉得勉强。
她喜欢彦澜。
但是,她和朱仲钧,似乎谁也无法说服谁。
“大名先不取了,等你回来,我们再慢慢商议。”顾瑾之笑道,“小名就叫彤彤。有个字叫,就很好了。当年燕山也是先有了小名,快周岁才赐了大名。”
朱仲钧点点头。
明天他就要远行。
京里有谭宥那个疯子,妻子又临产,朱仲钧的心,全部都提起来。他甚至有点憎恶那个给他惹事的皇帝。
“除了燕山,其他孩子出生,包括之前榕南出生,我都不在你身边。”朱仲钧叹气,“我真是受够了任人驱使的日子……”
他现在,什么雄伟大志也没有,只想他妻子产子时,他能陪在她身边。孩子落地后,能看到她的父亲,仅此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则没有接话,只是抱着他的腰。
这一夜,夫妻俩都没有睡,瑶华映阕,泠泠彻夜。
朱仲钧和顾瑾之说起了往事。
“……顾瑾之,你还会想起他吗?”朱仲钧突然问。
顾瑾之愣了愣。
她一下子就明白朱仲钧说的他,到底是谁。
朱仲钧问她的前男友钱詹。
前世的时候,除了相亲时他提到了钱詹,而后的几十年,他再也没有问过。现在突然这么一问,顾瑾之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怅然。
“过得不好,才会想前任。”顾瑾之道。
朱仲钧眼眸微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别说是现在,就是从前,咱们夫妻做得那么失败,我都没有再想过他。”顾瑾之道,“我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他做丈夫,会比你更加成功。你做丈夫,也许并不好,可我并不觉得,任何人能超过你。”
这话,半真半假。
她没有再想过钱詹,这是真的。
朱仲钧做丈夫成功,这话是假的。
没人比他更失败了。
他那傲娇和暴躁,把他和顾瑾之的婚姻弄得一塌糊涂。
朱仲钧却相信了,他轻轻搂住了顾瑾之,吻住了她的耳垂,道:“我舍不得离开你。”
因为舍不得离开,才说了些这么无稽的话,这是朱仲钧没有说出来的,顾瑾之却懂了。
她伸手,也搂住了朱仲钧的腰,在他耳边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你。”
两人不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隔帘花月纵横,琼华如水铺就,夜渐渐浓了。
九月十三,顾瑾之挺着大肚子,带着彦颖和彦绍,在大门口送朱仲钧。
朱仲钧一身铠甲,身姿挺拔威武,面容隐匿在清冷的头盔之下,神色凛冽。他回头看了眼顾瑾之和儿子们,淡淡点了点头,就驱马而去。
他原本想开口说点什么的,但话到了唇边,才觉得没有一个词足以形容他的不舍之情,最后反而是什么也没说。
顾瑾之一直含笑望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豆大的眼泪毫无预兆,从她眼里滚落。
她很快擦拭,不想让孩子们看到。
送走了朱仲钧,她领着孩子们往回走。
彦颖突然开口,道:“娘,爹穿的那个衣裳,我也要做一套。”
他看上了朱仲钧的铠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小小年纪,极爱了武器、战马和铠甲,难道他以后也要征战一生?
顾瑾之笑道:“等你长大了,娘也给你做一身。那衣裳是大人穿的。”
对这个回答,彦颖是不满意的。
他回到习武场,就对陈鼎文道:“师傅,您这样的铠甲,我也要一套。”
侍卫和陈鼎文大部分的时候,也穿铠甲。可能是彦颖从记事起,他们就这样穿,他也并不觉得好看。
甚至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今天,是彦颖第一次看朱仲钧穿,立马就迷上了。
朱仲钧的一切,彦颖都想学。
“很重的。”陈鼎文笑道,“你现在哪有力气?等你再大一些,师傅就叫人给你打一副。”
“现在就要。”彦颖不依不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陈鼎文只得去请示顾瑾之。
“让他来问我。”顾瑾之道。
这是不同意。
陈鼎文道是,转身出去了。
等陈鼎文走后,顾瑾之原本打算去母亲那边坐坐,和顾煊之的媳妇说说话儿。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起来,下面有水流出来的感觉。
难道是羊水破了?
顾瑾之捂住了肚子,坐回了炕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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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对顾瑾之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出了月子,她就恢复了七八成。
只是,她不敢出门。
她有点想去看看姜昕。
但听闻谭宥还在京城,顾瑾之的念头就打消了。
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到了十月底,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大雪漫天覆盖下来,屋脊、树梢皆是白皑皑。银装素裹的世界,一望无垠。
视觉上,王府别馆显得渺小。
彦颖带着彦绍去堆雪人玩。
顾瑾之不敢受凉,便在屋子里烧了地龙,抱着女儿彤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不足两个月,已经长了很多。
她胖胖的小脸,有趣得很。
她五官长得像朱仲钧。
到了十一月初,顾瑾之收到了林翊寄过来的一封信。
他们应该十月就回来的,结果没有,还寄了封信给顾瑾之,说他要带着燕山,往福建去。
顾瑾之心里乱糟糟的。
要是往福建去,只怕明年夏天都回不来。
她很想燕山。
但是,林翊他们行动无踪,顾瑾之的信都不知道往哪里记。
那几天,她天天做梦,梦到小时候的燕山。
她很想找个人说说。但是,不能和母亲说,因为燕山跟着林翊走的时候,母亲就分外反对。这要是告诉她,她只怕会说,看看,当初就不应该让燕山跟着那个什么林先生走,如今吃了苦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正好,姜昕来访。
她不仅仅是来看顾瑾之的孩子们,也是来打听西边的事。
她的丈夫申国公徐钦也上了战场。
“……如今不知怎样了。”姜昕叹了口气,“你家王爷前往增援,有信回来吗?说西北那边战事如何,什么时候大军可以凯旋?”
朱仲钧已经走了两个月,并无消息回来。
姜昕根本不知道朱仲钧去做什么。
朱仲钧表面上,只是押送粮草。
“还没有。”顾瑾之道。
看得出,姜昕心情比她还要差。
她是来找顾瑾之倾诉的。
顾瑾之自己的倾诉,只得都咽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姜昕到顾瑾之这边坐了一整日,说了好些话,基本上都是姜昕再说。等姜昕走后,顾瑾之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林翊是靠得住的。
燕山再回来,就是个坚强勇敢的男儿,没什么可担心了。
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不少,虽然仍是放不下。
转眼到了年关。
太后接顾瑾之一家人进宫过年。
彤彤已经快百日了。
她的小脸胖得似掉下来,太后喜欢得不得了,一直霸占着,都轮不到顾瑾之抱。只是,彤彤要吃奶的时候,顾瑾之亲自去喂,太后和成姑姑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等孩子吃好了,重新抱出来的时候,太后犹豫了下,还是问:“小七,是你亲自喂养彤彤?”
