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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兄道:“在下李玉田。我与东凝倒不是赶考的,我们是在京城做生意的,与赵老爷有生意上的来往,因正好在延宁府,故也受邀。”
梅枝心道,原是做生意的,难怪起名叫“玉田”,心思一动,嘴便顺了出来:“那你家是不是还有兄弟叫‘李金山’呢?”
李玉田奇道:“梅小姐怎有此问,你是认识叫李金山的人么?家兄却是叫李玉海。”
梅枝失望地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生意人想要吸金,家中有玉田自然还会有金山。”
李玉田笑了起来:“梅小姐真是有趣。敢问梅小姐府上是巴山梅家吗?”
梅枝心中微讽:就知道这种场合这种人家,是要将那出身放在前面的。她将唇一勾道:“不是,梅枝乡野村妇,家世不值一提。”场面话,她虽然不屑说,却也是能说一二句的。
但那李玉田与许东凝显然不信她的话,自当她自谦或是不想报家门,都笑说:“可不知是何处仙村能养出梅小姐这样的乡野村妇了。”
梅枝懒得再说,恰此时她听到舒深叫她:“梅枝,我们游湖去可好?”那自然好,不过站在亭外的舒深可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婷婷地站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盈盈一双大眼,那身子却是十分单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了一般。
舒深看了一眼梅枝身边的两个男子,上前执了梅枝的手道:“赵小姐邀我们游湖,我们这便去吧?这两位是……”梅枝还未开口,一边的赵小姐倒向舒深介绍说:“这两位,一位是许东凝许公子,另一位是李公子,都是来自京城,是家父的客人。”又指着舒深对那两位道:“这位便是延宁府此次的解元舒深舒公子了。”于是众人一一见礼。那李玉田看舒深甚为着紧梅枝,眼中射出玩味的光芒。
梅枝从未坐过船,游湖于她倒还真是件新鲜事。一有好玩的事,她别的事自是放下了,先是将整条船都荡遍了,又站去船头吹湖风。舒深一直陪着她,不时地也跟她说说这湖的风景,说说笑笑的。船上没几个人,除了舒深和梅枝,便是赵小姐及李、许两公子及几个侍从婢女。只是舒深陪着梅枝到哪儿,那赵小姐必会在哪里出现,湖风吹得她略有些抖,许东凝劝她进舱,她却说要尽地主之谊。最后还是舒深送她回舱,才又出来陪梅枝。梅枝觉得那赵小姐不肯听许公子的,不肯听李公子的,仿佛就等着舒深的一句话呢。
回到客栈后,梅枝以手支额,一动不动地看着舒深。舒深被她看得发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梅枝,梅枝,你怎么了,湖风吹得头痛了么?”
梅枝幽幽说道:“舒深,今天的诗会,我怎么觉得是赵老爷为赵小姐办的招亲会呢?”
舒深的目光沉了一下,伸手将她一缕掉下的发捋到耳后道:“梅枝,别多想了,即便他办的是招亲会也与我们无干。”
梅枝皱了一张脸道:“有人来抢你了呢,怎与我无干?你看看赵小姐今天,只恨不得挂你身上了吧?”
舒深忽一笑,伸手揽了她道:“你这横村一霸,也会怕抢么?”
梅枝横了他一眼:“那是在横村么。再说抢东西是不怕,这抢人么还得看被抢的人啥想法,要不然抢来也白抢。”
舒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是信奉‘不抢白不抢’的么?”旋即正色道:“梅枝,是我没跟你说明白么,你这么担心?”
