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醒的时候阎赞就在他边上,蜷缩成一团,也没盖被子,闻时发了很久的愣才彻底清醒,他伸手下去一摸,自己裤子还在就放心了不少。转眼看着阎赞,他就发现这人背上有很多疤痕,密密麻麻的叠加在一起,明晃晃的显示着之前受过的非人待遇。
闻时从床上爬起来,他把被子丢到阎赞身上,自己就去洗漱了,对于阎赞,他也只有一瞬间的同情,因为喜欢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是他们俩唯一的相似。
往后的那些日子,闻时愈来愈沉默寡言,他觉得自己总是在想闻年,在恨闻年,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闻年了,有的时候连说话的腔调也会像他哥。他让傅誉给他传过来了不少照片和视频,他都一一打印出来贴在房间的墙面上,日日观看。
有在公司的,也有家庭聚会,但后面有几张明显是剪裁过的,因为那几张照片里,是闻年抱着孩子的,他有了一个女儿,随母姓,叫战诺。
闻时也讨厌那个孩子。他的痛苦和嫉妒只多不少,他受不了闻年看着那个孩子时的目光,明明那些都是属于他的。
闻时记得在他小的时候兰馥问他,要是哥哥以后结婚了离开家,他会难过吗?他那时不懂为什么要难过,只觉得到时候哥哥一定会找个漂亮的嫂子,再生一个可爱的小孩儿,那样也很好。然而现在,他并不觉得好,他只觉得属于自己的爱已经消失了,闻年的人生里,会有更亲密的人,他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
而一个曾经糊涂过的情感和不伦的恋情会永远死掉。
闻时在这里待了大半年,等来了陈秋来找他,两人虽然平时有联系,但毕竟也是许久未见。刚好那段时间,阎赞也没在,他就叫陈秋上他那边住,当时陈秋一进卧室,就被他满墙的照片惊住了,再仔细一大量,更不得了,闻时这屋子一看就知道还有个人住。
他问闻时怎么回事,闻时也只是笑笑:“和人同居呗,一个人睡不着。”
“我发现你变化太大了。”陈秋掐了掐闻时的脸:“瘦了好多,眼里无神,精气神好差,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没,我连纵欲的欲望都没有,哪里来的过度。”闻时笑了起来:“上班上的了。”
“没想着回来?”陈秋看着闻时去收拾床的另一侧,只见闻时把那边的被子枕头都拢到一起,丢在地上,踹到了墙角。
“回去干什么?”闻时轻笑:“帮闻年带孩子吗?我觉得我会忍不住把他的孩子掐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我听我舅说丰汇被查封了,兰姨打算申请破产,你哥那边的那个公司资金链断了,他贷了一个亿的高利贷,从赵亿家贷的款。”陈秋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闻时,只见闻时撇了撇嘴,脸上是一种极其奇怪的表情,不屑一顾又难掩痛苦。
“他这样搞,战家不管他?”闻时嗤笑:“不是说政商结合的联姻利益最大吗。”
“那也得赚到钱算是是利益啊。”陈秋叹了口气儿问道:“你在这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比在渭城好。”闻时的视线扫过墙面的照片,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比在渭城好多了。”
那时候陈秋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他一直都觉得闻时应该是那种不管干什么在哪里,都是那种天真小孩,怎么闹腾都感觉长不大,但看到现在眼前这个阴郁消瘦,脾气还有些古怪的人却是闻时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与愿违了。
话题兜兜转转的又转到了陈秋和傅誉身上,陈秋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儿道:“他那人,认死理,犟驴一个,没法沟通。”
“那也还不错。”闻时笑了笑:“这些照片都是傅誉帮我拍的,回头你帮我好好感谢他。”
两人见面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聊天,在外头溜达着去华人超市买了很多菜。当然做饭对于闻时来说已经是他在这里为数不多的爱好了。陈秋不怎么爱泡厨房,但也只能在这给闻时打下手,两人慢慢悠悠磨磨唧唧的做了一下午饭,搞了一大桌菜闻时才有了一种久违满足感。
闻时在这边除了工作和阎赞之外,没有别的朋友,他不太愿意社交,也不太爱出门,也就是陈秋过来他才打开话匣子,聊的乱七八糟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晚上又在外头溜达了一圈找了个小酒吧小酌了一点才回去,连陈秋都咋舌:“你小子现在生活怎么这么规律,怎么也不熬个夜蹦个迪。”
“没意思。”闻时同陈秋躺在床上聊天,他说:“我现在一个人睡不着觉,只要一个人就会一直想闻年,想到天亮,有的时候得靠喝酒麻痹自己才能快乐一点,其实你过来找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现在是和谁住一起啊?男的女的有没有睡过?”陈秋有点难以掩饰八卦气息。
“阎赞。”闻时一提到阎赞就有些不耐烦和嫌弃:“他精神不正常,是个疯子,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我们就是纯室友,他纯精神失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时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得先在这边干几年再回去,阎赞这人虽然神经,但在办正事上挺专业的,跟着学一学也不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趁着陈秋在,两人在加州好好的玩了一周多,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放松。当然在这期间里,闻时也有了点活人气息,陈秋也没有再担心这家伙的心理健康问题了,孩子轴点,疯点也是环境问题影响的嘛。
直到陈秋见到阎赞,他才觉得闻时这样没疯已经算很好了。那时他们刚回去,阎赞在屋子里,他一看到闻时就扑了上去,就像狗见了骨头,垂涎三尺,恨不得把自己挂在闻时身上的样子真的很奇怪,闻时看着也习以为常,毫无波澜。
搞得陈秋拽着闻时闻了好几遍:“你们真的没睡吗?”