“嗯。”顾瑾之高兴道。
她一脸幸福和得意。
太后终归不是娘,只是婆婆,这中间隔了一层,有些话就不能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和成姑姑勉强一笑。
顾瑾之就装作看不懂,一副为什么要这样问的表情,让太后更不知怎么启齿了,话题就断了。
从腊月二十八进宫,到正月初四才出宫。
彦颖和彦绍则满仁寿宫到处跑,到处玩。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孩子们也怕冷,只是在屋子里。
顾瑾之则每日抽空,去景和宫。
她去看德妃。
顾德妃状况越发不如从前,她瘦得厉害。她大概是死心了,以为晋王已经死了,精神萎靡。顾瑾之来了,德妃也不看顾瑾之。
她身边的女官也换了人,从前的兰儿也出去了。
新的女官顾瑾之跟她不熟悉。
“娘娘这样多久了?”顾瑾之问。
那女官回答道:“王妃,已经好几个月了。自从晋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听到晋王两个字,顾德妃猛然抬眼,望着她们。
女官吓住了,话就咽了下去。
“……晋王?”顾德妃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了女官面前,抓着她的肩膀问,“晋王去了哪里,你知道晋王去了哪里,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顾瑾之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安慰她:“娘娘,娘娘……”
“七妹……”她哭了一回,精神反而好了几分,认出了顾瑾之,然后紧紧抓住了顾瑾之的手,“七妹,你在外头,听到过晋王的消息吗?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顾瑾之吃痛,不回答。
她的手腕被德妃抓得青了一块。
回到仁寿宫,太后问顾瑾之:“德妃今天好了些吗?”
顾瑾之摇摇头:“没有。”
她没有提晋王,更没有问太后能不能把晋王的下落告诉顾德妃。顾瑾之知晓,宫里到处都是耳目,倘若消息泄露,晋王行踪被人探去,他命不久矣,那才是真的要了德妃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能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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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没发生什么大事。
谭宥依旧躲着不敢见人。
太子仍派人四处找晋王。
太后也派人在找,却是做做样子,给太子和其他人看的。
太后知道晋王是安全的。
过完年,顾瑾之又带着孩子们出宫回家,太后很舍不得。
她甚至说:“真想把彤彤养在坤宁宫…….”
顾瑾之错愕,正想委婉拒绝,太后又笑道:“哀家说笑的。哀家知道你宝贝孩子,哪里会叫你们母女分离?小七啊…….”
她想说说顾瑾之亲自哺育孩子的事,想了想,才道,“你太疼孩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母后也疼王爷,连带着也疼我。”顾瑾之笑道,“我是跟母后学的。”
太后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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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月底,朝廷接到了西北的捷报,说是皇帝亲征,大获全胜,不日部分军队就要班师回朝,皇帝也会先回来的。
有没有捷报,两说的。
但皇帝要回来,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顾瑾之听闻这个消息,知道朱仲钧即将回京,很高兴。
彦颖每天习武之后,就会到内院,逗逗小妹妹。
“娘,师傅说,我爹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来。”彦颖问顾瑾之,“是真的吗?”
顾瑾之点头,笑道:“你爹四月就能到京城了。你高兴吗?”
“高兴。”彦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旁玩的彦绍也说:“高兴。”
顾瑾之大笑,问彦绍:“你高兴什么?”
彦绍也笑,道:“你高兴什么?”
他喜欢学顾瑾之说话。
彦颖对彦绍这样很鄙视,道:“娘,三弟总是学人说话。”
“你小时候也这样。”顾瑾之道,“那时候,你总是学你大哥。”
“真的?”彦颖觉得很惊悚,他不相信自己小时候也这样呆。
顾瑾之又是笑:“当然是真的,小孩子都这样。等将来你三弟长大了,咱们也说给他听,他也不相信。”
彦颖也笑起来。
他们说说笑笑,一旁原本睁着圆溜溜眼睛的彤彤被吵到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忙要去抱孩子,彦颖已经把彤彤抱了起来。
他学着顾瑾之的样子,托着彤彤的后颈处,轻轻哄着她:“不哭,不哭,彤彤乖。”
顾瑾之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又想到了榕南。
榕南也从小就特别宠爱妹妹。
只是,什么时候那份感情就变了质?
顾瑾之想到这里,心里就难受。
彦颖因为习武,虽然只有六岁,胳膊却有力气,他可以毫不费劲稳稳将彤彤抱住。彤彤慢慢不哭了,彦颖得意对顾瑾之道:“娘,彤彤喜欢我!”
“因为你对她最好啊。”顾瑾之道。
彦颖更得意,嘿嘿笑。
他对着彤彤笑,逗彤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还不会笑。
彦颖逗彤彤,彤彤就是不笑,让彦颖有点挫败感,道:“娘,彤彤不高兴么?她怎么不笑。”
“她还不会笑呢。”顾瑾之道。
彦颖抱了一会儿,彤彤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在他怀里忸怩起来。
“彤彤怎么了?”彦颖哄着,发现哄不好了,有点紧张。
顾瑾之上前,抱了过来,道:“彤彤是饿了。”
她把彤彤抱到内室,喂抱了她。然后彤彤睡熟了,彦颖才出去。
他现在每天习武结束,就回内院,陪着彤彤玩。
彦绍则整日跟着顾瑾之。
顾瑾之开始给彦绍一些玩意儿,顺便教他几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还命人去做了个定制的积木,给彦绍玩。
可能太过于简易,什么趣儿,彦绍不爱玩。
顾瑾之就想到,她儿子小时候爱玩沙子。
她果然又让人弄了盆沙子。
彦绍这次玩得很开心。
宋盼儿过来看外孙女,瞧见这一幕,少不得又说顾瑾之一顿,说这样孩子跟乡下野孩子似的,没有王府公子的气度。
顾瑾之只是在一旁傻笑,并不说阻止孩子。
宋盼儿又气了一回。
她回去跟顾煊之说:“以后有了孙儿,不许你们学你七姐胡闹。她那些孩子,堵死我了。”
邹双兰连忙道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煊之则道:“娘,我瞧着彦颖他们几个,都很快活,又健康……”
说得宋盼儿微微怔愣了下。
可是,她仍是看不惯顾瑾之的教育方式,却又管不着。
春日的时光,走得特别快。
过了年,便能盼望明媚春光。心里有了期盼,时间从指缝间流转亦不自觉。
到了二月底,朝廷接到了邸报,皇帝带领的小部分凯旋军队,三月初九到京城,让太子去居庸关迎接。
太后把这个消息,也偷偷告诉了顾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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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未停,几许杏花春雨,斜斜疏疏打在檐下的窗棂上,半开的疏窗湿意涌入,烛火摇曳。
朱仲钧的脸色隐晦。
顾瑾之亦久久不曾开口。
两人各有心思。
剩下的后半夜,两人都没怎么睡。
刚到寅正,朱仲钧就起身了。
仍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
锦被里暖融融的,顾瑾之手都不愿意伸出来,只是喊了丫鬟进来,服侍朱仲钧更衣。若是天气不冷,她会自己起来的。
“……今天能早点回来么?”顾瑾之隔着锦帐问。
朱仲钧道:“能的,我下午就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然后又道,“我去看看彤彤,会不会吵醒她?”
