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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做梦呢——堂堂一国的太子,陪着一只“野猴子”生活在重山野林间,还必须保持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摸着身边一棵苍天大树疙疙瘩瘩的表皮,心里一阵恶寒,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位“苛刻”姑娘硬是兴奋异常地拉着她讲了一夜的冷笑话,还逼着他必须笑得很开怀,思想也不准开小差……好吧,她用并蒂血莲的雄花做筹码,为了雅儿,他依了她。
说服自己相信这个野猴子就是他千辛万苦要寻的神医花去了他不少的脑力,加之几日赶路疲累不已,莫伯言并没有被她的冷笑话折磨太久,终于扑倒在地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过正午,待神思慢慢从游离状态至正常,莫伯言忽然在胸口摸到了一团毛乎乎的东西……慵懒的双眼低垂着看了看,猛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怪他梦里似乎一直在帮一头脏得不能再脏的大象洗澡,累到满头大汗——原来是“苛刻”不知廉耻地钻进了他的怀里,背后像被千万根抹了麻药的小银针交替地扎着,他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捋到树顶上去。
“美男,你陪人家在山里玩三天,人家就把并蒂血莲的雄花送给你……”南疆茂密的原始森林即使到了白天依然薄雾蒙蒙,珂珂的声音从泉水旁的那块大青石后面传出来。
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他同时听到了清晰的拍水声,三天的荒野生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陪她“玩”三天!?心焦似火的莫伯言无奈到极点。
不得不信她,昨夜交谈几句她就立即猜出他的目的是来寻她问药,甚至连她抢吃的糯米团子里含有某味解药和团子沾染了毒血的事实都一一道出。
他说他急需并蒂血莲花的雄朵救人,她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然后岔开话题开始大讲冷笑话……
现在她提出新的条件,莫伯言狠心答应了她。
“人家的名字是珂珂……”她不厌其烦地提醒他。
在他感觉,叫“苛刻”也好,叫“柯苛”也行,名字根本不重要,恍惚间总是把她脏兮兮的身子看成一朵硕大的血莲花,在眼里细细地将其斩断捣碎研磨成了几百颗药丸……
“美男!帮人家拿衣服……”珂珂稚嫩的娃娃音再次响起。
莫伯言很犹豫地伸出手用一根指头叼起地上散发着馊臭味的破布烂衣,用力甩过大青石。
“咪呀!人家的衣服被丢进水里了啦!”珂珂手拎一团破布,狠狠踩着水花啪叽啪叽走过来。
“你……”莫伯言双眼瞪得如一对黑色的驼铃,这女孩竟然赤身luo体地站在一个成熟健康的男性面前,而且脸都不红一下。
不过,她真的还是个小女孩——胸前可怜的两点粉色垂头丧气,几乎看不出隆起,xia身一片光净,小腹平坦,她呼吸时两肋的排骨甚至清晰可见。
强忍住想把她身子打个结再丢回到泉水里的冲动,莫伯言解下外衣给她披上。
获得一件外衣的她似乎格外快活,双臂套在宽大的衣袖里不停地摆动,脚丫子乱踩着长长的下摆,跳起了古怪的舞蹈。
“美男,你真是好人……人家好喜欢你的呢!”珂珂不顾莫伯言一脸厌恶,像个撒娇的小狗使劲把头埋进他怀里蹭来蹭去。
“咳!姑娘请你自重。”莫伯言挺直了脊背,双臂向上展开,活像一尊严肃的雕像。
“不要啦,不要啦,你好香……人家好喜欢……”
莫伯言一步步往后退,珂珂一步步迎上前,直到脊梁顶到了身后一棵树上,他沮丧地停止了抵抗。
仿佛吸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熏香味,珂珂满足地抬起头直视他的气质不凡的脸庞,鼻子上星星点点的小雀斑都闪着喜悦。
“姑娘,并蒂血莲花真的在你手上么!?你最好别骗我。”莫伯言尽量斯文地推开她。
“人家叫珂珂……”嘟起嘴,淡淡的眉结抖动着。
“珂珂……”仿佛昨日重现般的一张熟悉的脸和面前这位的表情重叠,受了蛊惑似的跟着她念出这个名字。
她咧嘴笑得像一朵不那么美的太阳花,却散发出令人愉悦的气息。下一秒,她双手拉起还在原地发愣的他,欢跳起来。
他忽然很贪婪地将她欢笑的样子全部印进脑海深处,痴痴地任由思绪飘向很远很远地地方。
珂珂所谓的“陪她玩”原来并不像他刚开始想的那样怪异恐怖,一整个下午,她乖乖地趴在他的大腿上闻着风里的草木香气。
傍晚的时候围着他的马儿闹了半天,差点被一蹄子踢到水里去,她只是偶尔凑过来掐他一下或是拉拉他的长发,似乎向他炫耀她的快乐。
夜幕降临,珂珂大口嚼着莫伯言烤得香喷喷的鱼肉,眼光却一直盯在苍穹中错综复杂的繁星图上。
“美男……”她把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抖出来挠了挠脖子,“那一颗星星,就是你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深蓝色的布景衬托出一颗亮得灼眼的星辰,莫伯言看着出了神。
若那是他,那她呢?
