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当初把公司管理包装成游戏,纯粹是瞧着当下年轻人这路数,想着哄哄他们,把枯燥无味的管理条文,变成闯关打怪的游戏玩法罢了。谁能想到,此刻自家师父无问僧轻飘飘一句话,竟把这游戏化抬成了“探索未来文明”的煌煌天梯!
这高帽子一戴下来,李一杲顿时觉得腰杆子被人从脊柱深处“唰”地抽直了!原本那标志性的“鸡窝战略高地”上,以前只有最顽固的“定海三毛”敢露头抖擞精神,此刻却仿佛全公司通了高压电——连最温顺、最边缘、常年软趴趴装睡的发丝们,也仿佛瞬间被灌注了无穷的“因果能量流”!像收到了最高级别的战斗动员令,“咻”地一声全体立正待命!
赵不琼一抬头,好家伙!眼前哪还是熟悉的鸡窝头?活脱脱一个刚被“九天玄雷”劈个正着的毛茸茸避雷针!那发梢根根分明,朝四面八方怒指苍穹,每一根都透着“老子今日参悟天道”的勃勃锐气!平日里游乐场的静电球效应跟这一比,简直成了小巫见大巫。
“噗——哈哈哈哈哈哈嗝!”赵不琼再也绷不住那点斯文伪装了,形象包袱跟刚灌了气的河豚似的,“嘭”一声炸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笑得像个失控了的电动筛糠机,腰也弯了,泪花也迸出来了,就差没在无问斋光洁的地板上欢乐地滚上三圈!
无问僧见徒弟赵不琼笑场全开,咯咯乐得像只欢脱的喜鹊,李一杲却顶着爆炸鸡窝头茫然四顾——活像在迷雾森林里丢失地图的探险家。身为师尊,无问僧当场差点笑破肚皮!可老神仙的偶像包袱不能丢哇,他硬生生憋住笑意,喉咙里挤出两声“咳咳”,背着手,迈着仙风道骨的四方步,悠悠溜出无问斋那圆溜溜的月洞门。
这月洞门活像个镶在青砖墙上的满月糖饼儿,正对着蜿蜒如蛇的茶马小道。小道那端通向蝴蝶谷和荔龙兰亭,可惜天公不作美,雨点子噼啪砸得石板直泛光。无问僧瞥一眼灰蒙蒙的天幕,心底拨着小九九:直接踩过去?不成不成,湿一身老道袍多狼狈!他足尖一转,果断沿着月洞门前那条横向的踏水青石路,踱步朝右边滴水岩挪去。
这青石路嘛,头顶架着小半截风雨长廊,遮雨还行,但漏不过斜风细雨送来的“免费喷雾”。无问僧刚踏几步,微凉的雨粉就像调皮小蛾子,“咻咻”扑上他的老脸皮子,凉丝丝、痒酥酥,激得他缩了缩脖颈。等踱到滴水岩前那块干燥宝地,老道才松口气,慢悠悠掏出根手臂粗的大号蚊香,“嚓”一声划亮火柴点上。蚊香屁股往岩石缝里一戳稳当——青烟立马“滋溜”冒出来,打着旋儿往上窜,一股子檀香混艾草的味儿直往鼻孔里钻。无问僧鼻翼翕动,闭眼深吸一口,眉梢舒展:“舒坦!这才是修仙人士该品的香薰味儿。”
哪成想,乐极生悲的剧情上演了!石缝深处原本躲雨补觉的花腿蚊子们——那群计划着睡到月黑风高再出门“夜宵自由行”的吸血小懒虫,猝不及防被蚊香熏得脑门嗡嗡!美梦稀碎,恼羞成怒的蚊群登时“嗡嗡嗡”起飞抗议,乌泱泱的像团迷你黑旋风!奈何蚊香这“生化武器”真不是虚名堂,飞不过三秒,蚊子们就中了晕头转向的“醉香术”,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活像酗酒晚归的小醉汉。混乱中,一只胆大包天的侦察蚊嗅到无问僧脖后飘来的人肉鲜味,馋虫上脑再也扛不住,振翅高呼:“弟兄们冲啊——夜宵提前开张啦!”嘴壳子一挺,“噗嗤”狠狠扎进皮肉!
