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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2 / 2)

女子一招一式毫不留情,临空俱是接下了重重的几拳,所幸他躲避及时,每每一剑送去,皆是刺不中他的要害,临空自知擒贼先擒王,他虽是处于下风,可他也懂得何为计谋。

阴云不知何时散去,在临空与女子对手之时,只听有几声痛苦□□,女子在听闻这几声时,恍然收剑,她只怔怔回首,瞧着与自己同来的同伴皆是死去,瞧着他们死相怪异,人心已被荀华挖了去,胸口处只余了个空洞。

四周终是平静下来,临空瞧着眼前的荀华竟觉有几分陌生,墨蓝衣裳沾满血迹,那双眸子竟是血红,临空在对上他的眸子之时不禁一怔。

“空儿,你说这天下还有何人敢阻我?”荀华大笑,只是笑声万分凄凉。

临空不言。

荀华等了良久亦未等到临空应言,他不禁心头起火,只忽的转脸,一手伸出掐着人脖颈:“你为何不说话?可是哑巴了?你可是怕我了?”他话本问得恼怒,只是最后他终是松了手。

“师父。”临空跪于荀华之前叩首道,“徒儿知错。”

一阵沉寂。

他不曾抬首,只是这般沉寂得愈久,他愈是不安,他悄然将脑袋抬起少许,但看荀华正捂着脑袋满是痛苦神色,他赶忙起身,便想搀着荀华,怎料那人一手将自己挥了去,随后入耳的,是临空此生不愿听见的——

“你再不是我的徒弟!滚!”

临空自然不愿走,他复是跪于荀华之前,瞧见荀华眸子清明再无血红,便知此时正是荀华清醒,那番言语定是他心里所想。可他又如何甘心,等了五百年,只为与他见面,只为再回去他的身边。

“云鹤没与你说么?你怎的如此下贱!”荀华一脚将他踹了于地下,他只冷眼看着临空默默起身而后跪好,他再受不住临空这般寡言模样,他只上前将人压于身下,看他墨黑眸子中竟是带了几分欣喜,荀华不禁一怔。

回神过后,便是予了临空一掌,这一掌恰是打于脸上,接连数下巴掌力道极大,只打得临空脸颊微肿,唇角流血,而荀华那双清明的眸子已然渐渐化为血红。

“师父,徒儿想你。”临空不惧,只知惟有成魔后的荀华方才会唤自己一声空儿。他双手抚上荀华的肩,眸子酸涩竟是想要流泪。

临空又回至荀华府中,只是此次听闻竹安早已病逝,那早年抱来的狐狸亦不知所踪,自荀华成魔失了心智,留于府中的人是少之又少,这府中临空能认出的惟有那昔日总与自己作对的做饭小丫头——玉槿。

玉槿无了初时的那般嚣张,现下的她慎言慎行,虽与临空相熟,可却不敢多说,只生怕说错一字,荀华便会要她性命。今日玉槿将早饭送来时,那瘦弱单薄的身子颤得万分厉害,她嘴唇翕动几下,终是开口唤道:“临公子。”他知她怕了荀华,自己又何尝不是?荀华早已不是初初他所认识的那个荀华。

若果妖魔亦有来生,那该多好……

他曾以为荀华当真会等他,当真会等到五百年,原也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自己当真可笑,早该知他已然不爱自己了。

奈何他偏偏不愿放手,只一次又一次的以为荀华当真是爱自己的。世事荒唐,确实不错,临空望着窗外不禁轻扯唇角便是一声苦笑。

第二十五章

他已然有十几日未曾见过荀华,他现下日日待在府中,时而与玉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一番,待至两人再无言可说时,临空便只好看着窗外院中景色,院中树木奇花异草甚多,而今未到时候,自是无春时来得好看。

临空看了许久,恍然来了兴致,他忙让玉槿为自己备了画笔宣纸,而后便是于院中对着那些花花草草画着,玉槿于旁伺候,只见她歪着脑袋看着临空一笔一笔地细细画着,添了颜色或是添了几笔淡墨,画作画成时,玉槿先是夺来打量,画中所画的花草皆是栩栩如生,她平生不曾见过几幅画作,如今见到,自是不禁于心下赞赏一番。

