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或许皮特只是在这儿宰狗然后卖给韩国餐馆,”艾伦·托马斯朝自己脖子上比划,“你知道,他们爱吃这玩意儿,尤其是在冬天。”
我想把他宰了,不过哪里的餐馆都不会要他的肉,他可比不上那些猪狗的味道。
“那你认为呢?”艾伦·托马斯又再次抬起脚步踏上皮特的密道。
我认为皮特是个像德瑞克一样的变态杀人狂,他有自己的屠宰场,在那儿化身恶魔。
谢天谢地,我这辈子总算是干了桩为民除害的好事儿。
“前面有台阶。”艾伦·托马斯已经走得很远,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形,唯有他手上那星点火光还在周遭黑暗的压迫中顽强地闪耀着。
“迪兰。”艾伦·托马斯的声音自那漆黑深处传来,碰撞着两旁的墙壁,引起阵阵回音,宛若幽灵的低呼。
好吧,好吧,我倒要看看曲奇饼干脑袋的皮特到底拥有什么样的秘密。
我赶上了艾伦·托马斯,他就站在台阶前等我,他将打火机凑到我面前,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身躯与黑暗相融,脸庞被火焰照亮,笑容诡秘狡诈,如同夏夜里等候在树林前引领迷途的孩子走向魔王宫殿的恶魔。
“我们走。”他用十分冷漠,有别于往日的语调说道。
我头一回觉得艾伦·托马斯和亚当,艾琳是一家人,他们拥有相同的冷峻眼神,不近人情的紧绷嘴角,还有那两颗神秘,难以捉摸的蓝眼珠。
我们踩着潮湿的水泥阶梯向下走,老鼠与壁虎是我们的同伴,腥臭一路与我们同行,随着我们深入地下而愈发浓烈。
就在我们踏上平地时,又听到了那阵咕噜咕噜的响声,艾伦·托马斯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向前挪着,我紧跟在他后面,借着打火机的亮光,我们看到了一双脚,一双正在用脚底踢着番茄罐头,裹着石膏的脚。
脚的主人似乎是感应到了火光,立即停止了脚下的动作,咕噜咕噜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艾伦·托马斯伸长胳膊,火光渐渐朝那双脚的上方移动,我看到一双被反绑的手,接着是后背,肩膀,脖子。
看上去像是个男人。
我走过去抓着男人的头发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恐惧,嘴里塞着一团丝袜,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肩膀抖个不停。
“你好,科林,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我的钻石在哪儿?”
“在听他说话之前……”艾伦·托马斯将打火机塞到我手上,走出了这昏黄的光圈。他的声音忽远忽近,没一会儿,他握着只银光闪闪的烛台重新回到了我眼前。他接着刚才的半截话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得把他的丝袜拿开。”
说着,他弯腰抽出科林嘴里的黑色丝袜,这恶心的家伙,还抖开丝袜查看,最后评价道:“黑色柔光丝袜,办公室秘书的最爱。”
我给他手里烛台上的蜡烛点上火,他将火光凑到科林面前,烛火逼得太近,差点烧着科林的眉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钻石在哪儿!!”
