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以吗?”
“是不是这样感觉不好?换一种如何?”
“我还不是很累,要么再试一次吧?”
“天还没有亮……我想再……”
巡逻的士兵们来来去去,睡眼朦胧的他们不会去侧耳细听神使的帐里窸窸窣窣的一直是什么,若是有意关注,肯定会发觉那听不太清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声妩媚的喘息。
清晨的时候,一夜未眠的凤狻猊站在景轩军的统帅大帐外焦急地等待着。
白虎不知道昨晚太子去了哪里,却很谨慎地对凤狻猊推脱说殿下还未起床。将同是统帅的杞申国亲王拦在帐外的风雪中等候其实是不大礼貌的,但凤狻猊并没介意,他的心思已经全然飘忽在万丈高的云端之上。
“亲王殿下,您一大早就有要事商议?”莫伯言掀开门帘,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这个……是有要事。”凤狻猊一时找不到什么头绪,好几次欲言又止。
“本王也是打算前去拜访……请进来说话……”莫伯言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疲态,像是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对待这个有些迷茫的情敌,莫伯言打算坦言一切,反正他没有承诺保守他们过去的秘密,他要堂堂正正地夺回属于自己的女人。
然而激烈的战事并没给这两个男人徘徊的空间,凤睚眦下令对东蛮人发起猛攻,景轩帝也增派援军,希望能尽早将其赶回荒东大陆。
正在凤狻猊正无暇顾及这份情感焦头烂额的时候,一纸密报从皇都飞传而来——皇后已确诊身怀龙裔,陛下急召德善亲王回皇都商议立储之事……
争储
……》
“冷睿,你跟了我多少年?”童心少有地没系束身的腰带,衣衫的宽大反衬出她的娇小,就是这样一个娇小的身躯曾策马驰骋万人疆场之上,几番收复失地、平定民乱……朝阳流转于她饱满而成熟的面庞,在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眼里,他自小守护的这个童氏家族的小主人十多年来未曾改变。
“回娘娘,今年是第十八年了。”冷睿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的干净利落。
“时间过得真快……”她隐去眼中戾气之后看起来也如邻家女孩般亲切。
“娘娘,外面风大,您现在要保重身体才是!”冷睿似乎没有心情与她回溯往事,话语里带有几分提醒。
“没事……”皇城高高的塔楼上,风和雪合奏出悚人的共鸣曲回旋在耳边,童心邪魅一笑问道:“锦鲤和她肚子里的那个……都还好么?”
毕竟冷睿名义上还是公主的夫君,但显然这位夫君对待自己的妻室没尽到什么实质的义务。
“童心,我不明白,您为何三番四次阻止我对公主下手?!难道仅仅是因为……”冷睿的心中早已将凤锦鲤打入地狱,当初娶她只为顺应时势,对于那个无视纲常伦理的傲慢公主,他从未付出所谓的感情。
“先皇后对我有恩,仅此而已。”童心遥望远方若隐若现的巍峨雪山,思绪随着目光飘到了天边。
狂风中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哨音,冷睿面无表情地赶紧上前两步,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她转头时刚好对到他的眼光,暗自觉得欣慰——这么多年,面前的男人对她一如既往,默默无闻地给予她关心与呵护。
“娘娘,您执意如此……”冷睿与她并肩站着,“只要公主不妨碍您的大事,留她一命也算积德。”
童心纯净的双眸里又闪现出狡黠,有点像在自言自语:“我手里还捏有她与凤狻猊两个人的把柄,不过是用完即可弃之的棋子,不足为惧。”
回想到刚进宫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心存无数幻想的小女孩,那个时候唯一对她关照有加的先皇后,她总是会在自己做错事之后将要受罚之前赶到的那个温柔优雅的女子……多少次她在梦里被那个像母亲般的女子紧抱着、宠溺着,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那样的母亲,不是一个只会教她怎样从凤氏一族手里夺取玉座母亲——一个为了争权不择手段的女人。
可那个时刻洋溢着母性光辉的女人,更为疼爱她自己唯一的女儿,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但愿她不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才好。
