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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唤旧疾,沈夫人近来难受得紧。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不见好转,沈志扬看着自己夫人日渐消瘦的身子急白了头。

焦眉烂额之际来了个僧人化缘。沈夫人信佛,家中奴仆不敢怠慢。僧人欲报授食之恩,遂为其占卜,郑重言道,沈家近年重利薄义,少功德,业障深重,业障重则常多昏沉,顺顺无生气。

贫僧知沈夫人现如今无力去苦修行消除业障,遂为其指条明道。

临县有一深山,野鸡遍地,日出日落之时鸡鸣声处处传响,故名曰鸡鸣山,山中有一寺庙,相传有祈必应,名声远扬,香火鼎盛。若是能求得这庙中神水,沈夫人之疾可解矣。

如今只要是有点能治好沈夫人的苗头沈志扬都不想错过,别说是求神水,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星宿,他都甘愿一试。但他自己却是力不从心的一把老骨头,恐怕禁不住这地远山险的苦旅。这沈家大少爷也整日窝在青楼里不着家,老二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差事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幺子沈峪头上。

沈峪是从不信什么鬼神的,母亲久治不愈多半是没找到病根,哪有那和尚说的什么业障重疾,等他择日寻个良医,定能医好这怪疾。但沈父对那和尚的话深信不疑,指着沈峪鼻子说教,母病而不顾即为大不孝,执意要沈峪走这一遭。

沈志扬张罗了好几天,总算等到个雨散云收的好时日,准备招呼沈峪启程。

这阵仗弄的挺大,带了十多个家丁,挑几箩筐布匹,拉两车稻米杂粮,香火钱也装了几箱。小厮弓着腿,沈峪一脚踩上去,两步跨进了马车,坐在软榻上,掀开侧窗帘子,望见了在大门口探头打望的高壮汉子。眼珠子一转,开口喊了一声,那汉子伸着脖子,茫然地朝声音方向望过来,沈峪勾了勾手指,那汉子便努力地从人缝中挤出来,走到马车窗边,沈峪朝马车扬了扬头,

“你上来。”

赵德顺有些错愕,但还是听话地爬上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意,赵德顺在马车门前踌躇,当看见外面有小厮拿鞭驱车,就大着胆子一鼓作气拨开门帘子,弓起腰正想伸脚进去,就听见沈小少爷的声音冷不丁地砸下来

“搞半天你不去驾车,摸进来做甚?”

事实告诉赵德顺确实是他自作多情了,慌乱放下门帘,一屁股坐到了小厮旁边,真是羞死人了,堂堂沈少爷怎会邀一个下人进自己的马车厢。马车骨碌碌地向前驶,带起的凉风依旧刮不走赵德顺脸上的热意。

临县距城西有些时日的路程,马儿一开始还神采奕奕,健步如飞,现在焉了气,几天鞍马劳顿,人困马乏。

赵德顺睡不好更吃不饱,他本来就是被临时叫上来的,多个人多张嘴,干粮分给他的也是最少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在路上晃晃悠悠,赵德顺没精打采地把头靠在木板边。这路不平整,颠得厉害,赵德顺的脑袋在木板上面撞得咚咚直响。路上的树啊山啊,在赵德顺眼中逐渐糊成一滩绿水。

一阵沙沙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是身后的帘子被拨开了,赵德顺立马撑开眼皮挺直身板。身后的那人朝赵德顺怀里扔了坨油皮纸,甩下一句难吃后放下门帘退了进去。赵德顺拆开纸皮,里面躺着一块金灿灿的大饼,赵德顺看着直吞口水。张嘴一口咬上去,又香又脆,还有肉香味,沈小少爷说难吃,赵德顺却觉得这是人间美味,几口就啃得一干二净。

之后一连几天,赵德顺总能捡到沈少爷扔来的干粮,要么嫌弃饼子太咸,要么嫌弃肉干太硬,通通甩给赵德顺,赵德顺虽觉得这富家少爷嘴刁,但也乐的捡这便宜。多亏了吃沈小少爷扔下的赵德顺这几天才没有再饿得头昏眼花。

好几日的车尘马足,总算到了临县。一行人准备找个旅馆安顿马匹行李,也好早点各自歇息。沈峪是早就耐不住了,一到旅馆就喊赵德顺准备洗澡水伺候他沐浴。

赵德顺累得像霜打的茄子,攥着帕子的手直发软,但还是不敢减轻搓背的力道,沈峪舒服地在浴桶里闭眼享受。

伺候完沈峪沐浴后,赵德顺犯了难,杵在屋里不知道往哪走。眼见沈小少爷就要上床歇息了,赵德顺犹犹豫豫还是张嘴喊住了沈小少爷,

“少爷,俺……俺今晚睡哪儿?”