他昨晚陪着顾瑾之,彤彤又很早就睡了,他没有看够。平日里,朱仲钧不在家,顾瑾之总是把彤彤放在自己床里面,就像燕山小时候一样。
昨晚朱仲钧回来,顾瑾之就临时把彤彤交给了乳娘。
乳娘把彤彤安排在了正院的暖阁里。
“没事,彤彤睡得香,不饿不会醒。”顾瑾之笑道。
朱仲钧笑了笑。
他梳洗之后,早膳也顾不上吃,去了暖阁看彤彤。
彤彤还在睡。
她小小的胳膊,斜斜摆在肩头,小嘴努着,很像彦颖小时候。彦颖和彤彤都很像朱仲钧。
朱仲钧想到昨日想亲孩子面颊,因为面颊有点凉,把孩子被冰哭了。
他就把手往自己袖子里拢了拢,等两只手都暖和点,才上前,轻轻往孩子脸上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没有感觉到,依旧睡得很熟。
朱仲钧看了片刻,就起身离开了。他既怕吵醒孩子,又怕耽误出门。可走了几步,又觉得不甘心。
他都没有看够。
狠了狠心,朱仲钧走了出去。
他直接进宫了。
皇帝已经起来,在御书房召见大臣们。
早朝尚未开始,内阁诸位大臣和六部大臣,已经全部在御书房外等着。
朱仲钧和几位熟悉的大人打了招呼,便越过他们,往御书房去。
他轻步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太子和顾延韬并排跪着。
皇帝端坐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扶住了榻沿,脸色苍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不停咳嗽。
皇帝原本就不胖。
朱仲钧去接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瘦了,倒也不觉得触目。如今再看他,穿着从前的龙袍,却松垮得厉害,看着有点惊心。
这样一瞧,皇帝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单薄又苍白的皇帝,毫无君临天下者的气度威严。
他发怒的模样,也无威慑力。
“……祖宗的江山,要被你败光了。”皇帝在骂太子。他咳嗽得厉害,骂了几句就要捂住嘴,使劲咳嗽半天。
身边跟着的太监向梁和刘术紧张不安,想劝又不敢劝。
“这才一年,西南反叛就有十三起;东南水匪八起;湖广去年秋上旱灾,死伤数万人,朝廷却依旧重税,也要逼得他们造反?”皇帝继续骂。
太子却犟着脖子。
他很想回顶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西南反叛是谁的错?前些年安南过平乱,结果撤了安南属国,建立安南布政司。安南人不服,积怨已久。听闻朝廷西北有战事,就趁机起军。
这是太子的错吗?
东南水匪也是多年。从七八年前,东南那边的水匪不断,袭扰百姓。朝廷一拖再拖,不肯派重兵,每次都是派支小队去赶走,结果水匪势力越来越多,这都是朝廷姑息养奸。
这是太子的错吗?
至于去年湖广的旱灾,朝廷不肯减税,还不是因为西北战事?西北战事,国库花销巨大,没有赋税,如何供给?
这也是太子的错吗?
皇帝骂的这几条,太子都可以反驳。
太子也委屈。
但是,现在委屈也要受着。皇帝在东宫抓获了他舅舅谭宥,若是在给太子安一个结交外臣、密谋造反的罪名,太子就有口莫辨。
太子心里的忐忑不安,把他的委屈掩盖住了。
他低头,一声也不敢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过才一年,国库空虚到了如此地步,朕这家当,都去了哪里?”皇帝越说,越是气愤。
他咆哮起来。
这么一咆哮,又是一阵大咳。
他咳嗽得喘不过气来。
国库这半年来,空虚得厉害。
户部不止一次报备说,收上来的赋税出了问题。
太子也着令户部去查,却又偏偏查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不仅仅太子和户部一头雾水,连顾延韬自负精明百般的人,也是糊里糊涂的。皇帝回来看了账簿,气得吐血,却也看不明白。
这屋子里,唯一清楚的人,应该是朱仲钧。
朱仲钧无声无息站在脚落地。
除了他进来,没人再留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只顾骂太子和顾延韬了。
有些话,不适合在朝堂上骂,只能私下里先骂了。
这一年多,朝政不止这些。
皇帝继续骂着。
他越说气越盛,再次咳嗽的时候,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这也不是皇帝第一次咳血。那腥甜气息,弄得他几欲呕吐出来。
他为了压抑这种作呕,憋得脸通红。
“陛下……”向梁上前,轻轻扶住了皇帝。
皇帝深吸一口气,将这作呕感压抑住。
朱仲钧看得出皇帝刚刚咳血了,立马从旁边案几上端了茶水,亲自端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仿佛才看到朱仲钧,从他手里接过了茶水,轻微冲他点点头。
向梁看在眼里,又从旁边拿了痰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整个过程中,向梁表现出来的眼力,非另一名太监刘术可以相媲的。
皇帝漱口,太子和顾延韬想上前服侍,又不敢,依旧跪着。
朱仲钧就提醒皇帝:“皇兄,已经辰初,是不是该早朝了?”
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御书房外等了快两个时辰。而三品以下的,没有被召进宫,在乾清宫也等了快一个时辰。
三月的清晨,春寒料峭,冷风依旧刺骨。
外头细雨并未停歇。
那些大臣哪怕撑了伞,也被雨打湿了半身。又冷又累,也够难受的。
“早朝吧。”皇帝骂累了,自己也有点疲惫,无力依偎着引枕,轻轻停靠歇了一会儿。
“你们先去吧。”皇帝对太子和顾延韬道。
太子和顾延韬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都不敢反驳,任由皇帝骂着。此刻磕头起身,道是,声音都有点干涩。
刘术去吩咐等在御书房外头的大臣,让他们先去大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则和向梁在御书房里,陪着皇帝。
皇帝歇了半晌,让向梁再倒杯热茶给他。
向梁便去倒了。
喝了杯热茶,皇帝感觉好了不少。
“仲钧,你不忙上朝。”皇帝见朱仲钧要搀扶他,就阻止了朱仲钧,“你代朕去诏狱,审谭宥。把他回京的目的审出来,再定他的罪。”
顿了顿,皇帝又低声道,“仲钧,不可掉以轻心。”
朱仲钧大喜,面上不敢带出半分,道:“是,臣弟绝不辱命。”
——*——*——
朱仲钧奉命去审谭宥,想用大刑,却发现行刑的狱卒阳奉阴违。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
晋王今天接回了宫里,皇帝正高兴,脸色也好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听到这话,皇帝又是一阵怒火攻心。
“好,好,好!”皇帝气急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诏狱,也要成他谭家的了!都杀了,看看他们如何嚣张。”
皇帝不能不通过刑法随便杀大臣,却可以杀狱卒。
这次回来,他必须伸张皇权。
朱仲钧道是。
他没有把狱卒全部杀了,而是杀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胆子都吓破了。
朱仲钧再次审讯的时候,狱卒们下手一点也不弱了,打得实在。
谭宥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硬是咬着牙,眼睛都红透了,愣是没叫唤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朱仲钧道,“何苦费功夫?你我都知道,这诏狱,你是走不出了。”
谭宥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震得那些狱卒都后退了数步。
“来啊,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谭宥笑着道,“这么多年,辛苦你替本侯养大儿子、养着女人。今日只当我还你的,想怎么招呼,就怎么来。”
所有的狱卒,都把这话听在耳朵里。
大家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割了。