梅枝道:“说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呀。”烛火下她的眸滟滟生波,舒深忽觉浑身发热,不由凑至她耳边道:“梅枝,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听这一句,梅枝仿似被那符纸咒语击中,浑身不能动弹,却有火焰,渐渐从跳得振天响的心房处慢慢往上燃烧。舒深只见她一瞬云霞满颊,衬得双眸亮如星子,不由自主地便将她往怀中带。就见那樱唇微张,颤颤地说道:“舒深,我也喜欢你。”舒深脑中一阵轰响,眼前只有那张红唇,不假思索地便将自己的唇贴了过去,包住了那艳红的唇瓣。
舒深的怀抱有股墨香,不厚实却温暖,梅枝懒懒地依着不想动了,实则,唇上的柔软与压迫也教她浑身发软。蓦地,舒深的软舌顶开她微张的唇,侵入齿间,那舌灵活地与她纠缠着,舒深的大手亦在她的后背游移,让她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忽然想起红线楼中诸位姑娘的言传,那舒深似乎也很熟练,却不知是谁传他的?她喘息着略推开他:“舒深,她们说要做那事前才这样的,你,你,你是想要……”舒深一怔,却更凶猛地吻她,直吻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才放开她,略平了平气道:“梅枝,我只想亲你。那事,要等洞房了才可做。”
次日,舒深对梅枝说:“今日,我们回赤埠吧。我想跟爹娘说了,让爹跟你爷爷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日出去玩了;因此隔日更。后日开始便基本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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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梅枝在赤埠呆得甚不舒畅。
这赤埠距延宁府也就一两天的路程,舒深中解元的喜报自是早就传回了赤埠。当舒深带着梅枝,梅枝后面又跟着个永不掉队的振远回赤埠后,走到县衙后的小巷,一时竟找不着家门,对比着邻居家一看,却是愣在了那里。
梅枝在他身后,他这一停教她差点撞了上去,奇道:“舒深,你找不着家啦?”抬头却见一处门楼,披红挂绿,彩旗招展,那模样倒似那日在延宁府看到的新开张的青楼,不由奇道:“舒深,你家边上新开了青楼么,只是如今这青楼也忒张狂,竟直接开到县衙后面来了?”舒深道:“不是,那,似乎就是我家。”
舒夫子回赤埠后在县衙里谋了个师爷的职位,一家就搬在县衙后的小巷中,此时舒夫子尚在衙中未回,却早有邻居瞧见舒深,敲开了他家的门,向秀才娘子报告:“你家解元回家了,还带了一个美娇娘。”然后转头对一十三四的少年说道:“见着了吧?就该跟你舒哥哥般勤读书,苦读书,果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啊!”至于那颜如玉后面跟着的戴了斗笠的奇怪的人就忽略不计了。
少年看了梅枝半晌,转头问道:“那她是从哪本书中出来的,我直接读那本不就好了?”
梅枝转头露出森森白牙一笑道:“九歌》中的山鬼》。”
不过精明的秀才娘子是不会忽略一切可疑的细节的。所以当舒深介绍了梅枝而没提及她身后这位时,她那与舒深一模一样的凤眼便透露出浓浓的疑虑,舒深只得说:“这位,是梅枝的跟班,他,他是个哑巴。” 那姑娘居然有跟班跟着,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秀才娘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儿子七八个月不在家,回来就带了一个女子,这做娘的不用脑子也想得出是怎么回事。她自然是笑吟吟地将人迎了进去,一边对神色讶异的儿子说:“阿深,你到家了还不进来么,认不出来了是吧。嗯,这都是这两日,街坊及衙里你爹的同僚送的绸彩匾什么的,娘全给装上了,瞧着喜庆是不?”舒深嘴角抽了一下。梅枝一边道:“喜庆,是喜庆,只是看上去象新开张的……铺子。”
舒夫子回到家见到梅枝时觉得甚面善,一时便愣在了那里,舒深介绍说:“爹,这是梅枝。”梅枝招呼了一声“舒夫子”,他方回过神来:“喔,喔,竟是梅枝么,两年不见,都有些认不出了。”秀才娘子一见竟是相公认得的,便一把将相公拉入内堂,一阵嘁喳之后再出来,脸上的笑便淡如白开水了。
等到了晚饭后知道梅枝家是做什么的以后,对她的这个“哑巴随从”的安置便成了秀才娘子的头痛之事,依她之见,这样的“随从”便是该立到门外头去的,但舒夫子和舒深都知道行头对一个法师的重要性,自然不能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