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冤!你放着好好的女朋友不要,学会傍款姐了。没长眼,碰上个军婚。你说怪谁?”
我差点背过气,脑子里嗡嗡响,可却又说不过他,便黑着心狂灌这小子,最终张东没喝多,我却在家里躺了两天。
“兄弟,怎么个茬儿啊?”一个三十多岁的京片子钻了过来。
“掐起来了。”虽然不是面对面的打斗,可终归是男人之间的一种较量。用“掐”这个词,我挺满意,不是实话,可也不是瞎话。
“厉害呀!跟谁?”京片子俩小眼睁得溜圆。
“当兵的。”
“呦!神仙放屁,非同凡响!”京片子直咂嘴。“滚!滚滚。”他将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踹开。“滚,给我兄弟让开。臭老冒儿还不看马桶去?”他扭脸冲着我,手指还点着那家伙的脑门。“他妈的小佛爷一个,也敢在这儿混。跟哥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咬咬后槽牙,终于能离开马桶了,北京人民真好。“在四川跟当兵的掐起来了。”说着我也解着恨地给了那家伙一脚。“这帮老冒儿,全不是好东西。”
“这么说,你是在四川让人家逮着的。”京片子又回头瞪了小偷一眼。
“我是河南的。”小偷抱着脑袋,生怕晚说一秒,再挨几脚。
“滚一边去,全一个揍性!”京片子不再理小偷了。“兄弟,你跑四川干什么去了?”
“我们单位在四川施工。”
“你们单位装什么孙子?不保你 ?”
“保不住。”
“这么说,打得不善?”
“他……,他这辈子也硬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真没劲!
“够狠!够狠。都他妈不是好东西。”京片子从指头缝里变出支烟递给我。“偷着抽”我很久没抽过烟了。刚抽两口就有点发晕,烟味和马桶的味道混在一起,呛人脑浆子,一阵阵的恶心。同时裆里又痒起来,痒得我直扭屁股。“怎么了?”京片子似乎挺关心。
“痒。屁股沟、大腿里梁全他妈痒。”我歪着脑袋,直疵牙。
“湿疹。这地方潮,四川是不是更潮?”
“没错,还真他妈难受。”我忍不住想去抠。
“别抠,抠破了容易感染,一烂就坏菜了。”京片子赶紧拦住我。“晚上,你脱了裤子到暖气边上烤烤,等这层皮蜕下来就好了。”
我点点头。扭脸看到暖气边横七竖八挺着好几位大爷,就知道没戏了。“没准明天就提走了,一晚上也好不了。”
京片子点点头。“几下?”
“三下。”我的心又开始下沉,肚子饿得厉害。
“快!才三下,就当服兵役了。表现好点儿,两年半就出来了。”京片子揉揉鼻子。“我还不知道得几下呢。”
“哥哥,您犯什么事了?”我很奇怪,这么一个滑头怎么也给逮起来?
“这算什么,咱有人。早晚他们得把哥哥送出去。操,我就不信?”京片子单挑大指,嘴歪腮帮子上了。
“这回呢?”
“这回是脚面长鸡眼,点背。人要倒霉,喝风都得呛着。我向我哥们儿借了五万块钱,没说不还,那他小心眼,把我告了。”
“五万?”
京片子道:“不多,才五万,凭我能还不起吗?”
“您怎么称呼?”我问。
“我狼骚儿,在南城一提,没人不知道我的。”
我西内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这小子真够狼的。
有人是打架,狼骚儿是欺诈,我呢?从小也没人告诉我,对错、是非、美丑、善恶如何区分,十几年学算是白上了。
有一次坐火车,我遇到个道骨仙风的老教育工作者。无意中谈起现在孩子的品德江河日下,老人感慨万千:“现在的孩子无法无天,关键在老师。”老人嗓门挺大,面颊泛红。“教不严,师之堕!如今的老师会教什么?他们都是半瓶子醋,就会在课堂上照着教学大纲念,对,他们还会乱收钱。教书育人,其实育人比教书更重要。要把孩子往正道上带,让一个坏蛋掌握更多知识,那不就是更大的坏蛋啦。所以首先是育人。以前的学校,上来就死背三字经、百家姓是有点儿偏颇,但那却是做人最实实在在的规范。古文根基好的人,个人品质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的老师会说爱国,可怎么爱?他们自己也不见得知道。育人就是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老人意犹未尽,就看到我目瞪口呆的痴痴傻相,明白不过是对牛弹琴。老人哈哈一笑。“小伙子,看我烦吧?我这老东西就会胡说八道,天生爱教育人,爱当老师,其实说了半天全是狗屎一堆。”
我是牛,可还不是笨牛,老人的意思咱还是明白的。我上了这么多年学,可为人的标准的确是不太清楚。当然搞清了又怎么样,没准让人多判几下。在小县城看守所里,我还碰上个大学生呢,眼镜有六百多度,他总分得出四六了吧。
“给你说个笑话,也是孩子闹的。”老人非常健谈。“我儿子买了一辆车,切诺基四乘四的。买回的第二天就发现“四乘四”的后面,让孩子用粉笔写了个等于十六。我儿子气得骂了半天街,我还下楼教训了他一顿。好不容易擦干净,第二天发现又写上了。嗨!前后写了四五天。你猜后面怎么着?”
北京爷们儿全文(95)
老人说得绘声绘色,我听得兴趣盎然。“怎么样?”
“我干脆把车开到修理厂,在四乘四后面镶了个等于十六。”
“您儿子够绝的?”我已经乐出声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在楼下守着吧?不过现在的孩子太聪明了!”
“还能怎么样?”听老人的意思,故事还在继续。
“镶好后,第二天下楼一看,把我儿子都给气乐了。等于十六的后面,又让粉笔打了个对勾儿。”
咣铛一声,铁门被踹开,警察又扔进来一个倒霉蛋。那小子身材瘦小,几缕头发支楞着。他惊魂未定地四下张望一会儿,然后弓着身子向前探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