沈峪转过身,觉得赵德顺这问题甚是好笑,

“你睡哪儿干我何事,你爱睡哪就睡哪。”

赵德顺正想解释没人安排他的住处,却见沈小少爷径直走向床边,掀开被子躺上去,合上了眼。赵德顺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终在桌脚边躺下了,桌边至少有块地毯,没木地板冰得厉害。

这后秋深夜,就算是禁闭窗户也抵不住凛凛秋风刮来的寒气。赵德顺虽有地毯隔着,但终归是躺在地上,寒意侵肌,冷得直发抖。

沈峪认床,夜半三更睡不着,翻个身睁开了黑亮的眼睛,适应黑暗后看见了桌脚边躺着的人。沈峪赤着脚走到那人身边,用脚轻踢地上那人的大腿,那人把腿蜷缩得更紧了些,然后继续呼呼大睡。沈峪有些闷气,这呆愣子真是哪都能睡,冷死活该。

沈峪又愤愤爬上床,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猛的起身,扯下一旁多余的被褥甩在赵德顺身上,这回总算睡得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翌日清晨,集市热闹得很,各种吆喝喧闹声灌入房内,扰人清梦。沈峪紧闭着眼眉头拧作一团,手握成拳锤着床沿宣泄着不满。但这儿不是沈府,没人来将就沈峪的少爷脾气。嘈杂声不减反增,跟涨潮似的,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嘈嘈聒耳。沈峪被吵得实在睡不得了,干脆直接坐起身,一张脸臭得不行,是随便看见个活人都能揍上两拳的程度。除了街上的闹嚷声,还隐隐约约能听见鼾声,抬眼一看,桌脚边那坨人睡得正香。这出气包不就有现成的吗。

沈峪穿好衣裳,走到桌边,一脚踢在那人佝着的屁股上。赵德顺吃痛,伸手摸了摸屁股,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模糊人脸,揉了揉眼睛,沈小少爷那张冷冰冰的脸清晰映入眼帘,着实把赵德顺吓了一跳,往后应激地一缩,脑袋磕在桌脚上“咚”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沈峪本想臭骂赵德顺一顿,但看着眼前这人的傻样,心中的气焰也消了不少,张嘴数落到:

“谁家的下人有你这般好福气,要主子来问候起床。”

赵德顺揉着被磕痛的脑袋,低眉顺眼的

“对……对不起……俺太累了……”

“你累,睡得跟头牛似的,我看你舒服得很。”

赵德顺被堵得语塞,抓着被子不说话。这一抓,赵德顺才反应过来身上多了床被子。

赵德顺呆呆地朝这被子盯了半晌,挠了挠脑袋,突然又恍然大悟地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望着沈小少爷傻笑。

沈峪不自然地别开对上的眼睛,伸脚又踢了赵德顺一脚

“还不快起来,我要喝瘦肉粥,去给我买。”

其实这旅馆虽小,但管吃管住,想吃什么直接跟后厨招呼一声就成。沈峪当然是知晓的,只是看着赵德顺对着他傻笑就感觉心中有东西在冲撞,堵的很,早点把人支走,眼不见为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德顺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床被子叠好,放在凳子上,关门前还不忘伸出脑袋对着沈小少爷交代一声,

“俺一会就回来!”

