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多年轻人疯了一样翻找墙垣瓦砾,却无所获。
平时与他们关系最好的王家少年和庞胖子倒是平静。
雨后空气湿重,天地迷雾苍茫。
王家少年说,很奇怪,仿佛他们从不曾存在。
庞胖子随口笑着应了一句是么,手里一叠五行符,扇形搓开来,雷纹厉,风纹细,水纹软,火纹劲,土纹厚重。
胖子一脸琢磨的想,还有四种没有尝试效果呢。
☆、流年纪事
我出生那年的天外天是个太平盛世。只是对天界来说厮杀不一定是坏事,宁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就是了。
我破壳后知道的第一件事情是,我爪子底下踩着的孔雀,是九天凤族的六殿下。
在蛋里时候,我的整体感觉是无比憋闷,想踹破蛋壳却力有不逮,只好睡觉解闷。
也不晓得其他卵生上神们是否跟我一样的感受。
破壳之前我统共醒过不到二十次,其它时间都浑浑噩噩。
没有念想,没有梦,简直好像天地未开时候的神祖盘古大人。
偶尔清醒时感知到的外界,也都在昏睡中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踩着个孔雀从天而降,到这座琉璃宫殿内。
扫院子的青衣小婢惊恐的望着我爪子里一动不动的青色禽科某鸟,问道:“六殿下怎么了?”
我怔了一怔,心道原来是他。
在蛋里为数不多的清醒中,有一次听到这人跟我说话,道他不太会取名字,凤族他排行第六,便自名流。我是他弟弟,排行第七,他无聊时候于我取了风起这个名字。
说完他还相当羞怯的表示,若我不喜欢,破壳后可自行更名,届时再通召诸神,他决不强求。
其实我觉得风起挺好的,只是如今他竟挺尸在我脚下这奇遇简直难得。
我礼貌的笑着安抚那小婢道:“活的,可能睡着了。”
又觉得他是我六哥,这样踩着他似乎不太好,而且我这样赤金流光的羽翼固然神气,这小婢却一定看不到我亲切的笑意了。
于是化了神形,将那孔雀抱在怀里。
然而青衣小婢还是很惊恐:“您又是哪位上神?”
“我是风起,六殿下的弟弟。”我戳着那孔雀,希望它醒来,能给我解释这是什么状况。
那小婢却扫帚都掉地上了,她不见礼,也不再管六殿下怎么了,只是惊恐无状的退了几步,狂奔而去。
我茫然。
所幸她很快引着大队的人过来了。
最前头那对夫妻一看就知道是凤王凰后,我心中生出亲切感,待要上前欢喜的唤一声爹娘,凰后却痛心的唤着流儿,上来抱走了孔雀,看也未看我一眼就要走。
我扯住她的袖子嚅嗫道:“娘,我是风起。”
她厌恶的看了我一眼,叫我放手。
我放开了,她便像沾了什么晦气一般,拂了袖子匆匆而去。
父神相当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要跟着去,终是犹豫着又回转身道:“风起是么,好名字。你哥哥风流受此大难,做母亲的心痛太过,情绪不好,你要体谅她。”
我赶忙点头,问他六哥是怎么了。他却摇头,不再多说。
一行人匆匆而来匆匆去。
头顶银河与弱水拧成巨大的漩状星云,七色的锦云泼泼洒洒的散在四方。凤凰城的棱角飞檐在幻彩的梧桐间若隐若现。
我独自站在那院子里,静看冷冷清清的这一切。
偌大天地间,我才一出生就已经不知何去何从了。
那时上古神族大多已经谪居天外天,南天门内的九重天俨然形成一套体系,在各司位神官星宿料理之下,井然有序的自行运转。
又拜女娲无意中在凡界创造了人间道所赐,天书自动生成上神下凡十三劫的模式。
一开始大家都不懂天道要闹哪样,这里天生神籍的不分大小,就单说是冲女娲的面子,哪个没去人间的三千大千世界指点过江山?
现在规定在哪段时间内必须封存神形与仙元,只魂魄从轮回井,走投胎路,历一世百年眨眼,有意义吗。
带着这种不屑的想法,第一批去体验生活的上神,很快大难不死痛苦不堪的回来了一些,然后他们纷纷闭关,奋笔总结体验感想心得,内容有恨有怨有哀有惧。
共同点是,没一个快乐的。
统一观点是,凡人对时空的认知非常狭隘,相对的七情六欲极其敏感。
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没有下限,没有立场,没有节操,没有激情的老神仙,大家纷纷表示无数道友已折腰,严重吃不消。
但我第一次历劫并没有这样强烈的不适感,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只有七百岁,对于永生还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直到后来一次比一次难捱,第九劫时候我终于感觉自己也是老神仙了。
越活越复杂。越觉得应该容易了,竟反而挣扎的越艰难,这便是天道要我们体悟的东西,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在我还以为大家都像我一样默默成长,慢慢修行的时候,我曾希望被关爱。
这是我破壳一千岁时的志向,因为听说其它神族出生都是原形或婴儿,要经过许多年无微不至的呵护关爱,才能慢慢长大,而这些关爱恰是我缺失的童年。
我自然知道无法弥补,没有谁肯把我这样一个天生成年的神形,当婴儿一样捧在手心。
那样大家都会感觉很变态的。
于是我问父神,如何才能与大家融洽的相亲相爱。
他跟我说,你能意识到这不是天生就能拥有的,这很好。我们都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被别人认可并逐渐接受的,这是一个过程,并且因人而异,尤其你这种天生神能强大,灵识过人。
我深以为然,觉得他是个好父亲,直到一千年以后。
这期间我努力修行,晨昏定省,恭顺谦和,日行一善。并以两千年内三度凡界轮回历劫,提升仙根,令大家刮目相待。
第五百年时弟弟风跋蛋生,九重天与天外天的诸仙家神灵前来道贺,几乎踏平梧桐宫的门槛,凤凰城大宴宾客,半年未歇。
那是我从未领略到的热闹盛况,但我尚能平静的想,或许我蛋生时也是如此的,毕竟是个浑浑噩噩的蛋,不记得这事儿很正常。
又五百年风跋破壳,盛况比之蛋生有过之无不及。
时值我在天地之灵太华山刻苦修行,我素行良好,山神太华君便无甚芥蒂的与我同去了。
我穿过人群时,走到哪里哪里便骤然一静,然后我去看了风跋,一个胖乎乎在云堆里流着口水乱爬的小家伙,我这辈子没有这么可爱过。
爹娘围着他喜上眉梢,一脸的宠溺,看见我来了竟也没有太过无视,我想他们大约是忘了我破壳那天的情景了,毕竟是两千年前的陈年旧事。
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神仙一一招呼,鹓鶵族的,青鸾族的,比翼鸟族的,九尾狐族的,九重天的二十八星宿,十四元君,七尊者,大家也都礼貌的回了礼仪。
然后就安静的坐在嘈杂中,听他们彼此间相互寒暄玩笑。太华君忙着与旧友联络感情,没有表示与我亲近的意思。
我索然无味的吃了点酒便自由活动去了。
不知怎的走到破壳的梧桐树下,我茫然坐着,望了孔青殿的门匾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