谭宥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必每个人都清楚。但只要出去打听,他们就能打听到庐阳王长子乃孽种的谣言。
看庐阳王折磨谭宥这手段,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狱卒,想要活命只怕难了。
庐阳王听了谭宥这话,他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笑。
猛然,他一个耳光,掴在谭宥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宥那服刑时不吭声的刚毅,好似一瞬间瓦解,他的脸色大变。
折磨他,那是身体上的。
掴耳光,那是对他的精神侮辱。
身体上的折磨,他可以硬抗;精神上的侮辱,他无法忍受。他是条硬汉。
如果是狱卒,谭宥可能感觉没那么深,
但是朱仲钧的耳光,打得他心里所有的怒意都起来了。
还能等他开口骂,朱仲钧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他七八个耳光,打得谭宥牙齿松动,血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舌头再也不那么听使唤,骂也骂不出来。
“王爷,陛下吩咐,不能让他死在诏狱里,否则无法交代。”身边的侍卫提醒朱仲钧。
他能看得出朱仲钧的杀意。
谭宥是侯爷,一品爵位,又是西北将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否则皇帝也无法交代清楚。
皇帝希望朱仲钧能拿到证据,顺便折磨谭宥出出气,而不是把他打死在诏狱里。
朱仲钧听到了侍卫的手,就收了手。
他冲谭宥笑了笑。
谭宥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侮辱。
他要把朱仲钧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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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钧审讯谭宥五天,毫无所获,只是把谭宥打得半死。
从始至终,谭宥除了骂朱仲钧,侮辱他的妻儿,没有说过半句求饶之语。
他骨头之硬,超过了朱仲钧的想象。
朱仲钧也不急,慢慢和他磨。
谭宥那些辱骂的话,不堪入耳。牢狱听了,个个胆战心惊,庐阳王则面上无半点改色。
他似乎听不懂般。
他全然不理会谭宥的辱骂,让谭宥的辱骂变得毫无意义。
太子则很着急。
他既担心他最崇敬的舅舅死在牢里,更担心谭宥把他回京的目的说出来,到时候攀咬出太子。
谭宥可是口口声声说回来拥立太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又是在东宫被抓的。
这就说明,太子同意被他拥立。
怎么拥立?皇帝还没死呢。
这就可以说,是谋反啊!
太子寝食难安。他自己不能干预谭宥的审讯,他自身难保,哪里还保得了谭宥?晋王被接回宫里之后,太子更是惶惶不安。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子越来越急。
他能想象谭宥在牢里吃的苦。
再下去,也许谭宥会招出点什么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太子去找皇后,让皇后去求皇帝,让她去牢里看谭宥。谭宥是皇后的胞兄,她去探望是情理之中的。
谭皇后亲自去关照,庐阳王还敢不给面子,继续打谭宥?
谭宥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
谭皇后刚刚吸食了富贵如意膏,正甜梦缱绻。她梦到了在东宫时,暖春三月,和还是太子的皇帝缓慢走在那条幽静小径上。路上花海摇曳,馨甜花香沁入。
若说幸福是什么滋味,除了这富贵如意膏,就是那梦里花香的滋味了。
谭皇后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情绪里,只感觉生活前所未有的惬意。
孙姑姑上前,轻声唤了声:“皇后娘娘……”
梦里的谭皇后知道有人喊她。
她不高兴。
这等美梦,她不想醒过来。
“皇后娘娘,太子爷来了……”孙姑姑声音细柔。
谭皇后恨不能揣她一脚。
她憋了一口气,在梦里道:“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孙姑姑忙不迭退了出去。
内殿重新安静下来。
谭皇后的美梦又续上了。
旖旎的风,撩拨着桃花枝头落英缤纷。粉色花蕊落在她肩头,夫君轻柔替她拂去,又为她拢了拢披风。
梦里的小径似没有尽头,漫长又幽静,唯有馨甜的花香。
“母后!”突然一个急促又高昂的声音闯进来,彻底搅合了谭皇后的梦。
梦里的缤纷全部褪色。
谭皇后眼底涌动怒色。
她在锦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太子直接闯到本宫的寝殿,有什么事这样着急?”
“母后,儿臣有急事。”太子道,“唐突了母后,求母后见谅。”
已经是临近中午,太子不相信谭皇后还没有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或者,她是装睡。
太子就直接闯了进来。
谭皇后不能避之不见,太子现在很需要她的帮忙。
“母后,儿臣先出去,求母后一见,儿臣有要事要说。”太子道。说罢,他自己先退了出去。
谭皇后心里又恨又气。
她很反感太子这种态度,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居然敢在她睡觉的时候,闯她的寝殿。
可这话,她跟谁哭诉去?
谭皇后忍着一口气,咬了咬牙,厉声喊孙姑姑:“服侍本宫更衣。”
她只得起来。
可到底存了一口恶气。
她出来见太子的时候,也是阴沉着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子有求于她,只得看着她的脸色,赔笑道:“打扰母后,儿臣有罪。”
谭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想多过于拐弯抹角,直接问:“太子什么事如此着急?”
太子却犹豫了下。
他看了看这满殿服侍的人。
谭皇后心里更烦,脸上显露几分。
孙姑姑看在眼里,只得把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太子往前凑几步,低声道:“母后,大舅舅入了诏狱…….”
这件事,谭皇后知道。
京里知道的人却不多。
皇帝之所以还没有定谭宥的罪,就是对谭宥所有顾忌。而皇帝顾忌的根本,乃是西北去年的战事失利。
自然,谭宥擅自回京、入狱等等,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是谭皇后不想管。
她讨厌谭家所有人,包括这个兄长。
谭宥从小就跟谭皇后姊妹不亲热。他打小起,就深得老侯爷喜欢,从来不讲家里其他兄弟姊妹放在眼里,跟谁都是一副有仇模样。
连母亲也害怕他几分,何况谭皇后。
谭皇后当年也是怕这个兄长的,如今想来,凭什么要怕他啊?他又不是长辈。这份在心底的惧怕,生出了自卑和不甘,渐渐酝酿出了恨意。
“你大舅舅不是在西北吗?”谭皇后装傻。
“没有。”太子不由语气急促,他真当谭皇后病入膏肓,什么也不清楚。殊不知,这内宫的女人,消息是她们的保命符,她们比太子还要尽心。
外头什么事,她们可能不知道,但谁入了锦衣卫的诏狱,她们还是能知晓的。
连朱仲钧去审问谭宥、杀了一半狱卒的事,谭皇后也知晓。
“……大舅舅他身体不济,又不敢说,只得回京静养。”太子为谭宥编了个理由,“大舅舅没有调令,不得擅离职守,所以他回来也是悄悄的。不成想,父皇却误会了。庐阳王素来跟我们不和,只怕会趁机严刑逼供大舅舅,攀咬出咱们母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在恐吓皇后。
皇后却噗嗤一声笑。
她无奈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太子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母后…….”
“太子是想,让本宫去保他出来吗?”谭皇后冷嘲看着太子。
太子对她的冷嘲,心里也着实不爽,这女人把他当白痴吗?
