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拖着长刀,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长长划痕,银白刀面闪着冷冽的光。走到沈峪身边,举起刀朝那雪白的脖子抡去。马上就要见血了,突然被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哎,三哥你先别急。”这黑胡子手劲大得很,瘦脸地包天差点没拉住。
“这小白脸生的恁俊俏,被哥你给一刀咔了多可惜”
黑胡子那粗黑的八字眉一撇,“那你还看上他了不成?”
“哎呀,这哪能啊,家里那母老虎不得把我活剥了。”
地包天唾沫星子横飞,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一转,用肩膀朝黑胡子一顶,暧昧地嘿嘿笑着
“有好东西别忘了咱二哥呀,他不就好这口吗”
“嘁”
黑胡子虽不情愿,但还是收了长刀,转头又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德顺走去。地包天比瘦猴儿还精,灵活地钻到黑胡子跟前,挡住了去路。
“三哥,我看这汉子撂倒了咱们好几个弟兄,干脆把他招上山去……”
地包天眼睛一直瞧着黑胡子脸色,见黑胡子不为所动,又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壮汉子还挺耐打的,用来当个人肉沙包该是妥帖得很。”
黑胡子鼓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看了赵德顺半天,转头向旁边人吩咐道
“把这人抬上山。”
搜刮完后,一伙人踏着秋风,唱着凯歌,满载而归。抬的抬,推的推,扛的扛,今天真是出门烧了高香,能逮住这么一头前所未有的大肥羊。
一盆冷水跟冰碴子似的猛地糊在脸上,水珠顺着鼻尖滑落到满是血污泥印的粗麻布衣上。赵德顺缓缓撑开了酸涩的眼皮。
“醒了?醒了!”
一个长脸麻子连忙拉住端着盆还想再接再厉的矮胖子。
“别泼了,人都醒了,这可是姑奶奶看上的,泼坏了咋整”
赵德顺脑袋闷痛,身上的肉也一跳一跳地疼,垂着脑袋,眼皮又要耷拉下去。
矮胖子见状上前一把薅住赵德顺的头发,迫使赵德顺仰起头。赵德顺眼睛眯成一条缝,模糊之间只见那一张一合的厚嘴唇子和一颤一颤的肥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睡睡,睡几天了还睡。”
矮胖子伸出他那肥短的粗腿,还想给赵德顺来上两脚。
长脸麻子立马把矮胖子逮住,“哎哎哎,踢不得,踢不得,姑奶奶的人。”
矮胖子的小动作没有得逞,气鼓鼓地把旁边装着白米饭的碗往地上一扔,
“我是想让他起来吃饭,你干着什么急。”
长脸麻子白了矮胖子一眼,“他要是死了,咱俩都活不成。”
边说边扶起赵德顺,拉起赵德顺软绵绵的手,一只手塞筷子,一只手塞碗。
“快吃吧,你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能被咱大当家的亲老妹儿看上,要是换个人早就扔进山里喂野狗了。可别像你之前那个主子一样,好说歹说不听,比锅里炒的石头还硬,油盐不进,迟早饿死。”
长脸麻子噼里啪啦说一堆,赵德顺就听到了主子二字,不知道被扯中了哪根筋,腾地爬起来抱住了长脸麻子的大腿。
“大哥,俺少爷呢,俺家少爷咋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德顺紧紧抱着长脸麻子的腿不撒手,长脸麻子怎么甩都甩不开,刚才还一副蔫得要死的样子,这会哪来的那么大劲儿,跟个秤砣似的,长脸麻子边费力挣扎边纳闷,
“你你你,你先给我撒手。”
矮胖子斜着眼,嘴一撇,肥脸一皱,讪笑着
“你家那少爷可好着呢,再过几天可就是咱们这寨子的二当家夫人了。”
啥?这人在说啥,啥夫人,赵德顺眨动着乌青的眼皮,脑子转不过来,一不留神松了手劲儿,长脸麻子趁机把赵德顺甩开,耐心耗尽,尖着嘴一脸刻薄
“别搁这儿发愣了,赶紧吃,一会儿来收碗”说完和矮胖子锁门离去。
那日劫他们马车的是鸡鸣山臭名昭着的山匪。本来只是四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丁点儿本事没有,却整日做着发家致富的白日梦。偷鸡摸狗惯了,到哪都想不费力气吃白食,最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实在混不下去了,招揽了些市井流氓,上鸡鸣山当上了山大王。多亏了这鸡鸣山上有座口口相传的神庙,隔三差五就有富人家带着贡品赶着上山求神拜佛,把这些个山匪养的油光水滑。官府几次三番率人剿匪,只怪这山高地险,山匪狡诈,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就连目空万物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沈家三公子也着了这山匪的道。
