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依言掉头,沿湖滨路往南开去,大约二十分钟后,便到了半阕亭附近,车已经开不进去了。到诗付钱下车,慢慢走到半阕亭,倚着栏杆,望着水波荡漾的拇指湖,像杜受一样,咀嚼着半阕亭美丽的传说。可这样一来就有些糟了,两相比较之下,越发觉得步夫人可鄙可恨,简直连畜生也不如,忍不住诅咒步夫人不得好死,随即醒觉过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到诗,你何其恶毒也!这样一来你跟步夫人何异?人家公司的老板娘,能那么礼貌地劝说你主动离开,这难道不是一种善良吗?就算她直接炒你鱿鱼也没什么错!你首先应该反省的是,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骂是这么骂了,可骂过之后,内心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对步夫人的厌恨依然半分不少。
到诗茫然了,不禁有些痛恨起自己来。
面对昂然屹立的半阕亭,想想蕴含其中的人性传说,顿觉自己极是龌龊,根本不配站立在这圣洁的亭里。无脸再待下去,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一路小跑着一直跑到湖滨北路与湖滨西路的交叉口,觉得心跳急促得快要蹦出胸口,这才停了下来。寻思:“现在该往哪里去呢?”想了许久,都没主意。这时,手机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连你也来嘲笑我,还叫,还叫,瞧我不砸了你!”掏出手机,高高举起作势往地上摔去,可上下反复了几回,终究舍不得花了五千多元买的彩信手机就这么无端端地支离破碎,那不是雪上加霜吗?心疼地放在嘴边吹了口气,见手机还在拼命叫着,遂看屏幕,是盛笙打来的,心想:“肯定要说什么狗屁话!”接通电话凶巴巴地道:“有什么鸟事?老子正烦着呢!”
盛笙自然明白到诗此时的心情,也不计较,笑道:“鸟事是没有,就是我们说好了今天下午要去《散文精粹》杂志社的,怕你忘了,打电话提醒你。”
“啊,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到诗一拍脑门。接着问,“乌萌浩呢?”
“打过电话给他了,正在执行任务,抽不出身。”盛笙道,“反正查查文章一件小事也无需劳他大驾。”
到诗问:“现在就去?”
盛笙笑骂:“有毛病啊你,现在才十二点,找鬼啊?!”然后跟到诗约了下午两点半准时在文联大门口会合。
到诗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便漫无目的地乱走,一直走到肚子饿得受不了了,这才打的到文联附近的莱雅西餐厅吃了碗意大利面,见还有时间,又叫了杯咖啡,一边看着打扮得仿若妖精的女孩不知所谓地弹着钢琴,一边慢慢品尝着。好不容易熬到两点十五分,叫服务员买了单,快步走向文联。
到了文联大门口,却不见盛笙,心想:一定还在路上。走到门口左边的花坛旁站着。刚刚站定,便见一辆奥迪轿车迎面驶来,只觉车牌号码极为眼熟,定睛一看,那不是杜受的车吗?毫不客气地走到路中间挥手拦住。车嘎吱一声停住了,司机正要发怒,可一看是到诗,笑道:“怎么是你?我还想谁吃了豹子胆!”
到诗问:“杜总在车上?”
车后座探出杜受秘书齐晾的头来,笑容满面地道:“到大律师,是我。”
“我还以为是杜总呢。”到诗笑道。随即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也有空来这清水衙门?”
不用说,齐晾当然是来调查《闲听风语》的。今天上午一上班,殷士赋就打电话给他,把沈先楚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他。齐晾立功心切,便想赶在到诗前面查清风瑶月的身份。可惜上午事多,怎么也脱不开身。下午总算找得一个空闲,跟杜受告了个假,就赶忙叫上司机开车直奔文联,孰料偏偏遇见到诗。胡扯道:“忙了大半天,累得慌,就出来兜兜风,经过文联忽然想上去坐坐,也没什么事。你呢,你来干什么?”
到诗哪想得到齐晾会是殷士赋的卧底,实话实说道:“我要到《散文精粹》去查一个朋友的文章。”
齐晾一听暗叫麻烦,总算他脑筋灵活,稍微一想,趁机道:“查文章?什么文章要你来查?那一定是好文章了,可不可以让我也拜读拜读?”
到诗自不会拒绝。
这时,盛笙也到了。
于是,三人便一起往《散文精粹》杂志社而去。
第二部分 半阕亭
闲听风语(1)
在编辑的热情帮助下,很快便找到了《闲听风语》这篇文章。
三人迫不及待地翻看署名,但见题目右下方写着“种蝶”两个字。
齐晾脱口道:“怎么不是风瑶月?”话一出口便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惧地偷偷察看到诗盛笙的反应,幸好他们都没有听见,不禁捏了把冷汗,暗叫庆幸。
到诗看着盛笙说:“应该是风瑶月的笔名。”
盛笙点头:“我想也是。”
到诗想了想,问编辑:“可以帮我查一下作者的联系地址吗?”
编辑说:“可以。”
可惜查出的结果却让到诗和盛笙失望了,作者根本没有留下详细的地址,只是简单写着江壑市红枫区,红枫区那么大,近百万人口,又如何找寻?
到诗不甘心地问:“就这地址吗?”
编辑说:“种蝶这个作者颇为奇怪,发表了近百篇文章,却从来不肯留下详细地址,有回编辑部还在杂志上刊登了‘致作者种蝶启事’希望她主动跟编辑部联系,可依然没有反应,应该给她的数万元稿费都不知往哪里寄。”
盛笙眼见到诗满脸失望的神色,劝慰道:“至少知道她是一个作家了,总不像先前那样毫无头绪,再说,说不定哪一天她愿意告诉编辑部详细地址了呢!”
到诗一想也是,急也没什么用,转头见齐晾怔怔地想着什么,拍拍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齐晾猝然一惊,慌忙回答:“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件事。”刚刚他一看见种蝶这个名字,觉得好生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谁说过,就绞尽脑汁使劲地想着,不知不觉便走了神。
到诗也没起疑,跟编辑道了谢,交代他哪天若知道了作者的地址帮忙告知一声,便推着盛笙和齐晾的肩膀出了编辑部。
下了楼,到得停车场,齐晾问:“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
到诗不知该去哪儿,回去么太没意思了,信海公司又去不得,看了一眼盛笙,说:“谢了,我要去盛笙那儿,方向不对,你还是先走吧。”
齐晾原只是虚情假意,听得到诗拒绝求之不得,生怕到诗反悔,赶忙上车,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畅武集团。十几分钟后,车到了畅武大厦,在气势恢宏的门楼前停住。下了车,昂首挺胸,大踏步走进宽敞明亮的门厅,瞧见电梯正好开了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按了十八楼键,电梯便无声无息迅捷上升,片刻工夫,便到了十八楼,出门时一不留神却狠狠地踩了人一脚。
那人哎哟一声,骂道:“长点眼睛!”
齐晾抬头一看,见是办公室主任,赶忙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主任,我不是故意的。”
办公室主任见是齐晾,原本冒将出来的官威瞬间收了回去,笑道:“哦,是小齐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齐晾没空跟他多说,随口应付了一句“急事”,便撇下他快步而去。到得总裁办公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