“母后,儿臣不敢让您越俎代庖。您若是去探望一番,看看大舅舅在牢里有没有吃苦,儿臣就感激不尽。”太子道,“若是大舅舅吃苦头了,您叮嘱庐阳王几句,他不敢不从的。”
谭皇后冷冷笑了笑,道:“不吃苦头?太子只怕想得简单了。不吃苦,哪里来的招供?”
“大舅舅一身铁骨,哪怕再酷的严刑,他也不会屈打成招的。”太子也微微冷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觉得谭皇后小瞧了谭宥。
到底妇人之见。
“…….母后,您若是能去瞧瞧,庐阳王也许会有收敛,免大舅舅一点苦头,儿臣和大舅舅都感激不尽。”太子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太子怎么不亲自去?”谭皇后道。
太子噎住。
谭皇后见他吃瘪,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入了诏狱,证据还愁吗?捏造证据的手段,谁又不会呢?”
“他敢!”太子面色大变。
庐阳王如果捏造证据,肯定会攀咬太子的。
太子最怕这点。
他也不是没有担心庐阳王捏造证据的。可是心里,总是存了几分侥幸,此刻被谭皇后点破,太子恼羞成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当然敢,要不然他打你大舅舅做什么?”谭皇后笑了笑,“严刑逼供,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好似捏造来的证据,真的是逼供出来的一样。这样,证据就真实了。所以,你大舅舅这顿苦头是免不了的。太子去求、本宫去求,都无用…….给庐阳王授意的,是你父皇…….”
说罢,她又冷笑着摇摇头。
她一个妇人都知道的道理,太子居然不明白,还跑来求她,着实可笑。
太子则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谭皇后心里的怒气,倏然就没了。
她有点神乏,见太子呆若木鸡,也不管他,起身回了内殿。
她躺下了,想继续做着方才那个梦。可是梦断了,再也续不上了。想到这里,谭皇后又憎恶的啧了声。
太子那个蠢货,她这样想。
不能和他走得太过于亲近。自己这皇后之位,只怕比他的太子之位稳妥得多。他又不是谭皇后亲生的,哪怕他被废了,谭皇后也未必一定会受牵连。
但是,若和他狼狈为奸,等他被废,自己同样被废的可能性很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保太子和远离太子、明哲保身相比,后者让谭皇后活下来的可能更大。
谭皇后默默叹了口气。
谁也靠不住啊。
到底能不能有她报复谭家那天呢?
坤宁宫的正殿,静谧无声。光可鉴物的大理石地面,映衬着太子呆呆的身影,孤立颀长,偏偏看上去单薄,毫无威严。
太子半晌才回过神来,放佛受了很大的打击,脚步一深一浅出了坤宁宫。
如今,他怎么办?
他任由庐阳王信口雌黄,把谭宥的罪牵扯到他身上,然后他被废,庐阳王再联合顾家拥立晋王?
谁能帮他?
太子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老师袁裕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回头,冷冷看了眼坤宁宫庄严肃穆的宫门,心里起了冷意: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这个女人是不会管他的死活。
从前,太子还觉得谭皇后肯定会处处维护他。
可现在,谭皇后似乎有了其他心思。
她真的以为,如果太子被废,她能置身事外?
太子也露出几分冷嘲。
他阔步走了出去,去找袁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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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钧这些日子忙着替皇帝审讯谭宥。
其他的朝事,他不想帮忙。
如今令皇帝忧心的,不仅仅是天下的动乱,还有莫名其妙空虚的国库。这件事,皇帝和太子知道,首辅顾延韬知道,管着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和侍郎知道,其他人并不清楚。
朝臣只知道皇帝这两日频繁召见户部尚书。
没过几日,户部尚书就消瘦了一圈。
再过了几日,户部尚书告假,没有早朝。
户部尚书生病了。
到底什么病,旁人也说不明白。去探病的大臣,都被拦在门外。
朱仲钧却回来告诉顾瑾之:“王履祥自杀未遂…….”
王履祥就是户部尚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当年顾瑾之出嫁,他任正使,顾瑾之和朱仲钧都记得他。
“…….因为国库的事?”顾瑾之问。
朱仲钧点点头。
“你那个方法,效果不错?”顾瑾之又问。朱仲钧从用钱套银,抬高钱币的价格,使得钱贵于市价,从中掏空国库。
这才短短半年,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是的。”朱仲钧道,“朝廷最近在查,我让章叔和把这件事的秘密泄露给一些钱庄和湖广、四川的官府。这中间的利润,从前没人注意到。也许有人注意到,却不敢。如今我让章叔和派人去说,他们肯定要想赚这份钱。等朝廷查到国库到底怎么流失的时候,无数人替咱们分担责任,我们反而摘得干净…….”
他说完,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意味深长。
顾瑾之也沉默了下。
而后,她道:“好,趁早摘清,把利润转让出去,等于把风险转让出去了。”顿了顿,顾瑾之又问,“诏狱那边如何,证据造好了吗?”
问出证据太难,索性自己来捏造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是朱仲钧的想法。
他没有告诉皇帝,只是和顾瑾之说了下。
顾瑾之是赞同的。
“快好了。”朱仲钧道,“做戏要做足。这次,我要把太子给拉进去。皇帝心里是想换掉太子的,趁机可以做文章……”
顾瑾之却陡然沉默了下。
她明明同意过的事,却突然又沉默不语…….
她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话在心里转了几圈,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偏偏寻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
这让顾瑾之有片刻的怔愣。
她这么一怔愣,朱仲钧心头就有了几种猜测。
“怎么?”他问顾瑾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回神,摇了摇头。
她轻轻咬了咬唇。
朱仲钧起身,将她拢在怀里,轻咬着她的耳垂,道:“有什么就说,咱们之间不需要字斟句酌。你有话,就告诉我…….”
顾瑾之笑了起来。
她躲开了他的唇,转身攀上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顾瑾之目光灼灼:“我并非辜负你的一番心思。我只是觉得,太子是废、是存,不能你出面。否则,皇帝定要猜忌你在京城已经有了番势力,朋党营私,对你没有好处。只是…….”
只是,不把太子搅合进去,想让谭宥死的那么痛快,也是不容易的。
需要找一个谭宥非死不可的罪名,谋逆是最好的选择。
谭宥谋逆,定要牵扯到太子。
皇帝自己可以把儿子废了,未必高兴让外人搀和。
这件事,皇帝其他近臣、宠臣可以去说,朱仲钧却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帝这次回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发现了吗?”顾瑾之道,“若是你僭越,迟早要怀疑到你头上的。莫须有的罪名,咱们担不起。”
朱仲钧听完,不语。
他目光安静,看不出情绪。
顾瑾之说的这些,朱仲钧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放过谭宥?
他要替顾瑾之报仇啊。
听到顾瑾之这番话,足见她的心态豁达了很多。她再也不纠结眼前的恩怨,而是把目光放在很长远。
朱仲钧是欣慰的。
却又心疼她。
一个人能学得远见,需得屏蔽自己的恩怨,她会少很多快乐。朱仲钧宁愿顾瑾之还是从前那个女人。
他抱着顾瑾之的腰,有点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似个孩子,把头埋在顾瑾之的胸前。
“那咱们就不能在这次弄死谭宥了。”朱仲钧闷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顾瑾之轻轻拂过他的青丝,“一斧子砍不倒合抱的大树。这次褪了他一身皮,下次再杀。”
顿了顿,她又道,“砍头太便宜他了。等他落在咱们手里,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他制成人彘…….”