赵德顺被关在柴房里,每日都有人来送饭。赵德顺是不讲什么英雄气节的,有饭就吃,千错万错,粮食没错。只是有个穿得五颜六色的胖女人隔三差五就来对他嘘寒问暖,一双眯成缝的小眼睛跟看猎物似的盯着不放,弄得他浑身发毛。一张烈焰红唇总是猥琐地嘿嘿笑着,手脚也不老实,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搂肩,一会儿又佯装头晕脚软,扑进赵德顺怀里,这么一大坨肉砸下来,赵德顺仿佛听见腰杆传来了咔嚓一声。
赵德顺就算是块石头也看得出来这人对他抱的是什么心思,但又不敢抗拒得太过明显,怕这什么姑奶奶一个不高兴,让人把他给一刀砍了。
赵德顺每天都在想那沈家小少爷,不知道现在咋样了。那姑奶奶是个心眼子不多的,再加上又正值怀春年纪,被情爱冲昏了头,对赵德顺好说话得很,赵德顺没关几日就能出门到处溜达了,寨里的人都知道赵德顺这号人物,对他再不顺眼在他们姑奶奶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这姑奶奶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牵着赵德顺四处溜达。她在木秋千前停下,松了捏得赵德顺满手是汗的手,抬着屁股坐上了秋千,仰起脸,眼睛还是一条缝,嘻嘻地笑着
“顺儿哥,快来推人家!”
赵德顺听话地绕到身后,有些费力地推着姑奶奶宽厚的背,秋千慢慢地荡起来,支撑的木桩子被摇得嘎吱嘎吱直响,花哨的裙摆在空中飘荡,还有那双翘起粗肥大脚也一个劲地划来划去,赵德顺有些晃神,仿佛自己在推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花母鸡。
这姑奶奶玩尽兴了,赵德顺已是满头大汗。姑奶奶站起身,扯出一条红不溜秋的手帕,尖着手指给赵德顺擦汗,望着赵德顺热得黑红的硬朗脸庞,她竟踮起了脚,撅着个大红嘴唇子,慢慢向赵德顺逼近,吓得赵德顺一时不知道往哪躲。赵德顺牙关一咬,紧闭起眼,准备挨这一下了,远处突然传来惨叫声,赵德顺趁机别过脸,朝声音那处望去。
看见一人脑袋上顶着半个花瓶,一张脸上全是血,那人却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指着房门咒骂。
姑奶奶没嘴到意中人,有些不满地在原地跺脚。见赵德顺朝那个方向盯半天了,上前挽住赵德顺手臂,
“看啥呢,顺儿哥”
“那个房里关着啥人呐,咋还锁着哩”赵德顺抬起手指了指。
“那是二哥哥的人,点都不听话,都打伤好几个人了,我那二哥哥还把他当个宝贝似的护着。”
那里面关的定是小少爷,赵德顺想着,忍不住朝那方向迈开了腿。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姑奶奶拉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儿哥,你别去凑热闹,等会把你也打得头破血流”
“他不会打俺的”
赵德顺回答得笃定又认真,看着拉着他衣袖的短肥手指,心想这会儿去见少爷也不是个好时机,对着姑奶奶挤出一个笑容,
“姑娘,咱们去下个地方玩吧”
“都说了别叫人家姑娘,听起来怪生疏的,你要叫人家小芳芳”姑奶奶刘小芳晃动着赵德顺的手,在撒娇。
赵德顺无奈抬手按住那左摇右晃的厚实膀子,
“小……小芳姑娘”
刘小芳容易满足,哪怕赵德顺只喊了声小芳姑娘她也觉得这是关系进展的一大步,高兴得不得了。拉着赵德顺蹦哒着去山上摘野花。
赵德顺故意和刘小芳拖时间,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去,守门的也如他所料没来锁门。赵德顺当晚就趁着月色摸到了白天看见的那间屋子门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屋的门也没锁,赵德顺心想自己这运气还真好,刚想伸手推门进去就听见房内传来声音。赵德顺凑近门缝,看见一个又矮又瘦的驼背子站在桌边,
“咱这要啥有啥,跟了我有啥不好”
“你一个腌臜山匪就别成天想着去做那望天的癞蛤蟆,没事多撒几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丑样。”床帘后传来了赵德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那驼子似被骂惯了,也不恼,死皮赖脸地朝床帘道晚安,帘后没有半点回应,驼子只有叹口气,转身朝门口走过来,赵德顺赶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见人走远了,迅速跑到那间房门前,发现门上落下了锁,赵德顺捣鼓半天,弄不开,见隔壁烛火亮起,赵德顺又赶紧躲回树后,隔壁住的原来就是那驼子,应该是听见声响了出门查看。看来这驼子是个精的,今晚是见不着少爷了,赵德顺只得偷偷摸摸原路返回。
翌日,送饭的又来了,不止送饭的来了,那红裙配绿袍的胖母鸡也来了。赵德顺一睁开眼就看见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白脸,龇着个大牙,
“顺儿哥,醒啦,快吃饭!”
