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半个小时之后有课。”
“科尔森教授允许你旷课一节。”
“真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吗?”
“他的课让你很痛苦,是吗?”
科尔曼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也曾经是他的学生,”苏茜说,“如果他对某个人严厉,那是因为他相信那个人。他其实对你是寄予厚望的。”
“真的?”科尔曼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安德鲁也点头表示同意苏茜的话。
“好,我现在就开始做,”科尔曼拿起了那两份乐谱。我住在学生公寓,C栋2层311室。下午5点之前弄完,可以吗?”
安德鲁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上面写下了万豪酒店楼下酒吧的电话,递给了科尔曼。
“3点的时候准时给这个号码打电话,跟对方说你要找我。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工作进度。”安德鲁边说边同科尔曼握了一下手。
“你是记者?”科尔曼看着名片,问道。
“做好我们交代的事情,你这个学年就不用担心考试成绩了。”
苏茜站起身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顺便拿走了他的面包。
“你之前对这个男生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走到65号街之后,安德鲁对苏茜说。
“因为我抢了他的面包?我还没吃早饭,实在是太饿。”
“别装傻,我说的是关于科尔森教授的那些事情,还有他的期末成绩。”
“你不了解差生的心理。我保证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他肯定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感到自己身上的使命感。”
“别人还跟我说过,我其实也不懂女性心理。”
“至少我可没有这么说。”苏茜反驳道。
洛克菲勒中心门前的溜冰场上,虽然寒风肆虐,却不能阻挡人们滑冰的热情。克诺夫坐在一张长椅上,看着滑冰的人们,心中却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到这个比马厩还小的地方滑冰。
伍尔福德从他的身后出现,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就离开了莫顿的小木屋。”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到岛上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两个人都走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伍尔福德,你本应该把她带回来的。”
“我靠岸的时候,看到码头那里有一大摊血迹。”
克诺夫的脸色变了。
“你确定他们已经离开岛上了吗?”
“房里和村里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你去过村里?”
“发现那摊血迹之后,我就知道不能再耽误了,立即就去了村里打探情况。”
“你有没有清理掉那摊血迹?”
“当时下雪了,没有必要再做什么。”
“那你去没去过他们的公寓?”
“两个公寓都空着。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来隐藏行迹,那个记者可比我想的要壮实得多,上次在他家门前我就吃了些苦头。”
“他们的手机呢?”
“从他们踏上岛开始就一直不通。”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艾略特·布鲁迪骗了我们?”
“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胆子又小,根本不会和我们一起冒险。”
“别担心,他们已经有防备了。”
“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还没有防备!”
“我们需不需要加派人手?”
“暂时还不需要。有人想抢在我们的前面,虽然我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儿。继续监视他们的行动,他们总会需要钱的,或者至少需要打个电话。”
“先生,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伍尔福德站起身来。
克诺夫目送他离开,等他走远了,他接起了自己的手机。
“怎么样?”
“他回到了宾馆?”
“他去茱莉亚音乐学院干什么?”
“司机一直跟着他,但是因为周围的环境比较特殊,所以没法跟得太近。”
“你为什么没有亲自去?”
“斯迪曼上午去了他朋友的车厂,他很可能已经发现我了,我不想冒险。”
“你说司机一直在跟踪他们?”
“斯迪曼是一个人去的音乐学院,但是他是和苏茜·沃克一起离开的。看来沃克应该是在那里等他。”
克诺夫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
“到洛克菲勒中心来找我,我要当面听那个司机的详细报告。”
安德鲁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苏茜走到床头柜旁边,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圣经》。
“你相信上帝吗?”
“我的父母都是虔诚的教徒,我们每个周末都去做弥撒。我参加的最后一场弥撒就是我父亲的葬礼。你呢?”
“我从欧洲返回美国之后,就去了巴尔的摩。去沙米尔家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在家。他的父亲一直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他看到我的手指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我的伤势。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天晚上,我又相信上帝了。我问他的母亲可不可以取几样东西作为纪念,尤其是他那身蓝色的工装、他的衬衫还有他登山时总戴的那条红围巾。这条围巾是他的吉祥物,每次登顶之后,他都会把它系在登山镐上,然后把登山镐插在地上,让它随风飘扬,享受这个胜利的时刻。但是我们去勃朗峰的时候没有把它带上,而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把它落在了巴尔的摩。我一直在跟他的父母讲述同一个故事,虽然他们早已经知道结局,但还是坚持让我重复当时登山的细节。我发现每次提到沙米尔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就会发亮。最后我还是沉默了下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母亲摩挲着我的面颊,解下了脖子上的一串项链,把它送给了我。她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再去攀登勃朗峰,一定要把它扔到沙米尔安息的山缝中,她还鼓励我好好活着,把沙米尔的那份也活出来。我希望死亡只是一场没有梦的睡眠,沙米尔的灵魂还在那里,快乐地活着。”
安德鲁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救护车在哈得孙河的沿岸飞驰,我当时躺在车里,徘徊在生死之间,准确地说是离死亡更近一点儿。我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儿光明,我听不到天使的呼唤,《圣经》里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我看到了很多其他事情。现在,我不知道自己的信仰究竟是什么。也许我信仰的只有生命,我敬畏生命,却无惧冒险。你应当能明白的,你是事故中的幸存者,还执着于为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洗刷冤屈。”
“不要比较我们俩不同的生存方式。你有你的酒精,我有我的目标。我只是想有一位外祖母,能告诉她我不敢告诉父母的事情,能从她那里获得有益的建议。我需要证明她的清白,这也是为我的生命寻找意义,而不是摧毁我的生命。我是假托别人的名字生活的。合适的时候,我想重新使用沃克这个姓氏,我也会以此为傲。”
“这是她丈夫的名字。”
“但这也是她选择的名字,她的原名是麦卡锡。所以我也有爱尔兰血统。”
“到时间了,”安德鲁看了看手表,“科尔曼应该会准时打电话来,我们去吃点儿东西顺便等他的电话吧。”
安德鲁要了一个三明治,苏茜却只选了一杯苏打水。她的视线一直在墙上的挂钟和吧台上的电话之间游移。
“他会打来的。”安德鲁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最后,电话终于响了起来。侍应生把听筒交给了安德鲁。
“我要你们再加一千块!”电话里传来科尔曼兴奋的声音。
“我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安德鲁回答道。
“我发现的东西可比两百美元要值钱多了。”
“你或许需要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我好判断一下这个价钱是否合理。”
“那些被删掉的音节没有任何意义,彼此之间也没有逻辑。”
“你就打算靠这个来让我提高报酬?”
“让我说完。我突然想到可以把乐谱和剧本对照起来。我找到了和删掉的小节相对应的台词。然后我就试图把这些词连贯起来,结果真让人吃惊!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我检查这段乐谱了。如果上面的话都是真的,那你绝对能写一个跌破大家眼镜的独家新闻。”
安德鲁强忍着不耐烦,尽量不让科尔曼发觉。
“好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