夜晚之时,他燃了烛火,褪下外袍便要上榻睡觉,怎料门忽被推开,他诧异之下猛然转脸望去,原不过是荀华。他有些微微的怔,看着眼前之人,竟是有了几分惧意。

“空儿。”荀华唤道。

“师父。”临空立于原地,不上前亦不后退,只隐隐嗅到血腥味。

烛火摇曳,将二人身影映于窗纸,荀华眸子血红,一袭墨蓝衣血迹斑斑,便是连手亦沾满了鲜血。临空此时确实惧怕,他又怎会想到自己的师父,自己昔日所爱之人而今竟会成了魔。

他不由想起前些时日,云鹤曾说,若果荀华不死便是自己死。

可……

可他又怎能亲手要了荀华的性命,他又怎能亲眼看着荀华死去。这两般纠结,倒不如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过来。”荀华笑道,只是此刻笑容再无昔日那般温柔,此刻只笑得阴冷,只让临空心下生了几分寒意,他垂眸立于原地思量半晌,终是缓步上前,随后跪落于地,抬起脑袋对上荀华的眸子。

“你说说,这天下人为何皆惧怕于我?”

临空磕了头,只答道:“徒儿不知。”

荀华闻言,眉梢轻挑,以足将他下颔抬起,看到他眸中一片悲伤时,荀华禁不住一愣,不过半晌,他终是回神,而后轻抚着临空墨发道:“我倒真的想你聪明些……”若果那般,无了自己,临空便也可嘿嘿活于世上,亦不让自己如此担忧。

“你……”临空怔了怔,他当真看不清荀华,临空嘴唇微张,此刻亦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见荀华一脸和善笑容正自看着自己,抚着自己墨发的手越发温柔起来。

他又怎狠下心要了他性命呢……

临空微微一笑随后阖上眸子,脑袋枕于荀华大腿,往后之事亦只得顺其自然各安天命。

再见云鹤时已是寒冬,彼日鹅雪飞冬梅盛,他正坐于院中于宣纸之上轻描轻画着,云鹤此刻亦算神仙下凡,但见他脚下正踩一朵云彩而来,一脸春风正如昔日那般。玉槿端茶而来时不免瞧见云鹤,小丫头吓得不轻,口中大呼一声,双脚一错便就跌落地去。

“玉槿?”临空未及得反应,见玉槿如此反应也不由疑惑,将画笔搁下,赶忙上前将人扶起,为她拍去衣裳上的灰尘。

玉槿歪着脑袋打量云鹤,云鹤气傲得很,怎么也不愿与玉槿对视,他收了祥云,一拂袖便就落下地来,他拍拍临空的肩,意料之中瞧见临空轻颤一下,他禁不住笑意,只暗想小妖怪依是这般胆小。

临空见是云鹤,不禁莞尔作揖,随后便是问候一番,早将先前云鹤打他那下忘得一干二净,二人坐于院中,玉槿为二人又热了壶香茗,随后说是去厨房端些甜食过来。临空又执起画笔,无心随意画着,只平静地听着云鹤言语——

“若你狠不下心,便让我为你杀了他。”

临空落下的画笔顿了顿,随后再次沾墨,只当作不曾听到,云鹤望他一笔一笔细细画着不禁又道:“小妖怪,他不死便是你死,我……我只想你好好的。”

“玉帝说三日为期,你……且好自为之。”他本要离去,恍然听到那人一声轻唤,他便立时止步。

临空冷哼一声,但见他轻挽衣袖,画笔沾墨,往纸上随意画去:“你回去便与玉帝老儿说,我临空意已决,不杀便不杀,他奈我何?”口气甚为张狂。

此时画上树木成形,他便将画笔随意一扔,起身奋袖离去。

今夜难得再与荀华见上一面,他竟是执着临空所画的幅幅画作说要都撕毁去,临空一脸平静任他将自己昔日与现下所画的画作皆是撕成碎片,碎片满天飞舞,伴着雪飞伴着风吹,竟别有一番景致。

“临空,你本就不该与我相识,更不该爱上我!”他眸子清明,却是一片悲伤泛着泪,他狠狠掐住临空脖颈,看他脸色渐渐青紫,他却连一声求饶也不肯说出。

“我本就该孤独一世……”荀华喃喃,掐着临空脖颈的手缓缓松了力道。

不知何时身后那点点淡红的冬梅亦伴风吹落下,冬梅落至皑皑白雪之上,此时荀华忽将临空放开,只看他踉跄几步便就跌落下去,临空抚着喉间一阵咳嗽。

“我多想你恨我……”荀华眸中恍然流出清泪,他阖上眸子,只愿自己醉上一场,那便什么忧愁也不记于心里。

良久睁眼,只听他似是以淡漠口气道:“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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