赵德顺走在人挤人的大街上,伸着脖子四处打望。这临县不比城西,赵德顺不熟路,转了几圈都没找见卖粥饭的,反倒给他自己逛得饥肠辘辘,腿脚发软。最后终于踏破草鞋无觅处,在墙根底下瞧见一老头正端着碗低头喝粥。

顺着老头指的一个犄角旮旯处,赵德顺总算买着了心心念念的瘦肉粥。

赵德顺生怕沈小少爷饿着了,提着食盒匆匆忙忙往回赶。

回到旅馆,沈小少爷坐在饭桌边,一旁的伙计正在收拾碗筷,明显是刚吃完饭。

赵德顺刚才走得急,气都没喘匀,说话挺费劲

“少……少爷……俺……俺买回来了……”

说着就把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放,揭开盖子,把里面的一碗瘦肉粥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递到沈小少爷眼前,邀功似的呵呵笑着,殷切的眼神像在期待着什么

“少爷,快喝吧,还热乎着”

沈峪瞥了一眼那碗粥,没去接,“等着吃你这碗粥,黄花菜都能再种一遍了。”

赵德顺僵住上扬的嘴角,手悬在半空,端得手酸,还是没有放下。见沈小少爷起身想走,赵德顺又凑近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少爷,喝粥……”

沈峪有些不耐烦,伸手撇开凑到眼前的粥,汤水摇晃着洒了赵德顺一手,启唇吐出两个字

“倒了。”

说完就迈开腿,走得干脆利落。

赵德顺端着碗,眼巴巴望着沈峪远去的背影,有些沮丧。空着的肚子却不管他在这黯然神伤,不合时宜地咕咕叫唤起来。赵德顺把粥放到桌上,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望着这碗粥直咽口水。忙活了一上午,油盐未进,粒米未沾。这么好的粥,倒掉多可惜。赵德顺端起粥,左顾右盼,确认小少爷已经走没影儿了,凑到嘴边跟喝水似的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一日的停歇,一行人又收拾着启程赶路。街头的喧嚣被甩在后头,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被风吹树动的沙沙声淹没。这山浓荫蔽天,刚才还青天白日,大路亮敞,这会就乌气沉沉,恍如侵晓。一只野鸡扑腾着窜出来,边飞边叫,落进了黑压压的林子里。山险峻,路也崎岖,弯弯绕绕,看不着尽头。

沈峪撑着脑袋闭眼休憩,这些天他是没睡个好觉的,一坐着就困乏得不行。

突然,马儿被人拖住缰绳,翘起前蹄,一阵嘶鸣,马车倏的停下,车厢一晃,沈峪失了重心,一头撞在窗沿上,雪白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

沈峪扶着额头,稳住身体,冷着个脸,欲大发雷霆。

沈峪撩开门帘,马车外的光景令他瞳孔一震。

拉行李的几辆马车侧翻在地,马儿倒在地上鲜血直淌,奄奄一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人,正趴在马车上抬出装着香火钱的木箱子,粮食布匹被扒得四处散落,家丁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躺了一地。这伙人个个都在笑,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似抓住猎物的财狼,仰头欢庆嚎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峪紧锁着眉,眼睛四处搜寻,瞧见赵德顺被一黑胡子大汉踩在脚下,眼皮肿得老高,嘴皮子上沾满了血和泥。

赵德顺眼睛肿成一条缝,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了沈小少爷在马车门前探出了头。赵德顺本来已经精疲力尽,被打得不知南北,这会却突然挣扎着想要奋起反抗。那黑胡子大汉有所察觉,加重了脚劲,似要把赵德顺踩进地里,赵德顺爬不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车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哑着嗓子嘶吼,发出刮锅挫锯的难听声音,

“少……爷……快跑……”

大汉见此动静,抬起脚,对准了赵德顺脑袋。沈峪瞳孔骤缩,疾步冲出马车,想上前阻止,却被身后的人一记手刀敲晕在地。

那黑胡子大汉狠狠地踢着赵德顺脑袋,一脚又一脚。赵德顺眼前天昏地暗,脑袋就像寺庙里的大钟,被人拿木桩一下一下的撞,耳鸣脑涨,头痛欲裂,意识不知道飘向了何处,嘴里却还念叨着少爷快跑。

一个瘦脸地包天手里玩弄着刚收获的金条子,咧着嘴走到黑胡子身边。

“三哥,那马车里的小白脸好像看见咱们脸了,咋办?”

黑胡子大汉抽抽嘴角,拔出腰间长刀,一脸杀气腾腾,

“我去把他剁了”

说着,提着刀朝沈峪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黑胡子拖着长刀,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长长划痕,银白刀面闪着冷冽的光。走到沈峪身边,举起刀朝那雪白的脖子抡去。马上就要见血了,突然被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哎,三哥你先别急。”这黑胡子手劲大得很,瘦脸地包天差点没拉住。

“这小白脸生的恁俊俏,被哥你给一刀咔了多可惜”

黑胡子那粗黑的八字眉一撇,“那你还看上他了不成?”

