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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1 / 2)

>  “也好。”林氏想了想,伸手拢了拢萧洵身上的披风,再三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

天快亮了,若不早早启程,恐不能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镇,萧元敬拉过妻子,“洵儿这般大了,心中有数。”又对萧洵道,“去罢,莫误了时辰。”

萧洵最后执个礼,道,“儿子先走了。”

三两步蹬蹬蹬踏上马车,车夫挥鞭策马,疾驰而去。

巳时。

云亭月榭内的梨花繁盛如雪,枝叶错落间是一团团极致的白,衬着淡黄色蕊心,含烟带雾一般。莳萝将彩翎放到粗枝上,另折了几枝姿态袅娜的梨枝,找净瓶装了,捧着往回走。

“姑娘还未起?”

“没呢,”卧室房门紧闭,莳花正守在门口,瞧见她手上物什,轻笑道,“你折了姑娘的花,回头梨果挂得少了,姑娘又要不依了。”

“哪儿能呢。”莳萝道,院内那两棵梨树是前两年姑娘亲自种的,年年花开似锦,却从不结果,姑娘还舍不得拔,就盼着那年能长出甜甜的梨儿来。

她轻轻推开门,将净瓶放到桌上,清甜的香味一下蔓延开来,萦萦绕绕的,很是好闻。

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门罩式架子床上纱幔尽下,里头静悄悄的,莳萝忧心自家主子睡多了头晕,大着胆子过去唤她,却无人应答。

伸手撩开帘子,床上空空如也,哪还有人,用手一探,被窝都冷了。

“莳花——”素来沉稳的大丫鬟,也不禁花容失色。

马车行了半日,方进入长黎阳地界。

他们走的是官道,地面平坦宽阔,除了车轱辘滚地发出的摩擦声,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易碎声响。

叩……叩……叩……

似是谁在敲动木板,在平稳行驶的马车内莫名有些诡异。长淮耳朵抖了抖,见自家公子神色如常,仍专注于书面上,便小心地往后挪了挪,去寻声音来源。

听起来,像是从装行李的隔间里发出来的。

他聚精会神去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等他认定是自己出现幻听,长舒一口气,那挠人的声响却又起来了,且越来越密集。

长淮确定隔间真的有什么,小声问道,“公子,您可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萧洵神色淡淡,长指拂动书面翻过一页,轻吐两个字,“没有。”

敲击声并未停歇且愈演愈烈,萧洵斜靠在车厢内,长指执书,一派怡然。车窗开着,温热的阳光照进来,掠过他温润如玉的侧脸,落在地上勾勒出精致的影子,对那嘲哳的声响充耳不闻。

长淮识相地没再开口,在心中默念武功心法,将那点不和谐的声音摒除。

待进入黎阳城,萧洵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到驿站,稍作休整。

萧洵从马车内下来,唤长淮先去准备吃食,自己信步走到车厢后头,肃着脸将门打开,露出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来。

行李是昨夜就放好的,涟歌早上爬进去窝在箱拢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方觉浑身酸软,但她不敢吱声儿,怕萧洵发现以后将她送回去,生生忍了两个时辰,实在熬不住了才用敲击墙壁的方式想引起兄长注意。

偏偏萧洵为了让她吃吃莽撞的苦,狠心了一路,让她苦不堪言。

涟歌性子本就娇软,此刻见了兄长,哪里还忍得住,一下扑到他怀里,呜呜呜哭,抽抽搭搭道,“我一直敲木板……一直……呃……敲一直敲……你都不呃理我……”

在那样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待久了,涟歌有些精神恍惚,越哭越伤心,也顾不得形象了,眼泪鼻涕蹭了萧洵一身。

萧洵哪里还训得下去,摸摸她的脑袋,哄道,“眠眠莫哭,是哥哥错了。”