这是即便两腿负伤也要抢了钻石逃出医院,遭人绑架的可怜小子科林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
我可不会相信他,不过,或许艾伦·托马斯会相信。
“迪兰,他说他不知道。”艾伦·托马斯无计可施地看着我。
“你相信他不知道?”我把科林踹到墙边,艾伦·托马斯拿起烛台紧跟着过来。我给科林搜身时,他开始在地下室里踱步,又接着点亮了好几个烛台。
“我真的不知道,相信我,求你们了,我从医院出来上了那个他妈的变态佬的车,迷迷糊糊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我亲眼看到他拿走了我的铁盒,拜托了,相信我,我说真的。”
科林开始在我耳边哀求讨饶,我把他里里外外摸了个遍,确实没见着铁盒。
“我看我们该用这些玩意儿进一步给他搜身。”
我看向说话的艾伦·托马斯,他站在一只长木桌边,摆弄着上面陈列的大小刀具。这地下室像间手术室,不,没有哪家医院会在手术室里陈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这该是某某大学里的一间解剖室,我们的皮特教授就在这儿默默地展示着,练习着他那些折磨人的技巧。
这儿一定死过不少人。起码屋子中央的银色手术台上就透着股死亡的气味。
“你说他从哪儿弄来这张桌子。”艾伦·托马斯还伸手在手术台上蹭了一下。
谁知道呢,这年头,只要手上有点钱,上帝的脑袋都能有人给你弄来。
皮特这家伙可真恶心,他有一整列的乳 房标本,各种肤色,各种大小,这些半圆的脂肪堆积物被从人身上切下,顶着或浑圆或□的□在澄澈的福尔马林中静静躺着。
他还制作漂亮的人体标本,要不是艾伦·托马斯告诉我他们都是死人,我还以为这是遇上了强尼的埋伏。
这些人体标本被摆放在屋子四周,那都是些美少年,骨骼纤巧,皮肤苍白,双目低垂,光滑柔顺的头发被撩在耳后,专注凝视着地面的神情仿佛是在为某桩恋情所忧心。
他们全身□,□的毛发被剃得干净,规规矩矩地直立着。
“嘿,我说科林,要不是我们,我看你也得成为这里面的一个。”艾伦·托马斯走到一具金发的标本面前,戳了戳少年的脸蛋。
“弹性真不错。”他说。
“天呐,艾伦。”我张大嘴,难掩惊讶地看着艾伦·托马斯,他显然对我的表现深感困惑,歪着脑袋有些局促地挠着鼻尖问我,“这是怎么了?”
“哦,不,我只是惊讶,你竟然敢碰一个死人的脸蛋,你就不怕他早已基因突变成了僵尸?”我踹了地上的科林的一脚,踱到艾伦·托马斯面前,对他打了个响指。
艾伦·托马斯神情僵硬,低头不语,手里把玩着木桌上一柄细长的手术刀。
“嘿,快给我松开,带我离开这儿!”科林大喊着要我给他松绑,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不死心的科林开始拿自己的脑袋撞墙:“我在这儿,该死的,我他妈的在这儿,快给我松绑,我可不想待在这鬼地方,求你们了!!”
艾伦·托马斯在科林的吵吵嚷嚷中回过神来,他叹息着放下手中的手术刀,对我说:“我看我们得一把火烧了这地方,这么多死人一旦复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想艾伦·托马斯根本不在乎那些钻石,剖开他的脑袋,也一定看不到脑髓,那狭小的空间里必定坐着一个面容蜡黄,身患帕金森综合症似地淌着口水的人形怪物。他一双干枯的手上操纵着两个红色摇杆,一个代表“是”,一个代表“否”。这道是非题的命题十分简单明了:这玩意儿他妈的是不是僵尸。
除此之外,他脑仁里这小人再不会判断其他任何问题。
我抓着科林的衣领把他拖到手术台下,我对他比出两根手指,说道:“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坐上皮特的车,第二,你看到他把铁盒放到了哪里?”
科林的答案来得迅速,我才问完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从医院跑出来之后在路边歇脚的时候皮特把车停在路边和我搭讪,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就上了他的车,接着……”
“好的,那第二个问题呢?”
“我醒来时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
“我再说一遍,”我打断科林,掐着他脖子对他申明道:“我只想听我问的问题的答案。”
“好的,好的,”科林着急地看着我,两眼泛红,我真怕他又尿裤子,这地方的气味本来就难闻,要再加上他这新鲜的尿臊味,还没问出钻石的下落,恐怕我就得窒息。
我松手,拍了拍科林的肩对他微笑道:“好孩子,别紧张,慢慢说。”
科林咳了一会儿才又开始:“他把铁盒塞近了风衣里,他穿着件风衣,当时正在和人打电话,听上去像是准备出门。”科林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艾伦·托马斯也凑过来询问他:“他只拿走了你的铁盒?没有拿走其他东西?”
“我身上只有这只铁盒。”科林垂下脑袋,他说:“我想他不知道那里是钻石。”
我朝科林道谢后决定离开,如果今夜的我依然倒霉透顶,那么装着钻石的铁盒应该就在半个小时前被我和艾伦·托马斯丢弃在荒草中的皮特身上。
“等等迪兰,我们就这么走了?”
他想在这儿等汉尼拔教授来和他约会吗?
我拿起一只烛台,将其余的蜡烛一一吹灭,那些面目柔和的少年标本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科林蠕动着身体试图逃脱黑暗的追捕,他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像一条反应迟钝的青虫。
“带我一起离开这儿,求你们了,别把我留在这鬼地方,这儿都他妈是死人!!”
我踩上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