赵德顺揉揉眼睛,接过碗筷,看着碗里那一坨乌漆麻黑的物什无从下口,一旁的刘小芳倒是一脸期待地催促道
“赶紧吃呀顺儿哥,人家做了好久呢”
赵德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一股子糊臭味,又苦又硌牙,赵德顺强忍着没吐出来,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去。
“好吃哈”刘小芳探头问赵德顺。
赵德顺端着碗违心地点了点头,刘小芳笑得像朵大呲花,
“好吃就多吃点,等咱们拜堂了天天给你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拜,拜,拜堂?”赵德顺端着碗瞪大了眼睛。
刘小芳捏着自己的大粗辫子在手里打转,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大哥在给咱们选日子了,说和二哥哥那个一起给办了,要办个大的,搞喜庆点”
“砰”
赵德顺手中的碗滑落在地,在地上打了个转又端端正正地立起,饭菜倒是一点没漏。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刘小芳弯腰捡起碗又递回了赵德顺手里。
赵德顺脑袋一团乱麻,慌里慌张地接过碗,眼珠子一动不动,手木愣愣地扒起饭来。
“顺儿哥你慢慢吃,一会儿我再来,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喜服”刘小芳面带红光,哼着小曲带着几个人走了出去。
赵德顺饭后被刘小芳拉着去看喜服,刘小芳兴奋得很,一会儿拿着喜服在身上比划,一会儿又顶着发冠手舞足蹈,时不时扭头问赵德顺好不好看,赵德顺看着这红艳艳的衣裳愣神,没给回应,刘小芳也不恼,扭过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
赵德顺伸手摸喜服,这料子是上成的,若不是被山匪绑上来,没准儿他一辈子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衣裳。抬起头发现旁边还挂着两套,刘小芳也随赵德顺的目光看去,
“那是二哥哥他们的,和咱们同一天呢”
刘小芳看着喜服突然又想起什么,止住了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犟得很,我二哥哥还在担心大婚当天怎么哄他穿上这衣裳呢”
赵德顺听完跟铁树开花似的,榆木脑袋陡然生出一计。
他给刘小芳说让他去试试劝说小少爷穿上喜服,毕竟主仆情分摆在那儿,刘小芳也不好回绝,还帮着说二哥那儿她去知会一声就成,让赵德顺只管去。
当赵德顺捧着红艳艳的喜服站在房门口时,竟有些紧张,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手心直冒汗,这么算起来,他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沈小少爷了。
赵德顺轻轻推开房门,刚一跨进去,一个茶壶就朝着他脑袋飞过来。赵德顺正想躲闪却为时已晚,茶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脑门儿上,额头上瞬间雄起一个大包,还裂开一道口子,一条鲜血跟着流到了鼻梁。赵德顺见沈小少爷还想抄起托盘扔过来,立马喊出了声
“少爷!是俺。”
一只举着托盘的手顿在半空,一双眼睛直直盯了赵德顺许久,
“赵德顺?”