驿站里人来人往,涟歌哭的难受,偏声音脆脆的,引来不少侍卫侧目,萧洵将披风往她身上一拢,将人打横抱了往定好的房间里走。

长淮问人要了热水回来,瞧见自家主子抱着个人,惊讶得忘了动作,待萧洵将人放到软凳上,才看清是自家姑娘。

萧洵拧了帕子亲自给她擦脸,但那眼眶里的泪珠儿就像谁家漏了的湖一样源源不断落下来,冲得她脸颊红红,显得愈发可怜了。

萧洵哄了半晌不见效果,干脆就任她哭,她流一点眼泪他就擦掉一点,涟歌哭到最后眼睛干涩,又红又肿,声儿也哑了,开口道,“我饿了。”

长淮已经想通缘由,也明白了刚刚的怪声儿来源,闻言忙将饭盛好,萧洵招他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他才退出去。

驿站里的饭食自然算不上精致,但涟歌饿了半天,早上带的点心早就吃完了,用饭的时候甚至算的上是狼吞虎咽。

待长淮拿回来煮鸡蛋,兄妹二人已用完午饭,萧洵将鸡蛋剥了拿白布包着给涟歌敷眼睛,烫得她睫毛颤颤的。

“说吧,什么时候上车的?”萧洵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温柔道。

“早上,李伯套马之前。”

“胡闹!”萧洵沉了眼,轻声呵斥她。

涟歌不敢吭声,怕惹怒了他不带自己回金陵了,只好继续用苦肉计卖惨,水汪汪的眼里包着泪,去抱他胳膊,喏喏道,“哥哥,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一会儿我让李伯送你回去。”萧洵不吃她这套,肃着脸,语气沉钝。

“我不回去。”她折腾这一趟不是为了半路被送回去的,也顾不得眼睛还难受了,“蹭”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拒绝。

萧洵将她按回位子上,眼里闪过一抹光,沉声道,“我去金陵是有正事,没空管你。”

“我保证听话,不叫你操心!”涟歌道。

“不经你同意绝不出门,去哪里都跟你报备,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做,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瞧瞧,多么有诚意。

萧洵听了,低低笑起来,也不逗她了,正色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送她回去,不过是想叫她听话一点而已。

这一点,直到涟歌上车以后发现车夫不是李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李伯回府送信去了,新车夫是长淮从驿站上雇的人。技术还算不错,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涟歌刚刚哭过,不多时就靠着萧洵睡了。

行了三日,便得坐船过江,涟歌满打满算只在金陵生活了四年,上船不久,便脸色发白,紧紧抓着萧洵的袖子不放,明显是有些晕船。

得在江上再行三五日,她没有侍女在身边,萧洵便临时雇了个妇人照顾她起居。那妇人原就是住江边的,懂得怎样解晕船,用松脂煮了汤给她喝了两次,涟歌睡了一天,第二日已不再头晕,早早地便起来去船头看风景。

四月天里江上不很热,江风拂面,温柔地像母亲的手,轻拍小儿的背,风声呜咽,是母亲最温柔的呢喃。

涟歌站在船头,面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身姿轻俏,双眸亮得将晨间雾都照薄了几分。

不远处的三楼客房里,窗户被从里面推开,伸出一双手来。干净的,素白的,精致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腕上裹着的衣袖,是一截华美的黑色广袖,迎着晨曦泛起淡淡的金。

第30章 将遇

春色流沔的清晨,江面上薄雾冥冥,大船自两岸山崖间急急转出,载着一船梦幻的霞光破雾而行,船头破开清澈晶莹的水面,在宁静的晨光里快速前进,使人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傅毓站窗边,将视线从远山、近水上缓缓掠过,眼中是深沉浓郁的黑,泛着点冰凉的冷。

最后落在船头那个嫩绿色的身影上。

萧洵起身后惯例去看涟歌,她房间里空无一人,出来才发现自家妹妹连斗篷也没穿就在船头上吹风,身后站着的是那位雇来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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