“哎呀,这哪能啊,家里那母老虎不得把我活剥了。”

地包天唾沫星子横飞,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一转,用肩膀朝黑胡子一顶,暧昧地嘿嘿笑着

“有好东西别忘了咱二哥呀,他不就好这口吗”

“嘁”

黑胡子虽不情愿,但还是收了长刀,转头又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德顺走去。地包天比瘦猴儿还精,灵活地钻到黑胡子跟前,挡住了去路。

“三哥,我看这汉子撂倒了咱们好几个弟兄,干脆把他招上山去……”

地包天眼睛一直瞧着黑胡子脸色,见黑胡子不为所动,又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壮汉子还挺耐打的,用来当个人肉沙包该是妥帖得很。”

黑胡子鼓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看了赵德顺半天,转头向旁边人吩咐道

“把这人抬上山。”

搜刮完后,一伙人踏着秋风,唱着凯歌,满载而归。抬的抬,推的推,扛的扛,今天真是出门烧了高香,能逮住这么一头前所未有的大肥羊。

一盆冷水跟冰碴子似的猛地糊在脸上,水珠顺着鼻尖滑落到满是血污泥印的粗麻布衣上。赵德顺缓缓撑开了酸涩的眼皮。

“醒了?醒了!”

一个长脸麻子连忙拉住端着盆还想再接再厉的矮胖子。

“别泼了,人都醒了,这可是姑奶奶看上的,泼坏了咋整”

赵德顺脑袋闷痛,身上的肉也一跳一跳地疼,垂着脑袋,眼皮又要耷拉下去。

矮胖子见状上前一把薅住赵德顺的头发,迫使赵德顺仰起头。赵德顺眼睛眯成一条缝,模糊之间只见那一张一合的厚嘴唇子和一颤一颤的肥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睡睡,睡几天了还睡。”

矮胖子伸出他那肥短的粗腿,还想给赵德顺来上两脚。

长脸麻子立马把矮胖子逮住,“哎哎哎,踢不得,踢不得,姑奶奶的人。”

矮胖子的小动作没有得逞,气鼓鼓地把旁边装着白米饭的碗往地上一扔,

“我是想让他起来吃饭,你干着什么急。”

长脸麻子白了矮胖子一眼,“他要是死了,咱俩都活不成。”

边说边扶起赵德顺,拉起赵德顺软绵绵的手,一只手塞筷子,一只手塞碗。

“快吃吧,你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能被咱大当家的亲老妹儿看上,要是换个人早就扔进山里喂野狗了。可别像你之前那个主子一样,好说歹说不听,比锅里炒的石头还硬,油盐不进,迟早饿死。”

长脸麻子噼里啪啦说一堆,赵德顺就听到了主子二字,不知道被扯中了哪根筋,腾地爬起来抱住了长脸麻子的大腿。

“大哥,俺少爷呢,俺家少爷咋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德顺紧紧抱着长脸麻子的腿不撒手,长脸麻子怎么甩都甩不开,刚才还一副蔫得要死的样子,这会哪来的那么大劲儿,跟个秤砣似的,长脸麻子边费力挣扎边纳闷,

“你你你,你先给我撒手。”

矮胖子斜着眼,嘴一撇,肥脸一皱,讪笑着

“你家那少爷可好着呢,再过几天可就是咱们这寨子的二当家夫人了。”

啥?这人在说啥,啥夫人,赵德顺眨动着乌青的眼皮,脑子转不过来,一不留神松了手劲儿,长脸麻子趁机把赵德顺甩开,耐心耗尽,尖着嘴一脸刻薄

“别搁这儿发愣了,赶紧吃,一会儿来收碗”说完和矮胖子锁门离去。

那日劫他们马车的是鸡鸣山臭名昭着的山匪。本来只是四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丁点儿本事没有,却整日做着发家致富的白日梦。偷鸡摸狗惯了,到哪都想不费力气吃白食,最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实在混不下去了,招揽了些市井流氓,上鸡鸣山当上了山大王。多亏了这鸡鸣山上有座口口相传的神庙,隔三差五就有富人家带着贡品赶着上山求神拜佛,把这些个山匪养的油光水滑。官府几次三番率人剿匪,只怪这山高地险,山匪狡诈,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就连目空万物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沈家三公子也着了这山匪的道。