她声音狠戾。
朱仲钧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几乎搂得她透不过气来。
最终,他抬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声音从唇齿间呢喃出来:“报仇的事我来做,你还是你,你是燕山他们的母亲,是我的妻子,你不是刽子手。”
顾瑾之只是回应着,吻了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走到了今天,她早已不介意做个侩子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转眼到了三月十五,皇帝回京已经半个月。
朱仲钧审讯谭宥,也整整半个月。
太子和袁裕业上下行事,就是希望把谭宥和太子摘清,免得太子受牵连。太子和袁裕业的做派,寒了谭氏一派大臣的心。
众人对太子,已经不抱希望。
谭宥会有什么下场,大家都在猜测。
朱仲钧准备早朝的时候,把他的奏牒递上去。
三月十五那日,他早早起床。
顾瑾之也起身,为他更衣。
用过早膳,她从朱仲钧到院门口,轻轻替他整了整衣襟,柔声道:“今天早点回来。”
每天送朱仲钧出门,她都是这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点点头。
三月的清晨,雾霭萦绕,似轻纱拢肩。
朱仲钧阔步走了出去。刚走了几步,他心里似有什么割舍不下,就回头看了一眼。顾瑾之没有进屋,仍站在门口。
晨曦熹微中的她,金钗画影,闲丽柔婉。
见朱仲钧回头,她轻轻挥了挥手。
朱仲钧微笑,转身继续往外走。
到了宫门,过了早朝的时辰,皇上并未上朝,太子亦不曾到。
朱仲钧心里疑惑,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朱仲钧知道情况不对,转身就往乾清宫去了。
果然,乾清宫里,皇太后、皇后、太子、晋王和诸位妃子,皆在。每个人脸上或忧色、或倦色。
看得出,他们一夜未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上前,给皇太后和皇后行礼,又给太子行礼。
“母后,皇兄圣体安好?”朱仲钧行礼毕,问皇太后。
皇太后微微叹了口气,把眼睛睃了下满屋子的人,含糊回答道:“甚好…….”
正说着话儿,几名太医从内殿出来,其中就有朱仲钧认识的人:秦申四、彭乐邑、张渊,甚至还有顾辰之。
看到顾辰之,朱仲钧有点惊讶。
顾家的确拿着宫廷俸禄,但顾辰之并不在太医院行走。
朱仲钧的惊讶一闪而过,并不出头。
等太医们都出来,太子和皇后先迎了他们,起身把他们往偏殿领,要问皇帝的病情。
皇太后则起身,往内殿去。
她走了几步,突然喊晋王:“善儿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晋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皇太后跟前。
皇太后就领着他,往内殿去了。
朱仲钧和其他妃子们一样,等在大殿里,没有动。
皇帝从西北回来,身体就垮了一半。
他几乎是奄奄一息回到了京城。
还没来得及修养,就发现他离京这一年多,朝廷被太子弄得乌烟瘴气,回来这半个月,又是一直在生气。
身子原本就虚,又怒气攻心。
现在突然发作,不管是什么病,是不是快到了穷途末路?
朱仲钧在心里想着,静静垂了头。
片刻,皇后和太子重新回到了大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们已经问完太医了。
母子二人穿过大殿,往寝殿去了。
路过朱仲钧时,太子看了眼他,脚步停了下来,对朱仲钧道:“六叔,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你退下去。”
皇后立马也停住了脚步,对太子道:“看你父皇要紧…….”
她语气里有几分不满。
太子这个时候还拎不清轻重,让皇后有点灰心。
现在是赶朱仲钧走重要,还是凑在皇帝身边重要?
太子还要说什么,皇后目光投过来,带了几分犀利。
他只得随着皇后,进了寝殿。
皇帝还没有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太后和晋王已经坐在了床前。
太子见晋王也在,心里就急起来,恨不能把晋王赶出去。
可是皇太后在此,太子也不敢放肆。
“太医怎么说?”太后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皇后。
“说陛下乃是热盛热血,伤了经络,才吐血不止的。还说这昏迷,多半是劳累昏睡。太医让别打搅了陛下休息。”皇后靠近太后几分,耳语道。
她们说话非常轻,怕吵了皇帝。
太后听闻,点了点头。
她起身,对皇后和太子道:“既如此,哀家先去歇歇。劳你们母子在这里守着…….”
她把守护皇帝的事,交给了皇后和太子,她知道,这是皇后和太子此前最想做的。
皇后道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太子脸色微松。
太后带着晋王,从寝殿里出来。
朱仲钧仍在这里。
他见太后步履蹒跚,就上前搀扶了她,关切道:“母后,您还好?”
“哀家是累了。”太后勉强微笑,道,“一夜未阖眼,年纪大了。你扶哀家先回宫。”
然后她对晋王和其他人道,“都散了吧,皇上需要静养,你们不要再次叨唠,有皇后和太子服侍即可。”
众人道是。
苏嫔和德妃上前,搀扶太后。
朱仲钧紧跟其后。
到了仁寿宫,内殿里只剩下朱仲钧和太后母子的时候,朱仲钧问太后:“皇兄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昨夜突然吐血,后来人就昏迷不醒。”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西北大营哗变,谭宥带的那些兵,太嚣张了。”
朱仲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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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陆长亭到花甲暮年时,时常回想,若靖嘉那年未曾兵变,若陆氏没有北迁,若天下还是好好的大晋年华,那她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大概会嫁人,生子,含饴弄孙,然后终生顺遂。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
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在乱世颠簸之中,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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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的早晨,晨雾缭绕。
顾瑾之以为雾气散去,便是朗朗晴空。
上午的时候,骄阳稀疏。
到了中午,被乌云层层叠叠盖住。半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霏霏细雨,料峭寒春凉透了锦衣。
顾瑾之自己回了里屋,又添了件衣裳。
更衣之后,她便坐在了东次间临窗炕上做针线。
她替燕山他们兄弟做睡鞋,也替彤彤做了件粉色荷瓣肚兜,等彤彤盛夏的时候可以穿。
当年出阁之前,她拼命学针线,是非常艰难的。
可后来,一旦学会了,就越发简单。现在,顾瑾之只是不敢剪裁外衣,内衣她什么都会做,甚至学会了几个花样子。
屋子里点了熏香,来驱赶春雨湿漉的腥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袅袅香雾,沿着垂地的画帘,旖旎而出。庭院前面,柳絮飞舞,一派大好春光。
新绿密,乱红稀,花落郎未归。
顾瑾之想到这句,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
她想燕山了。
自从过了年,她就总想着燕山。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若知林翊这般擅自做主,顾瑾之是不会让他带着燕山走的。
但,燕山的性格……
顾瑾之甚感怅然。
正在情绪无处宣泄,内室里的彤彤哇的一声哭起来,她已经醒了。
顾瑾之忙放下针线,进了内室。
一直陪着彤彤的刘乳娘已经把彤彤抱了起来。
顾瑾之接过孩子,为彤彤喂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已经六个多月,顾瑾之的**不太足,每天不够彤彤吃的,需要刘乳娘添些。顾瑾之记得,当初奶第三子彦绍,只有七个月。
奶彦绍的时候,她还每天坚持喝不放盐的鱼汤下奶,后来嘴巴都发涩,十分痛苦。
那股子难受劲,是很深刻的。顾瑾之以为,她再也不会为下一个孩子做到这样,让乳娘奶又能如何呢?
