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长皱眉,此时才觉得入骨髓般的痛。
“很疼?”解开布带他又轻柔解开他衣裳露出伤口仔细看了看,继而笑起来:“果然全都避开了要害,不然怕是你早已挨不过了。”
他无力反抗,也只得忍着痛意任由宋袭荣为自己清洗伤口。
“延一还是舍不得对你下手,当初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兴许以后……他还是舍不得下手。”
赵元长索性闭上眼,不作应答。
宋袭荣看着他的脸,不由得笑起来,他觉得赵元长此时就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小娃在赌气般:“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不想。”
“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延一把你舌头给刺掉了呢。”他长舒口气:“现在看来,你还能说话。”
赵元长睁开眼,抓住宋袭荣给他上药的手:“你也不过做戏,既然目的已达到又何必再来装模作样。”
“做戏……或许确实如此。”宋袭荣无奈笑笑,轻易拿开那只手也不顾赵元长冰凉的神情继续为他上药:“若是当真是出戏,那也怪只怪我入戏太深,不能全身而退了。”
“如今的我还值得你们布局?”
“不是局,只不过是我想将这出戏一直作下去,到老到死那天罢了。”宋袭荣笑起来,略带三分悲愁:“不过这出戏是我自己的,与谁都无关。”他打上结替他穿好衣物,又放了瓶药丸在枕边:“这些药能止痛,你若是疼得厉害就吃一颗,明日一早我再来替你换药,好好休息。”
宋袭荣走到牢门口,身后的人才低声说道:“谢谢。”
他一愣,转身笑道:“客气。”
已是入夜几分,血洗过后的皇宫格外安静,没了宫人点灯,即便按扎了几万人也显得空寥。
穆弥殿里却还有人声,本是寻常话音却也因周遭太静而显得有些夺耳。
庚延一倚在床头已是这个姿势坐了很久,床榻边坐着宋启如正与安戈商议。庚延一低头顺眉听着,没做言语,也不知该做何言语。
“延一?”宋启如轻声唤他:“你若是累了便先休息,对于赵元长的处置改日再谈亦可。”
庚延一摇头:“迟早是要做个了断。”
“真的要杀了他?”安戈问道。
宋启如握住庚延一的手:“只要你不后悔,觉得真的愿意这般做。”
将才熬好药来到穆弥殿的宋袭荣,手中药碗应声落地,嗙,药洒了,碗也是碎了。
“延一……你要杀了赵元长?!”
☆、第五十八章
要杀了赵元长……
直到宋袭荣这般问,庚延一才惊觉自己似乎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脑中确实有着这本一个念头,并且气势高涨地容不得他有任何闲暇以至于感觉不到心中所想。而今宋袭荣问道,他才稍稍平静下来。可平静之余,心中的念头却举起带兵攻进了脑海。
要杀赵元长,他终归还是……
“延一你不能这么做!”
“袭荣。”宋启如拦下他,捧起他的脸以额对额轻轻触碰:“大哥会保护延一,不会有事的。”
“哥……不能杀赵元长……”宋袭荣抓着宋启如的手,止不住有些许颤抖:“让他离开顺宜或者、或者在大牢呆一辈子……就是不要杀……延一会后悔他会后悔的!”
“留他活口他早晚都会取延一性命。”宋启如将他推出门外,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你呀就好好琢磨你的医术,延一和族人的异病都还要靠你。”
“哥,不行,赵元长死了延一也会……”
“乖,听话。”
“哥!
大门毫不留情被关上,插上闩,无论宋袭荣再怎么叫喊都无人来开。他喊到嗓子发痛手掌麻木,终于也放弃了,去到无人的定瀛殿找出笔墨,留下书信。信上写了庚延一的药方,还有这些日子他的全部心思。他不求会被宽恕,也不求有朝一日再见到他们时能再如往昔般亲好。
他知道这是背叛,不可原谅。
定瀛殿中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他随便拿了几样轻巧的装进怀里,将书信放在穆弥殿院中的石桌上用石块压住,对着那扇紧闭的门三拜作别。
“哥,延一,对不起。”
牢房外已是换了两人在把守,无聊的蹲在门两旁抱着兵器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闲言。见有人走近才是突然来了精神起身提长枪,看清是宋袭荣又松懈下来。
宋袭荣手里提着篮子,递给其中一人:“大哥说看守辛苦便要我送些吃的来,我偷偷放了瓶酒。”他笑道:“不过要对我大哥保密。”
“先生是来看那个皇帝的吧,喏。”一人解下腰间钥匙递给宋袭荣:“先生心肠好,好人有好报。不过要小心里面那个人,听说狡猾得很。”
“他身负重伤,就算再狡猾也伤不了我。二位慢用。”
“多谢先生。”二人拿出酒菜席地而坐,不顾礼数的大吃起来。
直到亲眼见他们喝下一杯酒才走进大牢,解开门锁扔在地上。
赵元长坐在石床上依着墙壁,顶上的天窗漏了些月光进来,却还不如牢外墙上的油灯来的通明。他头靠着墙,眉蹙目闭,也只有气息稍显平静。他睡得孰,兴许是流血太多不得不睡去,连铁链铁锁落到石板地上砸得静夜独响惊睡鸟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宋袭荣走到他身边坐下,捏起他手腕儿探探脉搏,又轻轻放回去。他一直坐着没说话,估摸着时辰觉得门口那二人已经醉过去才推了推赵元长手臂,轻唤:“元长,元长。”
赵元长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便又觉得伤口痛起来。
“我们走吧。”
赵元长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起来:“他们怎么让你来带我去?”
“不是去见他们。”宋袭荣将他扶起来站稳,笑道:“是离开这里,离开顺宜。”
“我不会逃。”赵元长推开宋袭荣的手,回到石床前又坐下。
“延一他……”宋袭荣突然止住,如果说了只怕他二人间……
赵元长笑了下,眉目无情:“怎么?他庚延一打算杀了我?”
宋袭荣笑着走过去,蹲□:“延一会不会杀你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只是这牢里阴冷潮湿于你身上的伤是大大的不利。元长,这不是逃,只是去外面疗伤而已,等你伤好了你想回来便回来,我绝不拦你。”
“我为何要信你?”
宋袭荣拿出匕首放在赵元长手里,握紧:“倘若你觉得我有半点假话,就立刻杀了我。”见他不语,他便又劝道:“你呆在这里说不定在延一来见你之前就会断命。元长,你就真的再也不想见见延一?”
赵元长笑起来:“不想。”
“那你就打算这么死了?刘名扬和常亭玉拼死给你争取逃命的机会你就白白浪费?还有那些副将和士兵的性命,你也不要忘了。”他拿出止痛的药丸塞进赵元长嘴里:“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连个逃跑的名声都背负不起又还能背负什么?”
赵元长他咬碎药丸咽下去,犹豫许久,终于答应“好,我走。”
宋袭荣终于松口气:“我们先去牵马。”
“袭荣。”走到牢门口的赵元长忽而止步:“你放我走,那你会如何?”
宋袭荣愣了少许,尔后笑起来,打趣道:“原来,你也会关心我。放心,我早已打点好了一切,走啊。”他说着便伸手拉着赵元长走出大牢。
牢门口的两名士卒已然被宋袭荣下了迷药的酒醉的睡过去,不到明日天亮怕是醒不过来了。
“他们……”
“晕过去了而已。”
夜间并无太多巡守,宋袭荣扶着赵元长借着点点月光走向马房。马房边上屯守着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