赵德顺被关在柴房里,每日都有人来送饭。赵德顺是不讲什么英雄气节的,有饭就吃,千错万错,粮食没错。只是有个穿得五颜六色的胖女人隔三差五就来对他嘘寒问暖,一双眯成缝的小眼睛跟看猎物似的盯着不放,弄得他浑身发毛。一张烈焰红唇总是猥琐地嘿嘿笑着,手脚也不老实,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搂肩,一会儿又佯装头晕脚软,扑进赵德顺怀里,这么一大坨肉砸下来,赵德顺仿佛听见腰杆传来了咔嚓一声。

赵德顺就算是块石头也看得出来这人对他抱的是什么心思,但又不敢抗拒得太过明显,怕这什么姑奶奶一个不高兴,让人把他给一刀砍了。

赵德顺每天都在想那沈家小少爷,不知道现在咋样了。那姑奶奶是个心眼子不多的,再加上又正值怀春年纪,被情爱冲昏了头,对赵德顺好说话得很,赵德顺没关几日就能出门到处溜达了,寨里的人都知道赵德顺这号人物,对他再不顺眼在他们姑奶奶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这姑奶奶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牵着赵德顺四处溜达。她在木秋千前停下,松了捏得赵德顺满手是汗的手,抬着屁股坐上了秋千,仰起脸,眼睛还是一条缝,嘻嘻地笑着

“顺儿哥,快来推人家!”

赵德顺听话地绕到身后,有些费力地推着姑奶奶宽厚的背,秋千慢慢地荡起来,支撑的木桩子被摇得嘎吱嘎吱直响,花哨的裙摆在空中飘荡,还有那双翘起粗肥大脚也一个劲地划来划去,赵德顺有些晃神,仿佛自己在推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花母鸡。

这姑奶奶玩尽兴了,赵德顺已是满头大汗。姑奶奶站起身,扯出一条红不溜秋的手帕,尖着手指给赵德顺擦汗,望着赵德顺热得黑红的硬朗脸庞,她竟踮起了脚,撅着个大红嘴唇子,慢慢向赵德顺逼近,吓得赵德顺一时不知道往哪躲。赵德顺牙关一咬,紧闭起眼,准备挨这一下了,远处突然传来惨叫声,赵德顺趁机别过脸,朝声音那处望去。

看见一人脑袋上顶着半个花瓶,一张脸上全是血,那人却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指着房门咒骂。

姑奶奶没嘴到意中人,有些不满地在原地跺脚。见赵德顺朝那个方向盯半天了,上前挽住赵德顺手臂,

“看啥呢,顺儿哥”

“那个房里关着啥人呐,咋还锁着哩”赵德顺抬起手指了指。

“那是二哥哥的人,点都不听话,都打伤好几个人了,我那二哥哥还把他当个宝贝似的护着。”

那里面关的定是小少爷,赵德顺想着,忍不住朝那方向迈开了腿。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姑奶奶拉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儿哥,你别去凑热闹,等会把你也打得头破血流”

“他不会打俺的”

赵德顺回答得笃定又认真,看着拉着他衣袖的短肥手指,心想这会儿去见少爷也不是个好时机,对着姑奶奶挤出一个笑容,

“姑娘,咱们去下个地方玩吧”

“都说了别叫人家姑娘,听起来怪生疏的,你要叫人家小芳芳”姑奶奶刘小芳晃动着赵德顺的手,在撒娇。

赵德顺无奈抬手按住那左摇右晃的厚实膀子,

“小……小芳姑娘”

刘小芳容易满足,哪怕赵德顺只喊了声小芳姑娘她也觉得这是关系进展的一大步,高兴得不得了。拉着赵德顺蹦哒着去山上摘野花。

赵德顺故意和刘小芳拖时间,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去,守门的也如他所料没来锁门。赵德顺当晚就趁着月色摸到了白天看见的那间屋子门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屋的门也没锁,赵德顺心想自己这运气还真好,刚想伸手推门进去就听见房内传来声音。赵德顺凑近门缝,看见一个又矮又瘦的驼背子站在桌边,