“是俺。”
赵德顺笑着快步朝沈小少爷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拉住手腕扯进了一个温暖怀抱。沈峪把赵德顺死死地箍在怀里,红色的喜服垮落在两人腿间,赵德顺能感觉到沈小少爷心口上一跳一跳的,沈峪的下巴抵在赵德顺肩上,嘴里吐出热气擦过赵德顺的耳朵,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你果真还活着,我还以为……”以为那山匪诓他,以为赵德顺早就死在了半山腰。白日里心中像压着块石头,堵得痛,夜里一睡着就会梦见赵德顺血淋淋地躺在地上,被人踢得脑袋开花,被吓得大汗淋漓,睁开眼睛还是这乌漆麻黑的小屋。醒着难受,睡着了也难受,人被折磨着瘦了一圈。
沈峪一双手抱得死紧,正当赵德顺快要喘不过气了,沈峪又忽的想起什么,松手把赵德顺推开,赵德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沈峪一把抓住了衣领子拉到跟前,咬牙切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你个赵德顺,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还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傍上了山匪的妹妹,你这小日子是过得滋润得很呐”
沈峪一只手抓着衣领,一只手捏着赵德顺的脸颊肉,又瞥见脚边一抹红,轻笑一声,他算是明白这人为何活得好好的这么久都没个声响,现在又摸上门来找他了。
抓着衣领的手一使劲,猛地拉着赵德顺凑近,咚的一声,两人额头相撞,把赵德顺给撞痛了。
“你这上门女婿还没把你娶进门呢,就这么急着去讨好你那驼子二舅子了”
赵德顺一张脸不知是被捏的还是被这牙尖嘴利的小少爷讽的,涨的通红,有些委屈地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沈峪见赵德顺闷着不做声,只觉定是戳中了实处,火气上涌,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沈峪朝赵德顺步步逼近,发出金属拖地的摩擦声,赵德顺这时才发现沈小少爷光着个脚丫子,裸露的脚脖上还套着个铁环,后面拖着条两指粗的铁链,直达床脚。那泛着寒光的铁环嵌在白嫩的脚脖子上,压出一圈血色沟痕,有的地方已经蹭掉了皮,露出了里面鲜红的新肉。
赵德顺看得鼻子发酸,见沈小少爷想抬起脚踢他,他也不躲,伸出他那温暖粗糙的手掌包住了沈峪冰凉的脚,吸了吸鼻子
“少,少爷,你先听俺说,听完再打也不迟。”
赵德顺把自己的身不由己交代得一清二楚,再将想趁着办婚宴浑水摸鱼逃出去的计划合盘托出,沈小少爷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红绸丝带绕枝头,铜锣大鼓震天地,放铳放炮仗,山谷有回响。一邦山匪,虽无三书六礼,也效颦富贵人家,绕着山路走过场,新郎骑大马,新娘坐花轿。跨火盆,拜天地,拜不了高堂就拜这山匪头子,在一片如山猴野狗的欢哄声中被推进了婚房。
红烛香帐,刘小芳穿着银刺凤尾喜服,端坐在床上,像个圆滚滚的大红灯笼。坐着等了好一会不见人动静,急不可耐地自己摘了盖头,把站在门边愣着那人拉到床边坐下。
拿起桌上的酒杯塞到赵德顺手中,挽着赵德顺僵硬的手喝这合卺酒,看着赵德顺喝了酒,刘小芳喜笑颜开,突然饿狼扑食般把赵德顺扑倒在床上,如饥如渴地撅着嘴唇子想和赵德顺碰嘴。
赵德顺慌忙一扭头,这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脖子上,留下个嘴形的红印子。没亲到嘴,刘小芳皱起眉头,有些呕气,但她今晚绝不会善罢甘休。
扭着宽大的屁股,伸手掰正赵德顺别在一边的脸,又撅起了那翘得比鸡屁股还高的嘴。
赵德顺如临大敌,在劫难逃,也无处可逃,他握紧拳头,已经做好了把人打晕的准备。
两嘴仅剩毫厘之距,赵德顺如矢在弦,正欲抡拳自救,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刘小芳一张来势汹汹的嘴顿在原地,一脸不悦地朝门口望去。
赵德顺抓住机会,迅速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起身去开了门。一只干瘦爪子伸出来把赵德顺拉了出去,
“你小子,先别急着洞房,出来喝几杯先”
瘦脸地包天露着一板大黄牙,眯着眼睛笑,拍拍赵德顺肩膀,把赵德顺往大坝酒席上推。把赵德顺带走了还不忘朝里头的人打声招呼,
“幺妹,新郎官儿我先借走了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抬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被搅了好事的刘小芳站在床边气得直跺脚。
当看见那驼子在坝子里被人灌酒时,赵德顺这才舒眉展眼,彻底松了口气,看来小少爷应该也没什么事。
两个新郎官被拉着狂呼痛饮,不醉不休。一伙人喝得昏天黑地,倒在地上打着酒嗝,举着酒碗喃喃自语。
赵德顺虽一直在被人灌酒却没喝到肚子里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别人把一大碗酒一口干完,自己含着碗,酒光顺着唇边流,滴酒不落肚,尽数敬了土地爷。
这帮山匪喝得酩酊烂醉,地上横七竖八,四仰八叉,桌上东倒西歪,颠七倒八。赵德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精神得很。
赵德顺见没人把守,想趁机摸进小少爷房里。刚抬脚欲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脚踝,
“不准走!”