“没。”闻时擦了擦被阎赞舔过的脸道:“他只是喜欢这张脸,要是这脸皮缝在狗身上,他也会这样。”
“哎,孽缘。”陈秋叹气:“晚上怎么睡?”
“我们三个睡一起。”阎赞从冰箱掏出一瓶啤酒笑的猥琐:“3p怎么样?”
“你滚去客房睡。”闻时又没法忍了:“这是我家。”
“让我亲一口我就睡客房。”阎赞又扑到闻时身上,手又不老实的乱摸了起来,闻时不语,沉默表示拒绝,阎赞也只是叹了口气,憋了憋嘴就松开了闻时。
闻时也拿了酒,他抱着一打酒和陈秋进了卧室,两人坐在地毯上一起喝酒聊天,但话题的内容几乎都是闻年。酒过三巡,闻时就有些醉了,他的酒量一向少,来这边之后更是喝的不多,这一下没收住量,喝多了。
陈秋叹着气儿,他只觉得闻年爱的太深了,感情这种事儿,这个没了就下一个,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深刻的联系,无非就是没睡熟而已。
闻时喝醉了就哭,眼底红的厉害,他用残存的理智给闻年打电话,抽噎着半晌不开口,良久才说了一句:“闻年,我讨厌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闻年听到那句话让他痛的无法呼吸,闻时的抽噎,他的怨恨,不解都让他痛苦。爱的负担沉重,他只能往下沉。
电话那头是细细密密的呜咽,像幼兽。闻年沉默着听着,他只觉得喉头梗的难受,鼻腔的酸涩让他无法开口,良久之后他才哑着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天渭城雨很大,豆大的雨滴冲刷着闻年眼前的落地窗,他看着外头的灯光都被冲的支离破碎,整个世界都好似一片潮湿。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闻年总会去想闻时,他的思绪像是被闻时占满了,即使繁忙也会去想,去爱。
但他不敢回家,那间屋子闻年从闻时离开后就没再住过了,他不敢回到哪里去,那里装着他二十几年的回忆,装着闻时的身影,他一踏入那里就会痛苦的无以复加。都说相爱可以抵万难,但他总觉得因为有了爱才会有万般磨难。
那通电话后面只有闻时的哭声,闻年实在是听不下去才狠下心挂了电话,他只觉得心脏疼的厉害,他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缓了多久他才好了点。
闻年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不会表达,他也知道总是把感情藏在心低不愿透露不好,但他做不到坦诚,他永远都不能像闻时那样直白的说出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有那么充沛的情绪去发泄,只能伪装成好像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
他爱闻时,但除爱之外,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儿,还有沉甸甸的期望和现实的迷途,他做不到放下所有去爱谁,所以只能耗着,不想放手。
那天晚上雨很大,闻年那天晚上久违的回来一趟家,他们曾经的家。这栋别墅不算大,但这里曾经见证了他的青春岁月的爱情,也见证了他的家庭的分崩离析。他的爱情和亲情都在这里结束,在这栋房子里,所有人都在离开。先是闻时,再是闻钦臣,最后再是兰馥,傅誉也只是想过过客一般,停留了一段时间又离开,最后再是他自己,好像所有人都不再踏足这片伤心地,只有他总是会自虐般的故地重游。
他躺在闻时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依旧沉默,依旧不动声色,只有底色是悲哀和痛苦。
也许闻年也只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小孩,但他却一直被要求做个可以乘风破浪的大人,所有收敛的情绪,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在这个时刻,闻年不知为何的想到了小的时候,那时还没有闻时,他捡了一只小流浪狗,他向闻钦臣举例论证了养一只小狗的好处,据理力争了很久,但那只狗还是被闻钦臣摔死在了草丛里,小狗呜咽着抽搐着吐了很多血,但那双眼睛依旧干净澄澈。他跪在地上想要触碰小狗的时候,小狗挣扎着抬起头,舔了舔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早就忘记了闻钦臣那时说了什么,但一直记得小狗软软的舌头,湿漉漉的舔舐他的指尖。
人在长大后就会变得麻木,曾经的那些过往伤痛忽然就不值一提了,但却永远的印在骨血里,像无法拔除的毒药。克制像一道禁令,死死的封印住了他的情绪,但封印不住痛苦,随着他的呼吸,涌入五脏六腑。
那短短的几个月里的爱恋,就像那只狗,他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的结局,但他依旧想要尝试,可幸运从来不会光顾他的选择,现实依旧会让他头破血流。
闻年知道,他不配拥有爱。
