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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满腹疑问,平时这位大哥跟我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连话都没说过三句,他是政府高官,每天应酬很多,打个照面都很难,今天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很有古怪啊!
“小毓,今天我来是请你帮我一个忙。”他的语气很温和。
我更加愕然:“我能帮大哥什么忙啊?”
他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布袋,交到我手里,“这里有些钱,你拿去给那个叫吴海风的买些吃的穿的,剩下的麻烦你交给他,就说是你给的。”
我呆了半天没接,大哥怎么会认识吴海风?还给他钱?
周善仁见我没反应,托起我的手,将钱袋放在我手里,沉甸甸的一包,至少是海风父亲一年的工钱。“小毓,麻烦你了,这件事别跟任何人提起。以后若是海风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有事,就先走了。”
“哦!”我盯着手里的钱袋,脑筋还没转开,他就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我,再次叮嘱道:“记住,别跟家里人说!”
我像个木偶般点点头,他已经走的很远了,我还在原地想着这件诡异的事情,难道海风是大哥的私生子?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了。越想越心痒难耐,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虽然他要我保密,可是没说不让我打听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开始从黄瑛那边旁敲侧击,可惜,她对善仁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印象最深的无非是他的深沉和能干,哎,真是个神秘的大哥,还是晚上回去问问善渊吧。
放学的时候,我偷偷把海风拉到一边,把钱交给了他,他怎么也不肯要,我只好骗他说,每个小朋友来的时候都有发,他才半信半疑地收下了。
今天来接我们的不是善渊,却是少康,他说善渊巡捕房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便打电话要他来代劳,还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车子上了一条宽敞热闹的大路,周围都是华丽古典的建筑群,挂着各种银行商行的招牌,看来这里是最繁华的经济中心地带了。他在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前停下,开了门引我们进去。这是一家服装店,经营的都是进口的高档男女装,品牌以法国舶来的为主。店里装修的宽敞明亮,服饰铺陈整洁典雅,第一层是男装,数量不多,都是西装。第二层是女装,款式比男装就多多了。难道少康要带我们来买衣服?说起来,我来这边确实一件衣服也没买过,都是穿赵小毓衣柜里的,不过我很满足,那些就足够我穿了。
店员认识少康,领着我们直上了三楼。三楼摆了许多布料,还有缝纫机,软尺,剪刀,看来是个缝纫间,一个胡子花白的外国人拿着针线在一块布上比划着,见我们来了,就停下了手中的细活。
他笑道:“徐少爷,我等候多时了。”有些憋足的中国话,不过还是听得懂。
少康也笑道:“亨利先生,这是我的两位嫂嫂,平安夜那天她们会去参加金领事的宴会,麻烦您给她们设计两套礼服,赶在晚会之前做出来。”
“那时间还有些赶呢。”老亨利拿着皮尺来给我和黄瑛量尺寸。
我伸展手脚配合着,笑道:“参加爱德华的宴会还要专程来做礼服,我那些衣服就不能穿了?”
少康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听爱德华说,城中有点颜面的他父亲都邀请了,那绝对是名媛云集,争奇斗艳的场合,你穿那些去不是丢周家的脸么?亨利先生是法兰西来的高级裁缝,由他替你们设计,那天保准你们出尽风头,人人艳羡。”
我撇了撇嘴,觉得他有些言过其实。
黄瑛道:“以前不都是大哥大嫂全权代表周家参加吗?怎么我也要去?我已经很少去那种场合了。”
少康道:“这次周家所有的人都要去,我和御文也会去。”
量好尺寸以后,少康跟亨利先生商讨了几句,又带着我们离开了服装店,我心里还有些好奇,这个亨利先生会给我设计一件什么样的晚礼服呢?我居然也会有穿晚礼服参加晚宴的一天?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和期待的。
服装店对面是一家咖啡店,少康伸了伸懒腰,朝着咖啡店努努嘴:“两位女士,可否陪我喝杯咖啡再回家?这段时间我都忙昏了头,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了。”
也不管我们答不答应的,他不由分说地就拖着我们进去了。
热情腾腾的咖啡香气四溢,我们三人坐在落地窗边,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是的,正如少康所说,我们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搅着杯里的奶油泡沫,我道:“少康,你和御文处得怎么样了?”
他抿了口咖啡,脸上是如咖啡般微苦又带着甜的表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盯着黄昏中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御文,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她有着比男人还执着的信念和远大抱负,她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在的社会状况,她的脑袋里,心里,装的全是这些救世主的思想,总是在帮助别人,从来不想自己的事情,在她眼里,我顶多只能算是她的战友,爱情,在她看来,那是奢侈的,浪费时间的,国难没有消除前,我想她是不会考虑的……而我,除了默默陪在她身边替她分忧,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他无奈又可悲地笑着,笑了几声又提高音调感慨:“以前我总是笑舅舅,笑大表哥,笑周家的男人都是痴情种,现在我自己也变成了痴情种,你们说,是不是很讽刺?!”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不想他继续想那些苦闷的事,便转移话题问道:“爹和大哥?他们怎么痴情了?”
他的手指朝我点了点,笑道:“你啊,还是那么八卦,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就是四表哥的母亲,我的三舅妈嘛,舅舅对她的感情都感天动地了,哪怕她心里喜欢的是别人,哪怕她怀的是别人的骨肉,还是对她至死不渝,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你说,痴不痴情?”
我捏紧指间的小银匙,震惊得很,嘴巴张了半天,才说出我想要说的话:“你说的别人的骨肉,是指善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