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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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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声息。

据说痛到最深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谢风闲看见男人半跪在地上,他缓缓地走上前,拥住了他的头,说:“父亲的仇,我报啦……我去陪你,好不好……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

那张画着一树杏花,树下一个舞枪人的画从案上缓缓地飘落了下来,鲜血染湿了树旁的字,“欲问花枝与杯酒”下面的那句是:故人何得不同来。

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第十二章 但使相思莫相负

天宝十一年四月,天还有一点冷。

王鉷其弟王焊密谋邢縡举事,事败,上赐死。此案牵连甚广,杨国忠借此排除异己,清流一派几被肃清。礼部侍郎谢子桥遭诬落狱,秋后问斩。左金吾卫大将军萧日影携金凤拜访杨府。翌日朝会殿前求情长跪不起。上不悦。杨国忠为之言,并进金凤言祥瑞。上乃改谢子桥流放岭南,削其职位,终身不得朝谒。谢子桥吟《在狱咏蝉》,自焚而死。萧日影请调天策府,上允。

萧日影把玩着手中玉佩,单腿跨坐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院中花树。

谢风闲还在昏睡。

裴元自他房中推门而出,萧日影撇头看了他一眼,裴元点点头,注意到他一直把玩着玉佩的动作停了下来,或许是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然而男人眼中的光深邃而冷冽,像是一层透明深重的冰壳,将他的思绪隔绝其中,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正是今晨,萧日影醒来第一件事是问他今日何日,裴元检查了他的伤口,道:四月三日。萧日影猛地起身,不顾裴元阻挠,出了院子向三星望月奔去。三星望月乃是谷中三座高耸的石峰,最高一峰上建有“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摘星楼,以及谷主东方宇轩居室觅星殿,因石峰陡峭高耸,所以极是显眼易寻。午时萧日影才回小院,无人知道他去三星望月做了什么。

对视片刻后,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碧水跟在裴元身后,将萧日影的举动看在眼里,她嘟了嘟嘴,小声抱怨道:“真无礼。”

萧日影忽地回头,单腿横跨越过栏杆,潇洒起身,天策府制式的银靴重重踏在地上,“啪”地一声。

碧水猛地瑟缩了一下,窜到裴元身后。

裴元无奈摇头,牵过碧水,抬头道:“再过半日,便就该醒了。”

萧日影点头,径直向前,与裴元擦肩而过的瞬间,裴元听见他低声道:“多谢。”

男人的嗓音低沉喑哑,像是指甲挠刮着墙壁或是匕首切割着金属时发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至极的声音。

裴元看着他的背影,眼前闪过方才对视时他的目光:一种冷冽的、毫无温度的,但却同时使人感到正在被十分专注地注视着的目光。不知出于何种情绪,裴元叫住了他,道:“你的嗓子,或许还可医治。”

身穿深红色缇衣的男人此刻已经走到门边,一手搭着门框,没有其他动作。一阵廊风吹过,绛红袖袍被风掀动,露出男人掌间玉佩莹润通透的一个边角。

“无妨。”他冰冷嘶哑、没有温度的嗓音响起。似乎无论与他说些什么,男人的回答一律冷漠刻板,像是与他毫无关系似的,带着一种敷衍般地漫不经心——即使谈论的话题与他自身密切相关。

萧日影看着门板上的花纹,祥云缎带,灵动而飘逸,像是流动温柔的水,又像是奔腾无形的火。

他似乎感到了咽喉间一阵灼烧般猛烈的疼痛。

熊熊烈火、四处弥散的烟灰、残碎的木椅桌案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梁柱倒塌的轰隆巨响……怀中人苍白的,映着火光的面孔。

留个纪念吧,他想。

当年那场大火连灰烬都已散去,高墙深院荡为寒烟,他在最后关头舍身救下谢风闲,却对谢子桥无能为力,而这一切陷入昏迷的谢风闲全然不知,萧日影领旨而来,自身也负着调往洛阳天策的军令,大火堪堪熄灭,天还未亮,他等不到谢风闲清醒,便不得不启程上路。

一去三年。

对谢风闲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从少年时代便烙印在他生命中,日复一日日重一日。三年,也许不过是他人一晃而过的时间,对萧日影来说却漫长至极,思念令他几乎发狂。如同一头困兽,只能靠着大火残留下的嘶哑嗓音,徒劳地抵御胸口空洞般纠缠着他,无休无止的折磨。

萧日影伸手推开房门,扫视一圈。桌案不见当日混乱,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笔墨纸砚均按原先顺序摆放,与往日并无二致,似乎那半日荒唐半日血色只是一个混乱无序的梦。银枪被擦得干净锃亮,正靠着墙。

绕过屏风,他看见榻上的谢风闲还在昏睡。轻阖着双眼,纤长的眼睫在他下眼睑上投下一圈阴影。挺拔的剑眉紧锁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萧日影站在塌边,无声地看着他,竟似是痴了一般。

谢风闲生的风流俊俏,萧日影少时便有所体会,尤其是他笑起来,眉眼明艳,大约就像那什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城中少女见了他无不面红心跳。只如今他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眉间神采被病容敛去,竟似是一尊轻轻一碰便会破碎的琉璃玉人,脆弱而不真实。

……他会恨他么?恨这个差不多可以说是杀了他父亲的人?

他会吧。

屏风镂空处投射进来的光线将萧日影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谢风闲的眼睫微微一颤。

萧日影猛然一惊,意识到已是傍晚,按裴元所说,谢风闲怕是要醒过来了。他俯□,对上谢风闲挣扎着睁开的双眼。

谢风闲的眼睛里茫然未褪,似乎还没有从昏睡中清醒,他看着萧日影,恍惚道:“我是死了么?”

眼中竟有些欣喜。

仿佛一只巨大手掌狠狠掐着心脏,胸口一阵酸痛。萧日影摇了摇头,低声道:“不。”

谢风闲猛地一颤,他垂下眼,犹道:“可是我看见你了。”

萧日影沉默不语。

谢风闲面色惨白,看着他道:“你什么都记起来了,是吧?”

萧日影点了点头。

像是忽然之间,谢风闲满脸倦怠,他别过脸,转身背对榻前的男人,轻声道:“你走吧。”

似是累极,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萧日影并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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