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1 / 2)

>    “冷静一下,约瑟夫,听我说……”

他的话音被有人从大厅里用力撞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冲进房间的是一个神情惊慌,身上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在场的人里只有诺恩认识他。

“卢沃,发生了什么事?”

“队长,您……”这个警卫队的年轻队员疑惑地看了看他被打扮成贵族少年模样的队长,又为地上的遗体吃了一惊。这让他粗粗喘了一大口气之后才说出话来。

“祈福地……祈福地受到了袭击。圣泉可能已经被破坏……”

说完,这个因为赶路而脱力的年轻人就晕了过去,诺恩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他,让他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

市长脸上的冷汗终于像是融化的冰块一样流淌下他的额头。圣骑士们面面相觑,然后凯尔曼看了看罗宾。

“这里暂时交给你了,让佛洛尔不要玩花样。”

说完,他们就冲了出去。对于这一系列的变故,大厅里的客人们似乎也稍微得到了一些风声,这让外间充满了不安的窃窃私语。诺恩把卢沃扶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关上了门。

这时候约瑟夫终于挣开佛洛尔的手臂,扑倒在红衣主教的遗体上,失声痛哭起来。他对自己老师的感情看上去不容置疑,这也是留在房间里的罗宾、佛洛尔和诺恩的最大难题。

“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了?”

罗宾摇摇头,然后忧虑地望向窗外。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大片厚重的乌云遮住了。

一位红衣主教在斯佛兰被谋杀也许要再过几天才能引起市民的议论,但是在祈福地发生的异动,却在一瞬间把不安传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人们匆匆收起狂欢的热情,纷纷躲回自己的住宅,只在街头留下了一地空酒瓶和吃剩下的食物。那些虔诚的市民一回到家里就马上收拾起为狂欢准备的华丽服装,在十字架前为自己的沉溺享乐忏悔。而不太虔诚的那些虽然同样也在收拾衣物,却在计划是否要在近期离开这座很可能已经失去神灵庇护的城市。当突然刮起的大风把层层乌云驱赶,再次露出银色的满月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完全陷入了死寂。

依然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只剩下位于城市中心的市政厅。在这个注定的不眠之夜,亮遍市政厅大楼的灯光,除了冷清以外,还带着一丝不吉利的意味。正在这栋建筑物里忙碌的人都明白,今天发生的两件事有多么严重。即使在这里最位高权重的市长,也随时可能地位不保。甚至……被那些圣骑士送上火刑架,也不一定是用来吓唬自己的妄想。这个悬浮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切实的恐惧,让留守的官员们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诺恩在市政厅一楼东侧的一间房间里,聆听他部下巴德的报告。

这两天在警卫队暂代他工作的是第二分队的小队长罗普洛,他也是市长的侄子。诺恩相当认真地考虑过市长是不是有抓紧这个机会撤换掉他然后把自己的侄子扶正为警卫队队长的想法。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凭借死板的性格在亦步亦趋地工作,论能力,那个各方面都和市长十分相像的年轻人实际上更适合这份工作。但在之前祈福地的巨大变故中,这个年轻人却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而第一分队的小队长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剑士,在狂欢被中断之前,这个没有轮到值班的家伙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医生在检查过他之后断定也许市长的侄子醒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于是听取报告的重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恰好正在市政厅的他的头上了。

听取和整理报告并不是诺恩喜欢的工作,但这比和那些圣骑士待在一起好得多。尤其是佛洛尔认为自己可以从约瑟夫那里问出更多的消息,让他们把自己关到暂时成为约瑟夫牢房的那间房间里之后,他更不想和那些圣骑士以及他只叫得出名字的罗宾在一起。

这里的几间房间都被征用为临时的病房。这并非市长的仁慈,而是圣骑士们的要求。当他们提出接管市政厅的要求的时候,市长只差没有把自己的印章双手奉上。这时候没有人会想要和这些脸上燃烧着为异教徒准备的火焰的圣骑士作对。

巴德的半边脑袋都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半张脸。他的双手都被厚纱布缠绕着,一只脚骨折了,被医生用夹板固定后挂在床角上。那位刚怒气冲冲离开去照顾其他人的医生放狠话说巴德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被打扮得像贵妇人的玩具一样的队长问长问短,但他已经是除了赶回城里送信的卢沃外伤得最轻的一个,也是唯一神志清醒的一个。

“队长,我需要确认医生刚才给我灌的药水是不是起效了。他说那是他从迷途的森林外围找回来的一种草药,在止痛方面很有效,但是有引发幻觉的副作用。”

一看到诺恩走进房间,巴德的身体就剧烈颤抖起来,诺恩从他脸上怪异的表情推测这并不是因为伤口在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脸被绷带裹得死死的情况下正确地笑出来。

“巴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有发现我在给你找台阶下吗?队长?”

“告诉我经过,然后你需要好好休息。”

看到巴德的瞳孔一阵收缩,诺恩知道在祈福地发生的无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不是愉快的回忆。

从舞会上赶赴祈福地支援的圣骑士很快就带着他们受伤的同僚和警卫队队员回到市政厅。他们用掉的时间正好足够骑马一个来回。这只说明一件事,在祈福地已经没有剩下什么要抢救的了。

巴德也明白自己看到的东西的重要性。这个年轻人先是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然后再次睁开眼睛。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不是在做梦……队长。”

“你不是在做梦。”

“那可真糟糕。让我想想……我们只负责在祈福地的外围巡逻,我、卢沃、斯坦和马修斯。另外一只巡逻队是罗普洛带领的。教堂那边聚集了很多信徒在祷告,还有一些特别虔诚的人得到允许进入圣泉。我的妈妈本来也说起要参加,让我想个办法帮她通融 一下,还好我没有答应她。那是在……起风的时候,从圣泉里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野兽?”

“是……野兽。我没见过比野猪更大的野兽,但是那种声音……那种声音绝对只有野兽才能发出。是……非常大的野兽。”

那头巨兽的阴影浮现在巴德的瞳孔中。

在听到那可怕的嘶吼声的时候,巴德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觉得那不过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在斯佛兰,年轻人已经不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对祈福地的传承那么虔诚。对很多人来说,既然祭典之夜是一年中胜过新年的狂欢节,那么在首都真正的狂欢节上人们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找乐子,他们也要试一试。在这座冒险者往来十分频繁的城市,有些年轻人知道的稀奇古怪的取乐办法甚至会让首都生活最糜烂的贵族都汗颜。

作为警卫队的一员,巴德有的时候也和那些玩得过火的家伙打交道。当时他认为说不定是有人从冒险者手上购买了什么野兽带到这里来吓唬那些信徒,事实上在去年就有人那么干过。

实际上巴德甚至觉得那挺有意思的,他同样是对传统有些不以为然的一员。在他看来至少那些整天板着脸的圣骑士确实需要“轻松一下”。

这个念头很快被一阵又一阵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哀鸣打消了。其中一个特别尖锐的声音像是巴德认识的一位虔诚的妇人。那位妇人在咏唱赞美诗的时候通常就是用这副嗓音和教堂的管风琴平分秋色的。她的尖叫声在一个凄厉的长调之后戛然而止的时候,巴德丝毫不怀疑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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