“咱这要啥有啥,跟了我有啥不好”

“你一个腌臜山匪就别成天想着去做那望天的癞蛤蟆,没事多撒几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丑样。”床帘后传来了赵德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那驼子似被骂惯了,也不恼,死皮赖脸地朝床帘道晚安,帘后没有半点回应,驼子只有叹口气,转身朝门口走过来,赵德顺赶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见人走远了,迅速跑到那间房门前,发现门上落下了锁,赵德顺捣鼓半天,弄不开,见隔壁烛火亮起,赵德顺又赶紧躲回树后,隔壁住的原来就是那驼子,应该是听见声响了出门查看。看来这驼子是个精的,今晚是见不着少爷了,赵德顺只得偷偷摸摸原路返回。

翌日,送饭的又来了,不止送饭的来了,那红裙配绿袍的胖母鸡也来了。赵德顺一睁开眼就看见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白脸,龇着个大牙,

“顺儿哥,醒啦,快吃饭!”

赵德顺揉揉眼睛,接过碗筷,看着碗里那一坨乌漆麻黑的物什无从下口,一旁的刘小芳倒是一脸期待地催促道

“赶紧吃呀顺儿哥,人家做了好久呢”

赵德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一股子糊臭味,又苦又硌牙,赵德顺强忍着没吐出来,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去。

“好吃哈”刘小芳探头问赵德顺。

赵德顺端着碗违心地点了点头,刘小芳笑得像朵大呲花,

“好吃就多吃点,等咱们拜堂了天天给你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拜,拜,拜堂?”赵德顺端着碗瞪大了眼睛。

刘小芳捏着自己的大粗辫子在手里打转,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大哥在给咱们选日子了,说和二哥哥那个一起给办了,要办个大的,搞喜庆点”

“砰”

赵德顺手中的碗滑落在地,在地上打了个转又端端正正地立起,饭菜倒是一点没漏。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刘小芳弯腰捡起碗又递回了赵德顺手里。

赵德顺脑袋一团乱麻,慌里慌张地接过碗,眼珠子一动不动,手木愣愣地扒起饭来。

“顺儿哥你慢慢吃,一会儿我再来,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喜服”刘小芳面带红光,哼着小曲带着几个人走了出去。

赵德顺饭后被刘小芳拉着去看喜服,刘小芳兴奋得很,一会儿拿着喜服在身上比划,一会儿又顶着发冠手舞足蹈,时不时扭头问赵德顺好不好看,赵德顺看着这红艳艳的衣裳愣神,没给回应,刘小芳也不恼,扭过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

赵德顺伸手摸喜服,这料子是上成的,若不是被山匪绑上来,没准儿他一辈子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衣裳。抬起头发现旁边还挂着两套,刘小芳也随赵德顺的目光看去,

“那是二哥哥他们的,和咱们同一天呢”

刘小芳看着喜服突然又想起什么,止住了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犟得很,我二哥哥还在担心大婚当天怎么哄他穿上这衣裳呢”

赵德顺听完跟铁树开花似的,榆木脑袋陡然生出一计。

他给刘小芳说让他去试试劝说小少爷穿上喜服,毕竟主仆情分摆在那儿,刘小芳也不好回绝,还帮着说二哥那儿她去知会一声就成,让赵德顺只管去。

当赵德顺捧着红艳艳的喜服站在房门口时,竟有些紧张,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手心直冒汗,这么算起来,他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沈小少爷了。

赵德顺轻轻推开房门,刚一跨进去,一个茶壶就朝着他脑袋飞过来。赵德顺正想躲闪却为时已晚,茶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脑门儿上,额头上瞬间雄起一个大包,还裂开一道口子,一条鲜血跟着流到了鼻梁。赵德顺见沈小少爷还想抄起托盘扔过来,立马喊出了声

“少爷!是俺。”

一只举着托盘的手顿在半空,一双眼睛直直盯了赵德顺许久,

“赵德顺?”