无问僧正眯眼酝酿诗兴,脑补在雨幕里摇头晃脑来首“雨中即景打油诗”,冷不丁后颈窝一阵钻心痒!哎呀呀,敢坏贫道雅兴?!这还了得!老道火气“噌”地蹿上灵台,想都不想反手一个闪电回马掌——“啪!”脆生生糊个正着!可怜那刚饱餐一顿的蚊子兄,瞬间从“宵夜赢家”化身蚊子馅肉饼!尸体炸成一摊红彤彤的血泥渣,一半糊在无问僧皱巴巴的脖子褶里,一半黏在老道自个儿掌心当“战利品纪念章”。
无问僧摊着手掌,瞪着掌心那点红艳艳的“战功”,又瞅瞅旁边岩石缝里烧得正欢的粗壮大蚊香,再低头瞧见青石板上——两只吸晕了头、挣扎蹬腿儿的花腿蚊子正表演“垂死蹦迪”呢!他霎时悟了:这是自家蚊香把这群瞌睡虫吵醒的祸啊!好你个蚊子胆儿挺肥?贫道的血也敢当自助餐!老头一瞪眼,哪还有什么吟诗作赋的风雅?直接化身“踩蚊灭口专家”,抬脚“哒!哒!”两声脆响,精准把地上两位“蹦迪选手”踩成蚊子标本,鞋底碾碾泄愤:“看你们还敢当饭票精?”
泄完愤,无问僧气哼哼准备打道回斋。一转身——“噗!”眼前乍现的玩意儿吓得他老心肝一哆嗦——无问斋门口,半颗顶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头脑袋瓜,“噌”地探了出来!那蓬松程度,简直像被雷劈过的超级棉花糖成精了!无问僧死憋了半天的笑功当场土崩瓦解——“哇哈哈哈哈!”笑浪排山倒海喷薄而出,惊得雨帘都抖了三抖。
李一杲双手在头顶那圈桀骜不驯的爆炸头上又是压又是按,忙活得跟镇压暴乱的庄稼汉似的,可惜收效甚微。最后只好顶着一头形似刚被雷电开过光的蓬松杰作,悻悻地挪出了无问斋的门槛。他正准备把临走前最后一个问题抛给师尊,身子刚探出去一半,一只脚还留在斋内,猛可地一瞥——好家伙!向来云淡风轻的老师无问僧,此刻正对着池塘方向,笑得肩膀直颤,连道袍的广袖都在风中抖出了波浪褶!那姿态,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
李一杲心头“咯噔”一跳,探出的半个身子触电般缩了回来!这速度,活像乌龟猛然缩颈入壳!动作幅度过大,后背“咚”地一下撞在紧跟其后、毫无防备的赵不琼肩头上,差点把对方撞得一个趔趄。
“哎!”赵不琼被这突如其来的“装甲龟缩”顶得轻哼一声,连忙稳住身形。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一杲那僵硬的肩背,“老公,干嘛呢?”她刚才笑狠了,这会儿肚皮还有点抽筋,看到李一杲这空前绝后的发型,虽然喜感依旧,总算能勉强憋住,不至于再次破功。
“缓缓!还得再缓缓!”李一杲压低嗓子,声音闷闷的,如同隔着那团厚实的“毛发堡垒”传出来。他果断撤回探出的脚步,转身像个受惊的兔子,几步就蹿回了无问斋主桌旁那熟悉的安全区。掩饰性地抄起铁壶,咕嘟咕嘟灌满水,摁开电磁炉的按钮,水汽嘶嘶作响,算是给自己寻了个缓冲带。“那个…老婆啊,最后一个问题,咱们是不是再合计合计,问点啥最精髓?”他假装专心盯着烧水的铁壶,仿佛那壶身纹路里藏着宇宙奥秘。
赵不琼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看他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架势,一脸狐疑:“咦?刚才不都商量好了嘛——就问那个游戏化和企业管理的‘扁平化差异’问题啊!”她凑近两步,指尖几乎要戳到李一杲那在蒸汽微风中巍然不动的发尖,“咋的?出门晃半圈,主意也跟着风飘走了?反悔啦?”
李一杲心里门儿清,自己哪是变卦?纯粹是不敢这时候出去给师尊“添堵”,撞破那位神仙难得一见的“失态”时刻!他赶紧清了清嗓子,借着往茶壶里拨茶叶的当口儿,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神情,强行拉回话题正轨:“咳…岂会反悔!关键是这个点它绕不过去啊——老婆,你想想!”他放下茶则,指尖在沾了水汽的桌面上虚点着,如同在勾勒蓝图,“游戏世界,讲究的就是个‘众生平等’,人人进来都是白手起家。玩家自个儿闯副本、刷成就,逍遥自在。就算偶尔组个队、打场竞技,本质上还是‘扁的’,像张摊开的芝麻饼!可现实的管理呢?”他眉头一拧,那撮屹立在顶峰的爆炸毛也跟着颤了颤,“不管是矩阵织网,还是金字塔垒堡,骨子里都自带阶梯!上上下下,一层层压着一层层,从来跟‘扁’字不沾边儿!”
