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凤举看出了我的忧虑,欲言又止。
我不好示弱,只心下琢磨着,这样来来回回多跑几趟我可能连死都不怕了。
但这次以及之后三界往返的过程,孤凤举都让玄雀到我头上来,再也没有过神魔井内只求速死的痛苦经历。
我感激涕零,对这只胖鸡仔简直要爱不释手。
以至于再后来人间游历的一段时间内,胖鸡仔翅膀一张,我就整个人都很有安全感。
有时它还会故意这样调戏一条龙:它一扑棱翅膀,我就条件反射的凑过去,一脸欢喜又羞涩的迎接状,一条龙顿时就在我肩膀上哭天抢地撕咬我的衣服,间或冲玄雀的方向喷火,把孤凤举都惹笑了。
其实我一个响指就能让它回灵侍界去眼不见心不烦。但我宁愿手忙脚乱的哄它,任它的火焰殃及我耳边的鬓发。它是我心爱的宠物,欢乐了难过了我们都要彼此依赖。
希望这个没慧根吃飞醋的蠢货快点明白我的心意。
从神魔井到天外天的猗天苏山,新手村昼夜城能看到凡界的日沉月上。
我们签了缉约大致看看,都是排不上号的思凡小散仙,或急功近利误入歧途的堕仙。
不惹是非的天仙大多闲散的很,且天界坐拥上古时代划分的盛产最优质奇珍异宝的仙山灵境。这等琐事他们不愿亲力亲为又出手阔绰,我等凡灵求之不得兼心向往之,任务刷的特别快,也所以大多数都是修的神仙道。
所幸仙人足够多,凡灵人足够少。
像王雪明那样一心要从小霸王升级为大魔王的也着实少见。
孤凤举问我:“想去碧游宫看看么。”
我讶异道:“你不是被逐出师门了么。”
他瞪了我半晌,恨恨别开头,胖鸡仔代他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误解。”
“他不是那什么野性难驯,须得凡尘历练么。”
“那还不是为了你。”
“小生驽钝,还请明示。”天地良心,十八岁初见孤凤举那天风和日丽,家里学院一切如常。我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自己造了什么让他必须叛出师门的孽。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明白。”
“因为你驽钝。”
尼玛,我谦个虚你还当真了?。
孤凤举往神魔井走,一脸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慢吞吞道:“不想去算了。”
我肃然摆正立场:“想去。”
碧游宫的通天教主有个别称叫做灵宝天尊,是三界众生被他执着于法宝的态度所感动,颁发给他的类似学术研究奖项的称谓。
此刻他正在雕琢一只金灿灿的琉璃铃铛,抬头看见我俩出现,凿子就咣当掉地上砸了脚。
孤凤举明显嫌弃他发蠢的样子皱了眉。
教主抱着一只脚跳到我跟前:“鸿轩?”
我把他二人来回看着,拿不定主意的点点头。
其实我心中没有对位高者本能的敬畏,连带着一向对瞻仰他们的尊容也没有兴趣。尤其我作为一个基层,跟他们没共同话题,感觉不太能和谐相处。
往年我娘老子回家带了共同研究案例的朋友,我都躲房间里不太露面,后来又有孤凤举这只人生大阴影。
通常他们一团和气时候,我已经从我房间里翻窗偷跑出去找王雪明玩去了。
并非自卑,只是懒得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浪费时间。
我这样短命,时间很宝贵。
孤凤举是知道我的,便遣我出去自己逛逛,他和教主谈完事情就带我回家。
那通天教主看起来还想跟我再说点什么,但我果断的脚底抹油跑开了。
金鳌岛这样大,说随便玩,不过是尽可能的东摸西看,来日见了王雪明好跟他吹吹牛。
话说如果他此时也在,我们必定能够玩的很尽兴。
碧游宫三十六殿,除了金碧辉煌还是金碧辉煌,教主真是个无趣的神仙。
坐拥这一整个仙岛的人若是我,必定会把房子建的充满创意。
好比我们家那三四百坪的小院子,房子坐北朝南是必然,打横里自西向东的空间感,整个三六九的直角三角形。最西边细长高的书塔略寒促,不像王家的书库那么底蕴丰厚的感觉,是因为我爷爷辈以上的藏书都在我大伯家里了。
在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能连这点书都看不完的时候,我就没多执着了,不跟王雪明在这方面比就是。
我把一条龙召出来,问它此地比我们云梦泽如何。
它真诚的说不如云梦有情趣。
这样中肯而不阿谀的评价深得我心。
我们指指点点的转悠着,不知不觉就逛了回去,简直好像迷路了一样。
索性便坐在台阶上等孤凤举出来。
一条龙追着尾巴转了几圈,终于察觉到我在目不转睛的望着它,于是主动讨好的问我道:“想听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吗。”
我忸怩道:“听墙角我不太擅长。”
“那是,我主子光明磊落的怎么会听人墙角。就是天生好耳力没办法,绝不是成心的。”
我凛然点头;在廊檐下坐定,一条龙便欢欢喜喜的盘在我耳朵上,开了顺风耳模式。
透过它的耳朵,正听到孤凤举在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要对他言听计从,我代表诸天神佛感谢你全家。”
通天教主惆怅道:“我并非对他言听计从,那次他是真的说服了我。”
孤凤举轻慢的笑道:“你这个暴力狂会被语言说服?。”
“我希望他好。”
“哦?。那他是怎么说服你的,说来听听。”
“我不能。”
“为了我好也不行?。”
“你以为你是谁。”
红果果的差别待遇让孤凤举很是无语。
但是从半中里开始听,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讨论谁。我只是为成功窃听感到很刺激。
接着,那通天教主忧伤道:“谢谢你带他来给我看看。”这句话应该是在说我?。
“早知道你束手无策,就不该心存侥幸来这一趟。”貌似果然是我。
“他看起来不太好。”
“你终于感到愧疚了吗。”为啥要因为我看起来不好感到愧疚,难道他这里仙气太重,我也吃不消?
那通天教主干巴巴道:“你,要不,随便拿点什么,这缚灵锁是我刚研究出来的,给他防身。”给我的?
“缚谁的?缚灵宝天尊?”
“不要开玩笑,一般的绳子奈何不得凡灵体的人,捆仙绳也只对天族有用。”
“我不会拿给他的。”
通天教主感到很委屈:“为什么。”
孤凤举淡定道:“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我听的惊怒不已,他知道自己会是第一个被我使用缚灵锁的对象,居然自作主张就给回绝了。给我捆王雪明或死胖子玩也行啊!
通天教主苦口婆心:“他这样弱,被人欺负了连个防身的法宝都没有。”
“现在知道他弱了,他投胎时候你咋想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投胎时候教主本来也可以给我点仙气,让我不用天生的弱到爆,后天恶补也跟不上吗。
我想说孤凤举这样逻辑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给是情理之中,给了才应当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知为何我感觉孤凤举每句话都带着刺儿,听起来要么兴师问罪,要么咄咄逼人,要么更直接的夹枪带棒,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毒舌的人,不爽了也是用拳头的时候居多,我很不喜欢他这样高冷傲慢,好像人家欠他的一样。
接着孤凤举就用一句信誓旦旦的:“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结束了这次谈话。
这话有语病,我暗暗腹诽,要在'让人'之间加上'我以外的'才是陈述事实。
直到回了云梦村我都还心不在焉,剪刀石头布又输了,我到屋后的水坑里挖藕准备凉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