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未及多想,便发现对面的何窈似乎望着这位燕王殿下的背影在失神。
等到宴会结束回到萧府,已近亥时,涟歌身心疲惫,匆匆洗完澡就睡下了。
萧老夫人知道众人今日辛苦,十分心疼,特意吩咐让大家不必去请安,只等不及连夜召王氏到福寿居问情况,听王氏说宣宁侯府那边今日未去,还是不能安心。
王氏道,“说太长公主疑心眠眠的身份,到底是咱们猜测,太皇太后的病情为真,那季姑娘的生辰也为真,且这么些年来,她并未有旁的动作,会不会是咱们多心了?”
萧老夫人一脸肃容,“哪怕是多心,也得防备着,当初害死我的蔓蔓,现下我绝不给她哪怕是半点儿想害我孙女儿的机会。”
王氏心中疑惑,道,“母亲,实则媳妇很好奇,当初蔓蔓生得那个女婴明明夭折了,连尸体都是带宋淮远亲自走的,如今怎会没头没脑地怀疑她还活着?”
“若说是因为相像,可侄女儿肖姑姑的也不少,那季如霜也有三分肖似蔓蔓,太长公主岂会因此……”
萧老夫人冷哼,“多半是她晚年凄苦,想要孙女儿想魔怔了吧,她现在养着的那个,毕竟不是亲血脉。”
提起宣宁侯府和南阳太长公主,萧老夫人便是一肚子的恨意。身份再高贵又如何,心肠是黑的,害得女儿一尸两命,她这辈子也不能原谅,如今宣宁侯府式微,宋淮远连个血脉也没有留下,总算是老天有眼。
王氏也想到了早逝的小姑子,一时沉默无言。
溪棠院西厢房。
窗外新月如钩,月光微凉,在一笼轻纱似的雾里弥漫开,轻抚着院内的晚香玉,散发出阵阵清香。
幽静的室内,纱帐遮住下的大漆描金嵌百宝床上躺着个人,昳丽纤细的人儿眉头皱成一团,白天的经历幻化成梦境,一幕一幕重新上演,扰得她睡不安稳。
一双温柔的手,带着点如雪似玉的凉,从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划过,一点点拨开因汗水濡湿而沾在脸上的发,经过眉头皱起处轻轻一按,力道是恰到好处的揉捻,只一下便将小姑娘心头的不安抚平。
涟歌睁开眼,借着妆台边的缠枝芙蓉花灯,瞧见一个隐约的人影,如同一座山,正坐在床榻边上。
她失声尖叫,开口却没有声音,只能惊惶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脸防备地将枕头砸向那人的脸。
黑影自然是身手矫捷的,只是微微一动,便如鸿雁跃起,在床头两尺处站定,顺势挡住她欲离开的方向。
似是欣赏够了她脸上的惊慌和恐惧,黑影俯下身子,轻易捏住她的下巴,问道,“现在想起我来了吗?”
涟歌双瞳睁大,一下反应过来——
是他!是下午那个登徒子!
她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那双手,肌肤相接的颤栗触感让她全身发抖,但他就是那么固执地望着她,似一定要从她那里得到肯定是答案才肯罢休。
“你……你……”涟歌开口,依然没有声音,她怕极了,只能就着这样难堪的姿势,拼命回想是否认识他。
可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之前哪里见过这样无礼又可怕的人,哪怕是在庄子上救下来的那位公子,虽脾气古怪些,可并不吓人,哪怕她摔碎了他那块看起来就很珍贵的玉,他也没有伤害她。
见她并不回应,黑影失了耐性,干脆重新坐回床头,将头低下来,以极近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
隐约间是衣声细碎,又有幽香淡淡,还有他温热的鼻息。
这样近的距离,即使光线幽暗,也足够涟歌看清他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
那分明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黑影: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
第36章 掉马(三合一)
“啊……”涟歌失声尖叫,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恍惚间还以为是在梦里; 只觉得眼前所有景物都在转; 鹅黄的纱帐; 描金的床榻; 妆台上的铜镜; 都不真切。
闻声赶来的青枝掀开珠帘,关切道,“二姑娘,醒了吗?”
待看到青枝; 她才回过神来,唤她; “青枝。”
声音很不好听了,碎棉絮似的。
见她满头大汗,青枝去摸她的额头,触手生热,“二姑娘; 您发烧了; 奴婢去通知大小姐; 为您请大夫。”
方才做了那样的梦; 涟歌精神恍惚,任由青枝将她放平在床榻上,取了湿帕子给她敷额头。
不多时萧涟漪带着大夫过来,待诊完脉,问道; “大夫,我妹妹怎样了?”
那大夫略沉吟,又仔细问了青枝一些涟歌的情况,方道,“二姑娘初次来潮,气血稍亏,遭风寒入侵,又病中受惊,郁结不解,这才烧起来。”
萧涟漪十分诧异,前半句她能明白意思,可“病中受惊,郁结不解”是何意她就不懂了,见青枝也是一头雾水,她命人先将大夫送出去,欲问涟歌,才发现她已经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
静静在西厢房又待了半晌,才蹑手蹑脚退出去,跟祖母和母亲报备。
萧洵打南监回来,听说妹妹生病,立马过来查看,见她迷迷糊糊睡不安稳,既心痛又自责,暗道自己没照顾好她。
霍青一直隐于暗处,瞧见萧洵回来便悄无声息离开萧府回了宫。
昨夜陛下紧急召见他,呵斥他为何让萧姑娘受伤,他还有些郁闷,萧姑娘要和府上姐妹沐兰汤他才没跟的,但陛下说什么他便认什么,又连夜陪着她回了萧府,那时候她也还好好的,不像有伤的样子。直到今早上他才瞧见下人请了大夫,说是萧姑娘病了。
可是想起那大夫的话,饶霍青是个铁血硬汉也不禁有点儿脸热,他要如何报给陛下听呢?
傅彦行刚退朝,在安寿宫里给太后请安,流安见了他,提醒道,“陛下心情不太好,早朝时还发落了好几个官员,你若不是有什么急事,今日还是先别面圣了。”
霍青心中咯噔一声,正色道,“急事。”
流安肃着脸,推开门禀消息去。
自先皇故去后,静成太后终日囿居于安寿宫中,甚少出门,除了傅彦行和傅昕妙,她连母家人也不爱见,偏偏内务府还每日按时给她送宫中庶务让她过目,让她不堪其扰。
“行儿,你也是时候立后了,”静成太后翻动手中账册,淡淡道,打理了二十年的宫廷庶务现下却让她觉得累赘满满,心中的天不在,她再也不愿劳心劳力打理这个皇宫了,“你早日立后,母后就好享清闲,早日安享晚年了。”
傅彦行端着惠山岫玉缠枝莲花杯的手一顿,苦笑道,“母后怎和那些大臣一样。”
早朝时内阁便提出他该立后大婚了,现下母后又提,若不是他母后不爱插手政事,他都要怀疑他们是前朝后廷串通一气来逼他了。
静成太后嗔他一眼,道,“你也不小了。你父皇像你这么大时,我与他都成婚了。”
傅彦行沉着脸,“母后,你也是知道的,儿臣不愿与那些女子亲近。”
想到他的怪癖,静成太后忍不住叹气,“可你终究是皇帝,目下还能以为先皇守孝做借口拒绝立后,再过两年呢?”
她有些自责,“都怪母后当初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着了恶人的道。可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你的心疾也好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