赵德顺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个醉汉,躺在地上蹭着赵德顺的鞋,
“今天不把……不把你喝趴下……你…休,休想去洞房……”
赵德顺推开那人的脸,扒开扣得死紧的手指,踮脚从醉汉遍地的缝隙中溜了出去。
赵德顺快走踱到小少爷房门前,轻轻叩门,见没人应声,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爷,快,那些个人都喝高了,咱们快跑”
赵德顺话说了半天,床上坐那人还是没动静,走近一看,原来被上了脚镣,一双手也被麻绳勒得通红。少爷穿的新娘服,头上还盖着个红盖头。
“俺这就来给你弄开”
赵德顺看着手脚都上了套,一时不知道先解那个,干脆一把掀开了红盖头。盖头一掀,少爷垂眸微抬,两人四目相对,赵德顺只愣了一下,注意力随即就转到了少爷嘴上。
怪不得喊半天不应声,原来小少爷嘴里还捆着根布条。
赵德顺赶忙把手伸到小少爷脑后,解开布条。这布条含久了湿了一片,赵德顺把布条从小少爷嘴边牵走,带起几丝银线,赵德顺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衣袖都伸到人嘴边了才觉不妥,又不好收回手,就这样把衣袖杵人嘴边僵着。
赵德顺怂着脑袋等半天没听见骂声,这才大着胆子左右擦拭,动作又亲又柔。时不时对上小少爷清亮的眼睛,脸上逐渐热了起来。
小少爷生得真好看呐,不用涂脂抹粉都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家漂亮。
一头乌黑长发半披半散,被红绸带束起,额前勒着双龙嵌珠红抹额,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丝毫不显女气,还平添了几分雅丽华贵,本来就生的白净,一身红艳艳金灿灿衬得人像一尊不入尘世的菩萨。只是这菩萨非但没有慈眉善眼,还蹙着个眉,
“赵德顺,傻愣着做甚”
赵德顺这才想起要紧事。赶忙解了麻绳。脚上的镣铐赵德顺摸索了半天,发现还得需钥匙打开,若是强行砸开,定会伤了小少爷的脚。赵德顺在房内四处翻找无果,打算出去找那驼子。赵德顺还没走出门,门边就传来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德顺抄起桌边凳子,站在门边,只要有人推门他就能藏匿于门背后。
“小美人儿,你夫君我回来啦”
驼子穿着大红喜袍,背上顶起高高一坨,人又瘦又矮,衣服像个壳子套在身上,走起路来一拱一拱,滑稽又可笑。
驼子颊边两酡红,噙着痴笑,一身的酒气,一歪一扭地朝床边人扑去。赵德顺见状一个跨步上前,举起凳子就朝驼子脑袋砸去。驼子被砸得愣在原地,伸手一摸脑袋,一手湿乎血腥味,还想张嘴说几句,身体却不听使唤倒了地。
赵德顺蹲下身,在驼子身上东摸西找,在胸前摸到了一个硬块,扯开一看果真是钥匙,取了钥匙立马跑到床边去给小少爷开脚镣。
沈峪盯着蹲在自己脚边捣鼓的赵德顺,心想赵德顺穿这身还挺像模像样的,这头发梳得也精神,还真像个新郎官,正在心中称赞之际,眼前突然闪过一点红,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大红嘴唇印,这大红唇躺赵德顺脖子上,跟挑衅似的在沈峪面前晃来晃去,甚是扎眼。
“少爷,解开了”
赵德顺笑着仰起头,却瞧见沈小少爷垮着个脸。得了自由的脚把赵德顺撇在一边,自己一瘸一拐地径直走了出去。赵德顺坐在地上挠挠脑袋,咋滴又生气,想不出缘由干脆不再多想,赶忙跟了上去。
刚走出门就看见坝子上站着个人,
“顺儿哥,你们到哪儿去?”