“是俺。”

赵德顺笑着快步朝沈小少爷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拉住手腕扯进了一个温暖怀抱。沈峪把赵德顺死死地箍在怀里,红色的喜服垮落在两人腿间,赵德顺能感觉到沈小少爷心口上一跳一跳的,沈峪的下巴抵在赵德顺肩上,嘴里吐出热气擦过赵德顺的耳朵,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你果真还活着,我还以为……”以为那山匪诓他,以为赵德顺早就死在了半山腰。白日里心中像压着块石头,堵得痛,夜里一睡着就会梦见赵德顺血淋淋地躺在地上,被人踢得脑袋开花,被吓得大汗淋漓,睁开眼睛还是这乌漆麻黑的小屋。醒着难受,睡着了也难受,人被折磨着瘦了一圈。

沈峪一双手抱得死紧,正当赵德顺快要喘不过气了,沈峪又忽的想起什么,松手把赵德顺推开,赵德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沈峪一把抓住了衣领子拉到跟前,咬牙切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你个赵德顺,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还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傍上了山匪的妹妹,你这小日子是过得滋润得很呐”

沈峪一只手抓着衣领,一只手捏着赵德顺的脸颊肉,又瞥见脚边一抹红,轻笑一声,他算是明白这人为何活得好好的这么久都没个声响,现在又摸上门来找他了。

抓着衣领的手一使劲,猛地拉着赵德顺凑近,咚的一声,两人额头相撞,把赵德顺给撞痛了。

“你这上门女婿还没把你娶进门呢,就这么急着去讨好你那驼子二舅子了”

赵德顺一张脸不知是被捏的还是被这牙尖嘴利的小少爷讽的,涨的通红,有些委屈地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沈峪见赵德顺闷着不做声,只觉定是戳中了实处,火气上涌,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沈峪朝赵德顺步步逼近,发出金属拖地的摩擦声,赵德顺这时才发现沈小少爷光着个脚丫子,裸露的脚脖上还套着个铁环,后面拖着条两指粗的铁链,直达床脚。那泛着寒光的铁环嵌在白嫩的脚脖子上,压出一圈血色沟痕,有的地方已经蹭掉了皮,露出了里面鲜红的新肉。

赵德顺看得鼻子发酸,见沈小少爷想抬起脚踢他,他也不躲,伸出他那温暖粗糙的手掌包住了沈峪冰凉的脚,吸了吸鼻子

“少,少爷,你先听俺说,听完再打也不迟。”

赵德顺把自己的身不由己交代得一清二楚,再将想趁着办婚宴浑水摸鱼逃出去的计划合盘托出,沈小少爷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红绸丝带绕枝头,铜锣大鼓震天地,放铳放炮仗,山谷有回响。一邦山匪,虽无三书六礼,也效颦富贵人家,绕着山路走过场,新郎骑大马,新娘坐花轿。跨火盆,拜天地,拜不了高堂就拜这山匪头子,在一片如山猴野狗的欢哄声中被推进了婚房。

红烛香帐,刘小芳穿着银刺凤尾喜服,端坐在床上,像个圆滚滚的大红灯笼。坐着等了好一会不见人动静,急不可耐地自己摘了盖头,把站在门边愣着那人拉到床边坐下。

拿起桌上的酒杯塞到赵德顺手中,挽着赵德顺僵硬的手喝这合卺酒,看着赵德顺喝了酒,刘小芳喜笑颜开,突然饿狼扑食般把赵德顺扑倒在床上,如饥如渴地撅着嘴唇子想和赵德顺碰嘴。

赵德顺慌忙一扭头,这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脖子上,留下个嘴形的红印子。没亲到嘴,刘小芳皱起眉头,有些呕气,但她今晚绝不会善罢甘休。

扭着宽大的屁股,伸手掰正赵德顺别在一边的脸,又撅起了那翘得比鸡屁股还高的嘴。

赵德顺如临大敌,在劫难逃,也无处可逃,他握紧拳头,已经做好了把人打晕的准备。

两嘴仅剩毫厘之距,赵德顺如矢在弦,正欲抡拳自救,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刘小芳一张来势汹汹的嘴顿在原地,一脸不悦地朝门口望去。

赵德顺抓住机会,迅速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起身去开了门。一只干瘦爪子伸出来把赵德顺拉了出去,

“你小子,先别急着洞房,出来喝几杯先”

瘦脸地包天露着一板大黄牙,眯着眼睛笑,拍拍赵德顺肩膀,把赵德顺往大坝酒席上推。把赵德顺带走了还不忘朝里头的人打声招呼,

“幺妹,新郎官儿我先借走了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抬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被搅了好事的刘小芳站在床边气得直跺脚。