可是眼瞧着**一天天不够,彤彤需要喝乳娘的,顾瑾之就咬了咬牙,继续喝不放盐的鱼汤。
她已经喝了三天。
可能是初期效果不显,她的**并未多起来。
她并不是一个对自己狠的人。等她成了母亲,逼自己哺育孩子,成了她的天性,不是什么狠不狠。
顾瑾之爱她的每个孩子。
喂饱了彤彤,彤彤并不想睡。
她嘴里依依呀呀的,发出不成调的音符,似乎不乐意。
顾瑾之就抱着她,满屋子到处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喜欢被人抱着到处走。
等彦颖和彦绍兄弟二人进来的时候,顾瑾之已经累得腰酸背疼。
她最近很容易累。
彤彤也一日日重起来。
“娘,我要抱彤彤。”彦颖进来之后,立马凑到顾瑾之和彤彤跟前,目光亮晶晶看着彤彤,轻轻抓彤彤的小手。
彤彤看到彦颖,也兴奋得哇哇叫。
顾瑾之笑着,就把彤彤交给了彦颖。
她将彤彤放在彦颖怀里,抬头就看到身后的刘乳娘一脸担心。到现在为止,刘乳娘还是胆战心惊,生怕彦颖跌了彤彤。
顾瑾之笑了笑,对乳娘道:“你下去吧。”
她看着乳娘担心,她也难受。
彤彤却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彦颖抱着她,她会眯起眼睛,笑得露出没有牙齿的嫩红牙床。她尚未笑出声过,却已经有了苗头。
“娘…….”彦颖抱着彤彤满屋子逛的时候,彦绍拉了顾瑾之的衣袖,声音委屈道,“我也要抱彤彤…….”
“你还小。”顾瑾之失笑,一把抱起了他,把他放在炕上,这才和顾瑾之平视。顾瑾之继续道,“等你跟二哥一样大了,就可以抱彤彤了。”
“那时候彤彤也像我这么大了,我抱不动。”彦绍更委屈。
顾瑾之微愣。
继而,她大声笑了起来。
有些时候,真的小瞧了孩子。
孩子知道的事,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顾瑾之笑得停不下来,把彦绍抱在了怀里。
彦绍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笑,但是母亲抱着他,他是很开心的,也跟着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远处的彦颖不明所以,看了过来。
突然,他大声喊顾瑾之:“娘,娘,彤彤笑了,彤彤笑了…….”
顾瑾之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果然听到了笑声。
那咯咯笑声,清脆稚嫩,又断断续续的,像初学走路的孩子蹒跚行走一样。声音慢慢传到耳朵里,跟圣乐一般动听。
“来,彤彤,笑给娘瞧瞧。”彤彤的笑声很短暂,顾瑾之从彦颖怀里接过来她,逗着她笑。
彤彤有点茫然。
“彤彤,这样笑。”彦颖捂起嘴巴,学着女孩子咯咯笑。
他这么一学,把顾瑾之和彦绍都逗得乐不可支。
他们俩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彤彤的脑袋不够灵活,她看了眼正在笑的顾瑾之,又扭头看了眼彦颖,突然也咯咯笑起来。
她笑着的时候,身子扑棱了几分。
那咯咯的笑声,仍是断断续续的,却不影响它的魅力。
——*——*——
朱仲钧黄昏时分出宫,回了趟家。
他走到正院,就听到了笑声。
笑声有点奇怪,特别是彦颖的笑声,似乎是故作忸怩的。而顾瑾之和彦绍的笑声则很豪迈。
那豪迈爽朗的笑声中,掺杂了一两声稚嫩短促的笑声。
朱仲钧放佛明白了什么,他快步进了屋子。
东次间的母子四人,笑成了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抱着彤彤。
而彤彤,正在饶有兴趣看着地上耍戏的彦颖,不时咯咯笑。
朱仲钧的脚步微顿,有点不敢相信。
是彦绍先看到了朱仲钧。
他大声喊了爹。
彦颖这才停住了戏耍,上前也叫了声爹,就往朱仲钧怀里扑,他喜欢朱仲钧抱他,年纪大了照样不避讳。
朱仲钧抱住了彦颖。
然后,他放下了彦颖,去抱彤彤。
顾瑾之把彤彤给了他。
彤彤笑得累了,不理会目光殷切的父亲,蹙了蹙小鼻子,忸怩起来,几乎要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上前哄着,笑道:“她困了。”
朱仲钧一脸不甘心把孩子交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把彤彤抱到了里屋去睡觉。
等她出来的时候,彦颖已经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朱仲钧。
“……昨天还不会笑。”朱仲钧道,“应该你是教会了她。”
他表扬彦颖。
彦颖嘿嘿笑,接受了朱仲钧的表扬,他很骄傲。
“我……我也教妹妹笑了。”彦绍不甘落后的说道。
朱仲钧大笑,也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也有你的功劳。我不在家,都是你们的功劳。以后也有疼娘和妹妹。”
彦绍连忙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因为彤彤学会了笑,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用过了晚膳,彦颖非要朱仲钧去检查他今天的功课。他要把今天学会的招式,耍给朱仲钧看。
朱仲钧则道:“你带着三弟先回去,爹明天回来看。爹有话和你娘说。”
彦颖哦了声,虽然有点失望,还是带着彦绍先走了。
等孩子们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顾瑾之看着乳娘们带着孩子,这才放心回了里屋,问朱仲钧:“要说什么?”
朱仲钧的模样,不像是哄孩子。
他是真的有话跟顾瑾之说。
朱仲钧却沉默。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炕几,似难言之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熏了什么香?”他突然蹙鼻子道。
“放了几块檀木香。”顾瑾之道,“下雨天,湿气有点腥潮,怪难闻的,就让点了熏香,赶走点潮气。你闻着不舒服?”
“还好吧……”朱仲钧勉强道。
他没话找话。
那就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了。
“出了什么事?”顾瑾之猜测着问他,“是不是谭宥的罪证不成立,是太子和袁裕业捣鬼的?”
