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身上没有沾上草叶和泥土,风会为他扫除任何障碍。
魔法师真是方便啊……法罗克不免那么想。
也许这一次这个魔法师同伴会给他带来一些转机。
但法罗克并不敢奢望如此的好运。
“你所说的遗迹就是这里吗?真是……出人意料。”
佛洛尔站直身体,看着山顶宽广平台的中央,拔高语气,说。
时间要倒退到两个小时以前,太阳还没有下山,两个人在城市的街头相遇的时候。
法罗克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大男孩的。
他是一个习惯于走南闯北的流浪者,但见到魔法师的机会不多。
在这个国家,有魔法天赋的人万中无一,儿童一旦展露天赋,地方上的贵族就会为他们安排老师,给予最好的教育。即使这样,最后能成为魔法师的人还是很少,年纪也不会很轻。
没有人有胆量就魔法的问题说谎,所以佛洛尔说他是魔法师而非学徒,那么他就是一个魔法师。
据法罗克所知,只有在首都这样的地方,才有魔导士掌握足够的资源培养出这样年轻的魔法师。
这个男孩即使不是贵族,也注定是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
法罗克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等待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帮手,也许这一次幸运真的落在了他的手指边。
法罗克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你现在是不是想找一家餐厅坐下来谈谈?我的新朋友。”
“不,我想要酒吧。对,就是酒吧。”
佛洛尔吹了声口哨,眼睛里充满了对这种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传说的场所的好奇。
“那可不是谈事情的地方。”
“但是闲聊的好地方。”
“可我有些正事想谈谈。你对冒险有什么想法?”
男孩挑了挑眉毛,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法罗克一边看着佛洛尔的表情动作,一边在心里盘算修正自己对他说话的态度。
佛洛尔的性格看起来有些奇怪,一般像他这样的魔法师在哪里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却不在意以游吟诗人的身份在街头表演,这说明他并不是自视甚高、喜欢摆架子的人。
但是他又有一双威严的眼睛。
他决定自己要说的长话短说,全盘托出。
“对符印魔法你有研究吗?”
法罗克直视佛洛尔的蓝眼睛,抛出了他的诱饵。
小魔法师的反应让他有些吃惊,他先是盯着他看了会,然而微笑起来。
即使他现在还是个孩子,法罗克也为这笑容感到惊叹。
过不了五年,这将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笑容。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要不是刚才听过你的演奏,我几乎以为这是一个陷阱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停顿了一会,脸上的表情一度因为过于像个成年人而有些古怪,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问:“你呢,法罗克先生,你对符印魔法有什么了解?”
那座巨大的魔法阵浮现在法罗克的脑海里。
“是很久以前的魔法,好像也不能称为魔法,至少和现在的魔法不一样。他们在石板或者木板上刻下符号,然后通过排列和镶嵌来完成一些事。”
“对,这就是符印魔法,并非用嘴说出的不能称为魔法的魔法。实际上在符印魔法大行其道的年代,魔法还处于萌芽阶段,所以人们才会用这样迂回的手段来借用超自然的力量。但是……”
“但是?”
“先说说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吧?”
“也对。”
法罗克点点头。他知道佛洛尔停在一个挺关键的位置。
他从自己的怀里把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刚才那伙人是这里的警卫队,他们和我起冲突,就是为了这个。那个男人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也许是见到了另外一个,所以想要从我这里把它抢走。”
他小心翼翼地把裹在这样东西外面的皮革和三层丝绸掀开,露出了一块黄色的木板。
木板有半尺长,黄色并非木头原来的颜色,也不是油漆,而是经过一种特殊颜料处理过的结果。木板十分干燥,上面刻着让人看了就觉得头晕的符号,刀工古朴,有着凌厉的风格。
佛洛尔把他左手放在木头上,指尖抚过那些文字,嘴巴里念念有词。他虽然在默念,但是安静的街道上瞬间充满了某种声音。
法罗克打了个寒颤。
“它只是其中的一个。”
“对,它完整的样子……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或者说类似的东西。”
佛洛尔的眼神再次像是刚才看着他的时候一样热烈起来。
“我刚才说过这是魔法还在雏形阶段的产物,对吗?”
法罗克点头。
“但使用符印魔法的古代人……弥尔顿和卡廷卡时代的古代人手里,符印魔法有着另外一种发挥——组成各种各样的魔法阵。这可不是那些挂在腰带上或是刻在坟墓里的小摆设,而是真正具有某种力量的东西。这个魔法阵……”
“正在那座山峰之上。”
法罗卡把手指向八点钟的方向,那时候他们现在立足的这座山峰几乎已经没入夜色之中了。
山顶上有一个非常宽阔的平台,依稀能看到人工修建的痕迹。
类似的遗迹遍布在雷吉纳山脉的各个角落,如果不是平台正中的魔法阵,那么这里毫不引人注目。
那座魔法阵被放置在一个圆形的很像是水池的建筑中间,呈现和之前法罗克拿给佛洛尔看的木头一样的明亮黄色。它的直径有五尺,在法罗克的记忆中,是很大的那一种。
佛洛尔一路跑过去,然后在魔法阵的边上蹲了下来。法罗克注意到他是一个右撇子,但只用左手碰触那座魔法阵,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禁忌。
如果他能够发现其中的奥妙,这就真的是神赐予的礼物了。
法罗克虽然忍不住那么想,但又忍住不那么想。
就这样,时间在山顶上过去了很久。
“挚友之泉,没想到在这里。”
佛洛尔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他听起来有些激动,实际上法罗克也难掩自己的激动。
“你知道这是什么?”
他问。
佛洛尔像是只是在为自己整理思绪,但他说了出来。
“挚友之泉……只出现在历史记载中的魔法泉水,弥尔顿的圣泉……没想到居然是符印魔法。”
“挚友之泉是?”
“还差两块木板,除了你手上的那一块,另一块的位置你也知道了?你是知道的,你刚才说过‘另一个’。”
“对,另一个。”
法罗克知道佛洛尔至少不会拒绝听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树叶落下来铺满地面,还没有完全腐烂,就有新的叶片一层一层地叠上去,成为一张黑黄交织的地毯。
这萧疏的风景属于王宫某个角落的一座庭院。从廊柱的风格来看,这座庭院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也许可以追溯到将近一千年以前。
埃拉克雷踩着松软的叶片的地毯,来到了矗立在庭院中间的那样东西的面前。
那是一棵巨大的黑色藤蔓,挤碎厚实的花岗岩地面,长到几十尺的高度,张开的枝叶黑压压的成为了庭院的天空。
佛洛尔就被无数从这巨大茎杆上生长出来的细小一些的藤条绑在这根藤蔓的底部。他闭着眼睛,从脸上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惊讶的表情来看,似乎还没有从早晨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这颗植物和米奥丽卡很相似,不过是更为危险的生物,似乎是响应某个男人的呼唤才出现在地面之上。
埃拉克雷把视线从佛洛尔的身上挪开,转到站在一边,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泰奥多尔。
时间不会模糊他的记忆,他的朋友还是过去的模样。
泰奥多尔和那位相貌平平的年轻国王没有相似之处,他是一位高个儿的翩翩美男子,有着长长的黑发和眼神凛冽的黑色眼睛。当他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的时候,这双眼睛显得尤其残酷锐利。
埃拉克雷曾经很喜欢他这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