刘小芳在房内等半天不见人,干脆自己出来寻人,一出来就看见两抹红一前一后地在坝子边溜达。赵德顺闻声头也不回,立马加快了步伐,追上小少爷,拉起手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小芳提着裙子哼哧哼哧地追,边追边喊,前面两人听见声音不但没停下来反而跟受惊的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刘小芳身宽体胖,追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刚停下歇两步,就看见前面两人扎进了黑压压的树林,没了踪影,刘小芳紧攥着裙摆,心里又气又急。
赵德顺见后头人没追来,渐渐慢下了脚步。
“少爷,咱们再往前走点”
沈峪一把甩开赵德顺的手,
“你干脆留下算了,看你温香软玉抱满怀的,过得舒坦得很。”
“俺……俺没有”
“没有就怪了”沈峪轻哼一声,转头就走。
赵德顺紧跟其后,小少爷停,他也停,小少爷回头,他就默默后退几步。在不断的试探中逐渐大胆,又在冷傲的眼神中原路而返。
清冷圆月洒光辉,苍穹薄暮轻垂,树影斑驳细碎。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被拉得老长,明明只留着几步距离,却始终浊泾清渭,风马牛不相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德顺从树上跳下来,兜了一肚子野果,兴冲冲地跑到正靠着石头休息的沈峪面前。赵德顺在衣兜里挑挑选选,挑出最大的一颗,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递到沈峪眼前。
“少爷,吃果子”
沈峪伸手接过果子,张嘴咬了一口,没嚼两下一口啐在地上。
赵德顺神色紧张地凑上前去问
“不好吃吗”
“酸得掉牙,要吃你自己吃”
沈峪扔了手中只咬了个小缺口的果子,抱着手,继续靠着石头闭目养神。赵德顺抱着那一兜子野果,耷着脑袋走到一旁坐下,摸起一颗果子默默啃了起来。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这深山穷谷,四荒八极的,他们又认不得路,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山顶上走,去寻那传说中的神庙。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哪里亲自下脚走过这么崎岖的山路,没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
赵德顺在一旁干着急,生怕那邦子山匪追上来,在沈峪面前踱来踱去,坐立难安,沈峪看着心烦
“要走你自己走,我又没拴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德顺顿了脚步,思前想后最终在沈峪面前半蹲下,
“少爷,俺背你吧”
赵德顺是觉得富家少爷脚皮子细嫩,走不惯山路,怕他脚累干脆把人背着走,对他来说省时,对沈小少爷来说省力,一举两全。
沈峪盯着赵德顺拱起的背,眼珠子转得飞快,他又不是疲癃残疾,为何要人背着走,这赵德顺莫不是把他当成了体弱无力娇娘子,他这是在瞧不上谁。莫名被激起的怒意和表现欲仿佛让他忘了疲累,从赵德顺身旁掠过,走得飞快。
等赵德顺反映过来人已经走了老远,连忙提起步子跟上去。
沈小少爷这势头还真似七八月的潮水,来得急退得快,没一会儿就泄了气。但又拉不下脸皮喊休息,在路上磕磕绊绊,龟速前进。赵德顺见沈小少爷走得腿脚发软,主动凑上去说休息一会,沈峪这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在一棵树边一屁股坐下。
赵德顺自己倒没有多累,站着四处张望,望见前面树上星星点点,细看原来全是油亮透红的果实。赵德顺站着仿佛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果香,吞了吞口水。心想这果肯定甜,少爷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去摘下来给少爷垫垫肚子。
赵德顺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盯着那树的果子,跟着魔似的征征朝那树走去。沈峪看着赵德顺的背影,心想这人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正打算闭眼休息,眼睛又注意到了赵德顺脚底,藤藤蔓蔓缠了一地,朝那缝隙看去,底下分明是空的。沈峪迅速起身,朝赵德顺奔去,
“赵德顺,别往前面走了”
赵德顺转过头,脚却没停下,“少爷,你坐着休息吧,俺一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