朱仲钧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顾瑾之猜对了。
她也没有再说话。
在她心里,隐隐觉得还不错。若是谭宥真的被砍头,她倒觉得遗憾:凭什么他可以死得那么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谭宥在京里受刑的事,因为可能会牵连太子,更会牵扯西北战事,皇帝是让我保密的。京里除了太子,其他人都不太清楚。”朱仲钧半晌,才慢悠悠道,“才过了十天,传出西北大营哗变的消息。谭宥的属下让朝廷公布谭宥的罪证,否则就放人……有人把谭宥受刑的事,传到了西北,还挑拨谭宥部下哗变,皇帝气得吐血不止,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有醒。”
顾瑾之却笑了。
“是太子和袁裕业做的。”顾瑾之肯定道,“这样不好?太子是自寻死路。挑起哗变,迟早要查到太子和袁裕业头上,他们俩也是活腻了。”
朱仲钧抬眼看着她。
她这样松了口气,让朱仲钧有点意外。
“…….谭宥死不了。”他道,“至少这次,他死不了。”
“现在不死,最好。”顾瑾之道,“现在他不想死,将来让他求死不能。”
朱仲钧仍是沉默。
他心里很挫败。
到了三月十六,皇帝终于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脸色苍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太后下了懿旨,让顾瑾之也进宫去,给皇帝看病。
皇帝回京之后,并未请顾瑾之。一则顾瑾之七年未曾给皇帝问诊,皇帝的脉案她不了解,未必能看得好;二则皇帝已经有了信任的太医。
况且顾瑾之刚刚产子,太后不知道她是否还能看得准。
毕竟七年未在太后和皇帝跟前露手,让人忘了顾瑾之的能力。
现在请她,只怕是太医已经下了病危结论,太后不甘心,让顾瑾之去瞧瞧。
顾瑾之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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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满殿的人。
皇帝的寝宫里,也围满了太医。
太后和皇后、太子也在跟前。
朱仲钧站在人群后面。
看到顾瑾之,他也不惊讶,冲她点点头,就朝她走了过来:“你来了。你也给皇兄把把脉……”
顾瑾之道是,上前给太后和皇后、太子行礼。
太后也没有多语,只让顾瑾之上前给皇帝把脉。
皇帝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双颊消瘦,脸色惨白。
众人给顾瑾之让出一条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给他搭脉,然后就去众太医去偏殿商讨皇帝的病情。
片刻后,众太医开了方子,交给太后。
太后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并不多语。
她微微冲太后点点头。
“让圣上静养,太后娘娘……”彭乐邑上前道。
太后看了眼众人,便道:“彭提点留下来,照拂皇上,咱们就先回了。等皇上醒了,咱们再来。”
众人道是。
皇后和太子不甘心,想留下来照顾皇帝。
太后冷冷看了眼太子。
那眸光冷冽,让太子心里起了怯意,只得先退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顾瑾之和朱仲钧跟着太后去了仁寿宫。
到了仁寿宫,太后问顾瑾之,皇帝到底怎样了。
“彭太医等人都认为,圣上乃是血热。血得热则淖溢,血气俱热,则血随气而上,圣上才吐血的。”顾瑾之道。
这是诸位太医的诊断。
她如实告诉了太后。
太后蹙了蹙眉:“你如何看?”
顾瑾之道:“母后,我是赞同彭太医等人的诊断,圣上就是盛热又导致血热。秦申四太医还说,圣上被盛热伤了筋络,故而吐血不止。能想到的方子,他们都已经开了…….”
太后闻言,半晌无语。
顾瑾之离京七年。
七年,足够别人去忽略一个人的优秀,怀疑一个人的能力。
过去的那个七年里,顾瑾之生了四个孩子,太后从朱仲钧口中得知,顾瑾之因为长子身体不好,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照顾孩子,她没有再问诊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别说问诊了,就是看书写字、绣花弄乐,七个月不碰也生疏得厉害,何况是问诊?
太后是喜欢顾瑾之的,却也是个理性的人。
她对顾瑾之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假如顾瑾之真的提出了和太医们不同的诊断,太后也会犹豫,到底要不要听她的。
“…….就要看造化了。”太后最终道。
她认命了。
皇帝的病,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顾瑾之道是。
到了半下午,皇帝才醒。
太后等人又去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累得厉害,醒来后也是恹恹的,声音虚浮。
这次,他把顾延韬等五位内阁阁老,叫到了跟前。
有点托孤的意味。
众人心里皆是酸楚得厉害,包括太子。
顾瑾之没有见到皇帝的面。
到了傍晚,她和朱仲钧回家。
回到家里,她才跟朱仲钧说:“……不是什么血热,是肺心病,已经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除非换个心脏,否则无力回天了。别说这种医疗条件,就是后世西医那么发达,我也没有把握,在太后那边,我就没说,不必要给无谓的希望。”
朱仲钧微讶。
顾瑾之在仁寿宫那波澜不惊的模样,颠覆了朱仲钧对她的认知。
“肺心病?”朱仲钧自然知道肺心病是什么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用西医的话说,乃是肺源性心脏病。
到了心功能衰竭,这病也就到头了。
“他的病,是急性发作。用中医的话说,肺心病的主意病理基础,是阳虚气弱、痰淤阻肺。肺肾阳虚,痰淤阻肺,便有水气凌心,心脉淤阻。所以他生气就咳嗽得厉害。若是发现得早,又能做个心脏手术,或许有用。现在的话……”顾瑾之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的病,是不容乐观的。
也许他下次再发作,人就去了。
顾瑾之只是大夫,非神仙,她也无能为力。
中医治疗最基本的理念,是固本培元。
本都衰竭了,还怎么培元?
“他要死了…….”朱仲钧道。
他不是在问顾瑾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在叙述这件事。
“嗯,他要死了。”顾瑾之道。
对于生病到了无力回天的人,他的将死是意料之中的。
顾瑾之和朱仲钧夫妻俩,叙说在他人的生死,却都想到了自家的前程。
皇帝如果死了,他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皇帝从回来就生病,如今都不到一个月,他就是个将死之人,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来不及用。
如今再想换掉太子,只怕拼不起了。
退路在哪里?
“你们先走,先回庐州。”朱仲钧对顾瑾之道,“京里一旦有变化,我是护不了你们的。”
“现在走,用什么借口?”顾瑾之道,“彤彤还太小,她头上的囟门都未愈合。她颠簸不得。”顾瑾之道,“朱仲钧,咱们现在,走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仲钧猛然站起身来。
他想到了当年顾瑾之非要走,差点流产,一尸两命。后来保住了燕山,燕山也是虚弱不堪,顾瑾之整整两年为燕山提心吊胆。
现在,彤彤刚刚六个月,她的身子骨,是经不得长期的车马晃荡。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绝境。
朱仲钧沉默背对着顾瑾之。
“你带着彦颖和彦绍先走,把彤彤留给你母亲。”朱仲钧道,“彤彤只是女孩子,任谁都知道,她没有价值。等她再大些,我带着她再回去。”
顾瑾之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反对。
她心里很清楚,朱仲钧没有危言耸听。
他刚刚审讯了谭宥,而谭宥并未死,他的部队哗变。
只要皇帝一死,太子就可以令谭宥的军对儿进入居庸关。外有谭宥大军,内有亲军二十六卫,顾延韬再有手段也无能为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这种绝对实力悬殊面前,任何的花哨都变得毫无意义。
等太子掌权,谭宥必然会报复。
朱仲钧和顾瑾之死路一条。
现在走,能保住朱仲钧两个儿子的命。
“这像是再割我的心头肉。”半晌,顾瑾之才一个字一个字道,“要么离开彤彤,要么把孩子们都置身危境。我…….我舍不得彤彤。”
她说这话,是已经有了决定。
朱仲钧的手,轻轻拂过了她的肩头。
他的掌心温热,手掌厚重。
落在顾瑾之的肩上,宛如落在她的心头。
她有点怔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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