盖上装满回忆的匣子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用很久凤氏江山就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所有的一切都会埋进即将到来的灾难的泥土里,成为孕育新王朝的肥沃土壤。
东蛮人终于灰溜溜地退回到荒东大陆的深处,虽然不知他们何时会再次犯境,但至少,可以换来东疆十年左右的安定——他们可能同时得花费十年去弥补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创伤,凤睚眦认为首要之事是让民众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国家和政权的稳定又是百姓生活的前提,他觉得设立储君是较好的措施之一。
许多景轩国的士兵开始不适应逐渐转凉的北方天气,莫伯言安排他们有序地返回国内,自己则打算在北国多呆一阵子。
与景轩国截然不同的册封礼在太阳神殿的广场上举行,凤睚眦十分客气地邀请了景轩国的太子前来观礼,这一天的太阳有意藏匿在云层后面,像是羞于见到神台上坐着的那几位气度不凡的俊美男人。
童心不住地与凤狻猊交换着眼神,当然,是带有不和火花的眼神,似乎要焚毁对方的眼神。
凤睚眦抬手示意,观礼的民众们立即安静下来,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头戴腾云龙冠的王者,那一刻,全场都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着的强大气息。
沉默了许久,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只要听到这个声音的人们内心都会无比折服,连一向孤傲的莫伯言都不自觉地垂下了他银白的头颅。
姜隽雅立于神台中心,身披神职人员的雪白正装,她明亮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个银色的头颅,他很不搭调地穿了一身黑衣,她下意识地努了努嘴,不过这些动作都藏匿于她戴着的那个无表情的金面具后面,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恐怕只有一个人,一个无法挥去脑海里一幕幕翻腾着香艳图像的人,他自己心里清楚,低下头颅并非是对北国之王的崇拜与尊敬,而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脸上褪不下去的红色晕圈。
凤睚眦又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开口,与他最为信任的皇弟对视一眼之后,仿佛获得了某种未知的支持,心有灵犀的感觉令他十分欣喜,他信心满满地宣布道:“朕今日决定——”
“明雪公主凤锦鲤,为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陛下!您怎么……”童心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难道凤睚眦从一开始就根本没考虑过让她腹中的皇子继位,宁可让杞申国诞生出史上第一位女帝。
“今日风大,你可要保重身体,就让冷将军送你先行回宫如何?”凤睚眦的目光落在她逐渐显露出怨毒神色的脸庞,第一次觉得那个一直以来默默站立于身后的年轻皇后变得陌生而遥不可及了。
童心低垂下往日高昂的头颅,任由冷睿抬手护着她因穿着宽松有些轻飘飘的身子,看不大清楚她的眼里到底是失望还是失落,又或者是……仇恨。
陛下现在用这样看似关切实则敷衍的话来搪塞她,以后更不会给她任何多余的解释,抚着还未隆起的小腹,她怎能甘心接受储君之位落入她人之手的现实。
越聚越多的百姓们倒是根本不在意神台上是否有人提前离开,只沉浸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有的甚至就地跪下虔诚地开始祷告。
“陛下,恭喜您……”莫伯言竟是在座头一个开口表示庆贺的人,虽不免有些客套,但也立刻缓解了刚刚令人有些担忧的气氛。
“锦鲤,快进神池沐浴,准备戴冠仪式吧……”小公主走到今天这一步,凤狻猊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尽管心里还有些芥蒂,却不适宜在这个场合表现出来。
星曜早已准备妥当,心下万分庆幸待会储君之冠不必戴到她视若仇敌的皇后娘娘头上……她之前与凤锦鲤私下并没有打过交道,可转头看看那张明如玄镜,美若月神的面庞,不知不觉从中看到了仿佛陛下那般福泽万民的光芒,那般地,让人觉得安心舒畅。
童心并未遵从凤睚眦的旨意乖乖回宫养身,而是在不远处的一座雕像后面目不转睛的地注视着神台上,星曜手里恭恭敬敬地托着金色的储君之冠,一步步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