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艳羡嫉妒的表情立刻挂了满脸,我暗爽不已。
问他为什么喜欢风流,他荡漾的笑说因为他美。
风跋又看了我若干眼,果断扑我道:“风起,我也喜欢你。”
这竟是个颜控,我毫不犹豫的躲开了,他扑了几次没扑到,还险些跌下云头,便抱着膀子两眼汪泪道:“风起,我冷。”
我岂有不知他的小伎俩,便解下大氅给他披上,他竟趁机搂住我,明明是个半人高的小屁孩,却笑成一只猥琐大叔。
我手痒痒,想揍他。
回到梧桐宫正值风岚在等风衿,风跋也去找小九蛋了,而我哪边都不想去,我只想去孔青殿。
那梧桐树看起来又更粗了些,但打理院子的仍是那个青衣小婢。
我问她有意思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呆在一个院子里,没有尽头,也没有盼头。
她认得我,竟也懂我所指,停下来想了想,似乎有些伤感,道:“六殿下在的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
我在树下站了很久,想这些年在变的或许不止我,天道运化,斗转星移,九州八荒,昼夜流转,没一刻稍息。
这是个好现象,至少已经不能再对我更不利。
我问那小婢叫什么名字。
她抿唇浅笑,道:“青桐,我叫青桐。”
见我讪讪放开扶树的手,她更笑道:“是的,我正是这棵青桐的树灵。”
她俨然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我问:“我可以住这个院子么。”
“这是六殿下的院子。”
我不语。
她看了我一会儿笑道:“六殿下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欢迎。”
我于是在梧桐宫住下了,孔青殿里有处其香居是个书斋,我从没见过那么多书,事实上我很少看书。
在过去的六千年里,我所有的修行都是提升根骨灵力神能,绯夷是个堕落的懒蛋,懒到宁愿啃硬石头都不会用仙法将石头软化了再吃那种,青笠的仙法又太装逼,耍把式,我瞧着就不喜欢。
直到见风衿轻描淡写的化开冰湖,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仙法除了可以飘着睡觉还有别的用途。实际上腾云我也很少用,我是一只振翅九万里的金翅大鹏,我更喜欢自己飞。
我开始毫无时间概念的看仙法相关,甚至追溯它们的来源,青桐定时照料我三餐,提醒我起居,直到有一天她说风咎破壳了。
我恍惚问她今夕何夕。
她说自我搬来孔青殿已近九百年。
竟连续九届试练没有参加,虽然奖励那点神力我并不很稀罕,荣耀也是身外物。
我默了片刻,摔书:“太多,不看了。”
一出书斋就被遥遥传来的嘈杂声烦到了。
风跋扎进屋来嚷嚷:“风起,白泽来给风咎谱天命录了,快一起去看。”
白泽知天下事,早些年我四方游荡目的之一也是希望能偶遇他,却无机缘。
看见风跋我却吃了一惊,转眼他竟成个跟我差不多的大人了,若不是那对酒窝和依稀猥琐,我不定认得他。
白泽是个连瞳仁都银白流光的少女,我又吃了一惊。
她茫然的看着我,看的整个雍合殿神心惶惶。我平静的看回去她,内心有个声音说放心吧,不会再更糟了。
白泽问我:“你是凤七殿下?。”
我点头:“是。”
她脸颊划过两道银色的泪痕。书说,白泽能晓天下因果福祸,她看到的神不是那一刻的神,而是自生至终的神迹。
神族永生,永生的尽头是虽生犹死,盘古羽化,鸿钧神隐,凤族涅槃,都是九百年前我思有所不及的深度。书跟人不一样,一旦读了就绝不会白读。
凰后惴惴道:“白泽上神此番却是何意?”
白泽冷笑:“无意,喜极而泣,上古神族气数未尽,时来运转。”她转望向我,泪便汹涌流出:“只是恳请凤七殿下,来日千万顾念生养恩情,即便涸如滴水,亦涌泉以报。”
我看了一眼爹娘千变万化的尴尬神情,心中也是冷笑,却上前拭去白泽泪痕,道:“我会的。”
风咎也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有的可爱模样,我一逗他就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开。
三百年后我历第二欲劫,莫名死于一场天崩地裂,不过好歹苦头吃尽并大彻大悟,算在一念一生一灭的范围。
回到天界方知,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两位祖宗终于决定不再忍受彼此了,不约而同的在不周山痛战了一场。
其后的连锁反应是,共工怒撞不周山倒塌,落入凡界。
天外天以此为豁口,周围仙山纷纷欲坠,有些小的已经坠了。
本该汇入四海的各水系,也化作淘淘洪流从天倾泻。
荒蛮野兽随之下界肆虐为祸。
我回来正赶上各族天神都在做一件事情:他们权衡斟酌后迅速站好队形,拉开了一场诸神资源争夺战的帷幕。
九天凤族从不免俗,居南方丹穴之山,天地灵气充沛,山水运化珍奇倍出。却跟西边比邻的祷过山,瞿如族为首那群人广地稀的禽兽,早就相互觊觎。
其他占山为王的神族更不用说。
消息传到九重天时,这边战场已经不容插足,何况那边大都是凡界灵修飞升的仙族,根本不了解天外天数万万年来错综复杂的流弊恩怨。
我也不了解,我只晓得我要到小咸山去,风流还睡在那。那儿那么小,整个天外天又摇摇欲坠,说不得谁一个大仙阵砸过去,它就碎成流星雨散成凡尘了。
展翅九万里一路向北,苦寒之地争夺愈凶残,但灵宝天尊已经放了个弹开各种仙法攻击的罩子,他人就在湖心里摆了一张案台,各种刀具一溜摆开,正不知道在琢什么小东西。
不知为何,看到他在这儿我觉得比看到小咸山危急还要郁愤。
我转身要走,他把我叫住,将那只刚琢好的小东西丢过来,我用手接,却什么都没抓到,只感觉有东西附着在手掌,一催动仙能,便有朦胧的白色光晕汇聚。
我喃喃道:“天外天战乱,你倒清闲。”
他冷笑:“你以为我是谁。”
我的确不该易地而处去揣测他,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他可以笑骂一群傻逼,而我却只能投入各部族战战停停的日常,做他所说的那群傻逼之一。
天外天四海之内没有战氛的地方除了小咸山,只有孔青殿,有一天青桐在扫院子,我想问她时间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想了半天,我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青桐也想了想,道:“神纪已废,不周山倒时天外天开洪荒历,至今才四百多年。”
半天,我哦了一声,还想再问我多少岁了,又觉得没有意义。
但青桐道:“七殿下现在是七千七百岁了。”
半天,我又哦了一声,近来感觉虚弱颓废的厉害,大约这仙灵实践的战场根骨提升太快,又到了历劫的端口。
作者有话要说:
☆、洪荒纪事
天外天打来打去,多番争夺,版图倒愈发的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