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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劳以何事(1 / 2)

“这怎么可能!”

这猜想过于离谱,令姬景禄有些牙花子疼:“黄河之会是何等重要的场合,强者云集,天下瞩目,谁来找事不是找死?只听说过燕春回痴呆,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很机灵的,逃跑、改道都很痛快,没听说他喜欢这么轰轰烈烈的死法。”

楼君兰很平静:

“倘若我相信陈算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他所遭受的危险并非无由,且必然和人魔有关————那么在这一切事情的基础上,我做出这样的猜想。”

她说道:

“本届黄河之会,相较于往届,有非常多的不同。很多事情都叫我感受深刻,但有一件最重要的,或许被人们忽略了————长河龙君已经不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本次黄河之会的种种变革,在水族的生存空间,在小国之民、天下宗门、各路散修的春天…

敖舒意的死亡,的确是一件被诸方有意淡化的事情。

长河龙君的座位空悬,虽则黎皇和魏皇填在了那个位置之下,使得那里并不空荡。但仍然意味着观河台上,超脱者的失位。

固然六位霸国天子都有法相降临,随时能倾国势而至,他们也的确拥有超脱层次的力量,根本不惧永恒。一旦联手调动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聚集整个国家体制的力量,推动时代洪流,更是连超脱者都能镇杀。

但他们并非真正的超脱者。

身为霸国天子,超脱的道路只有一条,一日六合不匡,永远无法真正抵达超脱者的境界。

仅仅法相临此,真能一知尽知么?

便如楼君兰所说,若有绝巅近圣、乃至超脱层次的手段,就还是有不露破绽的可能的。

毕竟哪位天子都不会盯着一个选手,就倾国势而察。姬景禄反应过来了,仍旧迟疑:

“但问题在于…燕春回去观河台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们能够知道他此行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就能知道他是谁。”楼君兰定定地站着,飞速思考:

“但我想镇河真君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镇河真君说‘路在其中’,燕春回炼人魔,是为了超脱。改道另寻,自然也是为了超脱。”

她体内的神通之光,竟如沧溟之波涤荡。

楼君兰的声音愈发理性:

“九大人魔发源于无回谷,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除了忘我人魔和揭面人魔,其他人魔屡有更迭,燕春回从不在意。”

“但不管怎么换人,类似的神通效果却始终存在。比如吞心人魔熊问,和恨心人魔方鹤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都是第九人魔,都有跟心脏有关的神通。”

“忘我、算命、万恶、削肉、揭面、砍头、饮血、食魄、吞心…”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这像是一个人新生的过程?”

“先忘我,继而重掌命运,行万恶得恶报,因果自寻,而后削肉、揭面、砍头、饮血、食魄、吞心改头换面以新生!”

“陈算问‘为什么人魔的数字是九’————因为九乃数之极,九是完满,在燕春回的超脱路上,这九个人魔,缺一不可!”

楼君兰抬起头来,眸色粲然:

“有没有可能像之前培养人魔一样,燕春回在离开云国后,重新改造培养了一个真正完美的天骄,将所有人魔的特性集于一身,以此作为他改道的扁舟?”

她继续思考:

“至于他为什么要去观河台,只消看看姜望是怎么一飞冲天,李一是怎么号有天下。这是成长路上最重要的一个台阶。真正的绝世之才,当能踏此而高飞。”

姬景禄苦笑一声:

“这登上观河台的条件,都是万般天才拔其一,各有各的与众不同,但见群星璀璨,从来不觉得哪个有问题。可现在一旦开始怀疑,又觉得谁都有疑点…”楼君兰当然明白玳山王的欲言又止。

别的不说,单景国这次备战黄河之会,所下的工夫就不止一处。其中两位有资格争魁的天骄,都出自隐世多年的古老天师家族。

天师四姓不说没落已久,也很长时间没有涌出这种层次的天骄了。毕竟一家一姓,哪及得上道国拔天下之才。当代能够出现这么卓越的人物,还一出就是两个,也算是初代天师德荫后世现今都站到台上去,天京城必然是有所布局的。

倘若父亲还在,她当然能知前因后果,但现在的她,却是没有资格与闻了。

楼君兰并不气馁,她做好当下的事情。

应天楼氏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名门。

“我们的目的是调查陈算的死。”

“倘若燕春回确实在台上,熊问这个名字的提醒确有其事———燕春回一定知道是谁杀的陈算。”

楼君兰平静地道:

“但就如王爷所说,台上这些天骄,哪个都有自己的秘密。真要追究起来,像是谁都有疑点。甚至因为咱们自己也有想法和布局…所以不能在并未确定事实前,就去台上大张旗鼓地追究。”

姬景禄心想,楼君兰确实是人如其名。他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句,楼君兰就已经明白分寸在哪里。

她们姊妹不一样。

她的妹妹似寒霜永夜。她的父亲永恨而沦。

而她独自开放。“我想镇河真君也不会允许比赛进行到一半,我们把选手抓起来挨个地审查。这些选手背后的势力也不能答应。现世终究有诸方制衡,中央帝国也不能一手遮天。”姬景禄摇摇头:

“更何况我们现在都只是猜想,并不能确定燕春回真的存在。或他即便真的在台上存在过,也说不定已经被淘汰了…整场黄河之会的进程,现在只剩三天的魁名赛。”

“所以还是要从熊豹儿的另一个疑点入手————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挑战鲍玄镜呢?”

楼君兰自问自答:

“我能想到几个理由。第一,挑起咱们和齐国的矛盾,把水搅浑。包括卫国的事情,包括把尹观牵扯进来,包括现在这里留下的齐国人的线索看起来都是这个路子;第二,鲍玄镜就是燕春回培养的那个绝代人魔,所以才有这么恐怖的天赋。但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无论是作为警告还是作为提醒,直接把他点出来,程度都太过了。”

姬景禄终于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将诸方汇来的信息都统合:

“我们要赶时间,我预感真正的变故很快就要发生。”

他抬手按在树干上,感受着一棵树的生命:“我预感这一系列的变化就是为了混淆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破开了障目法阵所看到的惨状,是另一种障眼法。”

“裴鸿九那边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我想…熊豹儿可能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过度使用神通,楼君兰已经有些痛苦了,但她不动声色,仍然专注于案件本身的思考:

“他对鲍玄镜的挑战,很有可能真有来自季国国家层面的暗示————季国的国君当然是不知情,他都敢去天京城解释,自觉心中坦荡。但同行观河台的季国人,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开口,代表中央大殿给出承诺。只是现在他们都死得很干净,我们无从求证了。”

“杀掉熊豹儿是为了隐藏第二个疑点,杀死这些人,才是为了隐藏第一个疑点。”姬景禄摇了摇头,颇觉荒谬:

“如此说来,景国在观河台上,驱使季国天骄,挑衅齐国——这确实是真的?”

楼君兰道:

“恐怕只能是真的。至少熊豹儿很可能是这么觉得,被戴上镣铐的时候,他大概觉得终点是天京城吧。”

姬景禄对此没有评价。

“走吧。”他把手收回来,转身离开: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中山渭孙从来都知道,感情是最昂贵的消耗品。世间没有永恒的爱意,每个人拥有的都只是瞬间。他这样的人,背负着鹰扬府的命运,连瞬间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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