窗外,白撞雨如亿万珍珠串倾泻而下,噼啪砸在青石板上腾起细密水雾;西斜的日头却固执地刺穿雨帘,泼下滚烫的金光,蒸腾起一片光怪陆离的氤氲。无问斋里,茶香混着潮气,李一杲手指无意识地在沾了水汽的桌面上划动,仿佛在勾勒一幅无形的帝国疆域图。
李一杲指尖沾着凉茶的水渍,在紫檀木茶案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纵横交错的线,像在沙盘上推演一场无形的战略决战。管理的阵痛——始终是悬在创业颅顶那柄最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说眼下,张金枇这位“人力资源界的定海神针”稳坐中军帐,就算没“渣渣人生-要有光”这套开过光的AI天兵天将坐镇,单凭琵琶姐手腕,也够让公司这艘新船在惊涛里压得住舱。更别提此刻脑门上还顶着个金光闪闪的AI监军——简直是给望远镜能望见的未来航道,都焊上了双层保险杠!照理说,两口子枕着这底气,梦里都该笑醒三回——公司管理上想翻出滔天浪花?难!
但是!李一杲那颗工科脑袋里的警报器,却“嘀嘟嘀嘟”响得比雨打芭蕉还急!他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蓝图一步步落地生根——那套游戏化驱动的“混沌自组织”体系,眼下瞧着活泛热闹,像是给公司注入了野蛮生长的洪荒之力。可再往远瞭望呢?他仿佛看到一条清晰得让他眼皮直跳的轨迹线:这套玩意儿疯跑下去,未来必然扎扎实实盘踞成一株“极度扁平化”的巨型魔藤!藤蔓上爬满了谁也不鸟谁的“单兵游侠”,互相间牵绊稀薄得像水汽!什么层叠堆垒的金字塔架构?什么令行禁止的紧密协同?统统烟消云散!在这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松垮江湖里,“组织”这个词儿,怕是要被揉搓成一团废弃草稿纸!
这局面——他李一杲活了两辈子都闻所未闻!更别提从哪个导师的故纸堆里翻出参考答案了。他脑海里翻涌的全是未知的惊涛骇浪:这种散装到根的“混沌军团”,未来究竟怎么个管法?靠谁管?靠…自生长的规则?天知道那会不会长出新的怪物!
“周朝分封诸侯那一套,骨子里就是摊大饼式的‘扁平化管理’!”李一杲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焊枪的火星,刺穿氤氲的茶雾,钉在窗框上流淌的雨帘上,仿佛在质问苍天,“始皇帝之后推行的郡县垂直管控,那是把散沙捏成‘铁板一块’!”他手指关节在桌面上“笃”地一叩,力道沉得让杯盏轻颤——“老子的顾虑,不是杞人忧天!这是历史的铁律在敲黑板——扁平化跑得没边儿了,会不会被某种‘大一统’的引力场,最终强行掰弯?”
恰在此时,窗外一声更响的霹雳炸开!倾盆暴雨像无数银矛戳穿天幕,可那轮不肯退场的夕阳却像位固执的金甲武士,竟撕开厚重雨帘,硬泼下万丈金光!这片本该矛盾的奇景——雨如注、光如焚——在天际沸腾蒸腾,竟像一曲诡异的天地和弦,与李一杲胸腔里敲响的、关于组织命运的鼓点,不谋而合地共振着。
无问僧踏着窗外雨点敲击青瓦的密鼓点、雷声沉闷的低音炮,步履轻得像一片被风裹挟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过无问斋的月洞门。他在赵不琼身边那张油亮亮的红木大师椅上从容落座。此刻的老道,已然敛回了那副仙风道骨、稳如泰山的范儿,只是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上,细密的雨粉还倔强地黏在沟壑纵横的皱褶间,乍一看,活像刚拿清水抹了把脸,却忘了带手帕擦干。
“你们方才那点‘管理高低阶’的迷思嘛,”无问僧慢悠悠端起李一杲方才斟满的茶盏,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浮叶,“从这天地间最古老的‘生命系统’里,随时能掘出答案的矿藏——”他啜饮一口热茶,声音如浸了雨气的古钟,“生命的脉络运转,九成九都踩在‘扁平化管理’的节拍上!”
眼见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写满了“师父您这话是啥波段?咱的凡人接收器有点信号不良!”,无问僧眉头都没动一下。他枯瘦如老树虬枝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探进了茶桌的实木抽屉深处。再掏出来时,指间已然夹着一根——寒光闪闪、足有两指长的锈迹大铁钉!那钉子尖儿,在昏昧的天光下闪过一点令人心尖发麻的冷光。
老道手腕一抬,夹钉子的手闪电般戳向赵不琼摊在桌面、刚放下茶杯的嫩手手背!动作快得带风!
“哎!”赵不琼本能地像只被火燎了爪子的兔子,小手“嗖”一下缩回桌沿下!动作迅捷得能去参加武林大会的躲闪竞赛!
李一杲坐在对面看得真切,心头一惊,想也不想,身体比脑子快!手臂如弹簧刀般“咻”地弹出,五指成爪,凌空就去格挡无问僧持钉的枯腕!
嘿!这一拦,正中了老道的“虚招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