那通电话之后,过了快一周,闻年见到了陈秋,陈秋给了他一张支票,上面有三个亿,签着闻时的名字。
“这是他生父给他的股份,他把那些股份卖了,让我把钱带给你。”陈秋叹气,他看着闻年继续道:“年哥,小时他过得挺好的,不愁吃穿,比在渭城好多。”
闻年没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知道的陈秋两句话都带了。闻年张了张嘴,挤出了一句生硬的:“谢谢。”
不知道谢谢谁,陈秋也没应,他只说了句要去找傅誉就告辞了。闻年就看着那张支票发愣,他知道闻时找到自己的亲人了,也知道是阎家,他只知道阎赞这人不好相与,总觉得闻时在那边会吃苦,陈秋这话模棱两可,让他更加难以捉摸闻时的处境,只觉得心酸的厉害。
由于闻钦臣自杀和兰馥被立案调查,闻年现在又被限制出境,他没办法去找闻时,也没有勇气去问闻时,只能这样耗着,默默的祈祷着,自私的期望着小时会一直爱着他。
他也只有这一点念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间会在人痛苦的时候过得极慢,又在忙碌的时候过得很快,闻年那几年几乎是拿命拼出来的,把行将就木的公司干起来,几乎熬尽了他的精气神,他只能靠着拼命的工作,应酬,出差,极致的疲惫和劳累才能让他不去想闻时。
当然,闻年也会经常去看看战诺,他很喜欢这个小孩,白白胖胖的像个奶团子,非常可爱,就像闻时小的时候那样,天真活泼。
“爸…爸,爸爸。”战诺跌跌撞撞的扑进闻年怀里,咧着嘴直笑,闻年把小孩儿抱着举起来,陪着战诺玩了一会儿才觉得放松了不少,刚把孩子交给保姆,一抬头他就看到战瑢站在不远看着他,闻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战瑢这几年比他们结婚时更加有魅力了,不再是以前那种清新小白花,从而变得美得不可方物。其实也是最近不久他才同战瑢住在一栋房子里,先前战家本想借着闻年的名义保全战瑢未婚先孕的名声,但后面闻家那种情况他们避之不及,甚至给闻年施压,要两人离婚,战瑢不愿意,战家也没少整闻年。两人分居了两年多,直到闻家稳定下来,闻年干出一番事业来之后才允许两人同住,战家也才开始给闻年提供一些便利。
“我在想,如何诺诺是你的孩子,我们两个会不会有点感情。”战瑢看着眼前的男人,比起前几年,他已经完全踏入一个成熟男人的行列,沉稳似水,魅力无限。战瑢依旧觉得闻年还是那样吸引着她,她依旧爱他。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闻年将一旁的披肩给战瑢披在身上,他笑的依旧无可挑剔:“如果我喜欢女人,一定会爱上你。”
“可是你身边也没有任何男人。”战瑢抬头看着闻年,她抬手抚上闻年的脸,眼里满是疼惜,她说:“你又瘦了。”接着她又抱住闻年,轻声叹息:“对不起。”
闻年轻轻的拍了拍战瑢的肩膀,似是安慰,他说:“是我不好,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个家庭负责,除此之外,他的爱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闻年再次听到闻时的消息的时候,是他知道闻时回国了,以MG中华区总裁的身份,接管了MG在国内的业务。他们的总公司在北京,距离渭城不远也不算近,闻年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只觉得心头一紧,莫名的就开始胡思乱想。
但事实就是虽然都在国内,但只要不主动去寻找对方,就永远不会相见。
今年年初的时候傅誉就去德国读研了,兰馥则去了终南山清修,她把公司完全交给了闻年,自己到过的逍遥,甚至连联系也成了问题。明明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但只有闻年还是觉得自己困在过去,遇陷越深。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愿不愿意,他就好像只能在这里耗着。
闻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闲了下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多,公司运行也很顺利,除了重大决策需要审批之外,他几乎没过多的工作要做,别去忙碌的生活,他反倒不适应这种轻松,轻松会让他焦虑和慌乱。
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总是失眠,这就搞得闻年总觉得自己有点幻觉和记忆里出了问题,有的时候会想不起自己把东西放到哪里了,也会时常觉得有人在看着他。躯体化倒是还能忍耐,无非就是手抖心悸,但思绪总是克制不住,他总想着去关注闻时的点点滴滴,甚至想着要不要把业务扩展到京城去,但也只是想想。因为他不敢确定闻时现在是否还喜欢着他,总觉得再相见也只不过是尴尬和难以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