当看见那驼子在坝子里被人灌酒时,赵德顺这才舒眉展眼,彻底松了口气,看来小少爷应该也没什么事。

两个新郎官被拉着狂呼痛饮,不醉不休。一伙人喝得昏天黑地,倒在地上打着酒嗝,举着酒碗喃喃自语。

赵德顺虽一直在被人灌酒却没喝到肚子里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别人把一大碗酒一口干完,自己含着碗,酒光顺着唇边流,滴酒不落肚,尽数敬了土地爷。

这帮山匪喝得酩酊烂醉,地上横七竖八,四仰八叉,桌上东倒西歪,颠七倒八。赵德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精神得很。

赵德顺见没人把守,想趁机摸进小少爷房里。刚抬脚欲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脚踝,

“不准走!”

赵德顺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个醉汉,躺在地上蹭着赵德顺的鞋,

“今天不把……不把你喝趴下……你…休,休想去洞房……”

赵德顺推开那人的脸,扒开扣得死紧的手指,踮脚从醉汉遍地的缝隙中溜了出去。

赵德顺快走踱到小少爷房门前,轻轻叩门,见没人应声,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爷,快,那些个人都喝高了,咱们快跑”

赵德顺话说了半天,床上坐那人还是没动静,走近一看,原来被上了脚镣,一双手也被麻绳勒得通红。少爷穿的新娘服,头上还盖着个红盖头。

“俺这就来给你弄开”

赵德顺看着手脚都上了套,一时不知道先解那个,干脆一把掀开了红盖头。盖头一掀,少爷垂眸微抬,两人四目相对,赵德顺只愣了一下,注意力随即就转到了少爷嘴上。

怪不得喊半天不应声,原来小少爷嘴里还捆着根布条。

赵德顺赶忙把手伸到小少爷脑后,解开布条。这布条含久了湿了一片,赵德顺把布条从小少爷嘴边牵走,带起几丝银线,赵德顺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衣袖都伸到人嘴边了才觉不妥,又不好收回手,就这样把衣袖杵人嘴边僵着。

赵德顺怂着脑袋等半天没听见骂声,这才大着胆子左右擦拭,动作又亲又柔。时不时对上小少爷清亮的眼睛,脸上逐渐热了起来。

小少爷生得真好看呐,不用涂脂抹粉都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家漂亮。

一头乌黑长发半披半散,被红绸带束起,额前勒着双龙嵌珠红抹额,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丝毫不显女气,还平添了几分雅丽华贵,本来就生的白净,一身红艳艳金灿灿衬得人像一尊不入尘世的菩萨。只是这菩萨非但没有慈眉善眼,还蹙着个眉,

“赵德顺,傻愣着做甚”

赵德顺这才想起要紧事。赶忙解了麻绳。脚上的镣铐赵德顺摸索了半天,发现还得需钥匙打开,若是强行砸开,定会伤了小少爷的脚。赵德顺在房内四处翻找无果,打算出去找那驼子。赵德顺还没走出门,门边就传来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德顺抄起桌边凳子,站在门边,只要有人推门他就能藏匿于门背后。

“小美人儿,你夫君我回来啦”

驼子穿着大红喜袍,背上顶起高高一坨,人又瘦又矮,衣服像个壳子套在身上,走起路来一拱一拱,滑稽又可笑。

驼子颊边两酡红,噙着痴笑,一身的酒气,一歪一扭地朝床边人扑去。赵德顺见状一个跨步上前,举起凳子就朝驼子脑袋砸去。驼子被砸得愣在原地,伸手一摸脑袋,一手湿乎血腥味,还想张嘴说几句,身体却不听使唤倒了地。

赵德顺蹲下身,在驼子身上东摸西找,在胸前摸到了一个硬块,扯开一看果真是钥匙,取了钥匙立马跑到床边去给小少爷开脚镣。

沈峪盯着蹲在自己脚边捣鼓的赵德顺,心想赵德顺穿这身还挺像模像样的,这头发梳得也精神,还真像个新郎官,正在心中称赞之际,眼前突然闪过一点红,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大红嘴唇印,这大红唇躺赵德顺脖子上,跟挑衅似的在沈峪面前晃来晃去,甚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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