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梦外的少年抚摸着枕边人的脸,暖暖的笑开了,他下了床用牛皮袋套着这幅画,又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过鹿晗的包,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鹿晗不知道,吴世勋是真的长大了,是真的收了刺,是真的变得圆滑,是真的摊开了孩子的性子,是真的腻腻黏黏起来。但这一切,温暖的吴世勋,冷漠的吴世勋,疯狂的吴世勋,软弱的吴世勋,都只是对着他一个人。鹿晗,这样的吴世勋让你中意的紧,放不开,爱不起,这样的吴世勋让你如何去责怪他所有的任性和心眼?
【鹿晗,无论我有多少张面孔,都希望你能认出我来,我现在,我过去,我爱你。】
70
【它活在我的身体里 让我不得不爱它。】
夏日过半,这是吴世勋第七次来诊所。
那个忘掉的人,已经被张艺兴无数次催眠后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面孔,声音,还有感情。
吴世勋不知道在记忆的食物链中,最后一环到底隐藏了什么,他迫切的想知道,每次催眠做的梦里最关键的是什么。
抬步推开了玻璃门,张艺兴大大咧咧的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因为对光的缘故而使得眼镜反射,看不见是什么表情。“来了?”
掠过前台的护士,直直的往诊疗室的门走去,“抱歉,迟到了。”话语间便走到了对方身侧,掠过他的肩膀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个人,熟人。
“进来吧,都等你很久了。”张艺兴拍着吴世勋的肩膀,顺带轻轻使了力往里屋带,吴世勋顺着力度往里走,边伯贤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许久不见他,更加消瘦了。
张艺兴带上了门,往里走,“应该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都是熟人了。”
边伯贤握了握手中的瓷杯,不紧不慢的放在茶几上,起了身,“世勋,好久不见。”
吴世勋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感觉到有什么沉沉的拉着下眼睑,又有什么情绪涌上了鼻头,“卞白贤,舍得回来了?”边伯贤行了两步走到他面前,发现对方在这些年长高了不少,讪讪的又退了一步,“身体还好吗?今天是最后一次的诊疗,一切你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了。”
吴世勋扯着边伯贤的耳朵,“卞白贤,不告而别又装作什么都知道的回来,是什么意思?”
对方笑了,拍下他的手,“吴世勋,以后叫我‘边伯贤’,听到没?”
“改名了?别以为改了我就可以不记你的仇。”
“不,不是改名,我原来就叫边伯贤。”
“离开一年,回来就告诉我你之前都是骗我的?”
张艺兴突地在后面笑了,“吴世勋,你矫情什么呢!还不允许有自己的隐私啊!”
吴世勋也不理,再次开了口:“你的朴灿烈呢?”却见边伯贤瞬间变了脸色,苍白无力,他扯着他的袖子,“他。。。忙呢。。。”吴世勋转过头看了张艺兴一眼,发现对方也是面色沉重,心下也明了几分,抓着边伯贤的手握了握,“等我这边结束,去我家坐坐吧。”
“嗯,好。”
话语间,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张艺兴第一个反应过来,往门边走去,一边说着:“终于来了。”
吴世勋和边伯贤同时转过头,门外的是都暻秀,显然他是跑着过来的,喘着粗气弯着腰,“抱歉,刚刚小灿的学校出了点事,弄迟了。。。”抬起头便发现房间里除了张艺兴和吴世勋,还有一个许久未见的边伯贤,一瞬间脸色变得不好看。
他看着边伯贤,却是在问张艺兴:“他怎么在这?你们认识?”
显然这几个人中,见到都暻秀最激动的莫过于边伯贤,他撒开吴世勋的手快步走到门边抓着都暻秀的手臂,“暻秀!你知道灿烈在哪里吗!?”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少的海浪被这个人的出现而掀起,也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带着多少的颤,他只知道,只有这个人知道朴灿烈最后的情况,也只有这个人,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对方皱着眉头不悦的抽出手臂,“我不知道。”
边伯贤瞪大了眼睛,看着被撤去的手臂,大吼:“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初他是和你一起去的!!!为什么你回来了,那他呢——”
都暻秀看了发狂的边伯贤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用手臂拦住边伯贤身子的张艺兴,和他们身后的吴世勋,“叫我来应该是为了世勋的治疗吧?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先走了。”
张艺兴完全不知道几个人的恩怨,头疼的箍着边伯贤把他扯到一边,“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叫你来是为了吴世勋最后一次的治疗!你分清楚轻重!事都过了这么久了,不急这一刻。”
被对方抓的生疼,边伯贤抽泣,沉默的低着头缓了缓,随后恢复了平静,“开始吧。”
张艺兴交代都暻秀和边伯贤两人在外面先坐着,还特意强调催眠过程不能被外界声音打扰,暗示他们两个先把个人私事放下,得到两人的点头才放心的走进内室,回过身说了一句:“待会儿我会出来叫你们进去,具体的再说。”
进到内室的时候,吴世勋已经习惯性的躺在了那张医用病床上,他看着天花板,曾经躺在这里忆起的一幕幕都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今天过后,就会想起那个梦里的故事结局,就会忆起自己忘掉的那个人的全部,这不是绝对的结果,但却是百分之八十能够达到的终点,不得不说张艺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师,在这几个月的日子里,他放下手头所有的病人来找寻治疗自己解离症的资料和方法,甚至于比自己更早一步知道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吴世勋不知道自己全部忆起的时候还能不能承受得住。每次一小时的梦都使自己凌迟般的疼,说不清是哪里,也说不清对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就像两个灵魂住在身体里,用其中一个去看另一个的世界,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所以不到最后,即便前面的都知晓,却不能够认为那个人便是自己。即便每夜去回味梦中少年的面容,每寸的肌肤,甚至于那么真实的感情拉扯。疼痛,伤害,却都还是隔着一层纱。体味,身临其境,却不能够真正的明白其中的因果,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他不后悔,即便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为何忘记,但吴世勋想,无论还能不能找回那个记忆的饲主,找回患病前的自己,最终跨出这一步,无怨无悔。就算最后全部忆起却不能够再去接手那份感情,他也会去看看那个人,看看那个让另一个自己爱的不肯离去又不敢继续的人。他会恳求他的原谅: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71
2009年
鹿芝心沿着巷子回返的时候,掏出提包里的手机,照着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
“我是陈音。”
“哦?有事?”
“今天来我家一趟,做一笔交易。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不会亏了你的。”
“口气真大,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
这是初春的尾,鹿芝心一路步行往家走,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此刻心里的感受,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除了鹿晗她不知道还能够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吧,从跟了鹿晗父亲的那年开始,她便再也没有过其他的念头,她知道鹿之平走的是什么路,也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情,她无怨无悔。她也知道鹿之平并不爱她,但她从离家的那年便一直跟着他,陪他,帮他,鹿之平一次次的告诉她让她离他远点,赶她走。但她就是吃了秤砣卯足了劲要跟着他。
从抗拒到无视再到默认,陈音一直以为鹿之平开始接受她的进入,她从一个倔的要命的女孩变成了沉稳冷静又温柔的女人,此间,付出的不说有多,但也不少。
1988年冬,是一个噩梦的开始,也是美梦的结束。
鹿之平带着吴晚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孩子,鹿之平告诉她,这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