他没有问,也不敢问,怕她说属于他的那颗星已经陨落,现在从里到外都极为脆弱的他绝对无法再经受什么打击了。
珂珂放下烤鱼,吮着每一根手指,随意地在他丝质的外衣上搓了两下,神神秘秘地又说:“旁边的那一颗,是你的娘子吖!”
心里一阵紧张,连肩头都跟着颤动了一下,莫伯言紧皱眉头按捺住心底不断涌起的激动和胆怯……
“到底是哪一颗?!”搜寻了半天,并没看到那颗闪烁的星的周围有什么其他的亮光,只有大块大块流动着的黑蓝色油彩般夜幕。
“就是那个啦!”珂珂暗骂他眼神差劲,干脆双手握住他的脑袋,扳到了一个适合的角度。
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看见了却不敢笃定,因为在那光芒辐射范围内惟有一颗六边形的小星,正黯淡至极。
难道,她捱不过去了?三番四次她死里逃生,难道这一次,即使他捧回血莲花,也赶不上救她了吗?
“珂珂!你知道的!你说她……她还能……”莫伯言不想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他希望珂珂能听懂他的意思。
“咩,美男你吻人家一下,人家就告诉你!”珂珂一脸地期待,丝毫不像是在跟他人交换条件,一点儿没觉得她的一番话与预知生死有什么关系。
莫伯言自然不会答应,愤愤地站起身走向他的坐骑,声音沉朗:“既然如此,恕我不能奉陪了!”如果他的雅儿危在旦夕,又何必在此与这个疯丫头浪费时间,她的弥留之际,怎能少了他的陪伴。
“喂喂!!美男你别生气哇!”珂珂骨碌骨碌地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双臂横展拦住他。
“人命关天!你既是神医,为何见死不救!?”莫伯言看她蹲在地上惨歪歪地眨着那双小眼睛,没有丝毫怜惜的感觉,只冷冷地想一脚踢开她。
“不是的!真的不是!人家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反悔的!”珂珂奶声奶气地叫道,忽然如一根拉满弦的弓箭,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人家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那颗星星不是你的娘子……呜呜呜呜……”
莫伯言低头看到有一只覆着乌黑半长发的圆脑袋碾着他的胸口,珂珂把她的鼻涕眼泪全都毫不客气地搓在他紫青色的锦袍上。
“那她究竟还能活多久!?”他不想跟她拐弯抹角,尽管说那句话时心里像被浇铸了一层层滚烫的熔浆。
“她体内的毒素早就不足以致命了,只是昏迷不醒会令她最后油尽灯枯而死,并蒂血莲的雌株可以替她续命十天,到时你带回雄花必定能召她回魂……”虽然眼泪还挂在腮边,但她竟换了一种带有点儿沧桑的语气与他说话,好像瞬间就老了十几岁。
听她一番解释,莫伯言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却又关注起珂珂出人意料的转变,她的脸庞仍然还是清秀的娃娃脸,耷拉着的单眼皮,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他此时的发梢上一定挂满了问号。
“你……你你究竟……”他出言前总是深思熟虑,可有时候也会因为过于疑惑和惊讶变得有些口吃。
没有任何语言的回应,莫伯言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唇受到了某种不太妙的攻击,一时间像是被灌进了大量的迷魂药,待他稍微回过神?